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她来,我指、指定她当我……我的主治、主治医生……」七旬老者捉着胸口,吃力地说着。
「老爷子,你不要紧吧!这个女医生太没礼貌了,我们换个医生……啊~~」痛、痛死了!
明明都是快死的人了,竟然还有力气用装消毒水的瓶子砸人,刘菊芳大叫着跳开,但是几十万的貂皮大衣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胸口被砸得发疼,她忍不住伸手揉揉痛处。
「你来,我……我相信你……」一说完,老人家痛苦的闭上眼,一口气似乎喘不上来了。
杜朵朵有些不情愿的上前查看他瞳孔有无放大,听诊器往病人胸口一放,一边听一边按住病人的手腕,测量脉博,再做病情研判和处理。
「是慢性心肌梗塞并发轻微中风,谁要签同意书?」好在不是脑出血,否则又要拖到明天清晨才能下班。
「什么同意书?」刘菊芳表情一怔,犹在状况外,她还没意会到沐老爷子的病情甚危。
「开刀。」
「什么,要开刀」她大叫。
「医院禁止喧闹,再让我看到你的喉管,我就把你的舌头顺手割了。」真吵,聒噪得让人受不了。
她心惊的捂住嘴,天生的恶人无胆,看到更凶的恶人就气虚了。「不能只吃药打针吗?我先生晚上回来没看见老爷子会很生气,他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老爷子……」
刘菊芳并非正室,她是沐偏年的二老婆,因为元配结婚多年未有所出,因此为了传宗接代才又找回前女友来当小老婆,正室关月荷是难受孕的体质,体弱多病且长期卧病在床。
出身不高的刘菊芳入门不久便有喜了,不到一年就生下沐家长孙,低人一等的她从此母凭子贵,孩子出生后可扬眉吐气了,仗着生了儿子而摆架子,气焰渐高,不把元配夫人放在眼里,多次想逼走正室好当上沐夫人。
可是小老婆终究是小老婆,永远也取代不了大老婆的位置,即使刘菊芳替沐家传了香火,在沐家人眼中仍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老婆,她闹由她闹,没人当一回事。
没想到两年后关月荷居然怀孕了,还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把自以为出头天的刘菊芳给打蔫了,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不是「嫡」子,而且高不可言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不被关注的老鼠,大家的眼光不再放在他们母子身上。
所以她要争,不仅争在沐家的一席之地,更要争丈夫的爱,她知道只有丈夫才是她日后的依靠。没有他,自己什么也不是,连族谱也没有她的名字,不过是个寄住的外人。
在努力了很多年后,丈夫的心里总算又有她了,再加上她生下沐偏年唯一的女儿,以及关月荷近年来茹素向佛,少与人往来,渐渐地,她倒成了沐偏年身边的女人,陪他出入各大商界邀约,压住正室的锋头,益发地张狂起来。
沐夫人是她的自称,知情的人都喊她一声沐二夫人,虽然她有些不满意,可总算是承认她「沐夫人」的身分,尽管再有不快也会忍住,有意无意地提醒别人把「二」去掉。
「那就抬回去,装在棺材里更省事。」见到尸体就不气了,杜朵朵冷冷发话,态度冷淡。
「你……你这算什么医生,怎么这么讲话!竟然诅咒病人死,你有没有一点医德……」刘菊芳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头又想破口大骂,可是人家又大又亮的冷眸一扫,她顿时就闭嘴了。
「要不要开刀?时间宝贵。」杜朵朵又看了看手表,她口中的时间宝贵指的不是怕延误病情,而是她赶着去接人。若是病人家属决定不开刀便没她的事,她要走人了。
「你……」
「开,我自个儿签、签同意书……」有气无力的老先生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双手直抖。
「依规定你不能自己签署同意书,要是有突发状况或需要紧急输血,必须要有家属在场。」这也是保障医生的权益,好与坏由病人家属自行选择,他们不能因救人而担上法律责任。
「丫头,我信你。」
我信你?
