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个主子各有毛病,先说老太爷是个顽童,大半时间都在外游历,寻找新鲜事;老爷则是众所皆知的纸老虎,外表严肃实则心慈耳根软;大夫人长年茹素,开口闭口都是渡化众人那一套;貌美如花的二夫人的确是祁府唯一一个不会把钱财往外搬的人,但她在祁府没有实权。

大小姐祁天乐年仅十二,虽才貌出众、知书达礼,但绣花扑蝶难不倒,管理祁府却有困难,更别说整日爱逗蛐蛐儿,不喜书本,活似身上长虫般老爱往外跑的二少爷祁天欢。至于她眼前这小小姐祁天喜就更没什么好指望了,让她想怎么喂饱乞丐、洒大钱可能简单得多。不过,有个人是她到现在还没见过的―年仅十五便展现过人才智,武艺超群的祁家大少祁天昊。

听说,红月皇朝创国以来,世代君主皆是以世袭方式代代传承,直到今日仍能维持开国时的荣景,守护四大城池的四大家族功不可没。

而祁天昊更是四大家族传人中,最让人看好的少年英雄,蒿豕圣恩封为“昊天神鹰”,更因此提早接下朱雀城城主一位,照说该是能管理祁府跟朱雀城的好人才。

偏偏近来他醉心武艺,朱雀城的事务是他的责任,听说还管理得不错,不过祁府的家务事,就几乎是由着家人随心所欲了,所以她才会从没见过他。

本来她也不想插手主子们的事,但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挥金似土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家大业大,足以供其挥霍三辈子,可是见他们一再被人骗,还是用最拙劣的手法骗,就让她不跳出来都觉得自己也被当傻子了。

没想到这一跳出来管了米粮的事,祁管家便说她是可造之才,随即让她调来祁天喜身边,明着伺候暗着管束,毕竟,祁二小姐可是祁府里最会花钱的人。

“原来小姐觉得用脚走路太麻烦啊?那往后就都用爬的―”不待她说完,头上沾满树叶草屑的祁天喜就一脸委屈的出现,星眸闪动泪光,

有如蚊蛄的喊道:“紫衣,紫衣,我这就出来,你别生我气,别……别打断我的腿……”

她一副怯懦的模样,完全忘了自个才是主子,而眼前敢凶她、敢给她脸色看的那个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丫发。

“那好,我不跟你计较,你把怀里的小鸟放下。”看惯了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风紫衣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不,我不放,它受伤了,我要替它医治。”可怜的小鸟儿,翅膀都摔断了。

闻言,獗起嘴,风紫衣比千金小姐还威风。“先替自个儿治治吧!瞧瞧你手肘都沁血了,想害我被祁管家罚吗?”瞧这模样,肯定又是为了救这些小东西,不晓得怎么弄伤自己了。

一直没发现手流血的祁天喜咦了一声,随即露出令人疼借的惑傻笑容。“紫衣,怎么办?好像开始痛了。”她暗叹一口气,接过她怀中的鸟儿,“这鸟等会交给祁管家处理,小姐跟我去治手伤吧。”

“手伤……啊,那我们一起去找大哥拿药,他的伤药很好用哦!这时辰他应该在后山练剑,我们快去找他,迟了他又不晓得会往哪去了。”她一手拉着贴身丫鬟,兴匆匆地朝严禁下人走动的后山禁地走去,脚程快到让风紫衣只有一会空档能把小鸟交给别人。

不久,后山传来一声哀号―

“噢!好痛,谁用石头丢我?!”可恶,陪着笨小姐满山跑已经够辛苦了,还被人偷袭!

揉着头的风紫衣拧起发皱的小脸,四下找寻凶手,她没瞧见树后俊逸的少主,只弯腰拾起一块翠绿色缀着一抹血红的玉石,不识价值地想往回扔,报仇。

“别扔、别扔,那好像是大哥的玉佩?”瞧着眼熟,祁天喜连忙出声。

“大少爷?”不会吧,堂堂祁府的大少爷是个幼稚小鬼头吗?居然会躲在暗处拿玉佩偷袭人。“紫衣,你快帮我找找大哥,他一定就在附近。”祁天喜半带忧心地说道:“他该不会受伤了吧?要不怎么不现身呢?”

