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她笑得温婉,刻意装出和善可亲的样子,仍难遮掩眼底的冷意,状似无意地瞥了妹妹一眼,暗指她过了头,为人轻慢,尊卑不分。

轻轻的一猫暗含诸多用意,脑子不痴愚的人都明了其意,不想太早和她对上的周盈瑞决定退让,屈身一行礼,打算退出凉亭,当个温顺乖巧、凡事不争的侧妃。

还不到时候,她如是告诉自己。

尚是新嫁娘的王妃尚未起歪心,也未对自己起杀心,她只能静观其变,预做防范,在来得及阻止时先掐断危险的根苗。

她是死于二姐的谋害没错,但是重生后她有了新的开始,她还活着,未遭受毒

手,她能在事情发生前做一番布置,将伤害减至最轻,导正二姐偏离的心性,谁都有改过向善的机会,希望二姐的天良未泯。

虽然她觉得很难,人一旦有了邪念便会走歪,一路走到头不肯回头,总认为自己做的才是对的。

「想去哪儿?小瑞儿,本王还等着你的香囊。」陆定渊神色自若,看也不看微笑以待的王妃。

纤纤藕臂上多了一只深黝大手,暗自叫苦的周盈瑞没敢用力甩开,她轻轻抽了抽手臂却丝毫未动,她贝齿轻咬下唇,横了笑咧白牙的王爷一眼,那个苦字暗暗地由喉间咽下肚。

这不是存心找她麻烦吗?枪打出头鸟,孤木难撑桥,万一二姐心一狠,她哪是敌手,还不是挨打的分。

「王爷还缺香囊吗?妾身屋里还有好几个刚绣好的香囊,王爷不妨随妾身回屋内取,你好些天没歇在妾身那里了。」不等周盈瑞开口,周盈云「贤慧」地抢先一步挽住陆定渊臂弯,眼波柔媚。

没有刚入门的新妇愿意独守空房,成亲不过月余,夫妻间的恩爱,蜜里调油的难分难舍,她刚嚐出个滋味,怎能让新婚夫婿转过身又将这份爱怜给了别人?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洞房花烛夜那几日王爷的确缠腻得很,几乎夜夜宿于她房里,每到一入夜便极尽痴缠,一夜未歇,把她折腾得快下不了床,两脚是虚软的。

当初王爷和六皇子,也就是燕王在一场宫宴上识得她,两人都对她生有好感,是王爷小使了手段气走了燕王,这才由瑾妃娘娘出面求娶了她,不日嫁入宁王府为妃。

谁知不到半个月,王爷不晓得又和燕王因为什么细故闹了起来,居然约好去了城外赛马,以怀宁寺为终点,先到者为赢,输的人得向赢家磕三个响头。

王爷为了赢而抄了近路先上怀宁寺,寺前的石阶却因前些日子多雨而被雨水侵蚀而崩坏,马蹄一跃其上,整个阶梯便崩开,王爷连人带马摔落阶梯。

在昏迷了一天一夜清醒后,人有了天差地别的大转变,不再与她耳鬓厮磨、缠绵终宵,也少了言笑,整张脸绷得死紧,好像她一夜间失了宠。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当她的面和周盈瑞那贱妇好上了,现在还无视她的面子,堂堂的宁王妃难道不如一名庶出的骚蹄子?!他把周盈瑞当宝似的宠爱有加,反而无视她。

没关系周盈瑞不过是任她摆布的狗,要她往东就不敢往西,要她往西不敢往南,软肋捏在手里,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

「你那此香囊在本王看来俗气得很,不是牡丹便是芍药,还绣上什么并蒂莲,本王一个大男人带个绣花香囊能瞧吗?王妃是存心让本王在众大臣面前难看是不是?」他手臂一抽,大步一迈离了一臂远,不复当初为求佳人时的殷勤。

陆定渊对她算是一见锺情,第一回是在店面古朴的香料铺子,他因她身上泌人的暖香而多留点心,只觉得这名官家千金谈吐有物,落落大方,美貌与才智并容。

第二次在宫里相见也是因为她浑身独特的幽香而多看了一眼,虽说稍有好感却是非她莫娶。

而六皇弟也对她上心,一旁的三皇兄酒过三巡开始起哄,周盈云在他心中本只有一点点的好感莫名放大,黄汤下肚起了好胜心,和一向交好的六皇弟因而闹起来,谁也不服谁的欲求美人芳心。

