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期待他等会醒来的样子啊,会错愕吗?会生气吗?还是惊惶失措?

打火石呢?收哪去了?她四下翻找,就是不见打火石,当然也没发现,树下的男人早瞇起眼,好笑的看她。

当手臂上的重量没了时他就醒了,只是很好奇她窃笑著是想干麼,也就故意装睡,看她玩什麼花招,没想到这妮子竟然这麼……可爱。

一看她走近,他又连忙闭上眼,呼吸沉稳,就像是熟睡一般。

「会不会是睡著时滑落了?」鲁清墨自言自语走回欧阳不弃身边,為了不惊动他,只好用眼神梭巡。

不会吧,就差这最后一样了……等等!那不是青虹女侠的青虹剑吗?

她眼睛发光的看著欧阳不弃身旁的佩剑,听说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过二十年前就随著青虹女侠失踪了,怎会成了他的佩剑?

算了,这晚点再问,就别暴殄天物了,不晓得拿这剑当打火石行不行?才刚想到,她伸长手要取剑,不料——

「别碰我的剑。」话起剑落,一道飞红溅起。

「啊!」螓眉微微一顰,含怒带嗔的鲁清墨压著被剑锋划过的伤口,不急著止血,反而让血流得更多,满地腥红十分怵目。

「我……我伤了妳?」握著剑柄张开眼的欧阳不弃,神情比她更错愕。

他怎能伤了她?满满的自责盈满心头,虽说这是他的反射动作,但他仍是為那鲜红难受。所幸他醒了,若是还睡著时,他不敢保证会伤她多深。

很满意他自责的表情,她眉眼低垂,似有无限委屈,「很痛,不是说君子剑从不伤人吗?还是说你真不把我当人,当我是妖女,这会要為民除害了?」

他心一紧,「我不……」一见血流不止,他未辩解地先点了她几个大穴,将血止住。

「算了,玉珮你拿走吧,我对人也算心死了。」末了,她的一双大眼不再对上他。

上完药,略做包扎后,欧阳不弃抬起正直的眼,直视那双带著得逞眸光的月瞳,再度屈服她善狭的诡计下。「妳想要我怎麼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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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补偿呢?

鲁清墨咯咯咯她笑著,髮丝编成细辫束於脑后,数十条髮辫垂至腰际,每条辫子裡掺有五彩细绳,绳子繫髮,底下有铃噹,每一走动,髮辫便轻轻甩著,清脆的铃噹声也跟著噹噹响。

依旧是湖绿色衣裳,腰间别著玉带,笑靨灿灿的面容闪著异彩,她像隻破蛹而出的翩翩彩蝶,自在地在花丛中採蜜觅食。

哎呀,早知道划这麼一口子好办事,她就早点划!

早先他们是这麼约定的——

「这玉珮呢,本来我一睡醒就要还你了,偏偏你划我这麼一剑,伤了我,你也知道我仇家多,这会要让人趁伤杀了,你怎麼赔我?」

「妳的意思是?」

「到我伤口好之前,你得当我的保鑣护卫,玉佩就暂时抵押给我,免得你跑了,等我伤好,玉佩自然就还你。」这可比抢了块玉珮还好玩!

她这次下山的任务是救人不是杀人,每每遇到仇家来犯就很伤脑筋,加上一直救人也救无聊了,但只要有他,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欧阳不弃略思片刻,开口,「好,但我得在师父寿宴前回去,我想那时妳的伤也该好了。」正好,拿不回玉珮,他就乾脆待在她身边,以防万一。

一听他答应,鲁清墨乐得笑不拢嘴,因為好戏在后头。

「清墨妹子,妳能不能别老让喜事变丧事,丧事变糗事?」欧阳不弃忍不住嘆了口气。

自从护卫她至今,体谅她臂上有伤,不方便出手,他代為解决苦缠於她的痴心汉,以為少了这些狂热的爱慕者后,她的日子会平静许多。

谁知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她天生是兴风作浪的高手。

妖女之名绝非平空而来,她的确本事不小,路经丧家门口,不过是停下脚步回眸一笑,便使得披麻带孝的阳世子孙神魂颠倒,浑然忘了老太爷的棺木犹在厅堂,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追出来,扬言散尽千金也要迎她过门,徒增他不少困扰。