额上的疼痛让风紫衣先入为主对未曾谋面的少主留下不良印象,认定压根不需理会,“小姐不是说大少爷武功盖世,艺超群雄,应该不会有事才是,他就算伤了胳臂断了腿,爬也爬得回去,你不用为他担心。”

闻言,树后冒着冷汗、没法出声的祁天昊气结在心,却也拿口出不逊的丫头没办法。

今日,他如往常在后山竹林里勤练家传“昊天剑法”,一招“游龙破水”舞来生动,四方垫虫惊起,再来“云中刺鹤”,凌厉剑法如狂风扫过,林间歇息的鸟儿骤然齐飞,拍翅在半空中盘旋。

陡地,椎心的刺痛由足踝处传来,瞬间让他痛得站不住脚,脸色霎时惨白,一股灼热迅速冲向丹田,直奔胸口。

腥味无预警的冲至喉间,神智有着短暂的涣散,以剑拄地的他只能勉强撑着身子,可是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甚至出现三种颜色的迭影。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隐约得知是毒入经脉的迹象,于是立即盘腿运气逼毒,但全身竟然使不出一丝气力,毒性来得比想象中快速,他只能尽快封住膻中等几个大穴,避免毒气攻心。

当下,他有些后悔未让侍从跟随,虽然他仍有一丝意识存在,可他明白支撑不了多久,若再无人出现帮忙,恐怕明日此地将多一具尸体。

恍惚间,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稚嫩的交谈,赶紧用尽最后的力气投出腰间系带的鹰形玉佩…不料,只换来一个不想管他死活的丫头。

他气得浓眉一横,腹中气血奔流,只能硬撑起一口气,朝小丫头的方向高声一喊。

但是,他的高喊声其实并不大,只比自言自语稍微高上一点,在风吹竹林、竹身互相撞击的声浪中几乎细不可闻。

不过正要拉着祁天喜回府的风紫衣听觉比一般人灵敏,她听见类似呻吟的声音,回眸一瞧,一只动了一下的墨黑靴子便跃入眼中。她可以视若无睹,就此转身而去,可是她还没有良心尽失,无法泯灭天良、见死不救的装做没看见,稍稍犹豫了下,便有些不情愿地拨开比她还高的野草,将头一探。

蓦地,四目相视。

一双干净如湖泊的大眼对上深邃似潭水的双瞳,一时间两人皆无语,静得只有彼此眼底的倒影。

看她回头不动,祁天喜也跟着伸头一探,“啊!紫衣,你找到大哥了,好厉害,我还以为他真的又溜回府了…咦!大哥,你吃到坏掉的果子吗?怎么一直吐黑汁?我娘说山上的果子不能乱摘,有的会吃死人……”

已经没力气说话的祁天昊只能在心里深深叹气,为有这样天真的小妹感到万分悲哀。

犹不知被自家兄长狠瞪的祁天喜一脸开心,秀美的脸庞洋溢无忧的纯真,咯咯地直笑,差点没把她亲大哥给气死。

幸好是机伶的风紫衣看出端倪,赶紧拉开不知死活的小姐,避免她沾上有毒的黑血,并且镇定的指着脸色由白翻黑的祁天昊。“他中毒了。”她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惊慌。“中毒?”祁天喜仍一头雾水,不懂什么叫中毒,迷糊的童颜泛着迷茫。

“就是……就是会死啦!”不是她要诅咒祁天昊,实在是她想不出更简单的解释。

一听会死,美丽的水眸立即波光荡漾,盈满泪水。“什么,大哥会死?紫衣,你快救救大哥!我不要大哥死啦!你快救他……呜…你一定可以……呜……”

风紫衣揪紧眉头,不甚乐意的说:“可是救他很麻烦。”

一番话让半昏半醒的祁天昊差点再吐一口血。所幸,这次祁天喜机伶了一点,连忙帮大哥求情,“紫衣,拜托你啦,我也可以帮你忙。”

“真的?”小丫头闻言眉眼一挑,似有话未完。

祁天喜未察觉有异,连忙点头,不料,不过半刻钟不到,她就后悔了―

“这是什、什么:-…好臭、好臭!你不要靠近我……快拿开……臭死了!”捏着鼻子,像见到狗大便似的祁天喜连连后退,面色惊恐又害怕地退到百尺之外,怎么也不肯走近风紫衣半步。其实她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大哥发黑的脸看来真的很可怕,而且又发出令人掩鼻的腥臭味,她只要一靠近,腹里就无法控制的不住翻搅,捂着嘴直想吐。

