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又惹得惊嘆声此起彼落,眾人皆移不开目光,暗嘆怎会有女子生来如此媚惑人?

欧阳不弃顿觉眾人的目光碍眼,绿衣女子笑容刺人,清俊身影上前一步,扶起顏面尽失的娇娇女。

「姑娘莫要為难敝门师妹,若有言语得罪处,在下愿赔罪,望姑娘海涵。」

美目轻扬,笑睇横睞。「这位公子是?」鲁清墨脸上笑意不减,心裡看笑话的成分居多。

这种人她见多了,自以為是翩翩美公子,学过几年功夫就爱上英雄救美人的戏码,等等发现敌人得罪不起时,又是一堆说不完的名门正派大道理。

笑死人了,不知自己几两重,还硬来找难堪。

对付这种人呢,她通常先摆娇弱女子姿态,等对方被惑,卸了心房,就来试试她的化骨散,管他什麼钢铁汉子,也会成没骨头的绕指柔。

每每对方难堪到想死,但又没能力运气自我了断,还只能靠爬行行动,最后苦苦哀求她时,那表情都会逗笑她。

她讨厌人,喜欢杀人,但这时又会起了「惻隐心」,就不想杀他们了。

那些正义之士不总自詡照顾娇弱美人是他们的责任吗?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就硬要护花,那她就让他们一辈子都成為他们口中「娇弱」的人,让他们也嚐嚐被照顾的幸福。

唉,她就是这麼良善的人,怎有人忍心在她顶上冠上「辣手」之名呢?

「君子剑欧阳不弃。」他双手一拱,态度谦恭的与她对望。

他不喜欢她现在的笑容,不管是刚刚的媚笑粲笑,抑或是现在的暗笑,都不如她刚才斗蛐蛐时那真诚的笑。

「原来是欧阳哥哥,小妹眼拙了,一时竟没认出皓如皎月的你。」她也学他回个礼,让衣袖半遮住的嘴角却撇了撇。

喔——原来是近来颇有名气的君子剑啊,那她还真的应该会会,她就不信他的心真如外人所言的清明。

「无妨,姑娘眼神清明,话锋伶俐,理应非為恶之徒,恳请施惠解药,勿再戏弄於人。」他希望她快快离开客栈,快快离开这群人淫秽的眼神。

非為恶之徒?哈哈——莫非这人还是唯一看出她「良善」之人了?

「哥哥方才可有听清楚小妹是谁?」

「辣手毒仙鲁清墨。」他跟她也算有些渊源,只是没预期两人真会遇上。

鲁清墨眼瞇了一下。眾人皆知辣手毒仙的名号,但鲜少人知道她的闺名,他怎会知道?

这傢伙有点意思呢。

她眼波一转,嫩如春笋的纤白素手毫不害臊的往他臂上一搁。

「敢情哥哥爱慕小妹已久,日日夜夜思念著小妹,小小名儿始终掛在心头,早也摧心,晚也摧心,让哥哥為小妹憔悴实在过意不去。」

鲁清墨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喊得好不亲热,虽说是放浪形骸的言行,可是不见一丝淫秽味,倒像小姑娘家向情郎撒娇似的惹人怜爱。

谁家女儿不思春呢?只见浑身无力的童青遥和何语盈怒视著,直想将她的手扯离心仪男子,不让她轻薄谦谦君子。

反倒是欧阳不弃没有对她的美貌跟娇态露出痴迷神色,一双眼只是直勾勾盯著她的灵活大眼。

「鲁姑娘蕙心玲瓏,聪慧有加,我等只是路过,无意与姑娘為敌,若能一结善缘,来日定报。」

「我不美吗?」见他并未受到她容貌影响,鲁清墨轻啟朱唇,微吐兰芷香气。

「姑娘确实是美若天仙,闭月羞花之姿,但若能稍加收敛贪玩天性,必是乡裡之福。」他觉得她美,但不是因為那柳眉樱唇,而是因為在街角,她那抹跃上眉间的喜悦。

「你不為所动?」她有些恼意。

她很少……不,她从没遇过不对她姿容动心的人,她不相信,世人的眼睛都该是愚昧的,没有谁是例外。

「不敢动心。」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她拿美貌问他时,因為他的确对她天仙般的外貌不动心。

「不敢动心?」勾起唇,她笑得媚态横生。「该不会是心有所属吧?!」

那更好,让她这几天為了救人发闷的心,解解闷。

一瞅和她一比相形失色的无相门女弟子,挑衅意味浓厚,也很满意对方明眸隐隐浮起慍意。

「不,我心中无人。」他一向冷情,不轻易动情,至少在遇见她之前。

欧阳不弃的话一说出,当下伤了何语盈的心,她脸色微变,纤指轻颤,黯然垂眸。

「二师兄,你怎麼能说心中无人,别忘了师父有意将师妹指配给你。」虽说全身使不上力,但嘴巴可没不能言,陶逸飞连忙顾及自己的权利。

这妖女果真美若天仙啊,却像是独钟二师兄,但若知二师兄早有婚配,自己岂不多了机会?