但是等到和六皇子闹僵了他才后悔,兄弟俩为了女人失和有失男儿本色。

听他冷言嘲讽,顿感委屈的周盈云眼眶泛红,强忍鼻酸。「竹子有节,兰草挺直有君子之风,杨柳垂岸,入画致胜,明月当空,吟一曲大漠风光,王爷不爱牡丹清莲,妾身自是随王爷的豪情壮志,绣出壮阔山川。」

在绣技上,她下了不少功夫,若真用心去描绣,绣功不下江南绣娘,她曾以一幅观音繍像讨得嫡母欢心。

陆定渊并未因她的讨好而动容,飞扬剑眉为之轻拧。

「王妃若有空闲多打理私人陪嫁,别由着外头铺子的掌柜藉着王府名头欺男霸女,做香囊这等小事就别费心了,底下的人若有手艺就由她们折腾去,别累着了自己。」

他话里暗指她是正妃,别掉了身价,王爷的随身小物交给侧妃去弄,没必要自己做芝麻绿豆大的事。

丈夫这话放软,给了王妃台阶下,原本心里委屈的周盈云郁气稍消,扬眉一笑又想亲近他。

「王爷此言说得极是,妾身正闷得慌,想找点事做做,不过妾身对铺子上的生意是一窍不通,就怕插手太多反而让掌柜不好做,不如王爷教教妾身,让妾身学着管府里的小杂事。」她想趁机掌权。

身为王妃手上居然无权,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家大牙。

陆定渊刚开府时,府中人手严重不足,便由最早跟在他身边的通房丫头管着府里人事,有谨妃当靠山,苗赛儿即便在下人面前嚣张,可也是知礼的,大小事仍会请示。

新王妃入府的第三日,苗赛儿便到周盈云跟前主动要交权,可是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指称夺权的周盈云假意推诿,摆出贤良主母姿态,笑着说她信得过原来的主事,并未收权。

实际上她是以进为退,做做样子好博得王府下人的爱戴,她以为她终究是王府的主子,推个两三回,府中大权还是会回到她手上,一个身分低微的通房能压过王妃吗?!

殊不知苗赛儿是个一根筋的,脑子不懂得转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虽然性子烈了些却是个奴性坚强的,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回身照常管着府里的下人,没让王妃沾手。

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周盈云不好追回前言,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大权又从手里飞走了,她又气又恼却又拿苗赛儿没辙,只好明里暗里寻着机会向丈夫吹吹枕头风,得点好处。

「赛儿管得不错,就别去添乱,你是宁王王妃,就和各府内宅夫人多走动走动,只要不闹出乱子,本王都会睁一眼、闭一眼由着王妃。」见她又想开口,宁王侧过身看向正想开溜的小人儿。「小瑞儿,本王记得你的药还没喝。」

苦着一张脸的周盈瑞收回迈出的莲足,讪讪地做出温顺怯弱的神情,她还偷瞄了面色和悦的王妃一眼。

「王爷,婢妾的病好了,不用吃药,你看婢妾的脸色多红润。」

在手段阴毒的周盈云面前,尚未在王府里站稳脚步的周盈瑞还不敢轻易得罪她,她得先累积实力和人脉,有了相抗衡的力量,否则反被算计了,她的重生就毫无意义了。

周盈瑞仍对人示弱,等待对己有利的时刻,一时的隐忍不算什么,若能在错误铸成前扭转回来,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她也不会抱憾而终。

终归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二姐若是不好了,同宗所出的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一同受罪罢了。

拥有一张稚气的娃娃脸是周盈瑞重生后的优势,她怎么看都是个单纯少女,清灵有余、美艳不足,谁也料不到她十五及笄的躯体内是活过一世,经历过后院妇人生活洗礼的十八岁灵魂,心态上有一定的成熟。

可是她是故作乖巧这件事,仍是逃不过陆定渊锐利的双瞳,他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的,企图置身事外,暗含笑意的阵光闪了闪,他偏要一把将她扯进风暴之中。

「几时在本王跟前缩手缩脚的,前儿个还指着本王鼻头说话,这会儿倒是服服顺顺的,既然是本王一并娶进门的侧妃,是上了玉碟,本王许你可不自称婢妾,与王妃的称谓相同。」

见她倏地露出「你在害我」的惊慌神色,他暗笑在心。

「什……什么?!」他……他是在逼她去争?

