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义方额头微冒冷汗,全然无法反驳,「娘娘说的极是,是臣糊涂了。」

马妃一心求子,既要身子安泰又要早孕龙胎,每回召他来青岚宫,马妃语中多有暗示要他以「调养」为主,使她尽快受孕,怀有龙种,但是身为医者最忌心急求快、用药过猛,因而令他很为难,毕竟勉强怀胎,届时有个万一,苦的也是他们这一群太医。

但是身为医者最忌用药过猛,即使是贵人的请求,为了凤体着想,他所开的药方多半是温和不伤身之药,以多调理两年,先养好凤体才能孕育出健壮的龙子凤女。

偏偏马妃不这麽想,她一心求子,既要身子安泰又要早孕龙胎,他劝阻未果,反启她疑心,认为他偏向华皇后,意欲保住太子之位,不让其他皇子有机可趁。

她状似无意地一提,「皇后娘娘与小皇子最近可还安好?」

佟义方顿了一下,斟酌着字眼回道:「哭声宏亮,手足有力,当能为我朝添一方福气。」

「福气吗?呵呵……佟太医这番话倒说得有趣。」她掩口轻笑,似同沾喜气般十分愉悦。「皇上的确是欢喜得不得了,连着儿日都到皇后寝宫,把本宫都给忘了呢!」

好重的闺怨,几是人无不能听出她话里的妒意和冷意。

「皇子尚幼,不解世事,皇上定是瞧了纯真才多了几分关注。」白白嫩嫩的小娃儿有谁不喜欢,何况是皇上亲子,岂能不疼爱万分,视若珍宝?

「是呀!有孩子傍身就得了天恩,可恨本宫至今仍无福气为人母,就要失宠了。」她假意拭泪……副恩情到了尽头,即将遭弃的无助模样,楚楚可怜。

「娘娘言重了,皇上仍视你如珠如宝。」腾龙王朝上下皆知,如今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下华皇后。

马妃捏着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红颜未老恩先断,佟太医不会不知道这道理吧!」

她哪有三、五年的时间,在这段期间谁又晓得又会有多少美女进宫,若不能有个依靠,无子的殡妃在後宫比白头宫女的下场还凄楚,美色一逝便是夫妻情断。

而她绝不甘心仅受宠数年而已,她要更高的权力,站在万人之上,让那些嘲笑她出身低的宫人瞧瞧,七品县官之女小觑不得,有朝一日他们一个个都得向她屈膝下跪。

「娘娘的意思是……」佟义方颤抖着音,硬着头皮问。

「若是小皇子不在了……」

她话才起个头,佟义方扑通一声两脚一跪,脸色白得毫无血色。

「臣老迈,耳目不聪,娘娘所言臣一字不进。」生为臣子,岂可有大逆不道之念。

马妃捂着口,笑语娇脆,「得了、得了,本宫不过是开开玩笑,瞧你紧张的,本宫是说小皇子若不在皇后身边,本宫抱来养也可行,佟太医莫要把话听岔了。」

他笑不出来,汗流侠背。「是,娘娘英明,臣中了暑热,脑子不太清楚了,望娘娘见谅。」

「佟太医膝下只得一女是吧!不知是如何的聪明佟俐?」她没叫他起身,只是眼眉含笑地凝娣着自个的修长玉指。

佟义方心口一跳,「小女愚昧,刚足二龄,不通诗词,又痴又傻,只会赖着臣妻撒娇。」

马妃故作羡慕的一喟,「有一痴儿承欢膝下也是好的,不若本宫……唉!你好生的养着,别给出什麽意外才好,要养得健康可不是容易的事,本宫不想你年老失女……」

「娘娘……」

她在威胁他。佟义方心里有数,马妃深夜召见的用意,绝非看诊一事。

马妃轻轻一扬手,语气软绵,「下去吧!今夜之事莫向人提及,就说本宫胃躁,虚火上升。」

「是,臣告退。」他不敢多作逗留,慌慌张张地急急退出青岚宫……步也不敢慢地出了宫门。

说是看诊,真实用心昭然若揭,宫廷斗争瞬息万变,明哲保身方为万全之策,他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一世平安,与爱妻幼女平静无波的过日子。

只是世事岂能尽如他所愿,在佟义方前脚刚走不久……道全身墨黑的身影出现马妃寝宫。

「那孩子一出生就夺走皇上的全部注意,你说本宫要怎麽挽回劣势,让皇上的心又回到本宫身上?」马妃眼底有着对世局变化的不满,以及权倾当朝的野心。

黑影移动,露出一张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孔。「娘娘当心了,小皇子对你日後的处境不利。」

