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哥,伸手。”这家伙该列入保育类动物,像他这么傻的人世间没几个。
左晋元傻乎乎的先伸左手,而后手心被打了一下,在水汪汪大眼的瞪视下,他干笑的伸出受伤的右手。
“伤口要洗干净才不会化脓,你有习武,身上一定带有疗伤的金创药,拿来。”
“喔,给你。”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交给指头圆滚滚、还没他手一半大的小胖手。
“上乐之后两天不可沾水,等结痂了再把药粉洗去,若有发红肿胀要继续上药,回府后找你们侯府的大夫瞧瞧手伤,不能掉以轻心。”
“染染,你对我真好。”左晋元喃喃的说,心里想着,她的手好软,摸着他手的感觉像软绵绵的月季花花瓣拂过。
因为你太笨了,让人看不下去。温千染心里嗔骂着,却也没说出来让男孩困窘,只笑着说:“左三哥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你摘的树莓很好吃。”
“我……我会一直对你好,你要吃什么我都摘给你。”只见温千染甜甜笑着,看着那宛如含苞桃花般白里透红的小脸,左晋元一时有点恍神,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小心点,左三哥。”那份蠢样真是见不得人。
心中嫌弃的温千染边叮咛边叹气,眼底却盛满开朗澄澈的笑意,左晋元虽然鲁钝了些,但其实有可取之处,他为人真诚体贴,光这点就胜过许多人了。
她不由得想,若是这门亲事没法解除的话,她也许可以试着调教好这个未来的夫婿。
都说“悔叫夫君觅封侯”,这种自搬石头砸脚的事她决计不做,夫君若有高官厚禄了,谁知道有谁来抢,身份越高的后院越乱,还不如平淡度日,养夫愚且傻,犹胜狼心狗肺之徒。
“没事,没事,我只是闪神了。”他笑呵呵地高举起绑着绣了一只小鸭在游水的淡紫色帕子的手,用单手拉缰绳。
三里路说远不远,在说说笑笑之中,马车驶进一条铺了细石子的石头路,看得出刚铺上去不久,路面还有点新,石缝间没夹杂污泥,也未杂草丛生,十分的平坦。透过窗子,温千染等人远远瞧见一座庄子在前头,远看是不大,但马车一驶近……
双喜惊呼,“天哪!小姐,左三少爷是不是搞错地方了,我们走到别人的庄子?”要赶紧走,免得引人误会。
同样惊呆了的温千染回神后有几分了然,错愕的双目渐渐染上暖笑,菱形小嘴悄悄的往上勾。
“没错,是祖父帮我买的庄子。”祖父太宠溺她了,她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小骄傲,老狐狸也挺狡猾的。
“可是这庄子太大了,在京城近郊没有万两银子以上是买不起的,小姐你只有三千两。”双喜担心小姐欢喜过了头,真把别人的庄子当成她的。
“染染你钱不够吗?没关系,我借你,回头我跟我娘拿,你喜欢我们就买下。”她要的他都会给她。
“左三少爷,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我们小姐都看直眼了走不动了,你再出言鼓动她,她就真的不走了。”双喜着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强拉小姐离开,心里很慌。
“有钱难买心头好,又不是没钱,一会儿找庄头问问,看东家是谁,商量商量一下。”还是孩子心性的左晋元根本连价格也不问,直接决定要买下庄子给温千染,不管花多少银子。
正说着,一名庄头模样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衣衫上沾着草汁,容貌敦厚。
“是千染小姐吗?小的是这里的庄头,叫丁四,管理庄子四周的田地。”丁四搓着手,笑容腼腆地问。事前温赋派人来说过今日温千染会来,有庄户认出了马车,告诉了他,他才急忙过来相迎。
“这庄子是我的吗?”金色阳光打在温千染圆润的小脸上,看来神圣又纯净。
丁四以为看到观音菩萨座前的玉女,眨了眨眼才回神,恭恭敬敬地连忙说:“是的,老太爷让小的把房契、地契交给小姐,从今日起小姐便是庄子的主人。”
温千染欢喜得说不出话来,跟着庄头进了庄子,见到庄子里的景物后,更是震撼不已,久久无法平静,余波荡漾,喜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直想蹦得一跳十丈高,朝空大吼一声:祖父,你真行,我服了你!
