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萍和萧红玉互视一眼,胆颤心惊的往后一看,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正瞧着她俩。

“芊……芊芊,你醒了?”这次没错了,是真醒了。

“芊芊,我是二婶呀!你快把二婶吓死了,怎么开车那么不小心,往人家的车撞上去。”醒了就好,这下安心了。

“开车?”周桃花茫然。

她明明是徒步上山,走的还是仅容两人错身而过的乡间小径,车子根本无法通行,她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到美食秘境,真正好吃的料理在深山。带路的向导是这么说的。

还有,芊芊是谁,这两位穿金戴玉的贵妇干么冲着她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刚醒过来的周桃花还有些迷茫,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尚未拼凑完整,依稀记得她彷佛是往山上走,都看见隐在野林深处的红色屋顶,正要一鼓作气的赶往目的地,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刚要回头看……

等等,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滑站不稳,人就腾空……掉……掉下去!

她骇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掉还能活?喝!她的命可真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吧!

“一千多万的跑车就这么毁了,你不心疼二婶都舍不得,买来不到三个月的新车……”想想都肉疼。

她有一千多万的跑车?周桃花被这个女人的话弄昏了,这些年她是赚了不少钱,买了间两千多万的房子,可是并不崇尚名车,一辆马自达四轮传动七人座车子,开了四五年。

这是怎么回事,她越来越迷糊了。

“胡说八道什么,车子哪有人重要,芊芊没事才是祖上积德,老天保佑。”

“对对对,人没事最重要,瞧瞧二婶这张嘴真不会说话,芊芊你当没听见,别理二婶的一时疯癫。”讨好这位大小姐可是当务之急,她是家里的摇钱树,一座取之不尽的大金山。

“请问……”

萧红玉、苗青萍捂嘴轻笑。

“自家人还客气什么,你这么正正经经,我们都被你吓到了。”

周桃花却笑不出来,“请问芊芊是谁?”

笑声顿停,两人都有几分错愕。

“你怎么了,你就是芊芊呀!”萧红玉微微提高了声调。

“我是……芊芊?”她在脑中打了个大问号。

是她们疯了,还是她在作梦未醒,她是专业经理人周桃花,热爱美食,兴趣做料理,今年三十九,未婚,拥有一间房子,八位数字的存款,以及一位宁愿去住养老院也不愿拖累女儿的老父亲。她的生活乏善可陈,除了赚钱就是料理,有过几段枯燥乏味的感情,简单几行字就能描述完了。

“是呀!芊芊,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苗青萍打趣的说着,不认为连续剧剧情会发生在她身上,那太不可思议了。

她绝不是芊芊,她只认识一位名叫华芊芊的豪门千金。脑子一团乱,周桃花转而问:“你们又是谁?”

这一听,苗青萍和萧红玉都愣住了,表情怔愕。

“芊芊呀!别跟二婶开玩笑,你是我们一手带大的,我们对你的疼爱可不输立文、占文他们,你不会连你的哥哥都不记得了吧?”萧红玉看到她茫然的神色,紧张了起来。

她有哥哥?周桃花的心里更七上八下了,总觉得有哪里搞混了。“你们养大我?那我的亲生父母呢?”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难道是撞到头的后遗症?

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周桃花故作镇定的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还有你。”

她先比向萧红玉,再指向苗青萍,眼中的陌生骗不了人。

“怎么会这样,芊芊把我们都忘了……”萧红玉急得快哭了,她不是担心芊芊的遗忘,而是怕她也忘记银行帐户的密码,那可是一大笔钱呀!

苗青萍面露忧色。“芊芊不会得了失忆症吧?”

“快找医生来瞧瞧,可别把脑子撞坏了。”

两人找来了医生,重新为病人做一番精密检查,确认脑部虽然有细微的血块,但不构成生命危险,它们会随着身体的自我修复而慢慢消失,依病患的身体状况决定时间的长短。

只是失忆症只能持续观察而无药物治疗,谁也不能预料何时能恢复记忆,想起所有的事。

周桃花对自己是谁存疑,也不晓得别人口中的“芊芊”是否她所知的华芊芊,唯有装傻以不变以应万变,再从中抽丝剥茧。

她为什么会从周桃花变成芊芊?

