她的话,云初见一点也听不懂,什么叫取代她?什么叫争?抢?
云初见凄然一笑,“姐姐你多虑了,初儿从来没想过要与姐姐争王爷,王爷视姐姐如珍宝,更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福王妃则笑得心酸,忽的一把扯开自己衣服,露出香肩半抹。
云初见懵住,“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福王妃拂开遮住左肩的乌发,肩膀上赫然一个疤痕,她苦笑,“妹妹,你看见了吗?这,是剑伤,妹妹肩上可也有一个?”
云初见大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左肩有疤痕?那正是两年前的上元夜留下的…
福王妃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妹妹,你说…世间可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云初见隐约感到一丝杀气,她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姐姐说这话,妹妹愚钝,实在不懂!”
“呵!”她轻笑,目光游移,不知望到了何处,“你很快就会懂的…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上元夜吗?你是不是救了一个人?那人对救她的女子心存感恩,有意寻找。没有人知道,观灯的人海里还有一个戴面具的我,目睹了全过程。于是,爱慕他多年的我,一剑刺穿自己肩膀,第二日,穿着你贴身的亵衣,散发着你的香味儿在他必经的路上等他…”
云初见头脑里轰然一片,原来如此…原来南陵璿两年前要娶的女子竟是自己…
可是,福王妃怎么会有她贴身的衣物?她体有异香,只有自家人知道,娘在她衣裙上熏再多的香,可贴身亵衣上或多或少总会有她自己的味儿,是谁把她贴身的东西给外传了?云初蕊!她心头浮上这个名字…
那年上元,约云初蕊去观灯的不正是如今的福王妃吗?
这是怎样的阴差阳错,啼笑皆非!她的满腔痴恋,究竟值还是不值,她竟无语凝噎…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5

“呵!”胸中的郁结化作一声轻笑,“那…姐姐想如何?”
云初见已有预感,此番福王妃叫她来,动机不纯!她眼中的杀气已泄露了一切。
福王妃枯瘦如柴的手把玩着一根雪白的长腰带,上面缀着银白流苏,想必是南陵璿常用之物。
“妹妹果然镇定!”她的杀气里混着悲戚,“不过,我死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好险恶的计划!太周全了!精心安排的刺杀,挺身舍命相救,然后就可以嫁入王府了吗?可惜,被我破坏了!”
云初见凝眉,这个福王妃,病糊涂了?到底在说些什么?两年前的刺杀是自己安排的?自己又跑去美人救英雄?这,太离谱了吧!
福王妃说得声泪俱下,“你们这些狠毒的人,王爷生性淡泊,无欲无求,可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把他害成那般模样,把我害得重病无治,你们…”
她说着便一口气喘不过来,捧心大口呼气,忽然,她望着窗外,犹如见了鬼魅般,露出惊恐异常的表情。
云初见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善良天性,上前去扶她,却被她拼命推开,她的笑容瞬间苍白而诡异,“云初见,我已经是个垂死的人了,不过,就算我死,你也没有机会得到王爷的垂青,就算我死了,我也要王爷心里只有我一个!你,和你的主子就白日做梦吧!”
她说完竟然用腰带绕颈,再将腰带系于床方之上,自己梗起脖子死命往前拽…
她要自缢!云初见终于醒悟过来她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去解绳子,而福王妃却猛然抓紧了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某处,嘴一张一翕,艰难吐字,“听我说有”
却听身后一声大喊,“你在干什么?”
云初见一惊,手松开,转身,只见碧儿脸色灰白,指着她怒斥,“你…你居然缢死了王妃!春儿,快!去把王爷叫来!”
云初见百口莫辩,“我…我没有!是她自己…”
碧儿如何会听她的解释,大呼小叫唤来好几个丫鬟,上前将她扭住,且一脚踢在她膝弯,“跪下!等王爷来发落!”
不多时,便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急速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把那个贱人给本王抓起来!往死里整!”