「不利?」闻言,她月眉轻扬,发际的双凤含珠金钗为之一摇,愕然中有一丝压抑的不快。

「娘娘生肖属蛇,小皇子出生之时仙鹤呈祥,鹤乃蛇之天敌,必定影响娘娘的地位和运势。」

怪就怪在他算不出小皇子的命数,命中险里带吉,有帝王命却无紫微星君来的紫气护身,令人十分不解,若非有一番奇遇,便是自身不愿为帝。

当今太子虽是九龙之身,可是帝星昏晦不明,时而明灿如日辉,时而暗淡似乌云遮蔽,吉凶难测。

但可以算出的是,两位皇子的星子皆是明亮耀空,两星互辉,光耀腾龙王朝,若是同心协力,皇位将屹立不摇,千秋万世,受万民爱戴和拥护。

所以马妃想独宠後宫着实困难,不管皇上对她如何宠爱,怎麽也敌不过稳坐後位的华皇后,有子傍身才是真正权力所在,皇家子嗣才是帝位承继的大统。

「那你说我该怎麽做才好?」她要出人头地,她要高高在上,绝不让人再轻视她低贱的出身。

男子低忖地动了动腕间九颗串起的青绿色东珠。「先笼络太子,让他站在你这一边。」

「什麽?!你要我讨好那小鬼?」马妃满脸错愕,美目眯成一条直线。

「娘娘别小看太子,你想要得偿所愿还得靠他,那是很好用的踏脚石。」若他推算无误,太子是一股助力,助她雀鸟高飞,有凤来仪……

「踏脚石……」她目光冷沈,迸出厉光。

「娘娘想要成就大事就得先低头,以你无子的情况下,想在这吃人的後宫中立稳脚步有多难不用我多说,而太子无疑是有力的支柱。」捉牢他等同得到半座秀丽江山。

「可是皇后……」生母尚在,哪有她的好处,替人作嫁的傻事她可不干,养壮了老虎反咬己身一口。

他手一扬,面露神秘诡笑,「相信我,皇后不是阻碍,你只要捉住皇上的心即可。」

「什麽意思?」她一凛,立即坐正柔若无骨的身子。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他故弄玄虚,语焉不详。

什麽天机,不就是想看她拿出多少「诚意」吗?眼一晒,她轻声唤道:「小德子,把本宫的谢礼呈上来。」

「是的,娘娘。」

面皮光滑的太监搬来一只雕着双鸦栖梧桐的褚红漆金桧木盒,有点沈,他搬动时颇为吃力。

在马妃的示意下,小德子打开扣着银环的盒盖,闪灿灿的金光霎时灼烁一室,十二座手掌大小的小金佛排列两行,笑盈盈地等着新主人收入藏宝阁赏玩。

男子眼睛一亮,双瞳映满一座座价值不菲的佛像,眼中的贪婪藏也藏不住……如饿了许久的豺狼。「多谢娘娘赏赐,感激不尽……」

他伸手欲取,哪知纤素藕臂一扣,盒子在他面前盖上。

「这样就想拿走吗?本宫的头疼事尚未解决呢!国师大人先为本宫分忧吧。」马妃笑得极妩媚,眼眸流动处泛着盈盈波光,既魅惑且撩人,让人由骨子里酥成泥屑。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深获皇帝重视的国师言无尽,他未老发已白……头银丝不见黑发,能夜观天象,日知天文,预测国运,师出名门,乃一代术士宗师。

沈煜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群医束手无策,後来经一高人指点,上至天山顶上寻一淩虚仙士,据说其道行了得,设坛祈福、几场法事做下来,皇帝的病情果然大有进益。言无尽也有意求官,沈煜遂封他国师,主掌钦天监。

只是位高权重的钦天监正薪棒并不高,除非天有异象、国降大难时皇上才会想到他,偶有的封赏对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一种羞辱,他自认一身才华,不仅仅是用於摆饰。

银子人人爱,白花花的金子更好,只有嫌人穷,不嫌富人多金,若有另一条财路开通,他何乐不为?