她是死了还是灵魂出窍,身体还活在哪个地方?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的不解想得到解答,可是她没有人可问,因为没人相信她是周桃花而非芊芊。

她只好暂且以芊芊的身分生活着,而芊芊失忆的消息似乎很快传开,没多久病房里来了一个可以证明此芊芊就是她想的那个华芊芊的人。

眼前这个年约五旬的男人,是华芊芊的父亲,周桃花在各大报刊见过,他是联华集团总裁华正英,集团年收益近百亿,跻身在亚洲排名前十的富豪行列。

“据说你失忆了?”

好强的威压,感觉像一座山往下压来,不亏是国际知名企业家,只是对女儿的神态太过冷漠了,好似上司来慰问因公伤残的员工,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全无半丝温情。

她镇定的回答,“是的,我谁也不记得,医生说我这是失忆症。”

“你连我也不认识?”华正英例行公事般的问。

“你是谁?”

他面上波澜未生的冷视唯一的女儿。“我是你父亲。”

“父亲。”多说多错,周桃花顺着演下去。

“你一向喊我爸。”华正英站得很直,一点也看不出是快六十岁的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她从善如流。“爸。”

“国内的医生看不好就找国外的名医,一定能治好你的失忆。”他不怕花钱,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叫小事。

这句话……算是对女儿的关心吗?周桃花困惑,同时响应,“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认识家里的人。”除非她“又”死一回,否则“失忆”这毛病是没得治。

“也好,反正不指望你变聪明。”人笨一点才活得快乐,以前的她便是如此。

她心里有点囧,有不希望女儿变聪明的父亲吗?“我妈呢?”

华正英顿了顿,眼中出现些许痛苦。“她死了。”

第二章

这是她吗?

望着办公桌上镜子里既陌生,又有点熟识的面孔,周桃花笑不出来,神色木然,不管看几次都难以适应。

这是华芊芊的脸,她是馨华基金会的负责人,也是联华集团的常务董事,占股百分之四十,年二十五岁。

她是非常年轻的女孩,有张精致至极的脸,皮肤非常白皙水嫩,大大的眼睛本该写满纯真,小巧的鼻头很俏皮,配上小小的粉红色嘴唇,跟瓷做的娃娃没两样。只是现在瓷娃娃的额头上还有着浅浅的伤疤,略微破坏了这份完美。

若说周桃花是一朵冶艳带刺的玫瑰,美丽却扎人,那么华芊芊便是山野间生长的海芋,纯白澄净的不解世事,清灵动人。

但在一张灵秀的美颜上看见精明干练的眼神,有些许的违和感,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不该有侵略性和世故。

华芊芊主持着年捐款上亿的馨华基金会,基金会主要帮助的对象是失婚、失业和被家暴的妇人,以及遭受凌虐,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基金会成立十个妇幼收容所,免费供他们吃住,保护人身安全,并教导谋生技能。

然而虽然主持着这么庞大的基金会,华芊芊本身其实全无金钱概念,她从不认为钱有多重要,对她而言不过是数字罢了,她有用不完的钞票,整天除了逛街买东西,发发善心做公益外,基本上是无所事事。

非常可笑讽刺,以前周桃花汲汲于赚钱这件事,想要赚很多的钱给父亲养老,回馈曾经帮助过她的,而当了华芊芊后,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挥金如土。

因为华芊芊什么都不会,又要主持基金会,于是她找了专业经理人来帮忙,经过几次面谈,从中挑出她认为最好的一位聘雇,也就是周桃花。

华芊芊单纯却十分信任周桃花的专业,把公益活动的相关事务全交给周桃花,也允许周桃花调阅账目,确认募款金额等等,她只需打扮得美美的出席就好,以她联华集团的千金身分向宾客募捐。

