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对奴婢道谢,奴婢是来伺候你的。」侍女中规中矩地将双手交迭置于身前行了个礼。

  「你叫什么名字?」原来她也有丫鬟服侍啊,幸好有人帮忙,她不必一个人暗自摸索。

  「奴婢绿袖。」回话声音不高不低,虽说恭敬却不难听出淡漠的疏离,似乎不与人特别亲近。

  「只有你一个人来服侍吗?还是有其他人?」人多口杂,万一有人发现她不是……紧张起来的季晓歌忍不住紧抓着她这辈子原本没办法穿上的绫罗嫁衣,有着凤穿牡丹绣纹的裙面被她抓出好几个皱折,她察觉了不由得心疼的无平,却又一抓,显得不够莹白的手微微发颤。

  「按规矩是有四名婢子随侍在侧,但是世子妃近日身子微恙而抽不出空为夫人安排,等世子妃养好身子后便会派人来。」绿袖面色不改,声音依旧冷漠。

  根本是在给她下马威嘛!真当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明白吗?不过,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季晓歌思忖了下,又抚了抚肚子,开口道:「我一早起床梳洗至今尚未进食,有些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吗?」

  唉!嫁给准南王府小王爷做妾室,听起来风光,实际上却是苦不堪言的差事。

  京城里谁不晓得小王爷楚天仰是性好美色的浪荡子,常仗着自个儿的身分欺压良民,断人手脚、要人命是常有的事,十足的恶霸作风。

  而不管他再坏,也没人敢动他,谁叫他是老王爷唯一的嫡生独子,楚家先祖曾与太宗皇帝打下天下,世袭王爷爵位,其母更是出身世族大家,乃当年长孙皇后母家之直系子孙,与当今太子李瑛算是表兄弟。

  不过此时的他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自从不慎坠马后他便再也没醒过来,焦急万分的王爷夫妇延请了各地名医来救治却仍不见起色,眼看着宝贝儿子的小命就要没了,王爷心焦,病急乱投医,听信一游方道士之言。

  那道士说了,以冲喜方式解厄,五月初五午时出生的女子为佳,以为良缘,定能一举破煞,救回小王爷一命。

  王爷派人四处找合适的女子,而季晓兰便是五月初五生,虽说她出生那一年是闰五月,常理来说是六月生才是,可王爷夫妇急了,顾不得许多,只要稍微符合便决定迎入府中,片刻也不肯多作等待。

  因此从媒人说媒到下聘,到一路隐晦的乘小轿入门,才花短短七天,这期间季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既欢喜能攀上准南王爷这棵大树,又忧心只是一场美梦,万一小王爷没救了,便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好处没捞着反倒赔了一个掌上明珠。

  原本今日该嫁入王爷府是季府长女季晓兰,可她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在昨儿夜里逃了,留下这个般头的烂摊子令人头痛不已。

  在这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由她这个庶女代嫁,暂时隐瞒过去,等把人找回来再说。

  所以说她是假的,不是艳名远播的季大小姐。

  腹中饥虫咕噜咕噜叫的季晓歌扬唇苦笑。

  「夫人是官家千金,想必是极懂规矩的,一点点不适还请你忍一忍,等一会儿有人来代掀喜帖后方可进食。」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她要守王府的规矩,不得妄自行动。

  「那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最后的仪式?」可她饿得慌,于脚因久未进食而虚软无力。

  「奴婢不知。」绿袖恭敬地垂首回答。

  最好是不知道,分明是想饿死她!季晓歌暗自咬了咬牙,呒了口唾液止饥,暗叹一声道:「好吧!你先下去,我再等等好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是的,夫人,奴婢先告退,若有需要轻唤一声即可,奴婢就在门边候着。」

  她是新夫人的侍女,不能离开太远。

  门边候着?季晓歌抿抿唇。

  这是监视她,怕她趁隙逃走,还是担心她谋害快要一命呜呼的小王爷,才要守着?让人防贼似的盯着真不好受。

  耳朵听着脚步声渐远,一听见门板阖上的声响,体型庞大的季晓歌用着异于寻常的轻快动作跳下床,飞快地冲向摆满糕点、干果的桌子,纤柔十指化为抢食的鸟爪,一把抓起桂花糕、莲藉冻往嘴里塞,不忘灌茶水以防噎着。