「逸飞,你又胡言了。」

「我哪有胡言,师父要我们到各大门派送帖,无非就是想在他六十大寿那天宣佈你俩的婚事,你可赖不掉。」

一见到美女就昏头的陶逸飞怕佳人被抢,心一急便冒冒失失地说出师父千叮万嘱不能提前说的打算,完全不知会坏了计画。

听闻此消息,当事人一个人喜,一个人忧。

喜的是羞答答的何语盈,能嫁给心爱的男子為妻,她一生再无奢望,愿与君白头到老,恩爱逾恆,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而眉头轻蹙的欧阳不弃则满心沉重,忧眉一拢。对师父有心的撮合,他实在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怎麼会几番推辞仍不得解脱呢?

温柔秀雅的语盈师妹确实是一名好姑娘,能使一手好剑,虽说成大器难,但要自保已足够,又有好绣功,她身在武家,难得有千金闺女之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為良缘。

可惜他一向视她為妹,并无男女之情,若硬要结成夫妻,恐怕日后将会有负於她。

况且……相较之下,他对灵活大眼的主人,更有兴趣。

「原来你是有主的呀!那小妹我岂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鲁清墨笑著流转眼波。

如果,这傢伙中了化骨散,整个人跟墨鱼一样软趴趴,不晓得那白衣女和红衣女还会不会这样眼波含情?她好期待啊!

不一会,鲁清墨指尖泛绿光,不细看不会发现,大多数人也都习惯把视线放在她脸上,没有人发现那细小的粉末。

她举起皓腕,作势就要抚上他的胸膛。

「姑娘莫要说笑了。」不避不闪的欧阳不弃倏地攫握住她五指,轻而不伤人地推离自己胸前。

他不介意她的碰触,但希望不是在这裡。

「你没中毒?」她一讶,目光清澈,这是进客栈后,她第一次表现真性情。

她这次下的化骨散可是改良版的,毒发时间快,除了吃过解药的自己,不管对方被粉抹上什麼地方,粉末都会迅速渗进皮肤发挥作用才是。

且為了有些已知道防范她的人,她特地让粉末更细,细到能穿透衣物,所以她刚刚本想碰触他的胸膛,不料他伸手阻止,照理说这样更好,粉末会直接碰触他手的皮肤,迅速发挥效用。

但怎麼可能?他怎会没事,还站得直挺挺的?

说到这……她进客栈前已经先下过软筋散,虽效用没有化骨散这麼厉害,但一般也会觉得身体虚力乱窜,有内力之人会使不上力,但他刚刚捉她时倒是挺有力气的。

到底是為什麼?辣手毒仙欲毒害之人从未失手,她能享誉江湖、仅仅是美貌而已,还有绝不落空的毒技,至今仍无一人能逃过……

不,有了例外。

「得姑娘福分,自幼偶有奇遇,得一高手赐予『冰晶玉露丸』一粒,自此百毒不侵,无畏蛇蝎。」而且功力大增,拥有百年修為,加上他本身筋骨就好,也够勤奋专注,才能有现在的成就。

「什麼?!」那还有什麼好玩的?她一恼,气得微噘小嘴,这下她不管配了多好玩的化骨散都没用了。

哼!是哪个高人这般多事,居然坏了她的好事,若让她得知是谁,準在那人身上试毒,看他有几条命当高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在那人身上试过毒了。

自觉无趣,鲁清墨收起媚笑,打算离去,继续完成救人的任务。

驀地,眸光一亮,她扬起一抹粲笑。哎呀,看到好东西了!

她动作奇快的探入欧阳不弃衣襟中,他一惊,没想到她竟大胆至此,伸手欲捉她,她突地大喊一声。

「非礼!」

他随即放了手,一块不离身的殷红玉珮就这麼落人她手中。

「你这麼无趣,浪费我的时间,这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

一道绿影如清涧旁的流虹,轻盈地划过朗朗晴空,银铃般笑声混著淡淡幽香,消失在金光之中。

看著远去的身影,欧阳不弃倒是不急著追上,嘴角弧度越扬越高。

双螭盘凤玉珮可是欧阳家世代家传之物,是有作用的,就不晓得她知道是什麼作用后,还会想要吗?