杜朵朵的心猛地一跳,不太能认人的双眼看向勉强睁眼的老人,莫名地,她有种不怎么舒服的熟悉感,似乎,好像,可能,大概……这名老者是她家的旧识,而且还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那一句「丫头」喊得多亲切,只有熟识的人才会这样称呼晚辈,那他是……不管了,手术台上无亲人,只有病人。
「杜医生,老先生的情况撑不了太久,这门刀就拜托你了。」救人要紧,陈主任开口请托。
考虑了一下,她算了算开刀时间。「进手术室。」
手术房的红灯亮起。
秒针推进,分针前进一格,看似丝毫未动的时针微微颤动了一小下,空了一整排的等候椅显得寥落孤寂。
等待手术结果的刘菊芳越想越怕,原本她不想通知任何人,打算把气坏老头子的事掩盖下来,反正以老头子又臭又硬的脾气断然不会提起此事,顶多日后没好脸色看罢了。
但是随着手术的时间延长,一分钟就像一年那般难熬,她一个人等在手术室门口,越等心越不安,万一老头子死了,这个责任不就得由她担了?沐家那些人会放过她吗?
慌乱加无措,也有点逃避的意味,她自包包拿出智慧型手机,用简讯的方式将老爷子开刀一事传了出去,她想趁沐家人赶来医院之前先开溜,免得第一时间被怒火波及。
殊不知她才一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手术室的灯号就灭了,浅蓝色的自动门由左而右移动,先前对她口气不佳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老爷子他……」没救了吗?
「手术结束了。」
「咦!这么快?」刘菊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从麻醉到送入手术室约一个小时,这开的是哪门子的刀。
「不然你以为要多久,从腹部开个小洞塞入几根支管防止血液瘀塞而已,没知识也要有常识,要不多看点书,没脑真是太可怕了。」顶着宛如一片沙漠般荒芜的脑子,活着还有何用。
血浓度过高,血管因天气变化而收缩,这是时下老年人常有的疾病,而且不是所有的心肌梗塞都没救了,只要适时的治疗,装设支架,注意保养,控制情绪且不要再受寒,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小病症,要不了命的。
「你……」
「先住院几天,观察有无恶化迹象,没有发烧和胸闷情形就可以出院了。」啊!快来不及了。
杜朵朵一把话交代完,也不管刘菊芳听不听得懂,便急匆匆地到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拎起侧背金扣长带皮包离开,以免碰上她最讨厌的塞车时间。
在转角处,一个神色严肃的高大男子快步走来,煞不住脚步的杜朵朵走得急,一时没发觉有人竟整个人撞上去。
以她的高度加上二寸的高跟鞋,医院里比她高的人并不多,她反应极快,发现撞到的应该不是医院同仁,这人比她高出甚多,她可爱又挺直的鼻子撞上比铁板还硬的胸膛,第一直觉便是撞到男人了,而且是常上健身房健身的那一种。
「小姐,我赶时间,请你离开我的身体。」很低很沉,像大提琴的嗓音响起,好听但是……
冷漠。
听到对方不太客气的嘲讽,杜朵朵美丽的眼睛微眯,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也赶时间,不过把身体练得像石头一样是种病态,我以医生的专业建议你,做人要柔软些,不要像硬邦邦的石头,非、常、惹、人、厌。」
男子眼神锐利,盯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那一瞬间他记住她了,她那张狂又飞扬的性情,似曾……相识。

第二章

「你又迟到了。」
面对软绵绵的指责,杜朵朵的回应是不予回应,线条优美的手臂往某颗黒色头顾上一搁。
「我肯来接你就该偷笑了,也不想想我有多忙,你要感恩呀!倍感荣幸,想着以后要赚多少钱来孝敬我,我的养老金就交给你了。」这叫机会教育,先灌输她「养」老的责任。
长相可爱到不行,超萌、超亮眼的小美人老气横秋的颦起眉。「你这样不行,压榨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医生是很赚钱的行业,应该是你要赚更多的钱来养我,等你死了之后我继承你全部的财产,每年中元节我会烧很多纸钞给你。」
「温款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才多大年纪就恼着我的棺材本,还有中元节是烧钱给孤魂野鬼的,祭拜祖先的是清明节。你书读到哪去了,补习费丢进马桶冲走了是不是。」才一丁点大就想算计她的遗产,果真是养了头吃人的小老虎呀!
