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什么?」老太君笑着轻揉她的头。

「问我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她挺挺还扁平的胸膛,一副「一览众山小,心比志气高」的神情。

老太君笑了笑,看看小孙女柔美的小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赵若瑜很神气的仰起鼻孔,骄傲道:「我要开铺子,开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让人闻名而来,宾客云集。」

老太君一听却面有不喜,侯府又不是败落了,得让自家的闺女流为商贾之流。但她不想扫最宠爱的小孙女的兴,只淡淡道:「喔!倒是好出路。」

赵若瑜听不出祖母话中的不快,以为得到支持,暗自乐着,倒是执掌中馈多年的徐氏面上一抖,听出婆婆的话中话,她在怪当媳妇的没教好女儿,养出俗气的性子。

「是先让她们姊妹练练手,晓得掌家的艰辛,女儿养大了终究要嫁人,总不能让她们什么都不懂,一无所知的到了婆家还不被欺负死。」徐氏及时补救,把婆婆的怒气安抚好。

「这样说也对……」想起小孙女再过几年也要议亲了,老太君心口瞬间一软,把此事放过。

「祖母,你要不要入股我的酒楼,一万两……不,五千两就好,我算你一股,等酒楼分红了,我捧着银子来孝敬你。」脑筋转得快的赵若瑜不忘顺势爬上竿,在祖母这儿挖些开铺子的资金。

听到女儿向老太君要银子,眼皮子一颤的徐氏默不作声,她们祖孙俩的事她不参与,免得两面不是人。

倒是赵若瑾耳朵一动,看了好像祖母只是她一个人似的孪生妹妹一眼,有些佩服赵若瑜的胆大,连老人家的棺材本也敢伸手讨。

「五千两……」老太君还真的考虑了。

「祖母,你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让我失望,母亲把东街的铺子给我了,我保证不会让你赔本,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我给你买座温泉庄子好治治你的老腿骨。」没有银子她什么也做不了,定要哄得祖母心甘情愿地掏钱。

老太君心里暗惊,略有不快的看向长媳。「老大媳妇,你真的给她铺子了,不怕她把你的嫁妆玩没了?」

「这丫头闹着呢!不给她整日在我耳边吵,索性给她学点教训,有些事是钱财买不到,全靠她自个儿体会。」

徐氏反倒看好话少的大女儿,乐姊儿行事不急躁,循序渐进,不求表现先守成,开米行虽说不显眼,但她一开始便稳紮稳打的稳固粮食的来源,自家产的米粮不怕遭人哄抬价钱,卖贵卖贱自行决定,不用经人一手便是赚,运送米粮来的又是自家庄子上的,节省了一笔运费,即使价格低于市价一成也大有赚头,且在品质上也不必发愁良莠不齐,没人会在自己种的白米上动手脚,这些都是要卖钱的,农人们的辛苦所得。

「哎呀!大嫂,你也是个胆肥的,居然敢给孩子们这样玩,大丫头有没有呀?可别秤头一边斜。」大房可真有钱,东街的铺子一间上万两都买不到,她当石头一样的丢出去。

「有嘞!二婶娘,我娘给了我两间铺子,和带了庄子的两百多亩田地,我好怕赔光了。」赵若瑾笑嘻嘻的伸出两根白胖手指,好似得了多大的便宜,绝口不提她所拿的远不及双生妹妹。

难得听见大侄女开口,周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哟!大嫂真看得开,几间铺子说甩手就甩手,没花到侯府的家产吧!要是把侯爷的身家给了女儿,来日大侄子就少了不少钱财,他可要怨你这个当娘的偏心眼,只顾女儿不顾儿子了。」

这话绝对有挑拨之意,得了红眼症的人总见不得人好,东撩一句,西挑一句,让人跟着不痛快。

被点名的嫡长孙赵永湛往前一站,朝祖母和二婶娘拱手一揖,看着妹妹们的眼神满是宠溺。「男儿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自己的身家我自己去搏,祖父和父亲一生的打拚所累积的财富他们想给谁就给谁,我无二话。」他的意思是让给妹妹也无妨,他有双手能博取不世功名。