  她活似饿了很久,狼吞虎咽的一味抓东西吃,好像吃了这餐就没有下餐,不吃饱一点就成了饿死鬼。

  其实也不能怪季晓歌有此举动,前一天她才因为替母亲出府抓药而误了午膳,以为到了晚膳时可以大吃一顿,虽然绫香院的伙食不比前堂丰盛,可起码有饭有菜,鱼、肉略差,但能入口。

  谁知正巧遇着季晓兰留书逃婚,还带走了两名丫鬟,府里上下乱成一团,谁还有心思用膳,厨房自然也不开伙。

  而她一早又倒霉的被抓去涂涂抹抹,一口水都还没喝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套上喜服,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被塞入一顶轿子里送进王爷府。

  「呼!真好吃,王府厨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这糕饼做得香软可口,一点也不腻……」改天她和厨子学一手,做些爽口的甜糕孝敬娘亲。

  吃得正开心的季晓歌嫌喜帕碍事,随于将它扯下放在一旁,一口接一口的享用美味糕点,喜孜孜地想着怎么藏一些留到明天再吃。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不晓得今日过后还有没有命在,妻妾的争斗往往会要人命,光看她大娘的行事作风便知一二,她不指望世子妃和其他女人会给她好脸色看,不弄死她就属万幸了。

  居安当思危,所以她才想多吃一些囤积体力,再藏起食物有备无患,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人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

  「水……」一道虚弱的沙哑嗓音似蚊蚋般轻扬。

  「嗯,是该喝点水,不然喉头太干了,吞不下去……」

  季晓歌浑然不知有双黑瞳愕然的盯着她后背,兀自喝着贡茶,一口接一口饮得十分舒心,双眼微微眯起。

  啊!舒服多了,果然是深受皇恩的准南王府,连茶水都比一般寻常人家的甘甜,即使放凉了也无涩味。

  喝着喝着,她把两杯并放的黄澄色液体也一口饮入,微辣的酒香冲上鼻间,她暗喊了一声槽,毫无酒量的她眼前出现迭影。

  她把交杯酒当茶给喝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给我水……我要水……」再度扬起的声音几不可闻。

  「水……咦!谁要喝水?」摇摇晃晃地起身,她两眼迷蒙环顾宽敞的新房,红烛爆了个灯花,让她微惊了一下。

  「水……」

  打了个激灵,她低头看向杨上听说即将去当阎王女婿的男子,不意迎上一双微带血丝的眸子。「呃,是你要喝水?」

  身子困乏的萧墨竹看不清眼前晃动的「物品」,困难的点头。「水,给我水,我喉咙很干……」

  「喔!你等一等,我马上倒水。」酒气上脑,她有些迷糊了,一时没想到喊她的人是谁,手忙脚乱地把酒当水,将人稍稍扶起让他抬头便要硬灌。

  若是平常她不会如此慌张行事,可是误饮了酒之后,以往的伶俐变成迟顿,脑中的想法也单纯了,只依着身体本能做事。

  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那口酒一下肚,薄酒的辛辣刺激令他眼底茫然一消,霎时清明,困惑但有神的睁大原本混浊不堪的眼。

  「你……你是谁?」如果不是没力气,他会为眼前所见之物……呃,人……倒抽一口寒气,这体型也大得太吓人。

  「我是晓歌……喔!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晓兰,是小王爷你今日刚纳的妾。」她连忙措住嘴,慌乱的连忙改口。

  她还没醉得太过分,尚留三分神智,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苍白得像鬼的男子。

  「小王爷?」她在说谁?

  萧墨竹的眼神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困惑,但他来不及细看屋里的摆设,一阵浓得令人作呕的脂粉味便扑鼻而来,他痛苦地伸手一推,想让散发可怕香气的女人离自己远一些。