紫衣好勇敢哟!居然敢拿那么臭的东西敷在大哥的脚上,严肃的表情好像大人。

“小姐,不要光站着不动,刚刚不是还说会帮忙,那现在还不来扶起大少爷,你想他横死荒郊野外不成?”她到底在抖什么,不过就是臭了点罢了。

以前因为六叔家穷,请不起大夫,若有什么小病小痛六叔都自己上山采草药煮来吃,所以她也跟着认识了一些药草,知道这种“鱼腥草”可以怯毒化瘀,虽然臭是臭了点,但还好这丛生的野草边就有这味药,否则她可救不了他。

“……臭…”粉脸儿一皱,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风紫衣小大人似的冷哼一声,“臭什么臭,等大少爷变成一具尸体会更臭,你要看他全身爬满蛆吗?”

被捣成斓泥状的鱼腥草散发出腐败恶臭的鱼腥味,是难闻了点,但可是穷人治伤的圣品,如果不是这个大少爷运气好,他就真的会是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了。

“全、全身是蛆……”连想都不敢多想的祁天喜眼神惶恐,粉嫩嫩的桃腮一下子刷白。

“快点过来,我一个人扶不动他……”真是的,这大少爷平时是吃了什么,怎么重得要命。

“我……我不敢--…真的很臭嘛!”小脸皱成一团的祁天喜只走了两步,呛鼻的味道一冲进鼻间,她又如受惊的小白兔般退得更远,惊吓不已,早忘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是她亲大哥。

“你……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最喜欢的栗子花糕吃光光,一块也不留给你!”所幸,风紫衣早就把她的喜好摸透了,想威胁一点都不成问题。

“不行!不可以吃我的栗子花糕,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呃!紫衣,你不要瞪我……我……在走了嘛……”呜……紫衣好恐布,两颗眼珠子瞪得好大,像要吃了她一样。

天性偏软的祁家小姐一瞧见自家丫鬟恶狠狠的眼神,小小的小姐志气立即如烟散去,惊恐万分的颤了一下,不自觉地产生惧意。比起恶心的臭味,她更怕紫衣的横眉竖眼,光是一瞪,心口咚地一跳,就会让人觉得若是不听她的话,下场一定很凄惨。

只是凭着两个娃儿的气力要想把中毒昏迷的祁天昊搬回府,实在难如登天,所幸在“搬运”的过程中,毒性得以舒缓的祁天昊曾短暂清醒,让她们不致太吃力。

第二章

风紫衣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先叹一口气,接着跨过门坎,阖上房门,莲步轻移,从移动的速度可以看出她有多不愿意往前行,但再远还是会走到,况且只是房门到书桌的距离。

再叹一口气,深呼吸,她坐上上好紫檀木做成的椅子,两旁的把手被雕成神兽朱雀样,精致的程度不难看出主子的富有,可惜她的手没有-福气抚摸这朱雀有多唯妙唯肖,自从她坐上椅子后,右手固定呈握笔状,左手则只有机会抚摸到纸张的轻薄度。

左手翻页,右手就在总帐簿上誊誊写写,字迹颇为娟秀,看得出勤练过的痕迹,突然,一笔帐目让她揪紧眉头,暂想不通,也就作罢,左手离开细目帐簿,手肘一弯,手掌搭着下巴,她发起呆,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一想起往事,她就后悔万分,唉!"她人生中做的第一件错事就是七年前救了中毒的祁天昊!

想当年,她辛辛苦苦救回祁大少爷,他却恩将仇报,才导致她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困境。

第一年,祁天昊说:“你很聪明,反应敏捷,只要多用点心,日后必有益处,我现在先教你读书识字。”

自己当时有多错愕,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整整一刻钟阖不上嘴。太奇怪了吧,她不过是一个买进府里的丫鬟,就算多有文采也不可能变成千金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日后能有什么益处?考状元吗?