「王爷,礼不可乱,妾身是正妃,妹妹为侧,岂可上下不分,无视尊卑。」周盈云柔声轻劝,一派贤良模样。

若正不正、侧不侧的搅和不清,那她这王妃的位置在哪里,岂不是成了笑柄,侧妃再受宠也是个妾,哪能越过正妻,更遑论与她平起平坐,凌驾并驱。

没错呀!礼不可乱,王爷你千万别陷害我。「王爷,婢妾不敢僭越,王妃姐姐是婢妾心目中的妇德典范。」

「本王决定的事由不得你们妇道人家置喙。」他脸一沉,让原本严峻的长相更为骇人。

陆定渊身上有一股在沙场上打滚过的煞气,不笑时杀气十足,令人不寒而栗,不自觉地想臣服。

他与号称将军王的燕王陆定禧同是战场上的猛将,自幼友爱,在众皇子当中两兄弟的感情最好,几乎是那背对背应对外敌,可以把命交给对方,彼此信任刀剑向敌。

可是为了周盈云,两个拉不下脸的皇子至今值持着,谁也踏不出第一步说和,虽然不到交恶的地步,但已许久不交谈了,也刻意避开碰面。

他们需要一个不伤颜面的转捩点,能把话说开重修旧好,但如今宫内朝廷党派之争渐浮上台面,身有沉疴的太子渐落下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看准风向压宝,扶持各自属意的皇子。

朝廷上暗潮汹涌,皇子们也不安分的等候时机,战争一触即发,宁王、燕王手握的兵力正是他们想拉拢的,能为己所用是助力,不能为己所用便灭之,夺嫡的路上难容阻碍。

「王爷!」根本是不成体统,恣意妄为!恼意扫过面上的周盈云心中有怨。

「王爷……」你这是在帮我还是想我死得快,我已经不做出头鸟,你还推我上风尖浪口刀,真要逼死我不成?小女儿娇态微现的周盈瑞委屈一睇,暗暗埋怨王爷不厚道。

两个女人,两种面貌,同父异母的姐妹,在性情上截然不同,一个精于算计,老想着让自己攀上高位,荣华富贵集于一身仍不知足,妄想爬得更高。一个不忮不求,心境平和,若不攸关性命绝不去争,安逸过活是她小小的奢望,反求诸己不伤人。

两名女子的神情落在陆定渊眼里,既喜且忧,喜的是他没看走眼,表面懦弱无能,只能一味听从嫡姐吩咐做事的小瑞儿也有刚强的一面,以前没察觉,是她隐藏得深,未被挖掘出来。

忧的是小瑞儿目前的处境还是太弱了,手边没人便落了下风,比起王妃有娘家嫡母为靠山,她背后的夏姨娘反而成为她不得不低头的软肋,未较劲先输了一截。该怎么让她紮稳根基呢?他思忖着。

「本王说了算,再有异议,各罚抄经一百遍。」

一说到抄经,周盈云暗暗微皱眉,她纤纤十指为此受了不少活罪。「小瑞儿,喝药。」

以为他忘了这件事的周盈瑞面色发苦,在丫鬟们取笑的眼神中,鼻头一捏,一碗苦药饮得涓滴不剩。

「仙楂。」

一片仙楂塞入口里,发皱的包子脸稍稍抚平,一脸欲言又止地偷觑神情和气的周盈云。

「王爷,那件事……」

「什么事?」故意捉弄她的陆定渊板着脸,故作听不懂地瞧她急得快跳脚,玉额香汗微沁。

「那个……呃!粽子,王爷想吃什么内馅,妾……妾身手艺尚可。」当着王妃的面她不好明言,只好以粽子暗示。

「都好,本王不挑嘴,顺便做几个五毒香囊,你调的香本王十分中意。」

周盈瑞小脸微垮。绕来绕去,调香的差事还是落在她头上。

两人的亲密对话,令看得有气无处发泄的周盈云恨到银牙快咬碎了。

第三章

「妹妹留步,姐姐有话要说。」

春天的日头虽不晒人,但大病初癒的周盈瑞里子还虚得很,即使只在园子里走动一会儿也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地两腿发颤。

好在这些时日汤汤水水的进补,气色好些了,不若刚落水那几日慵恹的,小脸发白,本就不丰腴的小脸瘦了一大圈,既憔悴、又无神,活似那逃离烽火的枯痩难民。

不过精气养足了,消下去的肉也补回来了,红润双腮像抹了胭脂似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惹人疼爱,相对的,必定会发生的麻烦也会找上门,逼得她不得不面对。

望着不远处浩浩荡荡走近的一群人,二姐身后有嬷嬷、有婆子、有丫头,一细数不下二十余人,个个高傲地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对她投以鄙夷目光。

反观自己就显得势单薄弱了,珍珠、翡翠本就是王妃的人,她们的背主她只是心寒,不愿去记恨或责备,可是也交予不了信任,她只让她俩打理琐事和管管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出入仅带小青、小玉两人。