周氏讪然,对大房的手足情深有些腻味。

「哥哥,你真好。」赵若瑜谄媚的送上一句讨好。

「嗯。」他点了点头,但清冷的双眼却看向对他笑得意味不明的大妹妹,他感觉好像看到手持大刀的祖父。

「咳咳!二弟妹不必担心,我没动到侯府的铺子,全是我自个儿的陪嫁,这事禁不起人查。」不想旁生枝节的徐氏特意澄清,有些事一旦被泼了污水就麻烦了。

「是啦!二婶娘,我娘最实在了,不会做出有损侯府利益的事,你别怀疑她。」她娘的品格比二婶娘高尚多了,他们自家的东西遭别人家惦记真讨厌,这二婶娘也不想想,只要她和姊姊开口要,爹他还不是笑得傻兮兮的送上,说这种话真是别有居心。

兴武侯爷疼女儿是出了名的,连两个儿子也比不上,他可以为女儿倾家荡产,连命也不要,就是不许人欺辱她们一丝一毫,赵若瑜便是在侯爷的宠爱下变得益发张狂。

「我……呵呵,哪有怀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大嫂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财大气粗。

「祖母,我要开酒楼了,你要拿银子入股,在行动上给我支持好不好?」赵若瑜使劲的装可爱,拉着祖母的手轻晃。

看着小孙女未脱稚气的小脸,早就心软如泥的老太君幽然地叹了口气。「你都快把祖母的手摇断了,我要是再不点头,恐怕明日就多了一名断臂老妇,手臂底下空荡荡。」

「哇!祖母,你真是我的贵人,天上圣母特意来为我化灾解厄,我要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膜拜。」资金到位,她的酒楼能开了。

「胡闹。」徐氏不悦的沉目。

「孩子有大福分就别拦着,我给二丫头多少银子就给大丫头同样数目,绝不偏袒。」见二媳妇张口欲言,老太君目光柔和地道:「老二媳妇,哪天莹姊儿要开铺子,尽管来我这儿拿银子,三个丫头一样的数,当是我给她们的嫁妆……」

「姊姊、姊姊,我尿急。」

四岁大的赵永真捂着裤裆,憋足了气,一张端正的小脸涨红了来回走动,要坐下又站起,原地转圈。

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腼着脸去拉拉大姊姊的衣襟,小声地凑在她耳边说着自己快憋不住啦。

春日里,最多的是宴会,和老太君是姊妹淘的定国公老夫人正是六十岁寿辰,正想带孙子、孙女见见世面的老太君遂带了几名小辈前来贺寿,同时也让他们多结交些同辈,对于日后多少有些助益。

天子脚下,多得是世家间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今日是姻亲,明日是连襟,日后是翁婿,勋贵、皇亲国戚之间难免有些牵连,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拢在里头。

人口简单的兴武侯府也免不了有几家走得近的亲戚至交,昔日一同并肩作战的老定国公便是其一。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两家的老夫人,她们自幼便是感情甚笃的手帕交,打小玩到大的伴,及长后各自婚嫁,因夫婿驻防地不同而分隔了十数年,而后因皇恩浩荡又重聚。

再一次见面,两人都有儿有女,好不圆满,原本想藉着昔日交情结成儿女亲事,可是皇上的赐婚旨意打坏了她们的如意算盘,只好退其次的当世交往来。

当今圣上疑心重,对那张龙椅宝座十分看重,他最忌讳文官结党,武将抱成团,能防且防,以免他们对他的位置感兴趣,有所图谋,藉由笔伐或兵权逼他退位。

因此兴武侯府和定国公府表面上并不亲香,还有点疏远,两位掌家的侯爷和公爷极少在公开场面碰头,有得只是女人家的闲话家常,偶尔藉各种宴会名目来话两句过往。

倒是卸了权的老侯爷和无事一身轻的老公爷常相约上山听老和尚说禅,在景色宜人的亭子里下两盘棋,喝喝寺里自产的猴儿茶,吃两道素菜,一道缅怀昔日的马上风光。

几个大的孙儿要到族学中读书,老太君便带着三个水灵灵的小孙女,和最小的淘气孙子过府祝寿,四个个头参差不一的小萝卜头围在她身后,看了叫人会心一笑,不免羡慕她儿孙满堂。

