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透过红头巾下摆她感觉到有人逐渐靠近,停在她面前。

她呼吸一窒地等待着,对方又回身去桌前拿秤杆,掀了她的头巾。

就着荧荧烛光,见清新妇容颜的皇甫追命像被重重一击的喘不过气来,目不
转睛地浑然忘我。

淡妆娇柔,柳眉微弯,杏目似辰星,红艳小口有如早熟的桃李,丰泽润厚地
引人垂涎,粉腮微酡的小脸美丽无双。

「是你?」

这该说巧合吗?还是一种注定的不幸──

为她。

抬起盈盈水眸,又惊又喜的长孙无垢绽出粲笑,「你是那天在桥上救我的人?!」

「说救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帮个小忙。」

「你都落水了怎能还说是小忙!对了,公子後来没事吧?」

他点点她的唇,「还叫公子?!该改口了,娘子!」

面上一赧的她头一低,「是……相公……」

接下来两人间一阵沉默,新嫁娘的娇羞让长孙无垢不敢举头,尽管她知道夫
婿灼热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後,皇甫追命才低低地叹了口气。

「连累你了,我在此先向你赔一句不是。」她的一生不该葬送他手中。

像在为不解的她解释一般,突然剧咳起来的他咳得让她担心不已,搀扶他往
床边一坐,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咳!咳……我这病弱身子实在不应娶妻,你何苦傻得入我皇甫家门,我势
必要辜负你。」他怎忍心毁掉一个谦容有加的女儿家?

心疼呀,却无能为力。

「我爹也老这样咳,不打紧的,气顺了就好……相公,既入你家门,死成夫
家鬼,见了你我已经够感激老天爷如此厚待我了,本来我还以为嫁了只鹅呢!这
下可安心了。」幸好还是个人,没欺她太甚。

「鹅?」

长孙无垢婉转解释,「也许是担虑我形单影孤,才特意抱只鹅与我拜堂。」

「你不在意?」心口一抽,他不舍她受了委屈。

「何来在不在意呢?女子一入夫门便以夫为天,妾身能做的是为夫君分忧解
劳,令公婆安逸至百年。」她温厚的说道。

「你太善良……咳!咳!不懂得为自己设想。」皇甫追命心底对她的激赏更
增了几分。

「你咳得这麽厉害,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她伸手测测他的额温,语透担
忧。

方才为他拍背时,她即发现咳声频传的丈夫似乎过於单薄,背薄不生肉的骨
脊凸出,身形瘦弱得风一吹即倒,可见他是久病之人。

夫婿相貌不恶,若是有副健康壮实的身子,加上傲人的家世,绝对是多少名
门闺秀争相婚配的良缘。

「不用了,这几日都这样,我休息一下就好。」

「这几日……」灵光一现,她现在才想到自己早见过冬月,回忆起那日在鸳
鸯桥,落水的他被船夫救起後,冬月气急败坏的将他往医馆送,临走前还狠狠的
瞪了完全帮不上忙的她一眼,也难怪稍早的时候她看到自己会这麽不客气了。「
该不会是那天落水染了病吧?!」

「不算是,我本来身子就弱。」他转开话题,不想多谈落河的事,他看得出
来她脸上的愧疚自责。「你先换下这身累赘的衣物,不必管我。」

「你的身子较要紧,别尽为我担心。药放在哪里?我先喂你服下。」他已是
她的夫,不能不管他。

「你……」瞧她细心固执的模样,暗自苦笑的皇甫追命从怀中掏出一瓷瓶。
「一次三粒,少水服用。」

娶到比他还顽固的妻子,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一身红艳的背影为他在桌前倒着水,红红的烛火照出她细白但不娇贵的
柔嫩小手,他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微漾。

那是他的妻呀!执手相依的伴侣,他能陪她到白头吗?

「一有微恙要立即开口,别硬撑着怕麻烦人家,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像我爹
他……你小心的饮水吞服,别呛到了。」长孙无垢恭顺的服侍丈夫,扶着他吞食
药丸。

「怎麽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你爹……岳父他也病了吗?」他关心的问道。

她笑笑地避重就轻,既然夫婿不知情,也就没必要提起让他挂心。「没事,
受了点风寒,吃帖药就好了。」

「是吗?我听你的语气似乎有所隐瞒。」他佯恼的轻责,不希望她有苦往肚
里吞。

「你躺着休息别多话,夜里露重易伤身,你要多为我保重。」她强按着他躺
下,不让他劳心劳力。

凝目瞧着她美丽的娇颜,微微蹙眉的表情显现她对他的担心,如此佳人竟是
他的妻,夫复何求?