云初见崩溃,她的末日就要来临,谁,也不会听她的解释…
待他的身影出现,碧儿邀功,上前哭诉,“王爷!云王妃好狠的心!咱家王妃特特让我们退下去,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和云王妃交代一些王爷的喜好,告诉她如何服侍王爷才会让王爷高兴,可这云王妃竟不识好人心,生生把王妃给缢死了!碧儿听情况有异,不放心,特进来看看,恰好看见她在下毒手,待碧儿前去解救下来,王妃已经…”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6

云初见脑子的脉络渐渐清晰,从头到尾,这就是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她看着碧儿,隐约感觉,此人比福王妃更有心计。
碧儿应是福王妃的贴心侍女,在方才最关键的时候进来,想必是福王妃刻意交代过的,福王妃存了必死之心,以自己的死诬陷云初见,但若碧儿真心为主,她完全还可以救福王妃,及时解开绳子,或许福王妃不致一死,但碧儿显然还在阻止云初见救福王妃,如果云初见估计不错的话,那么,福王妃的死必可给碧儿带来益处。
她回头看了眼福王妃,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她死前抓着自己的手是要告诉她什么呢?“听我说有”这句未说完的话里,有何隐匿的内容?有?有什么?
云初见感到自己嫁入王府,是活在岩缝里了,直则断,曲则活,毒冢的苦,她不想再受,然,十六岁的她怎样才能保自己周全?她澄澈的眼眸里水雾般迷惘…
“王爷,妾身不曾谋害王妃!”辩解是每个人的本能,尽管她知道,这句话的力度是那么苍白,可天真纯洁的她还不懂,该用怎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南陵璿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嗤之以鼻,“不是你?难道是王妃自缢吗?”
“确是自缢!”她急道。
碧儿脸上浮起淡淡得意的笑,可见,她这句话是多么可笑…
“将她关起来!听候发落!”南陵璿一张丑脸阴森可怖,之所以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立即打入毒冢,是因为心头无端闪过灯火万盏,一缕刻魂暗香自心底袅绕而上。
他来去如风,留给她绝情的冷酷,和一方阴冷的囚室。然在她心里,却把这当成避难所,若他从此不来染指,她可否安然度此一生。心,确实比冰冷的铁镣更冷…
深夜,无法入眠,想着王府外已是皓月当空,对娘的思念日益增加,只是,有人连这方最贫瘠的安宁也不愿给她。
铁门打开,碧儿带着几个丫鬟和一个画师进入囚室。
“按倒她!扒了衣服!”碧儿俨然颐指气使。
“你们…凭什么!我是太后赐婚的王妃!”南陵璿羞辱她,她忍了!可是,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敢对她动手动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事实是残酷的,弱小的她寡不敌众,被几个小丫鬟三下五除二按倒在地,上衣剥去,雪肤半裸。
碧儿抬了抬下巴,给画师一个眼色,画师点头会意,手执一个木匣走近她。
云初见不知他要干什么,惟恐自己的清白遭到玷污,然而画师却从木匣里拿出笔、刀、针等,朝她肩头那个疤下手…
她明白了,碧儿是知晓她的故事的,旨在毁掉她才是南陵璿所爱慕女子的最后证据…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7

在几番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挣扎,斜眼处,只看见自己左肩一片血肉模糊,而画师仍用笔刀在她肩头刻画。
只见他手腕一转,勾勒出一道弧线,而她,却如心口被挖去一块肉一样,痛得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她再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里,衣裙穿戴整齐,左肩已不那么疼痛,她解开衣襟一看,肩头的疤痕已变成一朵盛开的蓝色木棉花。
痛,如针刺,一针针扎在她心口,却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失去她心里最宝贵之物的隐痛。这一朵木棉花,是将她和那个上元夜,和他,永远地割裂了…
她再也没有凭据证明她是谁,她和他,永远也无法再相认…
这样的痛,让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
她从未如此哭过。娘教导她,大家闺秀即便是哭,亦只能默默流泪,顶多轻轻啜泣,放声大嚎,那是乡野村夫才做的事。
是以,无论她在娘家时,云初蕊如何欺负她,父亲如何轻视她,无论嫁进王府后,南陵璿如何虐待她,福王妃如何欺负她,她都不曾哭出声来,然,此时此刻,她的心再无法承受这样的疼痛,无法接受自己将会和南陵璿是路人这一残酷事实,彷徨困惑之际,除了哭,她一筹莫展。
在她哭得昏天黑地之时,却听见车轱辘的转动声由远及近。这个声音,如今对她来说,不亚于黑白无常催命的前奏,她忘记了哭泣,脸上挂着泪珠,呆呆地,等着他的来临。
囚牢内火把点亮,他恶魔般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依然冰冷,依然残酷。他的身后,跟着碧儿和小禧子。
他侧脸朝着她,似乎根本屑于看她一眼,冷冷吩咐,“把衣服给她换上!”
