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白鹤年目光一闪,笑得更和善。「臣像是为非作歹的坏人吗?皇上听谁胡言乱语,朝臣身上泼脏水,臣一心只为皇上、社稷着想。」
「镜……」镜中人狠狠一瞪,他话到舌尖,连忙打住,头一低以脚尖在地上画圈。
「皇叔,要赶快还我,没有它,我就看不到自己美美的脸,我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没人比我更美。」
看着七分肖似太后的美丽容貌,白鹤年彷佛看见当年风华绝代的圣德皇后,他失神地伸出肥腴大掌,却在接触到澄澈美眸时为之停住。「太像了、太像了……」
他喃喃自语。
「像什么,皇叔?」皇叔的手好肥哦!像他吃过的水晶肘子,肥滋滋的,咬下一口满嘴油。
一声皇叔拉回他恍惚的神智,他以干笑声掩饰内心污秽的一面。「皇上终于长大成人,皇叔的苦心没白费,皇叔会用心为皇上挑几个温良贤淑的妃子充实后宫,让皇上早日生下继承人,为我皇室开枝散叶。」
选妃?你这窃国老贼休想得逞。交到白鹤年手中的神镜忽地一闪幽芒,快得令人无从察觉。
皇宫内为迎新主入宫而热热闹闹,太监、宫女人人不停地忙碌着,搬花、裁布、上新漆、清洗玉拦杆、打扫空置多时的宫殿,重新焚香,换上新布幔,窗明几净,各类摆设擦得光亮,旧的汰换,花瓶里插上鲜花,赶制的被褥和寝具一定要松软舒适,不能硌了贵人娇躯。
皇家喜事办得沸沸扬扬,行文全国,七品官员以上各出一名容貌娇美的秀女候选,有才有貌者要飞上枝头不是难事,一入皇宫为嫔为妃,贵不可言。
可是相较其它官宦之家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七品芝麻官李县令府中,一场令人头疼不已的风波正要展开。

☆、第六章

「哎哟,俗语有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有好的对象赶紧嫁出门,省得过了花嫁之年乏人问津,让街坊邻居笑话是没人要的老姑婆,姑娘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金大娘说的一点也没错,我那可怜的小姑早早离世,也没来得及替两个女儿做安排,柔儿姿色上乘,进宫当个娘娘也不在话下,她的婚事半点不用人操心,倒是樗儿的身子骨向来不壮实,舅母为你终身大事烦恼到睡不着,你们瞧瞧我眼眶下方都浮青了,可见我有多忧心。」
死丫头在摆什么谱?半晌不吭声,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她居然无动于衷,眼皮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窦清琴是很烦恼,外甥女出阁,舅家多少要添点妆,给得少了倒要教人耻笑。
当笑话看的李樗安静地吃着她教吴婆子做的奶油蝴蝶卷。
没奶油以牛奶代替,面团和牛油撒上发粉擀成薄面皮,抹上牛奶卷成圆柱形再切成小指宽厚片,每两片夹起成蝴蝶状,上笼蒸半刻即成。
少了奶油味道略差,不过蒸出的松软度还算差强人意,甜度适中,再做些改进会更可口,如果加上酸梅子应该口味独特,酸中带甜,甜中带点微酸……光想口腔内就直生津了。
「有我金大娘出马还愁找不到婆家吗?青阳县的刘老爷就是千载难逢的好对象,他为人宽厚,家底殷实,几百亩的良田呀!嫁过去便是等着收租金的地主夫人,天底下就有这么好的事撞进你家大门,此事不宜迟,就定个日子过门吧!」能言善道的金大娘做了二十几年的媒人,她那张口若悬河的嘴还没有说不成的媒,并以此而自豪。
「是呀!那就这么说定了,和月妹子也别舍不得,女儿养大终究是别人的,再不舍得也要送出门,有个好归宿咱们做长辈的也为她高兴!」假意拭泪装不舍的窦清琴,不时以眼尾横瞪吃个不停的外甥女,暗恼她太不识相,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想过要孝敬劳苦功高的舅母。
话说多了也会饿,光喝茶水哪能止住腹中饥虫,蒸得香软的糕点香味阵阵飘来,诱得人嘴馋。
不只是她,一心要打发继女的常氏,以及有钱赚就昧着良心的媒人金大娘,她们的眼珠死命盯着少了一块又一块香软糕点的梨花白瓷盘,暗忖这丫头未免吃得太快,连问一声都不曾。