但是一想起自己孱弱的身子,顿时落寞的提不起一丝喜悦,若是他能如离弟
一般健壮,他与她的姻缘将是多值得赞叹的美事。

「你在看什麽?」是她妆花了还是脸上沾了污?

「你很美。」

「比我容貌出色者比比皆是,不过是中等之姿。」如此自谦地认为被谬赞了。

「我从来没想过得此如花美眷,你配我是屈就了。」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长孙无垢摇摇头,要他勿妄自菲薄。「虽然与你相处不到一炷香时间,但我
明了你会是个疼宠妻子的好夫君,嫁你为妻是我做过最对的一件事。」

她说的绝不是妄言,她真的没有半分遗憾,原本她想过比这更糟的处境,孤
立无援地沦落为弃妇。

「你真傻。」皇甫追命动容的勾起嘴角,轻抚着她娇艳如花的嫩颊。

「傻人才有傻福,斤斤计较的聪明人不见得事事聪明,心机用过头反而容易
因小失大。」惜福的人才能受到上苍眷顾。

听她一席发人省思的话语,皇甫追命轻声地笑了,他知道他的妻子不仅是貌
如天仙,还是位聪慧的佳人,才貌双全。

如此多娇的女子在身侧,哪能心如止水的不心猿意马,纵使他自知体力不济,
仍然有一亲芳泽的冲动,毕竟这是他俩的新婚夜。

思及此,他轻握起她柔若无骨的纤柔小手,身一覆轻触樱红小口,微喘的气
息鞭棘他的心窝,那似痛又似喜的压迫好像要了他的命……

「大哥、大哥,你睡了没?你快开门呀!我们来闹洞房了……」

心口跳动为之停摆,身子一僵的皇甫追命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虚软地瘫在妻
子身上,没力气翻身地闻着她胸前的淡雅香气。

门板上的敲击声声声催促,恍若子时三刻的催命鼓,催得人心浮躁,气血奔
流。

「外面那个人是……」听那声音似乎非常无礼。

他歉然的说道:「是舍弟别离。」

「他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她问得很轻。

「知晓的,我有不少珍贵的药材便是他不辞千里为我寻来。」他能撑到现在,
离弟功不可没。

长孙无垢的眼底扬起一抹愠怒。「知道还来打扰你静休?」

「呃……你别误会,离弟只是闹着玩,他……娘子,你要去哪里?」

「教教小叔学点规矩!」日後才知尊敬兄嫂。

她表面温驯本质却是强悍的母狮,在家护着家人,出嫁护着丈夫,谁敢稍有
不敬,就等着见她亮爪子吧!

第三章

房门外一个潇洒俊逸的男子偕着位清秀可人的俏佳人,两人正在拉拉扯扯。

「你别玩了,大哥身子不好,还闹什麽洞房。」易香怜拉下皇甫别离狂敲房
门的手,要他适可而止。

「我又没叫你跟着我,关外也跟,京城也跟,跑到长白山上你也跟,现在我
闹我大哥的洞房你也来罗唆,要是我剃头当和尚你要不要顺便出家当尼姑。」真
是烦死了,害他想风花雪月一番都得考虑再三。

这是人称风流二少的皇甫别离,年方二十三,性情浮动又有点急躁,却又不
失率直天性。

他常自诩是风流而不下流,喜欢口头上占点便宜,但不会真正去招惹良家妇
女,虽然红粉知己甚多,然而他一个也没碰过,仅以怜爱的心态挑弄芳心,匀点
香嚐嚐。

而他浪荡人生的唯一败笔,便是年方十五,且是他「年幼无知」亲自瞧上眼
的未婚妻──易香怜。

「呸!你要真敢剃个大光头,我一定奉陪到底。」谁怕谁,她可是流星山庄
的三小姐。

长孙无垢拉开门的时候,就见这对小冤家斗嘴斗得正起劲。

「你是……」

她冷淡一应,「二叔,你不晓得夜深人静如此吵闹会扰人清梦吗?」

「呃,你……你是大嫂?」皇甫别离看傻了眼,好一位落尘仙子。

「新婚之夜在你大哥的房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声音来自长孙无垢身後,皇甫追命不喜欢弟弟看着妻子的眼神,她的美他自
己知道就好。