  蓦地,他感觉一丝怪异,手心触到的东西似乎特别柔软……呃,他的手似乎,好像,大概放错地方了。

  「啊——你这登徒子!」季晓歌想都没想地两手一推,把吃她豆腐的登徒子推得远远的。

  可是她刚一推就后悔了,神情惊慌地忙去探看被她推倒在床的小王爷,心虚的干笑。

  这一来一往,季晓歌总算不是背对灯火,叫人看不清脸庞,可看清她面容的下一瞬,萧墨竹就后悔了——

  「你……你……鬼呀!」两眼一翻,他又昏过去了,像是见了极恐怖的事物,人都昏厥了嘴角仍微微抽擂。

  「什么鬼,哪里有鬼,真是活见鬼了……」季晓歌把酒杯拿回桌上放好,口中念念有词,不料一回身,当下也吓得「花容失色」。

  一面打磨得十分光亮的铜镜照出夜叉嘴脸,眼眉泛绿黑鼻孔,血盆大口胭脂脸,方才大吃大喝弄花了妆容,自个儿摘下喜帕又把珠钗发饰弄得乱七八糟,一头青丝凌乱不堪,活似疯婆子一般。

  别说旁人了,光是她自己看都吓个半死,活脱脱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女鬼,初初醒来的小王爷怎不吓得魂飞魄散,一醒转不久又厥了?

第二章

  「你说我是谁?」

  「准南王府的小王爷。」

  「小王爷?」

  「是呀,你是王爷的独生子,你不记得这回事了吗?」

  「……现在是哪个朝代?」

  「大唐呀。」

  唐……唐朝?!

  看着那张抹得五颜六色的大花脸,臃肿到令人发指的「丰满」身材,差点又要昏厥的萧墨竹简直无法相信所听见的事实。

  这是何人所开的无聊玩笑,未免太愚蠢了,是想看看他是否会因莫名其妙的变故而惊慌吗?还是另有所图?

  是与他抢生意的东街陈记老板,或是铺货未成恼羞成怒的周少东家,抑或是三度为爱女提亲而让他以事业未成拒婚的张员外?

  他们皆是度量狭小的小人,生性狡猜又爱使手段,由不得别人说不,三番两次找理由闹事,妄想瓜分属于萧记茶行的利润,只是碍于他的阻止而始终无法达成目的。

  所以才想出这种伎俩,把他带到这陌生的地方囚禁,好趁机并吞他家茶行?

  他萧家世代为茶商,对买茶卖茶有独到眼光,生意手腕可称高明,获利让不少同行眼红。

  而他从父亲手中接下茶行后,生意是蒸蒸日上,茶货几乎供不应求。

  在被横梁砸晕前,他都还是个茶商,怎会一醒来就成了个小王爷?而且在唐朝……有点可笑了吧?他明明是大明朝子民,又怎会处于早已消失的朝代,这让人如何接受?

  萧墨竹很想冷静地分析此时状况,可是他抬头所见尽是华丽到近乎奢侈的家具,紧檀木钟花月洞大床、七彩琉璃宫灯、碧玉珍珠十三扇画屏、一大块汉白玉雕成的三足鸟兽几案、大得出奇的姚黄牡丹花插在手绘透光瓷瓶里。

  这一切不是一般世家子弟所负担得起的,每一样摆设的物品皆价值不菲,更别提那株艳得眩目的红珊瑚,即使大明皇宫也不一定有。

  他……他真的死了吗?才会魂魄飞越近千年,来到唐朝?

  乍醒的萧墨竹有些无所适从,他需要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发生在他身上的古怪事,以及接下来该如何面对。

  只是,那张大花脸突然在面前放大叫他倒吸口气,背脊一阵发寒,要不是他经商多年早练壮了胆子,见到这张脸不慌也吓个半死,真是惨不忍睹的……妆容。

  「你是我……呃,刚纳进门的小妾?」这小王爷是疯了吗?居然娶这么吓人的女子。

  「是的,小王爷,妾身是季府小姐。」季晓歌咧开涂得可怕的大嘴,刻意咯咯笑,假意邀宠。

  她是代嫁女,可不是真的想嫁给不学无术、性好渔色的小王爷,故意扮丑才能不讨小王爷欢心,最好能因此被赶出府,不至于老死王府,没了将来。

  「虽然妾身是为了替王爷冲喜而被纳入府中,但妾身也对小王爷仰慕已久,能嫁给小王爷是妾身毕生的荣幸,若能得小王爷多加怜宠,便是矣!」她作势要贴近他,一只手「不小心」压住他坠马后骨裂的左肩。

  痛得抽气的萧墨竹再一次虚弱地躺回床上,肩伤引发的疼痛蔓延全身。「你……把手拿开……」

  「什么,小王爷要妾身替你宽衣吗?妾身乐于效劳。」她故作没听清楚,一张色彩缤纷的「艳容」靠得他极近,一副色女急欲硬上弓的花痴样。

  「住住手,不许碰碰我。」天呀!怎会有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硬要往男子身上扑。

  「喔,小王爷是要妾身碰你是吧!咯咯哎呀!死相,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妾身早已迫不及待了。」她纤细手指放在自己不见腰身的肥肚上,似乎要拉开系衣的红线腰带。

  洞房花烛夜?