看她吃得一脸满足,再闻到扑鼻的糕点香气,就算不饿也饿了,眼巴巴地想尝上一□。
怕落人话柄的常氏虚意推托一下,身为继室总不好手伸得太长,把元配夫人生的女儿嫁给坏人家。「这事我听来甚是满意,不过婚姻大事总要听听我家闺女的意思,她自己点头了,日后才不会怨起我这个后娘。」
她嘴上说得像是多么贤良,多为继女着想,但是小动作频频,写着生辰八字的庚帖捏在绡红指尖,多次顺势要往前推,送到媒人跟前。
心如明镜的李樗在她一动之际每每发出清喉声,让一接一送的两人僵着笑脸,各自坐正又把庚帖放回原处,恨得牙痒痒的,一把一把的眼力掷得欢快。
「我说樗儿呀!舅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说是你半个娘也不为过,舅母盼着你姊妹俩嫁人盼得可久了,这杯喜酒舅母喝定了,你可别坐这山望那山把好事给弄拧了,女孩家出嫁总要有娘家撑腰才不会受人欺侮。」窦清琴语带暗示,想要娘家舅舅出力就得听话,别自找难堪,脸皮要是撕破了,她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通常男女议亲时,是由媒人和长辈出面洽谈的,先看人品,再瞧家世,门风端不端正,有无恶婆婆,一来一往中再决定要不要这门亲,然后才是合八字,遣媒、纳采、问名、纳吉等繁文缛节。
而从头到尾闺女是不宜露面,依父母之命便定下终身,哪由得闺女挑挑捡捡,端坐厅堂听人议论亲事。
偏偏媒人刚上门,打扮得素净的李樗,也不与人招呼一声就端了盘糕点坐在雕花茶几旁的小圆凳,素指纤纤拦下端给常氏的香片,一口茶一口卷饼吃得惬意,一句话也不说地让人尴尬不已,话到嘴边都不好说出口。
有些事还真是做长辈的私心,不能在小辈面前话分明,她坐着不走,明摆着搅和,教人还说得下去吗?多少亏心事只能私底下做,摆到台面上就心虚了,面子呀!不能不顾,好歹是体面人家。
能把她赶走吗?
唉,做着缺德事,底气不足呀!光是想要开口就臊得脸红,一记眼神瞟过就先气虚三分,哪有脸面理直气壮,要人家丫头吃下这个任人摆布的哑巴亏。
而且说来也有几分古怪,李樗自从昏迷醒来后,似乎不像以前那般怯弱,由人拿捏也不反抗,那双水汪汪大眼似乎多了什么,看人的眼神教人不自觉发慌,好像她们做了什么她全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不论是常氏或是窦清琴,她们一开始就心思不正,想着的是省掉一笔嫁妆,好让自己儿女日后嫁娶风光,没娘的孩子只能算她自己倒霉,连亲姊都不帮反过来倒打一耙,想吞掉妹妹那一份嫁妆。
「要喝喜酒并不难呀!我上头还有个姊姊,等她出嫁不就有喜酒好喝,娘和舅母真是热心肠,为姊姊的婚事如此操心,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好人,想必我爹爹也会很高兴,我李家列祖列宗也会感念两位的大恩德。」嗯哼,当我是吃素的呀!好歹也在人吃人的社会打滚过。
我大姊李晓菁是谁呀!她是打遍全国无败绩的王牌大律师,从刑事案件到打离婚官司、遗产继承,她一出马是百战百胜,打得对方溃不成军。
身为她身边的二等助理,上法庭是不成,她会怯场,不过打文稿、写讼诉她可是一把好手,连她完美主义的大姊也会赞她一声:小瑜,不错哟!
李晓瑜……想起她的「上辈子」,李樗内心的OS有一大串,可真应了那两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莫名其妙小命就没了,魂魄附在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代替她继续活下去。
其实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李樗这个人的生平,只能从春红、柳绿、吴婆子几人的口中套话,慢慢拼凑出个大概。
好在李樗的前十五年过得很不顺遂,话少又不受重视,和姊妹们的感情非常不融洽,除非必要,否则一整年碰不到几次面,基本上是各过各的,冷淡得不像一家人。
所以她有一手好绣技,偷偷将绣品拿到绣庄寄卖,不然一窝的自私鬼,连她二两的月银也要吞,她不自求出路怎么成,她的爹、继母和姊姊根本靠不住,不来害她已经是老天保佑,不敢指望能拉她一把。
不过她这个李樗完全是废物一只,别说刺繍,要她缝颗扣子都会扎到手,她没做女红的天分呀!