「追命大哥,别离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你身体吃不消,所以特意来关切一
下。」生怕未婚夫被责骂的易香怜急忙开口抢着解释,没料到一句话却刺中皇甫
追命心中的痛处。

身体吃不消……

他在外人的眼中真有那麽不济吗?打小即是副病骨是比一般男子虚弱了点,
但稍受风寒他们就当他如临大限的为他娶门亲,幸之所娶的妻子是他有过一面之
缘的佳人,将错就错他也打算成就一桩美满姻缘。

抿紧唇,他誓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叫他新婚妻早寡。

长孙无垢见他面色一凝,心底更不高兴了,她冷言一讽,「吃不消又如何,
难道要二叔代劳吗?」

「嗄!大嫂,我没那意思……」皇甫别离大声喊冤。

还没发觉自己说错话的易香怜又插话道:「哼,他要敢有那意思我就叫爹爹
阉了他。」

「喂,你这女人怎麽这麽狠心啊,怎麽说我也是你的未婚夫婿,心思如此歹
毒我如何敢让你入门。」

「你敢!」她握起拳往他身上一搥,「只有我说不嫁,没有你拒娶的份!」

「这哪门子的道理,大哥,打小你就最聪明了,来给我评评理……」

「自作孽不可活。」当年造的因,今日成果自负。

皇甫追命说完後咳了起来,长孙无垢连忙扶着他进屋里去,同时没好气的道
:「夜深了,我们要安寝了,你们俩若无其他事就请回吧,小心雾重路滑,跌了
舌根。」

「大哥,我拿从祈连山的雪参要让你补补身……呃……」

门板毫不客气地关上,跟着上前想继续看热闹的皇甫别离正好撞个正着。

「痛痛痛……我这新嫂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惹不起、惹不起……」

不再理会门外聒噪的麻雀,长孙无垢扶着丈夫躺上床,动作细心地为他拉高
被褥。

「相公,早点睡吧。」

他握住她的皓腕,「你呢?想去哪?」

「我……」脸红了,因为的确无处可去,但尽管已是夫妻,她也无法大剌剌
的就往他身边一躺。

瞧出她的窘迫,他低低一笑,使劲一拉,她跌入他的怀里。

拥着她,皇甫追命察觉她的僵硬,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她
有些不安的身子蠕动了下。

出嫁前娘交代过了,夫君在床榻上要做什麽她都闭着眼承受就是,相公他…
…现在想做什麽了吗?

皇甫追命看着她紧闭双眼的可爱模样,眉头都皱了起来,他知道她正紧张,
低头吻了吻她雪净的额,简单丢下一句,「睡吧。」

他的小妻子既强悍又胆小得像是怕被野狼吃掉的小兔,让他为她着迷,直想
挖掘她还有哪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想自己是爱上她了,而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只是……她呢?

闭着眼的长孙无垢本以为自己在个男人怀中应该会紧张得无法入眠,没想到
睡意很快袭来,今天忙了一天也该累了,意识开始混沌前,她再次感激老天爷,
她的婚姻幸好没有她想像中的不堪,这样她就满足了,只要父母弟妹过得好,她
这一生便再也无所求……

☆ ☆ ---寒寒☆ ☆「你
听说了没?」

「听说什麽事?」

「前几天大少爷大婚,二少爷去闹洞房,结果被少夫人奚落了一顿。」

「真的吗?刚进门的新夫人胆子居然这麽大,敢卯上我们未来的当家。」真
是七月下雪不知寒,尽往虎口钻。

「买来的妻子当然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一入门就能掌大权,气焰高得活似贵
妃娘娘。」也不想想大少爷时日不多了,他一有个闪失,她还能待得下去吗?