「不弃哥哥你好為难妹子啊,连笑都不成,人活著有何意思?」鲁清墨完全是看笑话的心态。

不过这傢伙还真有能耐,覬覦她的人不少也是武林高手,但他真能不伤人又赶走人,不枉為君子剑。

只是想想他也有些不入流的手段,好比昨天有个登徒子,不过是说两句她常听的淫秽语句吃她豆腐,下场却真不是普通的惨。

欧阳不弃专挑痛点打,她看那登徒子命还在,却痛得一副不想活的样子,那打人的狠劲跟她下毒时也没差多少嘛,却只知道教训她,哼,不公平。

「好,妳要笑我不拦妳,那妳能不能别再『救人』?」她的恶行罄竹难书,他想感化她反成了助紂為虐。

「我救人又怎麼了?黄狗咬我,我毒死牠造福乡裡、省得牠咬死乞丐。」瞧,人命关天,她好歹做件好事,有违她本性吶。

他捺下性子说道:「可是妳毒死整条街的狗,包括人家养来防贼的家犬。」

而他误信了她的话,以為一粒小小的黑丸子不过是把狗熏离街上的臭丸,致使狗儿一闻其味立即暴毙,无一倖免於难。

「狗死总比人死好,你们这些武林正派侠士,怎麼这麼没有惻隐之心?」她用不认同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活似他才是枉杀生物之人。

「妳……唉!罢了,说再多妳也听不进去,饿了吧?找间饭馆先用餐。」越跟她相处,他只是越发现他拿她没辙。

「是你饿了,我还不太饿。」

看了一眼,他自然地抬起手為她拭去残存嘴边的糖渍。「妳吃大多零嘴了。」

「哪有,才一点点而已,你有没有这麼小气?」一说完,她玩性又起,学起泼妇骂街的扠起腰。「死鬼,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多吃一点,好将辛辛苦苦攒下的银两拿去孝敬东街的风骚寡妇?!」

「嗄?」怔了一下,他不禁失笑,「鲁姑娘就这麼爱看我出糗。」

不管怎麼践踏人命,本质上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她就是这麼矛盾的人。

「是清墨妹子,你要我提醒几遍?!」鲁清墨不满的微噘唇,媚态顿生。

一听街上惊呼声频起,又有贪婪的眼神直往她身上射,这几天,习惯成自然的,欧阳不弃亲暱的揉揉她的髮,叫人知道她是谁管的。

「你做什麼又弄乱我的髮?别以為你现在是我的护卫我就不会毒你!」

「我知道,妳是最厉害的辣手毒仙,但毒仙也要吃饭,我们就到前面的茶楼歇息吧。」在吃食方面她还颇挑剔,自己人会好处理一些。

「又是欧阳家的產业?」她一斜眸,眺视绘有一隻鸟的店徽……喔!是凤凰,双凤栖梧桐。

「小本经营的小店罢了。」先祖传下的基业,他没什麼好得意。

「罢了?」这麼一家店叫小,隔壁的铺子不就跟微尘一般大?况且这一路上,她可是在相同店徽下吃过不少次饭,「一共有几家店铺?」

「在天凤皇朝内有一千二百六十二间。」邻邦商业买卖的据点不算在其中。

「嘖!富商巨贾,你可是名副其实衔著金汤匙出世的阔少爷。」不过倒是没有紈袴子弟的自负神态,叫她颇為讶异。

鲁清墨的自然反应,不若其他人知晓他身分时的热络,让欧阳不弃的神色更显温和。

「不,是祖先的餘荫庇护,欧阳家子孙不敢懈怠,守成以传万代。」

「既是商人之家,又怎会是无相门弟子?」她总觉得有什麼内幕。

光是这片家业就有他享不尽的福,一声吆喝僕佣成群,出趟家门前呼后拥,他的日子可以过得风风光光,威风凛凛。

「习武强身。」

「仅是如此?」她眉头挑高,不甚相信。

「我说的是实情。」至少有一部分是。

当年爹亲亦在无相门求艺,却因求好心切而走火入魔,继而反遭魔蚀,武功全废,不得不让出门主一位给当时的大师兄。

多年后,接手掌门的师叔见他是练武奇才,本身又无所出,因此半逼半相求要他入无相门习艺,拜他為师,美其名是强身健体,增强保护自身的能力,实则存有私心想找继位者,对此他早有所察,所以志不在此的他,一学艺有成便佯称老父微恙在身,為人子女者需返家尽孝,这才得以脱身。

若非师父寿宴在即,又广邀武林人士共赴盛会,他真的无心重返师门,沦為任人摆佈的棋子。

但这些私事,有些跟父亲有关,有些跟师父有关,他实在不想多言。

「好,我信你。那麼,这把青虹剑又从何而来?」无相门沉剑池那老头还没本事拥有它,她挺好奇的,青虹女侠不是失踪了吗?