【第二章】

自从下山后,鲁清墨是这麼执行救人计画的。

南门街口的大富秦育山,强抢民女当第十三任小妾,所以呢,她就先对秦育山下化骨散,让他软绵绵想為不能為,先气气他,最后毒死他,让他妻妾欢欣鼓舞的分家產,唉~她好良善,救了一干可怜女子。

前些天遇上牙人拐骗孩子,她毒死牙人;遇上土匪抢良民,她毒死土匪;遇上恶夫整治良妻,她毒死恶夫……她做了许许多多救人的事。

可惜每每飞鹰跟师父回报,那死老头就说她会错意,奇了?她哪会错意了?

打赌之事迟迟无法完成,她已经心很闷了,不想在客栈教训教训人,多看几回英雄变墨鱼的戏码,却遇上个大麻烦——

「姑娘,请将在下的玉珮归还。」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鲁清墨慢悠悠的散步林间,当作什麼也没听到,假装自己聋了。

嗟,阴魂不散的讨厌鬼!

她是无双老人的闭门弟子,那老头样样会,当然教徒弟也不吝嗇,所以她不仅是会使毒而已,举凡轻功、拳术、使剑皆练得上手,敢说武林中也没几人比得上她,偏偏就让她遇上这麼一个欧阳不弃。

前两日,仗著自己轻功好、脚程快,她还很开心抢了他一块漂亮玉珮,打算送这通体泛红的玉珮给师姊,让她教几招救人的法子,没想到……

她以為没跟上的傢伙,每每在她执行「救人善事」时就出来捣乱,她怎麼甩都用不掉,要她怎能不气结?!

烦死了,她走近溪边,打算洗把脸,冼尽烦躁。

「啊——好可怕啊,你是鬼呀,这麼无息无声出现,吓到我了!」鲁清墨先是一脸惊恐的惊叫,后来看见溪面上的男子倒影脸上犹带笑,发现没意思,随即气呼呼地朝溪水中丢掷石子,一颗颗打上溪面的倒影。

可恶,这傢伙是人是鬼啊?走到哪跟到哪,比她的影子还勤劳,日夜不分呢。

「抱歉,惊吓了姑娘,在下并非有意惊扰。」绝无恶意,即便他嘴角的笑没什麼说服力。

「我管你有意还是无意,害我心口卜通跳了下就是你的错,你该赔礼於我!」

「赔礼?」他状似疑惑,实则等她下文。

瞧她美目中闪著狡黠亮光,欧阳不弃暗忖,这妮子那点心思还难不倒他。

盈盈一笑,她指间一鬆,繫著红绳的玉珮為之垂落。「送我这个。」

他一看,面色一凛。「不行。」

这家传玉珮是有功用的,给她可以,但不是现在,再说,师弟那番话后他就知道,这妮子拿上这块玉珮会惹上麻烦。

「不行?」她不接受他的回应,小指一勾,又将红线连同那玉珮勾进手心,轻握。「我偏要,看要多少银两,我跟你买。」

可从没有男人当著她这张绝美脸蛋拒绝她的,他是第一人,哼,她就不信美人说不动,能使鬼推磨的银子还能不让他动心!

小小一块玉石又值不了多少钱,顶多万个千个银渣子,她家多得是,随他爱搬多少就有多少,她就要这块玉珮。

「双螭盘凤玉珮是欧阳家代代祖传之物,遗失不得,若姑娘愿意归还,在下愿以其他物品与姑娘交换。」

「好。」

「那姑娘想要什麼?」

「就要它。」她又把玉珮拿出来,刻意在他眼前晃动,左去右回,就是不肯鬆手,「要你找出第二块跟它一模一样的玉珮,我就把这块跟你换。」

她果然如他所想的,很固执……「祖传玉珮只有一块。」

「那没法子了,我给你机会交换,你不能把握,那玉珮就是我的了。」她足一点,轻盈的上了溪边的大树。

一踏一点,时上时下,鲁清墨在林间迅捷穿梭,这次她可是使上全力了,让她跑得气有点喘,一回头,不见青蓝衫。

她以為已经把人甩掉,面露喜色,再次走到溪边,掬起沁凉溪流净面,洗去因奔跑而染上的尘土。

谁知才一净完脸,眼一睁开,缓流的小溪中又倒影出男人俊俏的脸,惊愕之餘又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功力高出她甚多,不喘不累地由著她任性,好像她是个贪玩的小丫头似的。