现在的小孩子都被网路教坏了,正经的知识反而一知半解,连最起码的节庆日也能张冠李戴,根本分不清真正的含义,还笑着说端午节吃粽子是为了纪念龙舟,见者有分。
「啊!暴力,你打小孩,我要打一一三申报家暴,妈咪,你太粗暴了。」温款儿控诉,小手揉着发疼的小脑袋瓜子。
杜朵朵洋洋得意的揉乱她梳得整齐的公主头。「哈!你去告我呀!我刚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工作,把你妈的老本啃光,我们一起拿着破草席到天桥底下当游民,抢馊食吃。」
「坏人。」她才不吃馊食。
「是呀!本人的宏伟目标是当本世纪大恶人,请多多支持呀!小恶魔。」她大笑着拍拍温款儿的头。
粉嫩嫩的小脸绷得死紧,瞪着一再弄乱她头发的坏女人。「妈咪要补偿我,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的薯条,肯德基的鸡块。」她两样都要。
杜朵朵嫌弃的撇嘴。「你是怎么选的,脑子坏掉了是不是,两家店的薯条和鸡块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是油炸物,吃在肚子里一堆油,有碍小朋友身体发育的垃圾食物,吃多了都对健康不好。
「麦当劳的薯条比较好吃。」这纯属小孩子的偏见。
「呋!有得吃你就吃,少再挑食,要是让你妈和我妈知道我们又吃速食食品,你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而她绝对不会同情温款儿,她活该自找的,明知是死路还一路直走。
「不公平。」她要抗议。
「没办法,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未满二十岁没有自主权,你要认命。」
欺负自家小孩,杜朵朵毫无半点罪恶感,不趁她还小多欺负几回,等她长大就不好玩了。
「可是妈妈说你十八岁不到就出国了,十头牛都拉不住你,你太乱来了。」根本没有二十岁限制,妈咪骗人。
她一听,露出狞笑。「那是我独立自主,有主见,眼界宽又聪明绝顶,知道要做人上人就得周游列国,你看我多有远见呀!晓得日后要多养一只叫温款儿的食钱猫。」
其实她当初出国念书是被激的,以前有个邻居取笑她是冲动型笨蛋,光长脑袋不长智慧,人家脑里装的是脑髓,她装的是满满稻草,用烟一熏说不定还能熏出一只兔子。
她当时脑门一热,真的花了三个月打工筹飞机票,在附近教会牧师的协助下飞往美国,开始她艰苦又自虐的求学生涯。
原本她是打算考警官学校,当个像父亲一样威风的警察是她打小立下的志愿,因此她跟着父亲学武术、跆拳道,在警察局进进出出的看人办案、捉犯人,她以为她的未来肯定会当一位惩奸除恶的女警官,让罪恶无所递形。
殊不知父亲在她十六岁那年因公殉职了,还是被自己的同事出卖,死在毒枭的枪下,她报考警校的路为此中断。
因为母亲极力阻止,不想再看到至亲枉死,她承受不了,宁可看着自己冲动行事到国外求学,独自忍受一人在外乡的孤寂,也不愿看自己重蹈覆辙,在枪林弹雨中挂命。
这个家为国家犠牲一人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了,撕心的痛一次就好,再有一回,下次埋的人说不定就是母亲。
「我不是食钱猫。」温款儿慎重的反驳。
「那你是什么?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要钱,包括你房间里成套的粉红色凯蒂猫,你有哪一块钱是自己赚的?」真辛苦呀!时时不忘教育小猪仔成材,日后宰了才有肉。
「……妈咪,我恨你。」她嘟起小嘴巴,很不高兴知道自己「一无是处」的事实,她不会赚钱。
「尽管恨,我这人不怕仇人多,越恨我表示我恶人行径越成功。」让人怕不要让人敬,朋友越多麻烦越多。
杜朵朵乐当独行侠,她的朋友都不是好东西,只会压榨她。
唉!妈咪真幼稚,她才十岁耶!居然这么认真跟她计较。「妈咪,那个辣鸡翅看起来很好吃,你觉得呢?」
「太辣了,对你的喉咙不好,你明天一早起来会『烧声』。」款儿的气管壁比同年龄的孩子薄,容易灼伤发炎。
「妈咪是医生,可以开药给我吃。」为了吃,忍耐一下不会怎么样,她上次也吃了阿祖煮的鱼香茄子。