「……」他手臂忽绷,握紧手裡剑。

「哼!据我所知,青虹剑法并非无相门武学,你背师偷学的吧!」如果是真的,这种有背师门的行為,可枉為他称君子剑了,而她也可握实他一个把柄。

欧阳不弃沉目低语。「妳看错了,青虹剑跟青虹剑法,眾人皆知失传,我这把是普通的剑。」

「咯咯……不弃哥哥,你好有趣,不是就不是,脸色何必如此难看?」

他当下恢復笑容,「那我们进茶楼吧,我让掌柜多準备些当地小点,让妳嚐嚐鲜。」

「好是好……」她留了话尾,搧了搧黑亮长睫,媚中带娇地一凝眸。「小妹这次出门忘了带防身武器,既然不弃哥哥说这只是把普通剑,但小妹瞧了就是中意,既然不是青虹剑,小妹想借剑一用不过分吧。」

一说完,她身形极快地想抢,柳腰一沉影如虹,莲足轻点幻无形,素手轻抬,腕出绵柔,一拨一挑一迴身,曼妙舞姿恍若舞蝶绕著春风。

早有防范的欧阳不弃则以掌挡指弹,侧身抬腿,以一记轻压破解她的移形迷踪步,手一揽,将那柔若无骨的腰身扶正,顺利保住手中剑。

但是未能如愿的玉人儿可就不满意了,绝丽容顏蒙上一层薄霜,气鼓鼓的粉颊染上緋红,暗恼他竟能看穿她使的小伎俩。

「不弃哥哥这麼小气吗?」明明就是青虹剑,他為什麼不说实话?為什麼要骗她?鲁清墨对他有所隐瞒的行為感到不舒服。

「这把剑虽普通,跟著我也好些年了,毕竟用惯了有感情,妳要是真缺把剑,我让人打造一把给妳。」欧阳不弃暗嘆了一口气。她明明是使毒高手,何时需要剑了?

「好了,我们进茶楼吧。」

「不要了。」她就不信抢东西她会次次输,哼,力抢不行她就智取!「这茶楼看起来小裡小气的,鸟不语,花不香,连个跑堂都丑得难以入目,谁要进了这间店便伤胃伤脾,不弃哥哥,我们换个有醇酒佳酿的地方,才不枉费美好春光。」

「妳想到哪裡?」他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挑眸一笑,横送秋波。「杏、花、楼。」

【第三章】

「妓院?!」

鶯声燕语,往来尽是萝香脂粉味,半截雪藕斜披缕丝薄纱,隐约酥胸凝脂玉润,丰腴双峰若隐若现,似早春露珠般晶莹剔透。

朱色大门轻啟,不灭的红灯笼犹带著昨夜的残烛,风一吹,轻轻摇摆,彷彿招唤著多情的公子哥儿,腰缠万贯的富家老爷,摇扇寻芳的文人雅士,娇儿媚迎一洒千金的英雄豪杰。

踌躇不前的欧阳不弃看著大红匾额上的题字——杏花楼,当下為难的顰起眉,面露荒唐之色,扑鼻而来的香粉浓而夹杂淫秽之味,他不进反退,伸臂一拦身后面有兴意的女子。

「这就是妳说的,鸟语花香,连跑堂都美若天仙,有醇酒佳酿的好地方?」

「是啊,我哪裡说错了?」鲁清墨故作一脸不解,实则為自己的好主意讚赏连连。

带人称君子剑的欧阳不弃逛妓院,哈哈——她是古今第一人!看来她有机会从妖女直接晋升為魔女,好期待啊。

「我承认这是有醇酒佳酿的地方,除此之外,妳哪说对了?」这地方哪来跑堂的?更别说是鸟语花香了。

鲁清墨笑得更為灿烂。他都开口问了,她怎麼能不解,就怕他寧愿不知道答案。

「你看那花娘,送往迎来,不就是美若天仙的跑堂?你闻那玫瑰酒、桂花酿,不是满室芬芳、百花齐放?」

「那鸟语呢?」这裡是栽了不少树,但不知是否因乌有灵性,知道这是污浊之地,一隻也没停留,除非这妮子真能学鸟鸣,但他不信她肯。

她含羞带怯,呵呵笑了起来,「不弃哥哥怎麼问得这般直接,让小妹好生羞怯呢!你听这处处交颈鸳鸯鸣叫,又怎不是鸟语?」

哼,这欧阳不弃论武胜她几分,但论嘴上功夫可输她一截,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走。」他脸色一阵红,但不是羞,是被她气的。这种话她竟然说得出。