也因为华芊芊不管事,两人最常有交集的地方不是在办公室,反倒是在公益活动上,但这对周桃花而言无所谓,只要拿得到薪水就好。

周桃花对华芊芊的了解本来仅止于此,但经过住院、出院回家这么一段时间,她得知了其他的信息,也察觉到华芊芊身边的暗潮汹涌。

华芊芊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死于癌症,其父华正英一直未再婚,因此,她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萧红玉和苗青萍分别是二房、三房的婶母,她们口中的哥哥,是她们的儿子、华芊芊的堂哥,因为华芊芊的母亲死得早,所以母亲的角色便由二婶、三婶代替,她们为了自身的利益,有意无意的将华芊芊养歪了,并且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令她和外祖家疏远,少有往来。

在基金会、在家里,她都是处于被隔离的状况,人家根本不让她做些需要动脑子的事,她还傻乎乎的认为家人把她当公主疼宠,浑然不知叔婶怕她将来继承她父亲所有的财产,而他们想分也没得分,故而把她教笨,小侄女笨一点、蠢一点对他们较有利,最好啥事都不理,傻傻地吃喝,把钱都留给他们。

当然,谋财害命的事他们是做不出来,若被抓到,有钱没命花有什么意义?而且大哥还在呢!以他的精明程度谁敢暗地里动手脚,他和自个儿的女儿不亲,也不表示允许有人加害于她。

周桃花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出神,直到一道女声响起,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大小姐,你要我查的数据我都打印成表,有页码装订,方便你看。”

华芊芊自然会使用各种社群网站和软件,但对计算机其他系统不精通,受限在这具躯壳内的周桃花不好表现得截然不同,只好让秘书帮她寻找她要的数据。

要变聪明很难,但要装笨也不简单,周桃花对于扮演华芊芊有几分力不从心,因她对华芊芊身边众人的性格并不了解,自己跟华芊芊的个性差异又过大,目前以失忆蒙混过去,可长久下去,还是容易露出马脚,她也不可能一直装笨,无所事事的混吃等死。

“你是……周秘书?”她假装早上才第一次见面,不够熟悉,偏过头询问。

自己过去和名为贴身管家,兼任私人秘书的周代贞,在公事上有所接触,知道周代贞更像是华芊芊的“褓姆”,管理她日常的衣食住行,对财务情形也知之甚详。

可不可靠先不论,光能一待就是十年还没被抓到什么纰漏,可见能力不容小觑。

“是,大小姐还有事的话尽管吩咐我去做。”周代贞的神情和华正英如出一辙,都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引得起他们大惊小怪,以平常心看待世事。

“那我这次的车祸是自撞的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华芊芊出入有司机接送,她怎会想到自己开车?

从医院醒来至今已有半个月了,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在医院多住了十天,接受各种的检查,确定身体各部位并无异常后,这才办了出院手续,由管家送回位在半山腰的豪宅,继续休养。

在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探望,有的是她的堂兄弟,有的自称是她的好友,还有常有往来的高门世家。

但是除了馨华基金会执行长越佳心外,她一个也不认识,只能以身体不适草草打发。

周桃花心里一直介意着当初在山上推她一把的那只手,经过多日的休息,她一开始的懵懂渐渐清明,她反复的思考,确认那只推她的手是故意的,她坠崖并非意外。

可是问题来了,她此次上山是临时起意,知情的人并不多,那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居然知晓她的行程,并在中途暗下杀手,让她死得像一场意外,而她的魂魄为何重生在一名小她十五岁的年轻女孩身上?