「你、你在胡诌什么?我们说亲的对象是你,和你大姊有什么关系。」常氏立刻反驳。
李柔可是在老夫人跟前养大的,谁敢打她的主意。
李樗将最后一口奶油蝴蝶卷塞入口中,拍拍手上的碎屑。「大姊未嫁岂有妹妹先上花轿的道理,娘的「厚此薄彼」未免太令人心寒,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人家会怎么非议娘的处事不公,同是元配所生却只顾着小的不管大的,要将嫡长女留成孤独无所依的老姑婆,后娘的心肠果然是硬的。」
「你……你竟敢给我安个不善待元配女儿的恶名,你……你……」常氏一口气上不来,骂人落了下风。
「娘误会了,我是替你盘算呐!免得出了大门被人指指点点,县太爷的闺女嫁人连点象样的嫁妆也拿不出手,还得遮遮掩掩把人卖了,青天大老爷的俸禄再少也不至于穷成这样,那等妹妹出嫁时怎么办才好?」后娘的女儿李乐今年十四,花样年华更值钱。
「你……你……」常氏气得脸色涨红,手指一指却苦于无语,硬生生接下这一记闷棍。
谁教她要算计人,完全不管会不会害死人,自私得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
「樗儿你太放肆,怎么可以用不敬语气跟你后娘说话忤逆她,她可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唯恐你受了委屈才找了这户家底殷实的人家,你一嫁进去就是正室夫人,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还有用不完的银子,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门亲事非成不可,她已经收了刘老爷两百两酬金。

☆、第七章

嘴角一勾,李樗看向振振有词的窦清琴。「舅舅知道舅母为我攀了这门亲吗?他跟你一样赞成?」
「呃,这个……」她眼神闪躲,接不下话。
她的丈夫蒋青山是亲戚中最正派的一个,刚直得像根木头,若让他知道她如此算计外甥女肯定大发雷霆。
「要我嫁也不难,把我的嫁妆单子开出来,以及收了多少聘金,统统算在我的陪嫁里,该添妆就添妆,该给的铺子、田地老老实实地拿出来,这样我就二话不说地嫁了。
娘、舅母,你们不会跟我这个小辈喊穷吧!万一传出去,不就让人笑话李、蒋两家是空壳子富户,得卖女儿、外甥女来维生。」
媒人金大娘正打算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挽回劣势,好把这门亲事牵成,谁晓得嘴巴还没掀就被一阵抢白,句句一针见血呀!让以口舌见长的她也败下阵来。
说穿了不过一个字,那就是「利」,一谈到银子,大家都闭嘴了。
【第三章 女人当自强】
「哇,二小姐真的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铁板钉钉的婚事搅黄了,还让夫人和舅夫人蔫着脑袋瓜子不敢再提起此事,连巧舌如簧的金大娘也灰头土脸的溜了,她们肯定怕了,二小姐这口气出得爽快,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咱们青漪院……」
春红是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一瞧见自己服侍的主子辩才流利,打得三个厉害女人无还嘴之力,她突然感到与有荣焉,喜不自胜的大肆吹捧,以往的轻蔑和怠慢全被崇拜取代,态度殷勤得教人不敢相信她是那个心高气傲的丫头。
要收买一个人,不一定要用银两,只要比他强,展现过人的长才,自然有人卑躬屈膝。
将她奉承听在耳里的李樗却是愁眉不展,眼中的悒郁浓得化不开,心情异常沉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表面上,她是赢了一局,顺利推掉让人深陷苦海的婚事,同时让后娘和舅母没脸,这两、三年内肯定提也不提她的终身大事,教她有时间为自己找一条平坦的路。
可往远处看,她却是将两位足以影响她将来的女人给得罪了,日后若遇到困难真会求救无门,她们心眼比针尖还小,绝对不可能拉她一把,不落井下石就阿弥陀佛了。
这下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李、蒋两家大权把持在常氏和窦氏手中,和银子有关的事恐怕不好商量,她不求人则已,一张口要钱,非但拿不到,势必还会惨遭奚落一番,要她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去。