马妃的赏赐来得正是时候,投其所好收买心生浮动之人,连成一气,共谋大事。

「娘娘不必忧怀在心,不日便有大好机会,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她的心头大患不足为惧。

「你是说……」她眯起媚眸,做了个斩草必除根的手势。

他狞笑地领首一点,「娘娘心想事成後,不要忘了臣的忠心,以後为娘娘效命的机会还多得是。」

懂得他话中之意,马妃一使眼神,身侧的小德子恭敬地奉上手中漆盒。「那个佟太医可有用得上的地方?」

此时的她已起杀意,对非她的人马无须留情,在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扯後腿的人。

言无尽掐指算了一下,突地阴笑,「娘娘放心,此人留着对你大有益处,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

她蹙起眉,「你认为他能为我所用?」

佟太医为人耿直,不结党营私……心钻研医理,太过刚正的心性有文人气节,不轻易受人掌控。

「是人就有弱点,娘娘莫非忘了佟太医有一名疼之入骨的幼女,只要善用之,何尝不是你一枚暗棋?」打蛇七寸,掐住命门,再顽强的韧竹也得弯腰。

马妃一听,眉眼染上笑意。「好呀!国师大人,果然心要够狠,本宫对你寄望甚深。」

「不过不可不防一时之失,娘娘要拢聚自己的人马,佟太医的医术虽然高明,但另一人也不差。」制衡。

「依你所见是……」有人帮着出主意的感觉挺不错,不用烦心便水到渠成,省了一番算计。

「甯太医向来和佟太医不和,两人小有冲突,而且他擅长的是—毒。」尾音落得极轻,却重重地印上人心。

「毒?」她眸光一闪。

「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自己外,谁也信不得。」以毒控制人更万无一失,没有人不怕死。

红艳唇瓣微扬,她笑眼迷蒙,眼波流光。「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本宫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了。」

「是,娘娘放心,臣定不负所托。」他一脸张狂的笑了,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不久後,朝中果然如他所料的起了巨大风波,牵连甚广,造成危及国本的动荡。

这情形就是他所要的,政局越乱对他越有利,有些事便可趁乱为之,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等到事後究责己来不及了,自有代罪羔羊背起这沉重黑锅。

风云起,江山变色。

一江萧萧春水暗呜咽,染红的是荒漠大地,遥远的国土北端……场杀伐正要展开。

而帝王掩面无视,任其血流成河。

那扞卫国土的强兵,那为国家抛洒热血的将士……夜之间,尽付黄土。

是康明帝的狠心,还是他的重情呢?

留与历史评断。

「什麽,要将镇南将军府满门抄斩?!」

怎麽会是这下场,全朝震惊。

明明是靖王不甘臣服,在封地起兵造反,意欲篡夺帝位,举兵十万,粮草先行,烧杀掳掠,夺城攻墙,造成无数百姓伤亡,哀鸿遍野,盗匪横行。

一代名将墨烟啸挥起长剑浴血御敌,将叛军阻隔于大河之南,不使进犯天子江山一步,强势压下锐不可当的大军,使其无功而返,退回物产富饶的封地无力反抗。

谁知皇上护短,重情于血浓於水的兄弟亲情,不想赶尽杀绝,妇人之仁地想保下亲手足,竟以一纸军令状判为国尽忠的大将军斩首示众,即日执行,不得有误。

先不论功高震主之虞,皇帝怕的是他军权在手,优势更胜於靖王,若有一天想举兵起义,腾龙王朝有谁能挡他锐势?大好江山悉数落於外姓人手中,天家将一败涂地。

为求自保,他先下手为强,斩其锐芒,夺其性命,靖王之乱已定,他後顾无忧,自是痛下杀手也不手软。

狡兔死,良狗烹。

即使他明知墨烟啸不可能背叛他,他还是心有余悸地处处提防,如果连自幼玩到大、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都想夺他帝位,那其他手握重权的大臣,又岂能不蠢蠢欲动?

为防患未然,他只好推出他最信任的臣子为靖王i}过,他也是无可奈何,为时势所逼,总不能斩了自己的亲兄弟,让先帝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皇上,你老眼昏花了吗?竟然要斩杀忠君爱国的墨将军,你要全天下百姓皆骂你一声昏君不成?」杀忠臣,良将残,此乃国之大难,四方蛮夷为之额首称庆呀!