偏偏反对无效,大少爷一句“你没写完一百个生字,脚就别给我踩上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让她的反对立即吞回口中。

听到曾经威胁别人的话被用在自己身上,对她来说实在讽刺,不过她对这不熟悉又听说武功很高强的大少爷没辙,只好乖乖的学。

第二年,祁天昊说:“光是练字不能有所用亦是枉然,你现在可以开始学记帐理帐,日后必有益处。”又是有益?她实在不懂,她又不当账房先生,对她来说到底哪里有益了?

但那把企图打断她腿的折扇从她小腿上移到手腕,对她的威胁都一样,她只能把怨气往肚里吞,开始学记帐理帐。

为了方便学习,加上她学习帐务时常要到子时之后才能休息,来年,她便从下人房搬出,祁天昊特将书房旁的房间整理给她,成了她专属的房间,布置雅致。

第四年,当她端着祁天喜的膳食绕过迥廊时,账房先生特来询问,二房的丫鬟向账房提前支领例银,这银子拨不拨?她一惊,什么时候她除了理帐外,还多了拨款的权?一问才知,又是祁天昊搞的鬼。

自此,祁府的大小花用全让她一手控管,这年以后,她的手再没空端膳食,遂作主替祁天喜安排了两个她找的丫鬟,祁天昊也没有意见。

再来年,祁府名下大小商铺的管事也来找她议事,问她纺纱的成本涨了,售价是否要跟着调涨?今年上呈进京的贡品数量会不会有问题?跟玄武城的生意往来似有亏损……当时,祁天昊留了一纸短笺,说明他有事外出,由她暂代祁府大小事务,末句仍是“日后必有益处”,她百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不料隔月祁大少爷回府,却再也没接回管理祁府的职责。

以后,为了巡店及跟管事们议事,她必须更为得体,因此不能再穿下人的衣服,另一方面,不做下人事务的她几乎都跟祁家主子生活,也不再有到下人房吃饭的规矩,于是渐渐地,她的吃穿用度亦比照祁家主子。

去年,她狠狠揪着祁二少爷的耳朵,把他从青楼名妓的寝房拉出,又一板一眼在街上教训洒大钱救助乞丐的祁二小姐后,确立了她在朱雀城的地位。

自此,朱雀城的居民都知道,朱雀城是祁天昊管的,祁府是风紫衣做主的。

这些日子她也渐渐想通一件事,所谓的“日后必有益处”原来不是指她会有益处,而是祁天昊会有益处。

自从把管理祁府的职责交给她之后,他大少爷除却城主之责,便多了不少时间游山玩水,想想,这次他离府好像近两个月了……哼,她被锁在这大宅院,他倒好过了,乐不思蜀,都不知道要回来,枉费啊,她当初为什么要救他?他根本是……

“恩将仇报!”

“你说什么,怎么不大声点?”折扇一敲,落在朱雀样式的椅把上,传来扎实清脆的响声。

闻声,风紫衣吓了一跳,霎时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好迎上一双深邃的眼,当下,她脸色微微泛红,下意识往椅背靠了点。

“大少爷……你回来了?”不知道回来多久了,怎么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她这发呆的蠢样,不晓得让他看多久了?

“嗯,辛苦你了。”冷凝的脸在看到她的表情后放缓,微微勾起唇角。

祁贵说女大十八变倒是真的,不过两个月不见,这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又多了些小女人的韵味,至少不说话的时候是。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青衣虽干净,却带了些许沙尘,她随即疑惑的问出口,“大少爷还没梳洗是吗?”

“嗯,我刚回府,听祁管家说你在书房理帐,就先过来。”瞥过她眼下的阴影,想来这个月换季,商铺的事务肯定让她好些天没睡好。他不是不心疼,也知道让一个姑娘家处理这些事务是很辛苦,偏偏他必须这么做,要不怎能放下祁府大小事安心出远门?