所幸现下刚入夜,宾客未至,花娘也还没在门前招客,他得说服她离开。

「怎麼,进不得吗?鸟语花香、美人跑堂、醇酒佳酿,小妹哪样骗不弃哥哥了?你怎能说好陪我又要走呢?」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抢不著剑,她也出口气了。

「烟花之地,岂是良家妇女可涉足?」

「哈、哈、哈!」她笑得刻意,笑裡有几分得意,又藏几分悲哀,「我是妖女啊,為何要遵从良家妇女的规矩?」

心口一悸,欧阳不弃放软口气,「好,妳是妖女,不用守规矩的妖女。但这裡也没什麼好看的,我们回茶楼去。」顾不得礼教,他伸长手拉住她的皓腕。

「谁说没什麼好看的,这雕栏砌玉、金碧辉煌的样子,我看皇宫内院都没这杏花楼华美呢。」她说得憧憬不已,眼露渴望,偏偏嘴角含著不屑。

其实她最想瞧的是青楼裡名门公子、富豪贵冑淫邪贪婪的模样,在在提醒她,人是万恶的渊藪,她不必同情别人或……自己。

「别说得好像妳去过皇宫。」

难得,她沉笑,「我不屑,皇宫不过是贴金箔镶宝石的牢笼而已,没什麼了不起。」

「是吗?」他盯著她许久,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她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她是不屑去,还是去过后不屑?如果去过,那她肯定别有身分。

有时候他寧愿她是残忍的、顽皮的、自信的……都好过她现在这样,太认真的她,他看不透,像一层迷雾般,而他有点害怕雾终将散尽。

看他思索的模样,鲁清墨随即扬起娇媚的笑,语气甜滋滋的,彷彿刚刚另一面的她从不曾存在。

「我听人说的,让不弃哥哥看笑话了,小妹不过是没家没世的武林中人,怎会知道皇宫生得何样?再说,武林中人不拘小节、自由惯了,自然不屑受禁在宫殿阁楼。」她抽出让他轻扣住的手腕,反握住他往裡走。「哪有人来花楼尽在门前聊天的?走走走,小妹带不弃哥哥见识见识。」

欧阳不弃立即站稳,叫她拉也拉不动,「不是只有这有鸟语花香、美人佳酿,妳若喜欢,咱们上秦淮河畔走走。」当然,是看别船的美人。

哪有男人上妓院这麼囉唆的?「不弃哥哥,你这麼不让我进去,是不是怕我撞见你的老相好,怕争风吃醋难看是吧?你放心,小妹会有分寸的。」

「妳……」他又轻嘆一口气,他这阵子嘆的气比以往都多。「趁著还没人走动前,我们先离开吧!别真惹出是非来。」

「给钱的是大爷,能惹什麼是非?」这裡可是花楼耶,笑贫不笑娼,口袋有银子的,比皇帝老爷还重要,有什麼好担心的。

率性自在的走入大敞朱门,丝毫不见羞色地朝正厅走,透著慧色的秋眸流转著一丝淘气。

瞧她如入自家门般随性,嘆息在心的欧阳不弃只好尾随其后,十分无奈又倍感无力地充当护花人,以防她遭人轻薄。

时辰尚早,因此由大门一路行来,并无华灯初上时的喧哗热闹,拥红偎绿,欢情过后的白昼显得冷清,寂寥。

「清墨妹子,这时辰还没迎客,走吧。」

「就说有钱是大爷了。」一瞧见朱唇上扬恶笑,暗叫声糟的欧阳不弃才欲出言阻止,柔如春水的软腻嗓音便先一步扬起,「来个招呼哟!捧著金砖银块的大爷上门,还不快点出来捧著,磨蹭著,小心金山银山打门前过,半点屑屑都不留。」

顿时,欧阳不弃脸色黑了,让她这麼大声嚷嚷以后,除非是聋子,不然都该聚过来了。

「谁呀!喳喳呼呼地,吵得老娘不得安寧,不到掌灯时分没姑娘陪……」头簪歪了一边的老鴇扶著快散掉的髮髻大呼小叫的自内室走出,一副十分不悦被打扰的模样,但是狭细的眼忽地一睁,变得好不热络。「天吶!是哪个菩萨瞧我善事做多了,特意给我花十娘送了个天仙美人儿,瞧瞧这身段,瞧瞧这双勾魂的眼儿,嬤嬤这下我要发了,光靠妳一人我就不愁下半辈子没依靠了……」