“是!”碧儿手中捧着一堆崭新的鲜红衣料,想必是十分隆重而光鲜的新衣。
噙着一抹阴冷的笑,碧儿上前一把撕去她身上的旧衣裳,而后惊叫,“王爷她…她肩上有一朵蓝色木棉花!”
云初见奇怪了,这木棉花本来就是碧儿让人给画上去的,这回却装什么无辜?
南陵璿听见木棉花这三个字却异常激动,手抓着轮椅的扶手,青筋暴起,“好!非常好!先带她去见云家的人!”
云初见总算明白了,难怪会给她穿那么光鲜的衣裙,原来是让她去见娘家人!
**************************************************************************
火车上第二更!5555555555本子没电了!!!!!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

可恨的是,她的伤,全在看不见的地方,光鲜的衣裙一穿,便什么也发现不了。
喜儿还给她敷上一层薄薄的胭脂,铜镜里,苍白的她竟有几分桃色了!她在胭脂味儿,还有衣服上熏的各种奇怪的香味里迷失,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直到见到娘和哥哥的瞬间,心里的苦涩才一点点汹涌起来。
哥哥云若锦见到她,是最激动的,她的身影一出现,哥哥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脸现焦虑,“初儿!在王府可好?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乍一见久违的亲人,想起王府里种种,云初见最想做的事便是扑进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如幼时那般,把所受委屈全倒给哥哥,自有哥哥去为她出气,可是,她很清楚,她是云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想在王府好好呆下去,她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字也不能说…
她收回手,行至娘身边,竭力绽放妩媚笑容,“娘,哥哥,你们放心吧,初儿很好,王爷…对初儿疼爱有加,至于清减了,那是初儿效仿飞燕,故意的呢!”
福儿不服气,上前一步争辩,“小姐!你哪是…”
“福儿!”云初见不允许她说完,厉声打断,“茶冷了,给少爷和夫人换杯茶!”
云若锦何其聪明,即刻听出端倪,星目一凛,“初儿,你撒谎!是也不是?南陵璿待你不好?我早就说不要嫁给什么劳什子福王,一个残疾人,据说丑得无法见人,父亲也真是!初儿,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去!”
回去?云初见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在娘家的时候,虽然她是庶出,受人歧视;虽然云初蕊常常欺负她;虽然父亲不待见她,可是,至少有娘和哥哥的疼爱,尤其是哥哥,明明和云初蕊同母所生,却总是帮着她,有时在外得个好玩的物件,发现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亦总是留给她…
她,真想回家啊!家里后花园的榆树啥时挂满榆钱儿呢?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娘一声长叹,“锦儿,别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非夫家休了她,否则哪有回家的理儿!”
她轻握云初见的手,与她掌心相对,两掌之间,夹着一颗圆圆的东西,云初见知道,那是药丸——父亲口中一月一粒,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她很快收于袖内,始终不明白,父亲给她下毒是何用意,强笑道,“娘,哥哥,你们多心了!初儿在王府真的很好,不信你们问喜儿,福儿刚才的意思不是报忧呢!”