  萧墨竹一瞧见那两手不能环抱的粗腰,再想到床第之事,想象一团圆乎乎的糯米团子压在自个儿身上,他冷不防打了个哆嗦,面色白得毫无血色。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大概是惊吓出的少许蛮力吧,他居然伸臂一挡,把即将压住他的庞然大物给推离一臂之外,以保清白。

  没错,萧墨竹仍是未尝情欲的童男之身,年届二十四仍未娶妻,也从不涉及烟花之地,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不曾有过旖旎情事,非常洁身自好。

  除了他一心放在茶行生意上,也是因为打他十五、六岁起便常常作一个梦,梦中有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含情脉脉对着他笑,虽说是梦,却也勾动他平静心湖,不自觉的只在乎梦里的她,放弃在他身边对他示好的美丽女子。

  纵使现在的他魂魄居于阅女无数、视女人为玩物的小王爷楚天仰身上,他仍排斥其他女人。

  「咳咳……给我倒杯水来,是水,不是酒。」萧墨竹特别强调是水,以他现在的状况不宜饮酒,得忌。

  她把大嘴一噘,抛出个吓死人的媚眼,「小王爷好生冷漠,妾身堂堂艳名远播的大美人投怀送抱你竟不为所动,真是不识情趣呐!枉费妾身为救小王爷一命而甘愿献身,让小王爷得以清醒,这功劳可比天还大。」

  季晓歌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暗吁了口气,看来把自己画成大花脸确实有用,连好色的小王爷都受不了。

  他又打了个冷颤,尽量不看她的血盆大口,径自接过她手上的水一饮而尽,舒缓喉间的干涩。「我躺了多久?」

  顺势接过茶杯,她笑眯眸子往他床头边一坐,亲昵的贴过去,「小王爷躺了大半个月了,一直昏迷不醒,让王爷王妃心急如焚,想着法子救你,妾身这才有机会服侍小王爷。」

  感觉一只冰凉的小于抚上手背,顺着单衣袖口往上直摸,他的脸色更白了。

  「你……你坐远点,我呼吸不顺。」

  她一脸泣然欲泣,衬上眼角描绘的泪滴花纹更显惊悚,「小王爷不喜妾身伺候吗……」

  僵着身,他必须很用力才能推开往肩上靠的黑色头颅。「不是,只是我身上有伤,你压到我了,还有,以后私底下我们以你、我称呼,不用再小王爷来,妾身去的叫。」

  一小撮不听话的发丝滑过指间,令萧墨竹颇为意外的一怔,她一头青丝竟如此光滑柔细,恍若高贵的丝绸,细滑得难以置信。

  如果不看那张脸和庞大身躯,他想他会喜欢这柔如细丝的乌亮黑发。

  对他的反应感到匪夷所思,季晓歌不禁开口,「小王爷……你伤到脑子了吗?要不要请太医来诊脉?」这话一问出口她就慌了,小王爷想怎样哪是她能管的,居然还问他脑子有没有事,这不是讨打吗?

  正当她战战兢兢的就要认错时,却听小王爷只淡淡说了句「不必,没事」,这令她更心惊,他向来暴躁的脾气哪去了,怎会和善得令人不安?

  季晓歌的笑撑不下去了,俗艳粉妆下的清亮水眸藏着戒慎恐惧,怕这是暴风雨来袭前的短暂宁静。

  很有自觉的,她悄悄地挪了位置,离男人约三臂的距离。即使小王爷伤重多半无余力伤人,可她还是要以防万一,人的本性不会说变就变,小心点总没错。

  看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戒备眼神,他突然很想笑。「我伤成这样还能对你做什么事,你退得太远了吧!」

  虽然她大胆的行径令他倒足冒口,可看久了倒觉那双眸子出奇清澈,像澄净湖水,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吓,还是别看太久,那张脸……他不想恶梦连连呀!