「放肆!联乃一国之君,由得你一个妇道人家干扰朝纲。」沈煜」险羞成怒,以怒斥掩饰自知有错的慌乱和苦涩。

华皇后不惧厉色,大胆直言,「皇上做了错事,本宫就该指正你的一时糊涂,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俊臣易得,良将难寻,皇上怎能赐死一心尽忠的名将,还下令满门抄斩,连一条生路也不让人活,你这心……实在狠如猛虎。」

将军府一门三百余口人,上上下下仆婢居多,墨家家眷不过数十,他们何罪之有,皇上一句话就要他们命丧午门,替真正作乱的靖王背负谋逆罪行,这叫人情何以堪,徒生唏嘘。

「大胆华皇后!竟敢指责联的不是,你以为你贵为一国之後,联就不会废了你?!」他气愤帝后不能同心,华皇后的话语损及龙颜,他恼怒之余脱口而出一时意气,不希望皇后和他作对。

沈煜虽宠爱能歌善舞的马妃,可心底看重的仍是结发十年的元配妻子,红鸾是他最初的爱恋,亦有缠绵的夫妻情,纵使後宫佳丽无数,她亦是无可取代,最尊贵的妻。

可是帝王的面子更胜於男女间的小情小爱,他先是为帝,而後才是人夫,再多的夫妻情分也及不上皇帝的尊严,何况内心有愧仍一意孤行,舍大义而就一点点私心。

其实他气恼的不是皇后的正言直谏,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他错得令人发指,而是他自知真的正往错路上走,却又无法停下来,皇后的苛责撕扯着他的良心,令他进退为难。

所以帝王怒了,将自身的过错迁怒最亲近的人,他需要的是全心全意维护帝意的皇后,无论是非对错,只要盲目地支持就好,而非拉住他,告诉他不是好皇帝,所作所为与昏君无异。

谁知他的苦心呢?当骨肉至亲与良臣忠将相互拉扯,他能作何选择,帝王的难处有谁能体会?

何况靖王已痛哭流涕的向他磕头认错,说他再也不生异心,并送上世子以为质子大表忠心,他那把夺人命的大刀还砍得下去吗?除了饶恕诚心悔悟的靖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麽。

只是起兵造反一事……定要有人承担过失,否则帝王威严荡然无存,处死墨将军也是不得不为的唯一途径。

「就算皇上要废後,本宫也要争出个道理来,本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姊妹惨死刀下。」她拼着一死也要救下永娟一家人,不让他们死得冤枉。

「你……你好个皇后,为个外人要和联反目成仇吗?联给你的後位若是不想要了,多得是人能坐上这个位置。」沈煜气她的不懂进退,执意和他力争到底。

「那是外人吗?视民为子,天下百姓皆为皇上子民,社樱为重,君为轻,皇上若真下旨斩杀墨将军满门,天下人将以何种眼光看待皇上,有谁又愿真心为皇上效力,忠良的下场谁不寒心。」可以挽回的错误怎能容它一发不可收拾?

华皇后的一番疾言厉色正中沈煜最脆弱的痛处,他两手握成拳,忍着不捆掌皇后。「君无戏言,联说出的话断无收回之意,皇后大可自行退下。」

见他仍执迷不悟,不肯收回圣旨,华皇后心一狠,愤而抽出皇上身侧一名四品带刀侍卫的刀,打算以死力谏。

「皇上,万不可再残害忠良,你的千秋万世想染上污名……」

华皇后的「吗」字尚未说出口,她当着龙颜拔刀之举已犯了大忌,虽然她的用意是以命相搏,想为墨将军府留下一丝生机,可是她自刎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宫廷侍卫。

「你……你想刺杀联?!」沈煜誉目怒视,怒不可遏。

「不……不是,本宫只是想……」华皇后想解释,但沈煜根本听不进耳,他被皇后失格的行径气得失去理智。

「马妃一再在联耳边说你对墨烟啸怀有私情,联相信你,不曾有过一丝怀疑,可是你今日竟为了他想杀联……」他眼中只剩下冷漠,再无往日恩情。

华皇后含泪摇头,「多年夫妻你竟不信我,偏要听信馋言,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懂吗?夫君薄幸,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这皇后不曾有过失德,却被你……被你冠上不贞之名,你……郎心如铁,翻脸无情!」

她心痛至极,擒泪的眼眶里充满难以置信和灰心,她能忍受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强装大方的笑迎他的後宫佳丽们,明明心在流血也要强颜欢笑,做好後宫之首的表率。

但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愿与人共夫,谁叫他是万万人之上的皇上,既然已成夫妻她也只有认了,忍着稚心之痛看他宠幸如花似玉的殡妃。