当年他上山练武却误让毒虫咬伤,是这丫头救回他的命,也是这一救让他得以认识她。

家人的性格他很清楚,他身上还有身为城主必须担负的责任,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以往也只能由着家人,后来知道她的聪慧,还有天喜对她的百依百顺,才让他决定试上一试。

他亲自教她临摹习字、读书识文,不仅放权让她管祁府内外事,连商铺的事也放手给她,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她的确是个人才。

“我理帐,大少爷过来做什么,要帮我看这些账本吗?”风紫衣嘴里埋怨着,眼里心底倒有些暖烘烘。

原来他还没回房,知道她在书房就先过来了,也还不是这么没良心。

“你这丫头就知道挖苦我。”他顺手一个弹指,在她额上留下一个红印,看她脸一皱,嘴角上扬得更高,“没的事,我特地先来看你有没有趁少爷出门时偷懒。”

“会痛啦!”放下手中的毛笔,她瞪他一眼,抬手揉揉额头,刚刚那点暖意全散了,“还说我偷懒,最偷懒的就是你,出去游山玩水可快活了,当然不想回来接我手上的事。”

被他一闹,她也干脆的收起“大少爷”的尊称,直接你你你的叫。

“胡说八道,我出去是有要紧事,哪有你说的快活。”他失笑,在外奔波几个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逗逗这丫头,果然不让他失望,她的神情还是这么鲜活有朝气。

方才那女大十八变的感慨也全变了样,他左瞧右看,又是他逗了好些年的小丫头了。

瞧她又瞪了他一眼,他刻意抬起大掌往她头上揉了几下,小姑娘一早编实的发辫顿时乱了,看来有些滑稽。

“你可恶!一回来就知道欺负我,我又没说错!”风紫衣使劲拍掉作乱的手,反正他是练武之人不怕痛,她每回打他都是真的出力打。“你又不是小孩子,别玩了。”果真如她所料,祁天昊一点都不觉得疼,顺手拉掉她两边的发束,嘻笑的模样

完全没有刚刚正经的样子,“还是这模样适合你,我瞧你以前都像个疯婆子在看帐,你要束起发结了辫,我还不习惯。”

“还不是你害的!看帐看到子时,一早又得起来习生字,谁还管束不束发啊”

她气呼呼的抢过他手上的束发锦绳。她真不懂他,怎么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朱雀城城主,到了她面前就变了样,老爱戏弄她。

顺了顺长发,她将发分成两大束,就着其中一束又细分三束,快速的编起发来,不料,本来利落的动作却让突然插入她发中的顽皮手指打断。

她一手扯回长发,脸蛋似羞似恼的红了。“玩够了没?我这帐还没算完,你不帮我也别碍着我!”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竟然说主子碍着你了?”他又忍不住手痒的往她头上敲了一记,只是这次很轻。对他而言,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就像他另一个妹妹,而不只是一个买进府给主子使唤的丫鬟,加上她帮了他许多,说是家人也不为过,动作自然也就亲昵了些,两人的相处方式一直是如此,却没人注意到这早过了主子与下人的分际。

“…明明就是还不承认……”

“咕哝什么,老爱把话说在嘴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不顾她的阻拦,他拉过她编了一半的发,重新梳理,“女孩子家,编起发来随随便便的,你下次得放慢点。”

“你要是肯多看几本帐簿,我就有时间慢慢编发了。”她挑衅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不料他但笑不语,激得她嘴嘟得高高,甚是不满。

这会,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下,发束在他手掌中交叉游走,一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比她仔细流畅得多,不会有细发乱落。

顿时,风紫衣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坐在椅子上让他弯腰编发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突然不知要开口说什么,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

“怎么,生气了?”头上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热气呼在她头顶,她却觉得耳根都热了,不想让他察觉异状,连忙摇头,“才没,我懒得跟你生气。”

“你当然不能生气,瞧我替你编的发多漂亮。”缠绕上细红锦绳,两条整齐的发辫服贴在她肩上,他颇为满意。

本想道谢的她却突然想起什么,眉眼霎时往下沉,口气不悦的挖苦。“你上哪学这…这编发的手艺?挺纯熟的,该不会是在游山玩水时顺道风花雪月了吧?”

“你在乱想什么?你忘啦,我以前不是常帮天乐、天喜编发,难不成你跟天乐她们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样的长发,哪需要什么技巧,就只有她没耐性,才会编个发也零零落落。

明明千金小姐的才识都学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是喔。”跟她想的不一样,那很好,她该放宽心的,只是心里又有些莫名所以的不舒坦。

祁天昊直起身,像哄小孩般拍拍她的头,“就爱胡说八道,我先回院落梳洗,晚点我约了人,不在府里用餐,祁贵这会出门办事了,要是他问起跟他说一声,免得又大惊小怪的沿街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