温大学士宠孙女的手笔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他也不瞧瞧小豆丁孙女今年才几岁,一站起来的个头还没他大腿高呢!放在别人家里可能没开蒙,还赖在奶娘怀中撒娇,他却大手笔的送了值万两的庄子,他也知道小孙女年岁太小了,买下一座庄子没法面面俱到,因此事先安排好所有的事,不需要她费一点心。
虽然他是有心藉此补贴三房——三房手头上还过得去,并未缺到银两,可和其他已成亲的房头比起来,还是稍微紧迫了些,真要遇到事儿是捉襟见肘,所以他藉此帮扶了一下,让五个儿子日后的生活不至于相差太大,各有各的舒心,不过最主要的仍是因为对象是温千染,他才做了出人意表的决定。
温赋怎么也没想到平日爱笑爱闹的小孙女居然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以五岁的幼女而言,那是一笔很大的款项,更相当于三房一半的财产,再加上她所说的一番话皆是为家人着想,更让他感慨,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当祖父的他为何不成全呢?于是便有了眼前的情景。
“千染小姐,你往左看有个大荷塘,老太爷已让人种了藕种,放了小鱼小虾和螃蟹苗,过几个月你再来瞧瞧,最迟入冬前便能收藕、收鱼……”丁四指着注满河水的荷塘禀报。
只见目前水面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水汪汪,映着天空的蓝,鱼儿小得不到孩子的小指粗细,至于虾和蟹呀是完全看不到,一眼望去是深浅水色,但是温千染看了,心涨得满满的。
祖父什么都为她处理好了,原本她还苦恼要上哪买小鱼小虾来放,藕种要去哪买,贵不、她银子够不够?必要时得跟爹娘商借,让爹去操持,先把地弄起来。
可是她一来,已经什么都弄好了,稻田已插上手掌高的秧苗,田里的佃农弯着腰除草,巡田水,捉吃幼苗的田螺,一个个挽起裤脚打着赤脚,不曾抬头的来回。
“老太爷说了,京郊附近找不着和庄子连在一块的上好水田,所以他问了相熟的人,请人相让,只是地方有点大,有五百亩。”对他们一般人而言是很大,但在权贵眼中不过是鼻屎大的小地方。
“三千两买得起吗?”温千染忧心的问。
闻言,丁四笑笑不回答,又指了指八十亩大的庄子,“老太爷让人前前后后种了一千两百棵果苗,小的估算能成活一千棵左右,若是不足明年再补种,左边还有一块十亩的空地,老太爷说让小姐种菜玩儿,小姐吩咐一声小的就打发人买菜苗来种上……喔!后面有条溪流,小姐想养鸭子也成……”
她摇着头,做事不能想着一蹴而就,祖父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凡事要一步步来,一口吃成胖子会胀死。
“我想问这里的地原本是谁家的,他们怎会割爱?”靠山,离京城近,又有清澈溪流经过,京城附近的田地大多是皇亲国戚或高官大臣的,没点关系是有钱也买不到,就她自己来说,若非周转不灵,她死也不会脱手,这儿的地理环境太好了,叫人爱不释手。
丁四露齿一笑,“肃亲王的,他一年前到了封地,想把这地儿处理掉,可是小姐你想,亲王府的庄子和田地有几人敢接手,不少人还在观望,老太爷一开口就成了。”
温千染一听立即恍然大悟,莞尔露齿,说是买,还不如说是送。
肃亲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排行第八,今年三十有二,封肃王,封地在川蜀一带,有五子二女,妻妾数名,他和皇上都当过祖父的学生,有师生之名,老师想买他的地他还不拱手送上,哪肯收一文钱?