杜朵朵好笑地瞟了喊她妈咪的外甥女一眼。「你当医生就能乱开药呀!没事乱吃药是愚蠢的行为。而且要是我们吃饱了吃不下晚饭,我们的妈会很生气很生气,以后不煮饭给我们吃,我们会饿死。」
杜家的女人都有一手好厨艺,每道菜都叫人垂涎三尺,吮指留香,唯二的例外就是这两个连油和醋都会搞错的吃货。
想到不能吃妈妈煮的好好吃料理,温款儿很苦恼的皱起小脸。「那我可不可以喝小杯的可乐。」
看小外甥女可怜兮兮的嘴馋样,杜朵朵有些心疼。「准了,就一杯,我要大杯的可乐加可乐饼。」
「啊!妈咪奸诈。」她好坏,对小孩子使坏心眼。
「钱是我赚的当然要多吃一点,何况我的胃比你大,回家后还吃得下晚餐,而你……」她故意用挑剔的眼光看看外甥女又平又扁的小肚子。「两根热狗就能把你锁饱。」
她嫌弃她的小鸟食量。
「哼!我有一天也会长大。」小人报仇,十年不晚,妈咪说的。
「等你长大再说。」
大手牵小手,两人兴高采烈的走进速食店,同样的甜美笑脸如出一辙,乍看之下真有三分像的母女脸,让人不自觉地多看好几眼,暗赞她们的容貌出色。
一大一小的两个美丽女人似乎早已习惯成为旁人注目的焦点,一致的「置身事外」,照样我行我素的展现个人特色,把别人当成是会走动的摆设,目中「无人」。
她们很自在的端着餐点坐到靠窗的角落,窗外的景致是一片车水马龙,面无表情的行人匆匆来去,悠闲行走的老人不多,被生活追赶的都会男女快步而行,在霓虹灯的闪烁下展现出匆忙的人生百态。
窗外的世界是忙碌的,充满尔虞我诈的竞争。
窗内的笑声是一片欢乐,是满足的,不带忧虑。
人在追求什么?
相信明了的人寥寥可数,大多只是盲目的跟随,以为眼前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浑然不知以自己的能力能要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一古脑的往前冲,迷失在人海茫茫之中。
山,永远在前方矗立,高耸入云。
但是,到得了吗?
有人半途而返,量力而为;有人不甘心只爬到一半,非要爬完另一半,最后体力不支抱憾而归;有人为了抄近路而迷路,再也找不到来时路;有人一时失足,不慎跌落万丈深渊,枉送大好人生。
高处不胜寒,站在高山顶端俯瞰地上挣扎的蝼蚁的又有几人呢?
「温款儿,你的小贼手在干什么?」
无辜又可爱的水汪汪大眼眨了又眨,十分「理性」的解释,「我怕妈咪吃不完浪费食物,我帮你解决万恶的垃圾,妈咪还要养我,不可以和『三高』走得太近。」
二高指的是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
杜朵朵目光「温柔」得足以滴出水。「感谢你呀!小管家婆,不过我刚做过全身健康检查,还保了三个寿险、意外险、癌症险,所以你大可安心,暂时还死不了。」
一说完,她飞快地将盘子上仅剩的薯条全沾上蕃茄酱,一口往嘴里塞,再一脸畅快地喝干半杯可乐,高热量的炸鸡块也很快地消失在嘴巴里,优雅而快速的进食。
「妈咪,你的吃相很可怕,你一定嫁不出去。」因为没人养得起食量惊人的女超人,她根本是精卫填海。
填不满的胃海。
看着粉嫩小脸上的忿忿神情,杜朵朵笑得可开心了。「要不要再买一支冰淇淋,边走边吃。」
谁说她得嫁人,又不是养不起自己,婚姻是无底的黑洞会把人吞噬,她外婆、她妈、她大姐都是深受其害的过来人,包括一出生就被祖父母嫌弃不是孙子的小款儿,一窝的受害者都是活生生的殷鉴,款儿还敢把她往深不见底的洞里推。
并非她不相信现今的婚姻制度,而是人性太不可靠,结婚不是两个人这么简单,结合的是两个家庭,一堆人搅和在其中不乱也难,她是傻了才往里头跳,自寻死路。
她是看透世态炎凉的不婚主义者,最怕麻烦了,一家都是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少了男人掺和更安乐。
「耶!妈咪万岁,我最爱妈咪了。」温款儿高兴的举高双手大叫,天真的笑容终于有一点点孩子样。
「小马屁精。」杜朵朵笑着轻拧外甥女的鼻头。
两人真的很随兴,一人一支,一边走,一边心满意足的舔咬透心凉的冰淇淋,甜甜的滋味一入口就化了。
有人说女人有一个专放甜食的胃,即使在速食店里吃了七分饱,可两人还是忍不住冰淇淋的诱惑,一口接一口的甜入心坎底,仿佛能忘却世间所有烦忧。