「姑娘是想在下动手?」话意是威胁,但语气多了疼惜,他盯著她汗水跟溪水交融,从髮间滴下的水珠,有些不捨。

就是不想逼急她,他这些天才只是跟著她,不让她犯事,也没强逼著要她还玉珮,但这麼耽误下去……客栈裡的人都知道她抢走他的双螭盘凤玉珮,相信消息没多久也会传开,那人肯定会有行动,所以不能再由著她了。

「好呀,我看你怎麼动手,我就把它往这儿搁,你若是男子就别失言,儘管动手吧。」

「妳……」盯著她将血红玉珮塞入若隐若现的抹胸裡,平贴著盈腴隆起处,他顿时无言。

「哥哥是害羞了不成?小妹都不怕你动手了,你还羞什麼呢?快呀,别楞得像根木头,这可是你家的传家物。」有胆子来拿啊,她就不信这些自詡武林侠士的人敢轻薄她!

「姑娘请自重。」

「盈盈掌中舞,翩翩似飞仙,谁不想拥有轻盈身子呢!让男人一掌盈握,哥哥还要小妹添油加肉,真是好没良心。」鲁清墨挺起酥胸,让贴著玉珮的柔峰微微一晃,春光无限。

欧阳不弃眼神转黯,「姑娘……」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唤我一声清墨妹子,我喊你一声不弃哥哥,郎情妹意多好呀!」

「鲁姑娘……清墨妹子。」见她一沉眸,他只得改口,「那我的玉珮……」

「在我身上就是我的,不然你拿回去啊,你武功这麼高强,真要抢,我哪敌得过?」他越是不给,她越是不想还。

「妳……」

「说来你也奇怪,就顾著跟我要玉珮,不需要我的解药救你一干师弟妹了?要不你拿这块玉珮跟我换解药好了,不弃哥哥意下如何?」

「多谢清墨妹子手下留情,软筋散师门内还有人会解,不劳妳费心。」加上无相门在武林中的地位,师弟妹回师门的路途上不至於有麻烦,反倒是这妮子危险可多了。

鲁清墨脸色说变就变,「你是在提醒我下手太轻吗?」那是他们运气好,她最近在执行救人计画,药花得兇,才拿软筋散出来玩玩。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变了神色,他迅速转移话题,「难道没有其他方法能令妳改变心意,归还玉珮吗?」

她状似思索,随后神色娇慵。「你这麼追我,害我累了,我想睡会,说不準等我睡醒就改变主意了。」也说不準他等得不耐烦,有自知之明的走了。

「在这裡?」瞧了瞧杂草蔓生的野地,欧阳不弃有些讶异她席地為床的随兴。

「有何不可,天生地养,万物不都这般成长。」她拾了些乾叶一铺,便往上一躺。

「万物不全都是有灵性,妳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他并不赞同她随兴而起的举动,蹲下身想劝阻。

毕竟是名女子,又生得花容月貌,野外多蚊蛇,兽目眈眈窥伺一旁,要是有恶人,怕是也难以抵抗,思及此,他不免為她的随性而生气。

「是不太方便,天还这麼亮,刺眼极了。」好烦喔,叶子怎麼不长大片点?还有什麼呢?还有什麼是大片一点的……

「鲁姑娘,妳起来吧,要真累了,过了树林在镇上找间客栈休息。」他蹙著眉看她早已闔上的双眼。

无奈於她懒洋洋不肯移动半分的模样,虽不合礼教,他也只好伸手想拉起她,不料闭著眼的鲁清墨却顺势提住他的手臂往后脑一放,他的手立即成了枕。

「是清墨妹子,下次别叫错了。」眼睛仍没睁开,语气动作一派自然。

他一僵,苦笑。「妳真是胆大妄為,我乃是七尺昴藏男儿……」看她没有起身的打算,他只好顺势坐下,让高大的身形為她挡去恼人的光。

「你在怕什麼?」果然,这人比树叶好用多了,遮阳还兼当枕头,好用极了。

「嗄?」他不解。

「你不是说不会被我的美色所惑,那借我枕一下又何妨?」也许他君子剑的名声也是骗人的,只是在客栈裡装模作样罢了,等她一睡著,说不定就对她毛手毛脚了。

而她……有点期待,她要他露出人性最狰狞的一面,她不相信例外的,没有人能不被她的外表所惑,应该是这样的……

欧阳不弃微愕了一下,面露凛然,声音带点指责。「妳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就算我俩清白,妳的举止仍会招人非议。」