肃亲王能活到就藩,温赋出力不少,他感念其恩惠和教导,让府中长史亲自把地契送到温府,温赋不肯平白受赠,言明是小辈的心思,和长史争执了一番以半价成交,五千两购得。便宜了他的小孙女了,温赋当时是这么想的。
“人手是之前肃亲王府留下的佃农,偷奸耍滑的已被小的赶出去,仗着和王府沾亲带故,作威作福的小的也没留下,余下的都是老实的庄稼汉,起不了风浪。”
丁四这话说到温千染心坎底了,她就怕仗势欺人,自以为是亲王府的人便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当自己是土皇帝,做得少,要得多,还要看他们脸色,一不高兴还会胡搅蛮缠,把别人辛劳的结果强行夺走。
肃亲王她见过几回,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大叔,他还送了她一块价值不菲的血玉龙凤佩,可惜是宫制的,有皇宫工匠局记号,卖不得,皇家的赏赐只能收着当传家宝。
“丁四叔,我想在那里盖座八角凉亭,你让人用青石板铺条小径,下雨时不湿鞋。”处处是风景,处处是诗意。
温千染想,过了几年果苗长成果树了,她便能在树下乘凉,一壶茶,一轮明月,清风徐徐吹来,荷塘月色,轻舟摇曳,果子结实,荷花送香,她在微风中酣睡,好不惬意。
“好的,小姐,小的明儿个就让人弄。”丁四本来敬畏的是温大学士,对年仅五岁的小主子是有点怠忽,可是一路介绍,瞧见她进退有度的言行谈吐,心中不由得暗惊,此女虽年幼却已有乃祖之风,日后不容小觑,于是,他收起蔑意,态度更为恭敬。
“染染,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瞧你都流汗了,日头不大也晒人,一会儿晒黑了。”她白白嫩嫩的多可爱,像剥去皮的桃子,水嫩多汁,晒成黑桃子多可惜。
满头大汗的左晋元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俊秀的脸庞多了几条污痕,他不在意地咧嘴直笑,摊开的双手上就放了十几串红得发黑的桑椹,有些早熟的桑树已经挂果,他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其他还是青色的,没他指甲盖大。
“左三哥,你为我找吃的呀!”原来他进了庄子就跑得不见人影是为了这个。
温千染笑得眉眼弯弯,就着他的手拎起一串颜色喜人的桑椹往嘴里一放,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来,她笑意更浓,像是被抚顺毛的猫儿,整个人都透露着开心和满足。
“嗯,你喜欢我就替你找,只是不太多。”他重重一点头,满脸的笑让人觉得天青水也青,心情都开朗。
“小姐,你不能吃太多,会胃痛。”稳重的双福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喜欢吃,可是身子不争气,太酸太辣的刺激物都承受不住。
左晋元一听,顿时急了,“那你别吃了,免得肚子痛。”
“没关系,才一点点而已……”吃得正欢快的温千染蓦地睁大眼,愕然地看着“鳄鱼”大张嘴。
“没了,我全吃了。”手心沾着红汁液,他得意地仰着下巴,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大口咀嚼。
他……他脑子的洞越来越大了,得补!
“左三哥有没有听过因噎废食?”她才吃三口耶!温千染恨恨的盯着嘴边夺食的恶人。
“有呀!指人因为怕噎着了就不吃饭,这人太笨了。”他边说边笑,浑然不知她在隐射自己。
是呀!笨到天怒人怨,脖子上顶得那一颗头颅纯属观赏用!很无力的温千染决定不理他,“左三哥,我想在庄子多住几天,你趁天黑前先赶回京里,以免城门关了进不去。”
“我陪你。”左晋元摇摇头,声音嘹亮地答,不管两个护卫开口劝阻。
看他一脸坚持,心知他的牛脾气一起就改变不了,她一句“不用了”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头吩咐两个丫鬟为今晚的留宿做准备。
前一世的温千染很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被剥夺了,因此一有难得的假期就往户外跑,上山下海全凭心情,旅途中手机绝对不开机,让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她,她享受独自一人放纵的快乐,孤独但无负担的旅行。
所以她忘了如今的自己只是个五岁小女娃,留宿的决定会惊动多少人,看到完全符合自己想像的庄子,她心中激动得只想放开自己,在田梗中奔跑,在林荫间寻幽探秘,到荷塘边戏水,迎着风,在风中大声呼喊……
温千染想做的事很多,但什么事也来不及做,左晋元的侍卫之一一回京便去了温府说明,下衙回家的几个温家男人全急了,没有一个放心小糯米团子夜宿城外庄头,而且左家混小子也在那里,他们更忧心忡忡。
一个九岁,一个五岁,两个孩子能发生什么事?有点理智的都不会担忧这个,可是温家男人不管,杀红眼的飞奔出城。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祖父,亲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的兄长,还有刚从国子监放学的五叔,温千染哭笑不得。
“祖父、爹、大哥、二哥、五叔,你们也来玩呀!”温千染乖巧地一手拉着祖父的手,一手扯扯父亲的衣袖,笑得好不开心的看向大哥、二哥、五叔,好像见到他们她就无比高兴,笑容如桃花开得灿烂。
她这副模样取悦了温家男人,他们取消了胖揍左晋元一顿的决定,让他逃过一劫。
“还玩?都乐不思蜀了。”一瞧见孙女清澈无邪的大眼,温赋喉头的哼声转为宠溺的轻笑。
“庄子哪有家里好,我哪能乐不思蜀?我就是想看看祖父多宠我,鱼呀虾的,螃蟹都帮我买好了,明年我请你们吃八两重的大螃蟹,不辜负祖父宠我。”她嘴甜的将祖父捧上天。
“你当是养猪呀?要是有这么好养,大螃蟹就不会那么贵了,你这丫头太贪心。”温浩培往她脑门一戳。
“祖父,五叔欺负人。”告状她最会了,她的靠山有好几座,不用白不用,谁能跟她比。
温赋眼一瞪,“老五,你能不能长进点,这滑头你老子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你敢动她?”