再其次,华芊芊也因“意外”身亡,这也未免太凑巧了,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在没有解开真正的谜底前,华芊芊身旁的亲朋好友她一个也不信任,有利可图,谁都有可能出卖良心。

所以她需要秘密调查的帮手,找出幕后原因。

而今她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住在养老院的老爸,一个是被她逼着考大学,毕业后脱离黑道,自行创业的夏元熙,前者会相信女儿所说的每句话,而后者多疑,对人有诸多不信,疑心病重得看谁都觉得对方心怀不轨,一定可以把事情查个清楚。

“警方勘验的结果是,大小姐油门踩到底并未松开,也许是视线不清的缘故,你直直撞上停放在停车格内的车辆,一共五辆,连环撞击。”

执行抢救的医护人员和警察都直呼难以置信,以车辆的损毁状况来看,坐在驾驶座上的驾驶人不可能有存活机会,但大小姐却幸运的卡在狭小的空间,曲着身成虾状,身上和手脚、头部受伤的情况不如想象中严重。

不过这也归功好车的性能好,充分保护了车内的驾驶,这才让伤害减到最轻。

“我不是一向由司机载送吗,那天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而且华芊芊会开车吗?就算她会开也对新车的性能不熟稔,听说那辆车才刚买三个月。

“大小姐是偷偷溜出去的,谁也不知晓,等接到警方通知才知道您出事。大家都以为您待在屋里滑手机,和朋友聊穿搭。”

华芊芊有一间个人的衣帽间,里头有上千件衣服,数百双新鞋,但有一半的新货她都没穿过。周桃花乍见时为之咋舌,什么叫有钱人,这才是有钱人,她那间两千多万买下的房子还没一间衣帽间宽大。

“没人看见我出去了?”她用华芊芊的语气问。

“是的,三十二台监视器皆无大小姐的身影,但画面上有车子开出车库的影像,不过车窗是密闭的,谁也看不见车上的驾驶是谁。”那时她在书房,处理慈善晚会的邀请函,馨华此次活动是为了募集反暴力的基金,运用在青少年和家暴受害者身上,意义十分重大。

想来这次募得的款项会相当庞大,不少有成就的社会人士已来电询问,想必会踊跃参加。

“所以也有可能是别人开车喽?”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常开车的人匆匆出门是为了哪桩,急得连司机也等不得?

可惜她的脑子里毫无华芊芊的记忆,要不然便能知道当日事故的前因后果。

周代贞有些困惑她的问题。“虽然没拍到驾驶,可车祸时坐在驾驶座的人是大小姐您,车上并无第二人。”

她的意思是理所当然是驾驶座上的人开车,若有别人代驾,车上却没见人未免太离奇了。

“有没有对我做药物检测,譬如喝了酒,或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不信“巧合”这种事,现在她重生在华芊芊身上,她就要为她和自己找出真相。

她不能白死,华芊芊亦然。

“这……”周代贞一顿,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当时以抢救为先。“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好像没有说有什么异常,大小姐认为有什么不妥吗?”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撞意外吧?

见她眼中升起疑惑,周桃花装出华芊芊的天真口吻说:“我在脸书上收到不少网友的打气,还有人强调是阴谋,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所以问问你。”

原来是网友……周代贞释怀的微勾唇。“大小姐别想太多,您打小只要一想东想西就会头痛,现在刚出院不久,您要顾好自个儿的身体,烦心的事留给别人去做。”

这是在为华芊芊好,还是限制她脑力激荡呢?周桃花暗暗思忖。

“对了,我找的那位专业经理人如今怎么了,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她来上班,记得她只请四五天的假。”她刻意的问,想知道自己坠谷的尸身是否被人寻获,若是曝尸荒野,尸骨无存就太凄凉了。

还有她父亲,知道这件事了吗?要是知道,她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很心痛吧……

周代贞面露惋惜,“大小姐,周经理去世了,前些日子火化了,我有代表基金会去捻香,她的亲人在近日内会为她举行一场追悼会。”

“她的亲人?”老爸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常说人死如尘,死后的荣宠全是虚空,只给活着的人增添伤感。

她从未见过比她爸爸更想得开的人,很多老人家觉得住进养老院有被抛弃的感觉,可老爸却觉得住在家里只有他一人守门太寂寞,不顾她的反对,硬要搬到离家十公里的养老院,每天跟年纪相当的老人唱卡拉OK、跳土风舞、下棋、玩槌球、一起泡老人茶,说说笑笑便是一天。

他整天笑呵呵地说这是他要的生活,叫她赶紧结婚生子,在他两眼一闭前也能看看孙子。

“应该是周经理的弟弟吧,看起来大约三十,气色不是很好,好像数日未曾正常用餐休息,声音有点沙哑,我代大小姐送上奠仪,对方不收,只说心意到就好。”周经理也是运气不好,不就爬个山,怎么就失足身亡了?还死得面目全非,得靠DNA鉴定才确定身分。

应该是小熙,她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吧!