喜儿是个机灵人儿,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二夫人,少爷,小姐在王府可受宠呢!福王妃如今薨了,小姐可是扶正的最佳人选!”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2

许是云初见眼花,喜儿说完这话,她便看见屋外檐角闪过一片白色衣角,定睛细看时,却痕迹全无…
隐隐觉得,有人在监视她,说话便更加小心,只问家里人好不好之类的,态度恬静自然,依稀便有了王妃的气度。
云若锦见她这样,心中有气,自幼便把这妹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疼,而她,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再说得几句,云初见言语间愈加生分,完全就以嫁出去的妹妹而自居,似乎再也找不到从前的两小无猜了…
身为朝臣的他,深知妹妹这次出嫁不会有幸福,父亲只是把妹妹当棋子,居心叵测。而福王,自福王府上次巨变后就没踏出福王府半步,终日守着重病的福王妃,据说早已由翩翩美少年变成丑八怪,且脾性大变,冷酷无情,这样的人能带给妹妹幸福吗?
在云初见出嫁前,他不惜背叛父亲,筹划好一切,带妹妹远走江南,然而,妹妹却最终选择了出嫁,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爱她护她的哥哥,还比不上一个瞎眼残疾的所谓王爷吗?现在,她居然站在福王那边,一词一句处处维护福王!
“妹妹,想必你福王的尊容一定令万人景仰吧?瞧把我家妹妹给迷成什么样了!”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云初见听了,知他出言不善,亦只淡淡一笑,“哥哥此言差矣,俗话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又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看人岂可只看外表?”
云若锦听了,挥袖而起,“也罢!既然妹妹过得幸福,那哥哥我也就放心了!二娘,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头父亲该怪罪了!”
云母舍不得云初见,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匆匆别离,对于这个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女儿,她放心不下。
如幼时般,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嘱咐如何为人妻,云初见心中苦涩,脸上却笑若朝花,娇声道,“娘,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一百遍了!”
云母拭泪,轻轻捧起云初见的脸,“初儿,说一千遍娘也不放心,在娘眼里,无论你长多大,都还是个小奶娃!”
云初见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轻轻倚着云母,“娘,你自个要注意身体,还有,别老忍气吞声,由人欺负!”
在她十六年的生活里,满是云初蕊欺负她们母女的回忆,而娘总是默默忍受…
云若锦见此情景,原有的气也消失殆尽,柔声道,“初儿,你放心!如今我调回京了,二娘有我照顾呢!”
云初见听了,盈盈拜倒,“如此,便请哥哥多多担待了!”
这一福,将她和云若锦隔得更远了,云若锦微微叹息,和云母告辞离去。许久,云初见还保持着这个万福的姿势,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的泪,才一滴一滴,滚落下来,落在青砖的地面,溅开成花…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3

“很委屈吗?哭?”伴随着车轱辘声而来的是他冰冷的声音。
她抬眸,再也找不到昔日上元夜与他四目相对时眼波流动的灯火,只有可怖的一双瞎眼。她微微一笑,“不,不委屈,妾身只是舍不得娘亲。”
而事实上,无论她是笑还是哭,他都看不见了…
他没有眼珠的眼睛朝喜儿和福儿的方向一扫,俩婢女情不自禁颤抖,赶紧退下。屋子里只剩她和他,她害怕与他这样单独相处,如同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心尖发毛…
“王爷,如无其它吩咐,妾身暂且退下了…”她福了福,从他的轮椅边快速而轻盈地走过。
忽的,腕上一紧,她被他五指钳住,低眸,他如玉手指干净整齐,指甲泛着淡淡光泽,只有他的手,才能让她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美好的南陵璿无疑…
只是,她暗暗心惊,他明明看不见,为何出手如此迅速而快捷?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丑陋的脸上一抹冷笑,取下束发的簪子,侧耳细听,而后润白的手腕一番,簪子从他手上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门柱上,云初见眯起双眸,簪子下钉着一只蜜蜂…
“眼睛看不见的人,心,看得见!”他阴森的声音响起,“所以…不要想耍任何手段!今儿表现不错,为何不向云若锦诉苦?”