「哎呀!别胡说,小心被少夫人听见了,咱们可就难过了。」奴才命,就是
卑微嘛!哪比得上人家半死的人也要,趁机攀附权贵。

「让他们听见又怎麽样,挂着虚名的假凤凰,我们还怕她不成。」一惹恼了
她们,就让她吃剩菜剩饭。

「说得也是,要是她敢太猖狂我们就给她一点苦头吃,向老夫人大进谗言,
让她休了她,反正皇甫家银子最多,再买一个不就得了……」

一阵鄙夷的笑声哄然而起,毫无顾忌地大放厥词,见不得别人快活的轻讽,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好不畅快,彷佛不说出来浑身难受。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得不到的便大肆批评,语带尖酸地不给人留余地,字字
带刺的伤人於无形,无视己身的低贱而嘲笑起主子。

其中不不乏秋霜院的下人,说起自家夫人的嘴脸十分刻薄,好像自己被亏待
了,一字一句夹枪带棒,意欲出口怨气。

凭栏而憩的长孙无垢静静听着蜚短流长,不发一语地微闭上眼,疲累的眉心
舒展不开,她不做任何回应任其毁语加身。

她没力气应付这些闲言闲语,新婚夜里许是被二叔这麽一闹,夫婿在房门口
吹了风,次日又发病,而且病得相当严重,夜夜高烧不退,婆婆怪她未善尽妻子
之责,她连几日睡也睡不好的随侍照顾,就怕他有个万一。

直到今早他烧终於退了,她也才能稍微喘口气。

「啊!谁拉我头发?」好痛呀!

「我的簪子怎麽长翅膀飞了?快帮我追回来。」那是她心上人送的。

「呃,谁在摸我的脚,冰冰凉凉的……」

一句有鬼,爱嚼舌根的下人疑神疑鬼的左看右望,鸡皮疙瘩直掉。

一阵清脆得意的笑声响起,好不猖狂。

「是你吗?星儿。」除了她没人会无聊到替她出气。

蹦蹦跳跳的身影穿着一袭可爱的古装,粉绿色带点淡红,笑咪咪的跳到长孙
无垢面前。

「好神喔!前世,你怎麽知道是我。」她根本没张开眼睛嘛!哪晓得是谁搞
的鬼。

「把人搞得天翻地覆的事只有你做得出来,你偷吃了厨房的鸡。」喜宴的事
就不说了,早上厨房那边闹得不可开交,直说有贼。

「我饿了嘛!总不能让我不吃不喝当个真鬼吧!」上官星儿很无辜的噘着嘴,
让人好笑。

「可是你也不是人,不是吗?」因为没有人看得见她,除她以外。

一说到这件事,上官星儿又非常不满的开始抱怨。「那个姓月的欧吉桑说我
还没死,可又不让我回去,他到底存什麽心嘛!我在这里又帮不上什麽忙。」

没有朋友是很寂寞的事,想玩没伴,连找个人聊天都不成,月老那老头老怕
她在古代学坏,这也不让她看、那也不让她瞧的管东管西,害她快闷死了。

而唯一看得见她的前世又忙着照顾病人,别说陪她四处溜达、试着当个古人
了,连睡觉的时间都被剥夺,看得她好不忍心。

原以为她嫁得风风光光应该很幸福,谁想得到这一切都是假象,故意要着人
玩,让她白高兴一场。

「你去见月老?」神是寻常人可见的吗?

「哼!对呀,他不见我,我就找不到他吗?我天天到月老庙闹,又砸桌子又
丢碗的逼得他不得不现身,你瞧我身上这套漂亮的衣服就是他给我的。」会闹的
孩子有糖吃,这套在她的时代可是很管用的。

「你唷!真是胡来,连这麽胡闹的事也做得出来。」

「谁叫他把我带来这个世界,他就该负完全责任,不过呀!」上&#23467 ;
星儿嘻嘻的笑着,取出一颗大如鸽卵的黑丸子。「喏,拿着。」

「咦!什麽东西?」闻起来的味道还真……臭呀!

长孙无垢手臂伸直,不想闻那令人反胃的味儿。

「救命丸喽!」她说得十分得意。

「救命丸?」

「我想了很久,你要幸福就得靠你那肉脚老公,所以我就硬拗月老给我一颗
天界的威而刚……也就是所谓的灵药啦,让你拿去给他调养一下。」这也算帮她
吧!