李樗垮了肩,有气无力的像打了一场败仗。
「柳绿,我还有多少私房?」
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呀!没有银子怎么自立自强。
柳绿取出一只黑漆螺钿小匣子,煞有其事地数着少得可怜的花钿和碎银。「三两两文钱。」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吗?」好歹她是官家千金,总有几样撑场面的首饰。
柳绿苦笑地将为数不多的私房收回匣子里。「二小姐本就不是好争的性子,夫人给也好,不给也罢,你从不会主动去求,而大小姐或三小姐看见你妆匣里有她们中意的,一向取了就走,不会知会你一声,所以这些年二小姐匣子内的东西越来越少,她们也拿得越来越顺手,往往命丫头来取,你不给,她们还怪你小气。」
原来如此,是遇到家贼打劫了。「柳绿,你家小姐好穷哦,有没有什么生财之道?最好是能赚大钱的那种。」
一听到小姐喊穷,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哪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帮二小姐分忧解劳,倒不如脚踏实地的绣几件繍品,攒点银子好留点积蓄,日后有困难时还用得上。」
「绣品?」她举高好不容易养得健康有光泽的葱白十指,很哀怨地叹了口气。「小姐是来享福的,不是做女工,我的手废了,绣不出一朵海棠花。」
肥鸭溺水倒是可以试试,她以前就是个又矮又肿的胖子,「圆」的形状没人比她更有概念。
不过,除了异性缘差了些,她倒也不真的认为胖有为她带来什么困扰,毕竟她有个把她当宝贝疼的家庭,虽然她是生在天鹅群中的丑小鸭,可是一家人都爱她,很爱很爱她,把她宠得有点没自理能力,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她大姊李晓菁很高姚、很漂亮,拥有黄金比例的模特儿身材,她一出门后面跟着成群的苍蝇,身为小跟班的她负责收花、收巧克力,顺便负责消灭,所以她瘦不下来,大姊是一大祸首。
而她大哥李晓农也很优秀,是玩期货、股票的高手,日进斗金,开名车,有财有貌名利双收,倒贴的美女多如过江之鲫,他用赚来的第一桶金替她付房子的头期款,而她用大姊给的奖金缴贷款。
唉!所以说,这是老天爷惩罚她不知足吗?拥有渴望已久的纤细身段,却失去疼她若宝的家人,换来李府一肚子坏水的豺狼虎豹,她不要啦!她宁可继续胖下去,当个最受宠的小胖妹。
早知道就别向暗恋已久的哥儿们告白,瞧她做了什么傻事,好交情毁于一旦,无所不谈的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她还被喜欢哥儿们的女生嘲笑不自量力,胖天鹅也想有春天。
也不是生气,就是心口有点痛,因此从不喝酒的她拎了六罐啤酒猛灌,结果灌出问题了,老天决定换个地方磨练她。
她还有十年贷款没缴清,爸爸妈妈、哥哥姊姊一定很伤心,他们再也找不到这么甘愿的猪小妹可以喂食,养出三层肥肉照样奋战不休,把家里囤积的食物吃光。
「什么是女工,奴婢只听过绣工。」是口误吧!二小姐的精神越来越好了,说话也变得有力多了。
女工,女性劳动者,这天杀的天机皇朝歧视女性工作者,女人根本出不了门找活儿干来养活自己。
「小姐如果穷死了,你们千万别难过,我……吴嬷嬷,你的油香酥饼做得真好吃,我只教过你一回就学会,实在了不起,我真是有口福。」
炸得酥脆的饼食摆在盘子上,从小吃遍美食的李晓瑜记得不少做法,但她是动口不动手的那种,动动嘴皮子就有得吃,她「前世」胖不是没有道理,她一撒娇,李妈妈就炸了一大盘养猪。
而李樗这具身躯离胖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是体质的关系吧!怎么吃都胖不了,她得拚命进食,一天五餐,才勉强让瘦得可怜的身体不再消风下去。
「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别的不保证,做点糕饼还可以,大蔚房那边堆了不少白面,我和水揉个面团倒没人阻拦。」小东西不比大鱼大肉,若是要半只鸡炖锅鸡汤给二小姐补补身,夫人身边的严嬷嬷怕是有话说。
小麦、玉米、甘薯、土豆、黍粱之类的杂粮被归为下等作物,富裕的人家一般不会拿来当主食,不是喂猪便赏给下人,主人家不吃不够精致的食物。
不过小麦、玉米、甘薯磨成粉却能做出美味的料理,只要用对做法,粗食也能变精美点心。