温浩培缩缩脖子,笑嘻嘻地闪身躲到他三哥身后。“我就碰一碰嘛!染染肉肉的很好戳……”
“不许戳——”
除了温赋、温浩斐和两个哥哥齐声抗议外,还多了一道特别生气的声音,温家男人的几双眼睛同时不善的瞟向不知死活的某人。
温浩斐哼了声说:“小子,染染是我们家的人。”没他的份。
脸涨红的左晋元理直气壮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哼!八字没一撇的事。”温赋冷哼。
“就是嘛,谁晓得你有没有福分。”温大哥冷笑。
“我们养得起妹妹。”温二哥冷嗤,认为他配不上玉雪可人的妹妹。
“哪里凉快哪里待,没过门就什么都不算。”温浩培冷言冷语,脸上有如结了霜。
左晋元气得跳脚,“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染染是他的!
“言而无信又怎样,自个儿没出息能怪谁。”温浩斐补刀。
“你……你们……”武将本就不如文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别说一人力战群雄了,光是一对一左晋元也占不了上风,温家人向来言语锋利,多少朝官被杀得片甲不留。
看不下去的温千染出言解围,“爹,娘怎么没来?”
一说到沈芸娘,三房父子都眉开眼笑,连老爷子严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你娘又有了。”温浩斐欣喜地说。
“我又要多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娘也太会生了,五个孩子要顾还不累死?温千染真是又喜又忧,看来赚钱大计要赶紧进行,毕竟家里可是又要多一口人呢。


【第三章 太过幸福遭人妒】

温千染五岁时,她买下第一座庄子,拿到房契、地契时,她发下宏愿要让三房过得更好,不下其他房头。
同年,秋稻收成了,收了两千多石,将近三千石,惊动了附近的地主,一亩地能出产四石粮食已是高产了,而她是一亩地五、六石,庄头还自谦的说,主家说地还没养肥,明年还能增产。
这话一说,连京里的农官都来了,感兴趣的在她的田里走动,但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只知用了不少肥料。
其实温千染是用现代的农耕知识改良土质、追肥、勤除草,拔掉的草不烧,晒成干草再烧成灰,撒在地里。
她曾经想过要过田园生活,所以有研究一些农业知识,只是没有实践过,没想到现在实行起来还算有用,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也算是运气。
秋收后是冬麦,她又拨出两百亩土地种油菜花,隔年榨油,开了间米油铺子,只专卖她庄子出产磨成细粉的白面、油菜籽油、白米,铺子一年为她赚进数千两。
第一年的藕和鱼虾蟹她没收,等到来年的秋天她雇了一百名工人挖藕,捕捞鱼虾蟹,藕粗鱼肥,螃蟹肉多,连虾子都起了五六十箩筐,让京里酒楼的掌柜都乐得笑歪嘴。
因为京城离出产河鲜较多的南方水乡甚远,要吃到新鲜的渔获非常困难,尤其是螃蟹,那真是少之又少,唯有权贵富商才吃得起,毕竟得千里迢迢由南边运来,还用冰冻着以免臭掉。
然后稻子又收了,再来是冬麦、油菜花,第一年种下的果树长到屋子高了,进行修枝和嫁接。
第二年冬天,温千染手上已有九千两银子了,她拿了两千两孝敬她娘,原本不收的沈芸娘在女儿的娇嗔下眼眶泛红的收下,她想就当帮女儿存着,哪天要嫁人了就压箱底。
手中有钱,温千染又动了买山的念头,那年已考上进士、在外走动的温浩培认识不少人,由他牵线买下两座荒山。
第三年开春,不用她动手,已进入军营锻炼的左晋元带了一群兵来替她开荒,军人的体力好,耐操耐摔不怕吃苦,又有一把力气,不到半个月两座山都开垦完了,整队回营,她向她祖父借了五千两买下两万棵茶树苗,在三月里全部种下。