“追悼会在什么时候?”虽然出席自己的追悼会感觉很奇怪,但这是能够正大光明见到小熙跟老爸的机会。

“大小姐要去?”周代贞不太赞同。

“当然要去看看啊,周经理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觉得周经理很厉害的,指着一页账目就能算出正确开销,我就不行了,一看到数字就头昏眼花,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太费脑子的事不适合我。”矫揉做作也不适合她,太令人作恶了。

周桃花努力模仿被众星拱月的千金小姐,要相信人性的善良,不怀疑别人别有用心,在她的城堡里人人都是好人……但说实在的,真的很困难,对一个活了四十年,看遍人心的女人来说,实在无法相信有真善美的世界,表现出那样的天真态度。

看着她无伪的甜美笑容,周代贞向来严谨的面容放柔。“大小姐的身子尚未好全,这一趟还是别去了。”

“无妨,就当是散散心,我被关了这么些天好闷呀!你们不许我出去逛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我就去坐坐也不累,反而待在家里快被闷死了。”华宅虽大也逛得差不多,华家二房、三房,以及油滑的佣人,他们的底她也摸清了七、八成。

夏元熙大学毕业后,自行创业开了保全公司,在防盗系统设计上在业界是数一数二,难望项背。后来扩展经营,例如征信社等行业也有涉足。

而周桃花在耳濡目染下,也学会如何观察判断一个人的心性,嗅出可疑的味道。

虽然她不是真的华芊芊,但目前为止没人识破她并非原主,反倒是华家的上上下下都被她不着痕迹的套过话。

“大小姐,您真的只是坐坐就好,保证不乱跑?”周代贞最担心大小姐出尔反尔,活泼好动的她耐不住性子。

华家曾一度一蹶不起,差点面临破产危机,众人眼见大树将倾纷纷要求分家,分散风险,最后独留华正英一人咬牙硬撑,耗费了数年终于撑起这个企业王国。

但因为打拚事业,他顾不到家庭,疏忽了妻子的健康,又因愧疚不敢接近独生女,最后父女难再亲近。

周代贞的父亲是跟着华正英多年的老部属,见状便主动向华正英提议,让他的女儿来照顾华芊芊,一方面是要有个女性长辈教她该知道的一切,一方面为老上司分忧,有人在身边看顾着孩子,华正英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周代贞没有结婚,照顾华芊芊整整十年,从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她一直是华芊芊最相信的人,华芊芊把她当成另一个母亲,全心信赖,不论心里有什么话都悉数告知,亲密的没有秘密。

“真的,我保证。”她举起右手保证。

“大小姐,您的保证一向不值钱。”她说话不算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往往一说完就往脑后抛。

闻言,她咯咯直笑。“周秘书,代贞姊姊,一加一不等于二,三七也未必是二十一,做人要放松点,不要紧绷得像块石头,人嘛!率性而为,不要每件事都照尺量。”

周桃花和华芊芊都有不受拘束的性格,喜欢直来直往,我行我素。

因为个性像,所以周代贞不疑有他,一向心思细腻的她居然没有发现大小姐的内在已变成另一个人,只当是车祸的后遗症,才让她生活习惯和言行有些不同。

“大小姐,您又任性了。”她口气很无奈,像个宠溺女儿的好母亲,虽想管教却又无止境的宠爱。

她笑着一眨眼,模样俏皮。“在去追悼会之前,我想顺道弯过去一间养老院。”

她说了个院名,周代贞眉头一皱。“怎么突然要去养老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们馨华基金会的宗旨是看护妇幼,但我想扩大成老弱妇孺,让老有所终,弱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