「真的有效吗?」未免太臭了。

「无效我们就去拆了月老庙!对了,在我们那边喔,生病的人最好吃清淡些,
像你们这样天天给你相公进补会补过头,反而对身体有害。」

拉肚子以後再大吃大喝,不拉死才怪。

「是这样吗?」长孙无垢思忖着满招损的道理,太过或不及的确对人不好。

「我看呀!你乾脆天天让他吃稀饭好了,先把肠胃顾顺了再说。」老是人参、
灵芝、雪蛤的补,再壮的人也会补出一缸鼻血。

上官星儿半开玩笑的说道,并非有意凌虐前世的情人,可是这番无心的话语
却深入长孙无垢的心窝,并打算从他的饮食着手。

无病的人偶尔进点补倒还无碍,提神解劳,补血益气,可对大病小病不断的
皇甫追命来说,补得太多反而伤身,他体弱的身子根本负荷不了。

「少夫人,你自言自语的在说什麽?」感觉在和人对话。

憨直的秋菊是下人中少数真心看待她这位少夫人,而且十分忠心。

「没什麽,屋里闷出来透透气,少爷呢?」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上官星儿,她对她挤眉弄眼挥手表示先走一步,口里还
嚷着「掰掰」,真不知是讲什麽番话。

「少爷已经醒来一会儿,他说要见少夫人,冬月没告诉你吗?」她明明自愿
说要告诉少夫人一声,人是说到哪去了。

秋菊举目张望,看到冬月在不远处和其他的下人碎嘴。

如果说秋菊是没什麽心机的忠仆,那麽稍具姿色的冬月便是欺主的恶奴,她
长期照顾病弱的少爷而一相情愿地产生感情,巴望着有一天能荣升少夫人一位,
就算是偏房也好,大享荣华富贵地让人伺候。

没料到盼着盼着盼成空,从来没人想过丫头也能匹配主子,让她错失良机无
法如愿,反而让穷酸的外人得了便宜。

长孙无垢在府里的流言大都由她口中传出,她怂恿下人排挤新主,让她主子
当不成主子,还得看下人脸色,藉此让她难堪。

鹅相公从秋霜院里的水池上岸,摇摇摆摆的走过下人群聚的凉亭,冬月见了
牠,心内一把无明火起,走过去粗鲁地抓住鹅相公,引得这只畜生呱呱叫不停。

秋菊呆呆的问:「冬月抓住鹅相公干麽?吃饭时间还没有到呀!」她以为她
要喂牠吃食。

大少爷新婚隔天,有下人想把鹅相公宰了上桌,却被少夫人阻止,一句「牠
代夫婿拜堂,就是采个兆头,把牠杀了,不就在诅咒相公早死吗?」吓得老夫人
明令众人任鹅相公在府里自由来去,谁也不许动牠。

长孙无垢面色凝重,在看到冬月一巴掌往鹅头甩去时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

「……哼,我看到你就有气,凭什麽一只鹅过得比人还娇贵,吃上好粟米,
甚至住的屋子都还比我们下人房大,瞧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到底哪里像少爷了!」

鹅相公被掴得呱呱叫,死命挥动着翅膀想挣脱,白色的羽毛四处飘。

「冬月,你在做什麽!」

众人看到少夫人过来,虽然态度仍旧不算恭敬,但至少都保持缄默地不发一
语,在一旁等看戏。

冬月撇撇嘴,面带不敬地放下鹅相公,双手拍拍斜眼一眄,一点都不把长孙
无垢这个主子看在眼里。

鹅相公赶忙逃到她身後,畜生也有灵性,知道谁是真心对牠好的人。

「跟鹅相公道歉。」她沉声说。

冷笑的冬月哼了声,撇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冬月,少夫人在跟你说话呢。」天真的秋菊好心地提醒。

「道什麽歉,不过是只畜生禽兽。」

「鹅相公代替夫婿跟我拜了堂,意义也不同,不能跟一般牲畜相比。」

「是啊,有「鹅夫人」关照,地位当然不同。」

众人倒抽一口气,这句「鹅夫人」可是大大的不敬呐!

长孙无垢抿紧唇,闲言闲语她可以当没听见,但冬月此举已直接犯到她头上
来,她再忍气吞声便显得愚儒了。

家道未中落前她也是官家小姐,对待下人不需严苛,可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谁
是主子。

「不管是鹅夫人还是少夫人,总之不是「下人」,现在,跟鹅相公道歉。」

「我才不要!你凭什麽叫我这麽做。」

「叫少夫人,什麽你呀你的直叫,没人教你规矩吗?」音一沉,她毫不客气
的喝责。

「我……」冬月忽地一缩,慑於她不怒而威的主子威仪,眼中一闪受辱的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