  她干笑,勉强又往前跨了一步。「小王爷你晕了一夜,如今好不容易醒来,妾身不,我是想天快亮了,你清醒一事我该找人去知会王爷王妃,让他们放心,你就再歇一会儿吧。」

  他想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季晓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大概是寅卯交接时分,府里的下人应该都起床了,准备伺候主子们。」

  「你跟我说说小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以及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虽然脑袋不疼了,可有些事我真的有点记不得了。」他打算以坠马伤到脑为由,从她口中探知目前的处境。

  「啊?你问我呀!」她为难地搔搔耳,干咳两声。「我刚进门不到一天,哪晓得府里的事情,你问错人了,要不我帮你唤绿袖,她是王府侍女……」

  她真的是一无所知呀!准南王府对她而言跟皇宫内院没两样,只能远远看着,闲人莫近,她也从没想过要了解。

  要不是被逼着上花轿,代替逃婚的大姊嫁人,她和王府是八竿子打不着边,也不会特意去打探王府的消息,毕竟王府非寻常人家能高攀的,而她这庶女也从未有非分之想,只想安心度日,守着多病的娘亲,不争一时风光。

  不过,关于小王爷的传闻她不必打听也确实听过不少,可是她能说吗?又不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稍有脑子的人都晓得三缄其口,别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她只要牢牢记住一件事——尽快让小王爷嫌弃她、冷落她,视她为无物,这样她才能避开妻妾之争,好多活几年。

  说不定还有遣送出府的一天,毕竟以她的姿色……咳,只是差强人意,众美环绕的小王爷会看上她才有鬼,她逃出去的机会非常大。

  「等……等等,不用了,我再躺躺也许就想起来了,你让人别来吵我。」萧墨竹连忙唤住正要往外的……「大只」妾,他非小王爷一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情,在情况末明之下,多留点神是必须的,以防有心人的算计。

  「可是世子妃和其他姊姊们会前来关心呢,凭我一人之力挡不住她们呀。」

  她们个个来头不小,非将门之后便是高官闺女,一根手指头就足以捏死她。她是新人,绝对不能让她们以为她有争宠之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朱门深院的女人整治情敌的手段可是狠得很。

  「什么世子妃和其他姊姊们?」忍着一身疼痛的萧墨竹刚一躺好,又被她的话吓得两眼瞠大。

  「你的妻妾们呀!世子妃出身长孙家,是长孙皇后娘家那个长孙家,虽隔了好几代,但她可是嫡长孙女,还有四位侧妃也一样是官官世家的千金,父兄皆在朝为官,且均为三品以上的大官。」她上轿子前可是被提醒了一番,哪些人不能得罪。

  而除了世子妃,以威武将军之女曹侧妃身分最尊贵,其次是尚书大人之女、吏部大官家的、太子太傅的侄女等,皆是不可得罪的贵人,对她而言。

  闻言,他面色微微一变。「小王爷他……呃!我是说我到底娶了几位妻妾?」

  虽说小王爷地位尊贵,但了不起三妻四妾,最多不过十来个,总不能超过皇帝,有三百六院、七十二位嫔妃,佳丽无数吧?

  「有名分的有十人,我是第十个,其余的通房、侍寝,还有抢来的有四、五十人吧!」以她所知大略是这个数,只多不少。

  「什……什么,还有抢来的……」六六十多个女人呀!那个色欲熏心的淫虫怎么还没精尽人亡?

  乍听小王爷的「私产」如此之大,萧墨竹咋舌之余不免对身体原主生出厌恶。

  仗着身分欺男霸女,做尽叫人唾弃的下流事,这小王爷还不如死了好,省得更多的良家女子受其欺辱。

  「不不不,是我说快了,姊姊们个个是心甘情愿伴君左右,绝无强一过之事,王府是何等高贵人家,谁不巴望着跳进来,当一朵知情识趣的解语花。」要命,她又说错话了!若是惹怒喜怒无常的小王爷,她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

  见她神色慌张的就要下跪求饶,他忽生怜悯之心,温和的说:「我没怪罪你的意思,用不着恐慌,我只是头很痛,脸色才有些难看。」

  她的……「庞大」不是她的错,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唐朝美女以丰满为美,她这样的身材应该算是秀色可餐的佳人吧!只不过他还是看得心惊胆战呀!要是她热情的往他身上一倒,一心服侍仰慕已久的小王爷,那他薄板似的身躯会不会被她压得比纸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