那是他们现在在林间,若是在镇上,只怕她又会让人说成浪荡狐媚的妖女了。

他可以从她的举止神态知道她不是,但若她不能收敛行為,仍止不了别人的碎嘴,他不想听人这麼说她。

「名声?」她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这姿容真有安稳过日的一天吗?你说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想得到我?就算我乖乖待著,祸也会自己找上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一怔,无语了。

也许自己真的对她苛刻了,生成这般国色天香并非她的错,可是世人又有几人能禁得起考验,不对她天仙丽顏心生非分之想呢?

她也有说不出的无奈吧,十六、七岁就得面临人性的丑陋,不仅要自保,还要活得快活,要是不够豁达,怎能有双清灵水眸?

不自觉地嘆了口气,他的心為她的绝色而疼著,一抹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男人想要我便成為我的原罪,女人嫉妒我,说我是狐媚男人的祸水,那麼我何不顺他们的心意,彻彻底底当个男人痴、女人恨的狐妖,反正不管怎麼做都是我的错,想让我难过的人,我就让他们更难过。」

她什麼也没做,只是打大街经过,人家夫妻失和关她什麼事,一没交谈,二无眼波交会,莫名的罪名便落在她头上,那时她才十二,癸水刚来。

尔后类似的情形层出不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引起骚动,然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又跟著她不放,居然还有人对她吐口水,大骂她是狐狸精。

那年,她刚好满十五,那口吐在她脸上的唾沫让她彻底觉悟了,既然人们不放过她,她又何必為他们著想,冲著她那张脸,她还有什麼做不到的?

睁开眼,鲁清墨想从他眼中看到不苟同,看到世人最常停驻在她身上的眼神,但没有,她只看见满满的怜惜……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她闭上眼,语气不以為然,「哼,若你也觉得我是浪荡妖女更好,那就毋需顾及我的名节,大可趁我熟睡时取走玉珮,反正我是擅长诱惑人的妖女,你是鼎鼎有名的君子剑,不会有人相信你轻薄我的。」

儘管时常被表象所骗,眾人还是寧可相信这就是事实。

「妳不要总把人想得那麼偏激行不行?这世上有坏人也会有好人。」他心疼她的喜悦从来不曾是為了人。

跟了她几天,阻止她过於残佞的救人方式,尽量以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但即使救了人她都不曾真的开心,甚至比不上她毒杀小虫子时的喜悦。

究竟发生过什麼样的事,会让一名少女这般不信任人性?

鲁清墨没有回他话,只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似乎真的累到睡著了。

「睡顏真像个孩子。」醒著时,像隻刺蝟,睡著时,就像个无害的孩子。

接著,欧阳不弃自嘲般的笑了。

人称君子剑的他居然像个登徒子,看著安睡丽顏竟移不开双目,著迷地瞧著白裡透红的雪顏,水嫩笑颊的娇艳让人心生邪念。

君子二字说得容易,实行起来却异常困难,当暖玉温香枕在臂膀上,幽然的女子体香飘入鼻中,即使他想做到目不斜视、非礼勿视,但是因冷而靠过来的娇躯总叫他不忍心推开,掌心贴著纤纤玉背暗施内力,為她驱寒。

勉强将双眼移开那张美丽娇顏,缓缓吐出一口气,欧阳不弃专注在头顶一片树叶上,粼粼洒落的光线照在眼皮。

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日渐偏西的日头多了晚霞餘暉,倦鸟归巢,飞向落日方向,斜阳的光芒慢慢暗淡,北方的第一星子升起,一阵倦意袭来……

「咦!不会吧!怎麼他也睡著了?」

睡了个饱觉醒来的鲁清墨,一睁开眼发现他没离开,玉珮也还在胸口时,心中顿时有股暖流悄悄流淌。

甩甩头,她立即将异样的感觉拋在脑后,接著,兴味浓厚的盯著睡得很沉的男子。

呵呵——她想到让他自动离开的好方法了!

她在林间四处捡拾收集枯枝落叶,很有条理的在欧阳不弃身边堆放成一圈。

烤鸭、烤鸡、烤猪仔,她还没烤过人呢!一定很有趣,不知他哪个部分会先烤熟,是头还是脚呢?或是像溪裡的虾一样蜷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