云初见所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屋外明媚的阳光,而他披头散发的面容愈加诡异可怖了…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天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哼,你怕我?”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发凉的手。
“呵!”她回之以轻笑,试着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腕子,而他竟没有阻止,任由她从门柱上取下他的发簪,回到他身边。
他的发,乌黑柔亮,如女子般浓密,云初见很难想象,大火吞噬过的面容丑陋不堪,为何发却如此完好,令她不禁触摸。
当她纤细温软的柔荑触到他发的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微震,继而僵住不动了…
她以指为梳,细心认真地为他把发束上,太阳的光静静洒在他发上,她手指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亮,闪着金光,她唇角噙笑,似乎又回到某个日子,他还是那般的他,岁月不再流淌…
然而,这宁静和美好却被突兀的声音打断,“王爷,这儿是福王妃留下的信,王爷可要过目?”
瞬时,阳光陨落,灰暗无边…
他挥开她的手,玉指轻展,“拿来!”
她默默退开,心如明镜,她对他的心仪,与他无关,心里住了一个人,或许永远无人能取代,然,那人只对她一人微笑,他的身后是灯火万盏,却不是他,不是他…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4

尽管如此,可眼见他的手指在素白的纸笺上细细抚摸,每一根手指似乎都隐藏着失去爱人的隐痛,那颤抖的指抚在纸上,痛,便无法抑制地滋生在云初见心上。
他在品味什么?回忆福王妃的气息吗?那么执着,那么认真…
也罢,既然她永远无法走近他和福王妃之间,那么,她就默默隐藏吧!
移步刚欲回锁金阁,却被他叫住,“你!过来!”
她一愣,这个“你”是在叫她,她如今有经验了!
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王爷叫妾身,不知有何吩咐?”
他把信笺递到她眼前,“念给本王听!”
她旋即明白,他有这能力过目吗?
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还散发着玉兰花香味儿的纸,纸上是清秀的小楷,字体和福王妃这个人一般温婉典雅。
“念啊!”他短促地命令。
“是!王爷!”她依然那么温顺,一字一句念道,“王爷,福儿承蒙王爷恩宠两载有余,而今自知时日不多,是以先立下此书,令碧儿收藏,福儿怕万一哪日走得仓皇,心中有话来不及说。王爷,福儿此生不许此行,只因有王爷视如珍宝,独宠不衰,然亦担心王爷性子痴,在福儿走后仍对福儿念念不忘,那样,福儿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是以,福儿请求王爷,若有一天福儿离去,定要另娶比福儿更美好的女子服侍王爷,碧儿跟随福儿多年,善解人意,温柔贤淑,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侍奉王爷却定尽心尽力,请王爷务必收入房中,让福儿放心。若王爷得遇佳人,福儿九泉之下,替王爷高兴,并请善待碧儿…”
云初见越读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念完,竟全身僵硬,指尖一松,信笺飘落在地…
身边是他的喃喃自语,“没错!是福儿的信!她生前就多次劝我纳妾…傻福儿啊!你怎么只会为我着想…好!好!你让我做的事,我定然会去做…”
云初见一惊,凝目望他,却瞥见碧儿得意的笑…
她恍然,难怪碧儿见福王妃自缢,袖手不管,幸灾乐祸…
“碧儿!准备一下,三日后正式娶你进门,代你主子的位置!”他断然宣布,而后,令小禧子推动轮椅离去。
她站立在原地,忘了该往何处,脑中只有一件事是明了的:他要娶一个丫鬟为正妃!
直到碧儿耀武扬威从她面前走过,嘲讽道,“我道丞相家的千金有何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
她才终于缓过神来,遥望碧儿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影苦笑,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王府谁人欢笑谁人哭与她何干?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5

这三日,王府张灯结彩,忙碌非凡,与她当初进门的清冷截然不同。
而她,在锁金阁清冷的角落,犹如被世人遗忘。每日透过红漆的窗棂,可以看见进进出出的仆人井然有序地忙着,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渐觉自己是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