十岁的温款儿目前是就读双语小学的小三,每个星期三下午不用上课,而她妈妈杜暖暖经营的「暖暖早餐店」要到中午十二点半才休息,来不及接她下课。
因此杜朵朵尽量排开这一天的刀,早上巡房完便下班,医生不用二十四小时守在医院,非常有弹性,而她一个礼拜的工作量不超过四十个小时,除非遇到突发状况。
若是她也赶不及去接人小鬼大的小公主,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工」,祖母何美丽七十岁了还能早起跟人在社区跳土风舞,腿骨强健。母亲常秋玉五十三,是暖暖早餐店老板娘的娘,她端起盘子比年轻人还稳,参加亲子运动会也能跑第一。
家有「长驻」医生杜朵朵在,还怕身体不健康吗?因此她们俩是附近邻居眼中最有活力的妈妈,说不定扛起米袋跑都没问题。
「咦!妈咪,我们的车被挡住了耶!」好厉害哦!卡得刚刚好,两车的距离是她的个拳头大。
看着前面的车尾正好在她的车头前方不到十公分,杜朵朵的脸色开始变黑,原先的好心情瞬间刮风打雷。「嗯!你劳作用的小剪刀呢?咱们戳破他的轮胎放风……」
敢挡她的车,找死。
「不好吧!妈咪,那是犯法的行为,而且轮胎放风不一定要戳破轮胎,那里不是有个排气孔。」「协助」犯罪的小人精指着轮胎内侧的凸起物,表情无邪的像个天使。
旋开孔盖也有相同的效果,标准的智慧型罪犯。
「戳破」属于破坏性行为,很明显有罪,是恶意的。
但是拿掉帽盖放掉轮胎里的气就不一样了,顶多是恶作剧,无损车子本身,也不容易被发现。
「哎呀!我家款儿真聪明,虽然不怎么解气,不过看这轮胎的厚度不容易戳洞,退而求其次也好,要是把我的黄金右手弄伤了就没办法当屠夫了。」切割病人的身体可是很需要技术的。
她对血有狂热,热爱鲜血喷出的时刻,那会令她兴奋,感觉自己是一条生命的主宰,病人的生死在她箪控中。
「我要当律师。」温款儿慎重的说道。
「律师?那也不错呀!赚不少黑心钱,以你的口才绝对足以胜任。」她百分之百支持。
穿着水蓝色上衣,浅紫色格子褶裙的小女孩语重心长的叹气。「妈咪,我当律师是为了让你无罪开释,以你说风就是雨的冲动个性肯定会得罪很多人,我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免得你哪天失手杀了人我好替你辩护。」
「……你这个臭小鬼,居然说我冲动,你才几岁呀!想得也未免太多了。」杜朵朵装出恶人脸,再次弄乱外甥女的头发。「你,把风!我要干票大的。」
不长眼的车子主人,下次出门要看黄历,惹到她是他的楣运到,停车技术好就可以显摆吗?
有今日没明日,不结仇就结恨。
「干票大的?」
假装轾跟卡在人行砖道裂缝的杜朵朵半蹲下身,露出及膝短裙下的一双笔直美腿,她假意拔鞋,实则正弯腰要扭转银色钢圈的轮胎排气锁孔。
因为锁得很紧,她一时转不开,不禁暗生闷气更用力扭转盖头,太过专心的她没注意头顶上方飘来好大一片乌云,入耳的声音低沉,有些恼怒,似乎在哪里听过,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
反正她是不在意这些小事,她的缺点就是胆很肥,除了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温款儿,你挡到光了。」太暗了。
「妈咪,你……」一个很响的弹指声传来,近墨者黑的温款儿天真无邪的眨眨眼,看似单纯得像一张洁白无垢的白纸,不晓得天为什么会黑,人为何这么邪恶。
「带着你的女儿一起做坏事,你这些年真是长进了,自个儿不成材还带出个小罪犯。」冷冷的嗓音满是讥诮,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深深浅浅地交织在极富磁性的声音里。
这些年……熟人?!
杜朵朵缓缓的抬起头,看到一双发亮的手工制小羊皮皮鞋,顺着质料上等的羊毛黒色西装裤往上看,逆着光隐约看见男人的轮廓,却看不清楚五官和长相……
「你是谁?」
你是谁?
光听到这一句话,本来脸色有几分阴沉的沐东轩更加黒了半张脸,冷着一双眸色墨黒的深瞳,瞪着眼前比他胸口高出几公分的女人,杀人的欲望蠢蠢欲动,双手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