小青是她信得过的人,打小就在她身边服侍,从个小丫头开始做起,家里人是夏姨娘的陪房,有爹有娘、三个兄弟,两个姐姐已嫁人,在夏姨娘的陪嫁庄子干活,种三十亩稻子,一年两获,秋收后还能种种菜,多笔放入。

至于小玉算是可用可不用的陪衬,她胆小懦弱,是名符其实的墙头草,看哪边势大就偏向哪边,一遇到主子有事,跑得最远的人肯定是她。

丫头也是人,非常惜命,小玉的所做所为不能说是错,大难来时谁不先顾着自己呢!只是她不会重用她,让小玉成了一等丫鬟实是她手下无人可用。

「王妃姐姐,我头晕,可不可以坐下。」周盈瑞气虚地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道。

「坐吧!别让王爷指责本王妃苛待妾侍。」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其中却不知暗藏了多少玄机。

她讪讪地笑,装作听不懂话里的讽意。原来二姐早就看她不顺眼,偏她傻得当二姐是好人,把冷嘲热讽的话当关怀,感念二姐对她的帮助。

「姐姐别调侃妹妹了,若没姐姐帮着没用的妹妹,妹妹哪能在王府待下去,早就吓出一身病了。」

「看不出来你还真会说话,三、两句话就挤兑得本王妃羞愧,以前还在周府时,本王妃看你就是只畏首畏尾的小老鼠,听到炮竹声还会直打哆嗦!到了宁王府倒是把胆子养大了,不把本王妃放在眼里了。」她的刀还没磨得锋利,只能先敲打敲打。

周盈云一口一句本王妃,早把姐妹之情放在一边。进了宁王府成为宁王正妃,她要的尊荣全了,而这些名利权势岂能和人分享?她自然要用王妃名义将刚冒出头的庶妹压下去,让她明白在这王府里谁才是正主儿,「劝告」她莫要跟自己争抢。

其实说穿了是她感受到来自庶妹的威胁,王爷近日来的疏离她看在眼里,内心是惶惶不安的,一个女人若没有男人的宠爱,位置坐得再高也是枉然,随时有被取代的可能。

她有很深的危机感,对宁王、对她向来瞧不起的庶妹,他们的动静似乎脱离她的掌控,越想掌握反而推得越远,让她有种手足无措的焦灼。

以为一切尽在掌中,没想到一瞬间消失无踪,她只得主动出手,坐以待毙是没本事的人,她入了宁王府就不会把泼天富贵白送给人,山不就她,她就山,她手上还有一枚可用的棋子。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是姐姐教得好,妹妹跟在你身后学也能学出一番大道理,妹妹是个没胆的人,凡事不敢自做主张,姐姐要多教教我,让我变聪明些。」周盈瑞一脸天真地握住周盈云的手,眼露崇拜和敬畏。

看她一如往常的单纯,没什么心机,周盈云低眉含笑,「王爷最近常往你屋里去,说说有什么诀窍。」

二姐在暗示她要收敛吧!叫她不要霸占王爷。明明心里不痛快还装出贤良样,不累吗?她避重就轻地道:「大概是王爷喜欢妹妹屋里的熏香吧,清清淡淡的、不浓不呛、芳香宜人。」

闻言,她露出,丝兴味。「是你出嫁前送给本王妃的香料吗?本王妃闻了也很舒坦,几时再弄几份『留人』的调香,让王爷也到本王妃那儿多坐一会儿,本王妃早有子嗣对你也有益。」

她言下之意是,正妃有子后才允许妾侍生子,侧妃不能越过正妃先产子,否则她会不太愉悦。另外,她还要求周盈瑞做出有催情之效的熏香,不管王爷肯不肯,一旦闻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香气,他也会情不自禁地与她欢好,床第间的欢爱多几回,夫妻间的情分还能薄吗?

男人是禁不起美色诱惑的,越是撩拨越来劲,当年她的生母雪姨娘就是的花魁,文人雅士一掷千金仍坚持不卖身,以清倌之身被位侯爷赎身,赠于她的御史爹为妾,为一红袖添香的风流韵事。

「妹妹很想说好,为姐姐尽一份力,可是王爷也不知被谁给勾了魂,妹妹刚一配好一味调香,王爷就抢了去,说要送人,妹妹屋内的香料都快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上。」她歉然的说道。

她再也不会傻傻地受骗了,为人作嫁还没得到一声好,劳心劳力做的宵夜、锦囊、熏香成就了二姐的贤慧,她因难为情而让珍珠、翡翠以她之名代送到王爷书房,结果却成了王妃的功劳,她殷切的心意成了二姐亲手送上的关怀。

在重生前,王爷甚至不知她有调香这门手艺,总在她面前夸奖王妃人美心善好才华,能诗擅画,还能调一手好香。

她在心里暗暗垂泪,不敢直言那香是她调的,藏着腋着不去戳破二姐厚顔无耻的谎言,为了亲生娘亲、为了活命,她只能忍受。

但是这一回她学机伶了,不再被二姐牵着鼻子走,她想要香,没有,把王爷这座大山搬出来,还能讨到便宜吗?