同年秋天,果树结果了,因为是头一年,果子不多,甜度不高,因此她把一部分制成果脯,一部分酿酒,留给自家用,可是果酒太好喝了,比现有的水酒滋味更醇厚,一喝就上瘾的温家人忍不住炫耀,当成节礼分送亲朋好友,结果喝过果酒的人就馋上了,纷纷厚着脸皮上门索讨。
温千染一瞧哭笑不得,她真的不是酿酒来卖的,而是果子品相太差卖不出去,为了避免浪费,她才这么做,只好忍痛暂时把生意往外推,但也想着,到了明年果子又成熟了,她就能再酿一批,葡萄酒、樱桃酒、石榴酒等对女子较好,她打算多酿一些,其余若卖价不错就全卖了。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讨酒的人太多了,连宫里的皇上也派人来取——真是直接拿走,没给银子,而嫔妃们也有意无意的暗示要送礼,温府的酒根本不够人拿,她屋里的十坛樱桃酒还是她事先藏下的,要不然恐怕会被搬空。
这一年,是很热闹的一年,温府像被人逼债似的允诺隔年一定再酿酒,而且人人有份,这才把堵门的人送走。
同时,温千染又买了一块地,她种梅,因为她想念前一世的酒梅、脆梅、紫苏梅、甜菊梅,长了三岁,吃货的本性还是不改,身上的肉只多不少,更显圆润。
第四年,丰收年,地里的作物和荷塘都有惊人的收获,温千染赚来的钱还了向祖父借的五千两还有剩余。
第五年,也就是今年,温千染十岁了,她的身子像柳条儿抽芽般的往上窜升,婴儿肥还在但明显瘦多了,一节一节的肥藕臂褪去颤抖的肥肉,显得嫩软滑腻,白皙纤细。
这一年,温浩培已在国子监当正六品的司业,娶妻杨氏,已生一子。
而温浩斐升官了,由六品寺丞升上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当年有孕在身的沈芸娘又生了一个儿子,温千染还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没人争宠,不过这两年沈芸娘因为儿女争气、丈夫升官,她在府里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没人再敢说三房穷酸。
早年种下的茶树也能采收了,温千染将山围起来弄成茶园,又盖了制茶的茶庄,请了两名南方的师傅制茶。
今日她为了茶叶的杀青、炒制、烘焙而上了茶山。有了第一座庄子的她开始常常出门,起初是三、五个月才出门一趟,后来是两、三个月,最近两年是一个月出去好几回,忙得时候几乎连着数日往外跑,温家人的不放心随着她的外出次数逐渐放松,也不再时时刻刻的盯着,担心这块肥肉被人叼去。
但在她出门不久,一个会改变她平静生活的人就到来了——
“常嬷嬷,还没到吗?”苏晚蓁轻柔的嗓音娇娇弱弱的,像那风中的柳絮,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快到了,姑娘,进了城门再走一刻就到了。”常嬷嬷生了张瘦长脸,显得有些刻薄,一双老鼠眼总是东瞄西瞟。
“常嬷嬷,我很害怕。”苏晚蓁怯生生的说着,她看来十一、二岁的年纪,脸色泛白的依偎在奶大她的奶娘身边,但是她眼角微微往上勾的狐狸眼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合的锐利,看似深沉而老练。
“别怕别怕,老奴护着你,大小姐是好人,她一定会收留我们。”大户人家都怕丢脸,她无赖一点不就留下了。
苏晚蓁捂着脸轻泣,“常嬷嬷,我要是没你该怎么办,我一个人肯定活不下去,呜呜……”
“胡说什么,我的姑娘,老奴会一直陪着你,赶都赶不走。”常嬷嬷拍着少女的背,轻声的哄着,却没看见少女暗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