谁知才坐下不久,尚未和主家打过招呼,憋尿憋得急的小孙子已经坐不住了,肉肉的小脸红得似快爆开。

「叫你少喝点水偏是不听,硬是要闹,这会儿知道什么叫丢脸了,要是尿在裤子上……」他们兴武侯府也别做人了,准备被人取笑一整年,然后这件事成为某人终生挥之不去的恶梦。

一听要尿裤子,赵永真都快哭了。「大姊,帮我……」

「嗯哼,不帮你还能帮谁,谁叫我是你姊姊。」

一脸无奈的赵若瑾找了个藉口离席,带着幼弟往无人的后园子走去。

「快点、快点,我要尿出来了……」好急好急,再不让他尿,真要湿着裤子回家了。

「好啦!再急也要形色不露于外,不让人看出你有内急,咱们在人家府里要装模作样,假装教养很好,宠辱不惊,心里即使很慌也要表现出一脸镇定……」

奇怪了,茅房在哪里?她记得是在这个方位。

赵若瑾来过定国公府几回,对后园子的亭阁楼台的布置还算熟悉,但她不晓得年前定国公府因长孙要娶媳而格局做了变动,她照以往的路线走越走越偏,错过正确的小径。

如果她喊定国公府里的丫头或婆子带路,还不至于走得偏差,偏她有成年女子的思维,太过自信,不相信自己会走错,一路错到底走到偏僻的小院,看到四周陌生的景致时,她也傻了眼。

「大姊……」他都快尿出来了她还念个不停。

「别催,我在找……算了、算了,就在那棵树后吧!我不看你,你自己解决。」就当给树浇点阿摩尼亚肥。

「大姊,我不会脱裤子。」赵永真哭丧着脸,他忘了把比他大三岁的小厮带出来,人一急,什么都忘光了。

「你呀你,太好命了,什么事都不会,哪天流落荒郊野外要怎么办?你得学着自个穿衣穿鞋,不要事事依赖别人,这人是靠不住的,往往最先倒戈的是最亲近的人……」

突地,风中似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表情一变的赵若瑾停下嘴边的唠叨,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她确定了是她的错觉才继续为幼弟脱裤子,裤腰带一解开,赵永真立刻双脚如风地往树后奔去。

解放的淅沥哗啦声响起,一会儿,赵永真整个人大放松的拉着裤头走出树后,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小脸蛋儿红彤彤,粉嫩可爱。

「大姊,我好了。」真是好舒服。

「瞧你,衣服都皱了,洒泡尿而已,你当上战场杀敌呀!敌人没杀死一个倒是自己先丢兵弃甲,你羞不羞呀!」教育要趁早,她忍不住摆出大学讲师的姿态。

殊不知她此时的模样相当逗趣,明明是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却满脸严肃的教化什么也听不懂的幼弟,一个很用心的讲,一个无心的听着,两小无猜的画面叫人莞尔。

「大姊姊,你今天怎么变得好罗唆,要是换成二姊姊才不管我……」被念烦的赵永真起了小小的反抗,嘟囔道。

「那你怎么不找你二姊姊,干么拉我衣服,我肯说你是为你好,少不知好歹了。」若是隔房的赵永项,她才懒得多费口舌。

小屁孩……呃,她是说她家大哥,他大致上已经定型了,行事作风一板一眼,严谨自律,将来不论走文官或武将都是刚正不阿,她祖父是个石头,亲爹也是石头,连带着长子长孙也成了一颗石头,一门三代全是食古不化的石头。

不过当石头也有石头的好处,起码懂得忠心,皇帝便会看在这份死忠上,对兴武侯府多有恩宠,不时赐下宫中物事以示看重,圣恩正浓。

自家大哥赵若瑾管不了,人格品性已经养成,能改变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弟弟还小,可琢磨的空间还很大,多点时间雕琢雕琢,磨去跳脱的性子,这孩子该是大有可为。

她喜欢教书,才会当上大学讲师,否则以她年投资的报酬率来看,她大可不必工作也有高品质的生活享受。

穿越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作育英才,好不容易逮到正要开蒙的小永真,她藏起来的教师魂又热血沸腾了,因此有别以往的木讷寡言而多说了几句,盼幼弟能听进去一二。

赵永真噘起嘴道:「二姊姊才不会理我,她最小气了,只管自己好,她对我和大哥都要理不理的样子。」

小孩子的感觉最直接,他们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依照本能去亲近或疏远。

赵永真虽然才四岁,打小在爹娘、兄姊的呵护下成长,可是他还是能感受出谁是真心对他好的人,谁又是态度敷衍、漫不经心,他有双眼能看得出来,好坏立现。

赵若瑜也不是不好,她在某些方面也是好姊姊,只是太过自我,凡事先考虑自己,自个过得好了才想到身边的人,顺便照顾,别人的死活鲜少放在她心上。

这个幼弟于她只是个亲人,而非最重要、缺他不可的那个人,所以在用心上就显得马虎,能不管就不去插手,维持不远不近的姊弟关系,偶尔施舍点剩余不多的亲情。

一个连同日出生的亲姊姊都厌烦的人,哪能指望她心中有几分家人情感,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那股执拗的自私打娘胎里带来,早就成形了,想改也改不掉。