至少她不会做给她,人笨一次也就够了,二姐的自私她还看不透,那就真的白活了。

美目一闪冷锐,周盈云脸上的笑为之一顿。

「说来也是本王妃的不是,没掌着府内的大权,不能给你备齐海外的香料,不如妹妹传本王妃的口谕,找找管事的人去买上一大船,够你用上十年、八年了。」

「妹妹是个傻的,哪晓得王府是谁管事,不是姐姐你吗?」指使她和那剌头硬碰硬,她又不是真傻。周盈瑞四两拨千金,把王妃的算计又丢回去。

「周侧妃哪是傻的,你只是不想为王妃分忧解劳罢了,想一个人独占王爷的宠爱,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府里掌权是苗赛儿那贱婢,她迟迟不交权还不是小看我们王妃。」一名身着绿衫,下穿石榴花色长裙的丫鬟大声一嚷嚷。

「够了,月桂,还不自个儿掌嘴,本王妃与妹妹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余地!」周盈云低声一喝,柳色绣帕轻按眼角,似有承受不起的痛,强忍泪水,不让人看出她的委屈。

又在作戏了,她不耐烦了。看了看周盈云眼中无泪却假意拭泪,再瞧瞧振振有词、盛气凌人的丫鬟,默然无语的周盈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怜她俩是白费力气。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搭一唱的配合着,把看戏的人当傻子耍,月桂那几下巴掌连脸都打不红,搔痒似的。

「王妃,奴婢是被气的,再怎么说也是一座府邸出来的亲姐妹,周侧妃不向着王妃还能向着谁,她还睁眼说瞎话戳着王妃心窝,分明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是她有调香的本事早就毛遂自荐,捞个王府姨娘做做。

月桂是周盈云身边的大丫鬟之一,美貌不下王妃,小有聪慧,主子什么样、丫头也一样德行,一心一意要往上爬,当个被人伺候的主子,可是一直苦无机会接近贵人。

一度她想勾引王爷成就好事,谁知她刚扭腰摆臀要献媚,月季却不知从哪钻出来,手上一盆洗脸水就往她身上一泼,当下她什么想法都熄了,只想死。

而后王爷就少来王妃院落,她的伎俩全派不上用场,便把坏她好事的月季恨上了。

「是呀!王妃,不能怪月桂姐姐气不过,周侧妃实在太过分了,在这府里也只有王妃和她最亲了,她不帮着自己人难道要看个目中无人的通房丫头坐大?!」接口的是爱嚼舌根的月吟,中等姿色的她最爱挑拨是非,哪里最乱就一定有她。

被左一句、右一句戳着眉心骂,她这侧妃还算个主子吗?连个奴婢都能不把她当人看,气焰这么高是谁纵容的?一点也不输给苗赛儿。周盈瑞苦笑着。

「还有没有规矩了?!谁养出你们不把主子放眼里的心性了,周侧妃是何等身分,能由得你们非议。」见庶妹一声不吭地低头挨骂,周盈云冷笑着在心底得意,拿捏一名憨子还不容易。

「是,奴婢错了,请王妃责罚。」月桂嘴上说着认错,等着受罚,可那朝天的鼻孔抬得比主子高。

「奴婢多话了,虽然是为王妃抱不平,可是奴婢是奴婢,说不得主子的不是。」月吟倒是颇有诚意地承认不该多嘴,但那一下一下掮在脸皮上的手轻得连蚊子都打不死。

「妹妹,话说多了羞人,不过也是实话一句,在宁王府里也就二姐跟你亲了,咱们姐妹若是不能同心,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你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没她的照应,生性懦弱的三妹能斗得过苗赛儿那泼辣货?

又要故技重施了吗?真以为上头没人顶着,她就活不下去,只有受人欺压到死的分?不!这回不会如此了。周盈瑞浅笑道:「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无以回报,当初要不是姐姐执意要妹妹陪嫁,妹妹也过不了今时的好日子。

「姐姐不用担心妹妹会向着别人,王爷答应妹妹等妹妹病一好就带妹妹出府逛逛,妹妹的娘舅在城北经营香料铺子,这一回出去准带上一大包回府,妹妹多做几只香囊、香巾给姐姐,你要自用或送人都方便,妹妹分文不收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