「嘴有点馋,想吃香脆麻卷。」
如果有披萨那就更好了,香浓的起司粉撒在饼皮上,咬一口齿颊留香……哎!不能想,越想就越想吃,再配上一杯冰可乐……人间美味。
「咦!香脆麻卷是什么?要怎么做?」吴婆子挽起袖子,准备一展长才。
没什么比二小姐吃得开心更教人满足了,她打小就是个苦命的孩子,不像大小姐有老夫人疼着,三小姐则有夫人护着,四小姐和拙少爷是高姨娘的心头肉,缩衣节食也少不到他们头上。
没娘的孩子比草还不如,处处是难处。
「很简单哟!先将半碗芝麻放入油锅炒熟,再将炒熟的芝麻压碎,和白糖备用,白面和水揉成面团擀成皮,起油锅,将面皮放入炸至金黄色后捞起,撒上芝麻粉卷起,用刀切成小段……」她忽地一顿,咬着下唇拧眉。「等等,你们没听过香脆麻卷?」
春红、柳绿、吴婆子齐摇头,面露困惑。
她们也是满心疑惑二小姐上哪学来的甜食做法,听都未听过,但做法真的不难,食材更是随手可得,做来轻松。
「那黄桥烧饼、香葱花卷、眉毛香酥、双色豆绒、糯米烧卖呢?这是天桥下随处可见的小吃啊。」她在苏州吃过,入口的香气和肉汁让人胃口大开,恨不得吃遍每一摊美食。
她们又摇头,眼中的不解更明显。

☆、第八章

怎么二小姐摔下树醒来后,人变得朝气十足、笑脸迎人外,连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常常说出让人闻所未闻的甜食做法,譬如土豆切成片或是切成条状下到油锅炸,炸好捞起的口感截然不同,一个酥脆、一个香软。
明明是土豆炸出来的呀!为什么入口的滋味完全不一样?除了味道淡了些,还真不难吃,吃了还想再吃。
「哈!赚钱的机会来了,这是小姐我的独门配方,绝无仅有。」李樗双眼发光,拍着春红的肩膀笑一声。
「小、小姐,你轻一点,奴婢虽没你细皮嫩肉,但打重了还是会疼的。」春红可怜兮兮地噙着泪,揉着泛疼的肩。
「啊!包涵、包涵,一时太兴奋了,没拿捏好力道。」多吃多动果然见效,林黛玉的娇弱再见了,小姐我要当剽悍的王熙凤,把银两赚满钵。
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在身,要当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富婆从这一刻开始努力,财富是要靠自己创造的,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不过拍你一下嚎什么嚎,二小姐要活活打死你也没吭声的权利,别以为主子仁善就拿板凳上桌,你这丫头皮粗肉厚,还能不禁打吗?」才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奴才都要大过主子。
「哎哟!疼呐!嬷嬷别掐,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要打要骂随二小姐高兴,绝不吭一声。」吴婆子下手真狠,专掐最疼的腰肉,避都避不开。
「还有以后?我先让你没气了,省得你胳膊往外弯作怪,拖累好脾性的二小姐。」一说完,吴婆子作势要捂住春红口鼻,让她没得喘气。
当然是做做样子闹着玩,并非真要下狠手要人命,吴婆子上了年纪,哪追得上花样年华的小姑娘,绕着圆桌扑腾几圈也就累了。
吴婆子一停,春红没再跑了,她也睁大亮晶晶的眼,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还算有良心的倒了杯茶赔礼。看人脸色讨生活的小丫鬟还有几分眼色,知道不能得罪同在一个院子里过日子的婆子。
虽然她势利了点,总想攀上高枝,到更有出息的主子跟前当个体面丫头,说不定日后小姐嫁了还能傍上姑爷捞个姨娘做做,不过形势比人强,眼前的她什么也攀不了,只能暂时安分点,先攀上二小姐这棵瘦巴巴的小树。
有总比没有好,起码她不想到洗衣房,从早到晚有洗不完的衣服,把一双秀气的手洗粗了。
「好了,闹够了也听听我的打算,我准备开家甜食铺,卖你们没听过的甜食。」话一出口,李樗以为会得到热烈的回响,得意地扬起下颔,可是——
第一桶冷水由柳绿泼下。
「二小姐,你没有铺子。」画饼充饥只会饿死,脚踏实地才不会被美梦冲昏头。
这一箭射得李樗胸口鲜血淋漓。命中红心呀!果然筑梦要踏实,否则也只是在作白日梦。
「二小姐,我们没钱。」春红更实际,点出重点。
李樗的「内伤」更重了,雄心壮志硬生生折了一半,信心满满挺起的胸稍微被压垮一寸。
现实总是残酷的,她就是没钱,不然怎会一心想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