「不可以说你二姊姊小气,她不过是想做的事太多,顾及不到旁人。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你要学会体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名声这玩意足以搞垮百年世家。

赵若瑜她能无情无义,他们却不能冷眼旁观,只要她一天是兴武侯府的小姐,兴武侯府便要护住她一天,不论她做得是对是错,侯府都有责任,她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而是整个家族。

再说若有不好的流言流出,府里大房、二房的几位嫡出小姐同样会受到牵连,外人看的并非是这个人的品性,而是家族的教育。

一人有瑕,全府遭疑。

「大姊姊说的是二姊姊想开酒楼的事吗?」他听说了,祖母拿出很多银子入股,笑说府里要出天下第一商了。

她笑拧弟弟的鼻头。「不只是酒楼,你二姊姊的心大得很,怕她要的东西她永远也拿不到。」

她不看好赵若瑜。

而她也没看错,之后的发展,的确证明赵若瑜没有经商的本事。

所谓三岁看老,赵若瑜虽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对做生意她是门外汉,她有心要做好却力有未逮,除了酒楼收支还能打平外,一开始热闹得锣鼓喧天的绸缎铺子,开不到一年就倒了。

原因无他,赵若瑜不知道要到哪里进货,其他商家看主事者年幼,担当不了大责,不愿将布卖给她,她也拿不出令人慑服的手段,开业半年便不行了,她不服输,一拖再拖,差点把酒楼给赔进去。

是赵若瑾看不下去,自制一本老菜谱偷偷塞给掌柜,让他改善厨房的菜色,原本快要倒闭的酒楼才略有起色,不赚不赔的开门做生意,而夸下海口想赚大钱的赵若瑜受了不小的打击,她因此安分了几年,不再蹦躂。

这些都是后话了。

「二姊姊贪心,连祖母的银子也拿……」那是祖母的体己,二姊姊不该觊觎,她缺钱应该向爹娘伸手。

连四岁孩子都懂得的道理,重活一世的赵若瑜却从未想过,她满脑子是穿越人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她需要银子,谁给的不都一样,她只要拿在手里便是她的。

「嘘!小声点,不要让旁人听见,不然人家会说我们兴武侯府不会教小姐。」女人呀!一辈子被「名声」两字桎梏住,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别人的错也能粉身碎骨。

好在她才七岁,还有几年能任性,一过了十二岁,恐怕连门槛都很难迈出吧!只能循规蹈矩的等人上门提亲。

赵永真调皮的扳开大姊捂住他嘴的手,朝她一吐舌,「二姊姊太讨厌了,我不喜欢她。」

一说完,他转身向来时路跑去,边跑还回头扮鬼脸,让人好笑又好气,偏又拿他没辙。

「小心走,别跑,要摔跤了……温香,你追上去顾好真少爷,别让他冲撞了人。」这个皮到不行的弟弟,真该抽他几鞭子,让他学学乖,这是在别人府里可不是在自个儿家中。

「那小姐你呢?」温香不放心。

「我走得慢,一会儿就赶上你们。快去,不要让真少爷走岔了路。」身为女儿家就这点不方便,不能在人前奔跑,有碍闺仪。

「是,奴婢先走了,小姐别耽搁了。」看了前方快消失的小身影,温香长裙一提,快步疾行。

这一回出门,除了老太君身边多了个嬷嬷外,其余的主子最多带一名小厮和丫头,因为定国公老夫人喜静,怕吵,人一多了耳根就不清静,识趣的宾客便不多带人,由定国公府的下人服侍就是。

温香这一走,赵若瑾身侧就无人伺候了,走得慢的她还不时停下来看看园子里的花草,嗅嗅浓郁的花香味。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咦,好像少了什么?