有人问过她甘心吗?甘心为多情夫君承受冷夜寂寥。

她心甘情愿,将一切都忍下来了,调整心态,帝王的专宠可遇不可求,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不再强求微乎其微的帝王之爱,他的心从来不是她能独得。

可是皇后的贞德不容诬蔑,尤其是出自皇上口中,那杀伤力比淩迟她还可怕……名小小妃子的枕边风居然就能一把抹去她付出的感情,叫她如何不悲愤,伤心欲断阳。「联再狠心有你心狠吗?竟敢横刀相向,联是一国之君,哪由得你造次。」沈煜让愤怒蒙蔽了眼,认定皇后要轼君,亮晃晃的刀剑是不容狡辩的明证,她意图杀伐。

「我不是……」不是要杀他。她急得连「本宫」两字也不提了,直接以我自称。

「来人呀!皇后企图谋杀联,押入天牢,三日後问斩。」

她想杀他,他先杀她!

「皇上,你……你连我也不放过吗?」华皇后眼眶中的泪水终於纷纷滚落,全身虚软地瘫坐在地。

谁也没料到帝后的决裂出自一场精心策画的阴谋,皇帝本有意隐瞒墨将军一门问斩一事,待事後再向皇后请求宽谅,他知道皇后与将军夫人的情谊甚笃,定会为其求情,因此早已下旨熙凤宫里内宫女太监三缄其口。

然而在有心人的操弄下,不可避免的对峙还是发生了,皇后的受罚和帝王的绝情全然在对方掌控中。

「皇上,万万不可呀!皇后乃後宫之首,即使有错也罪不致死,请皇上看在臣妾的分上饶皇后一命。」未经通报……阵香风拂进御书房里,绦丝团竹蜜金色凤尾裙横扫而过,可见来者在帝王心中分量不同一般,可以视宫中礼节於无物。

「爱妃,你也想惹联生气吗?」沈煜冷着脸,并未推开朝怀中一偎的香气美人。

纤指翩翩,如蝶轻栖杨柳岸,轻放他胸口。「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臣妾也是为皇上着想呀!太子年幼,总不能让他没了亲娘吧!而且小皇子尚在襁褓中呀!」

想起两名稚儿,沈煜胸中怒火稍稍平息。「依爱妃之意,联该对皇后做何处理?」

媚眼轻睐,马妃淡道:「那就贬入冷宫吧!省得皇上见了心烦。」

看了泪流满面的华皇后一眼,沈煜心中也有些许悔意,自己确是把话说得太急了。

「就如爱妃所言,废了皇后後位,贬为庶民,若无联旨意,从今而後不得再踏出冷宫一步。」

废後。

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昨日还高高在上的淩空凤凰,今日沦为权力斗争下的弃後,这是何等不堪呀!

华红鸾泪流不止,皇上掩面不再相见,谁也没瞧见马妃神色得意的一扬眉,与邢公公交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透露出稍後有赏之意。

就是这吃里扒外的阉人收了马妃的黄金向华红鸾通风报讯,加油添醋地形容其中的凶险,这才让皇后忘了後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急急忙忙赶来阻止皇上,铸下大错。

温和贤良的华皇后,就这样败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圈套里,无力回天。

「连你也怪联吗?」

望着跪在身前的挺拔男子,沈煜神情黯然。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饶墨将军不死。」朝廷正在用兵之际,栋梁之才损失不得。

他苦笑地抚着发疼的额头,「阿岳,别人不能理解联的做法,你也要规劝联吗?」

「臣只知墨将军无罪,皇后娘娘没错,皇上三思而行。」放着有过失的靖王不罚却杀功在社樱的忠臣,臣心难服。

沈煜冷哼,「就算联有错,也轮不到你们一干人等指手画脚,跪安吧!此事休要再提。」

「臣愿以项上人头力保镇南将军一家。」身为臣子,他不能眼看君王一错再错,误中奸人挑拨。

「你……你们一个个都来逼联!你……你们还把联放在眼里吗?」从小贴身保护的侍卫是这样,他从未亏待过的皇后亦如此,他们全将他当成千古罪人看待。

「臣不敢,臣只是不忍皇上痛失左臂右膀。」为了一个觊觎帝位的靖王,皇上真是糊涂了。

「……阿岳,联只给你一个机会,留下来继续为联尽忠,日後的封官晋爵绝少不了你,联能信任的人不多……」他不希望他令他失望,假以高官厚禄以留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