她想了一下,想不出所以然,于是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她蓦然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看向系在腰间的绣莲枝荷包,荷包还在,但荷包下垂吊的两只金铃不见了,那是她最喜欢的铃铛,纯金铸造,铃铛上面还过过香火,刻上护佑平安的梵文,梵文字体只有她认得。

说是重要,但也不顶重要,就是丢失了一对小金铃,再打就有,可那是小姑娘的贴身物事,铃铛内侧刻着「瑾」字,不找回来不行,现在她还小不打紧,若过了几年有人持此物上门诬蔑她的清白、名声,那她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白布染黑。

想来该是在小径掉的,她不疾不徐的往回走,定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已不在她考量的范围内,先拿回铃铛再说。

一边走,一边找,细额上微微冒出汗,浓烈的花香味不再清新可人,而是腻人了,叫人不由得心浮气躁。

突地,她听见铃铛声——

啊!她的金铃,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不会错认。

快步地走了几步,她忽觉不对,掉落地面的铃铛怎么会响,除非有人踢它或摇它……

正当她这么想,眼前出现一双云里青绣云龙短靴,靴子上方有一圈勾丝金线错针绣出云纹图样。

铃铃铃……悦耳的金铃声从修长白皙的指尖发出。

手指?

「那是我的铃铛。」

「你的?」清雅若云雾中透出的清冷嗓音如玉筝在云端间弹奏,似远,似缥缈,透着雾茫茫。

「是我的。」抬起头一看,赵若瑾跃入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哇!这个人好高,她踮起脚尖也只到人家腰际。

没办法,她只有七岁,还是偏瘦略矮的那一种,身高约一百二十公分而已,她娘也不高,才一百五十七公分。

而这人起码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吧,说不定还更高。

再定睛一看,她不禁有些惊艳了,眸似点墨,面如冠玉,面前的……少年,美得不像真人。

第三章 十七爷是哪位?

「你是谁?」

看到美的事物,是人一定会欣赏,多看几眼在所难免,内里不童稚的赵若瑾睁着一双澄亮水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翩若惊鸿、人如美玉的极品美少年,那眼神惊叹的能开出一朵花来。

好精致,好细腻的美人,皮肤洁白如玉,透着淡淡薄脂光华,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紧抿的唇瓣宛若刚抹上花蜜,水嫩水嫩地漾着浅浅粉色,居然长得比她还好看!

要不是看见他喉间有突出的结,真要以为是戏文里所说的某户的大家千金或私自离宫的公主女扮男装、改头换面,乔装一番地混入人群,以假乱真的图一时的快活。

看到他,再瞧瞧自身,赵若瑾不得不自卑,看人家的肤质多好呀!白嫩得仿佛有露珠在上头滚动,凝结成透明的水灵,随着皮肤的呼吸翩翩起舞,简直是天人下凡。

这是个美得令人心惊的少年,即使上辈子就见过不少世面的她也忍不住屏息,怕一吹气破坏了真人版的艺术品。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谁,又为何在此?」这丫头个子小不隆咚的,可那眼神却清澈地叫人看不透。

干净、透亮、不见杂质,但……亮得不寻常。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人好看,嗓音又如玉佩轻敲般轻扬,你还是个人吗?」是下凡的神仙吧!来人间游历。

一身洁白锦衣的少年眼眯了一下,露出更清冷的寒光。「没人敢在说我好看后还能活到隔日。」

「可是你确实是好看呀!漂亮得让我舍不得眨眼。大哥哥,人的相貌是爹娘给的,没什么不可告人,原本我也很满意自己的长相,觉得日后定是貌美佳人,可是……」人不能比较,一比较就弱爆了,她看她给他当丫头还差不多。

「可是什么?」锦衣少年明知不该问,就一剑便了结这满嘴胡话的小丫头才是,但是他的剑迟迟不出。

「可是珠玉在侧,我这沉鱼落雁之貌就俗了,谁能与羊脂白玉争华,那不是自找难堪吗?好,我决定了。」她右手小粉拳一握,轻轻一挥,像是下了非常重大的决心。

少年好奇了,面对行径古怪的小丫头,他有些被牵着鼻子走。「决定什么?」

赵若瑾眼神坚定的轻启粉唇,她看看少年白晰透亮的肌理,再瞧瞧自个略显暗沉的无亮肌肤。「从今天起,我要早、午、晚各喝一碗现挤羊乳,再用牛奶净身,然后抹上最亮肤的珍珠粉,食补加药膳,等我十年……不,七年就好,我一定能养成个白白嫩嫩,玉质透华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