说著,她走近鲁清墨,伸手就要拉她,不料随即被人一掌拍开。

「她不是老天送给妳的仙女。」欧阳不弃挡在鲁清墨身前,神情极度不悦,也十分厌恶老鴇打量她的眼神。

一脸浓妆的花十娘先睇了眼横在面前的男人,如获至宝的狂喜笑容為之一凝。「我说这位公子,嬤嬤我只是想跟小仙女聊聊天,不吃人的,你能不能让个路?」

「她跟妳没什麼好聊的,我们这就离去,打扰了。」他不喜欢老鴇眼底算计的眼神,活似将人当货物买卖。

他转身扣紧鲁清墨的手腕,这次多使了点力,不打算让她挣脱,转身欲走。

「等等!」看聚宝盆要走了,花十娘急忙留人,「我瞧小仙女仙容仙姿,就不知过的日子真否像神仙?来我这儿的姑娘可好,看妳要綾罗绸缎、穿金戴玉、吃香喝辣不嫌少,睡碧玉床,枕琉璃枕,玛瑙珍珠应有尽有,一辈子好命羡煞神仙。」

侧过身,欧阳不弃眼神泛冷,「妳说的那些我都给得起,用不著沦落风尘。」

「给得起又怎样?小仙女听嬤嬤我一言,嬤嬤看的人多了,这裡不少姊妹也是让大门大户的老爷赎走,还以為能过快活日子,谁知一入豪门深似海,那金银珠宝看得到吃不得,那些老爷在花楼裡豪气,可不会回家赏给妻妾。」

欧阳不弃狠瞪了花十娘一眼,低下头对暗笑不已的鲁清墨承诺,「我说会给就会给。」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他不在意。

鲁清墨被他认真的神情怔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满不在乎的娇笑,「哎呀,小妹我好有人缘啊,不然这样,谁抢赢我就跟谁走,这公平了吧。」

花十娘看她也有点想留下的意思,更是想要人了,而此时厅外早站满十数个大汉打手。

「上个想跟我花十娘抢人的,坟头草都这麼高了!」花十娘一手比到她的腰,想吓唬吓唬欧阳不弃,毕竟对方带把剑,多少也有点底子,如果可以她不想闹大,「你要识相,现在走我还能赏你几两。」

欧阳不弃没有抽出剑,剑还安稳的套在剑鞘裡,他单手握住剑柄,气势十足,「我不知道上个跟我抢人的怎麼了,因為我没遇过敢跟我抢人的。」

「噗哧——」鲁清墨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手上还拿著咬了一口的雪花糕,被他瞪了一眼之后,连忙收起笑,「欸,你忙你忙,我会照顾自己的。」

他知道她会!

不过才刚要开打,那妮子不晓得哪裡跟人要来的雕花椅、檜木桌,桌上小点甜糕一应俱全,温茶不少、小婢随侍,她这罪魁祸首果真比他会照顾自己。

「来人啊,给我往死裡打!」花十娘见对方连剑都没出鞘,兴许也是想吓唬她的,趁势要打手们动手。

她一使眼色,壮汉挺起胸膛,兇神恶煞似的将欧阳不弃团团包围,一副「我就是吃定你」的嚣狂样。

他们一起出拳,原以為会打得欧阳不弃鼻青脸肿,没料到不过片刻,谁也没看清怎麼回事,只当有风扫过面前,右手却让硬物重击,登时让十数名大汉纷纷收手,一脸吃痛。

看清右手上的红印,像是让剑柄击中,但毕竟没有见血也没有伤口,所以他们又往欧阳不弃的方向冲。

「不弃哥哥,你要是挺不住了别硬撑,让小妹出点力。」声音娇滴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掉甜心酥,鲁清墨看起来颇為愜意。

欧阳不弃看向她的眼神却转為深沉,旁人没有注意到,他可是瞧见了,她左手搭著的雕花椅扶手已经溶了一小角,他怎麼可能让她「帮忙」。

看来他得更快解决这件事了。

先是壮汉的哀嚎声四起,接著是老鴇惊讶到支支吾吾的声音,「你、你……」

欧阳不弃仍是佇立原地,半分不移,而以他為中心的一个圆散出去,打手没人站著,或蹲或躺,有的扶手有的抓脚,神色十分痛苦。

鲁清墨瞧了一眼,看来是让人打断骨了,且打断的部位都是人的痛点,这招仍是不见血,但会痛到蚀心。

看来……是没留给她玩了,算了,反正她现在是「救人毒仙」!

「老鴇,快清出一间雅房迎贵客,美酒佳餚儘管送,再把你们楼裡最美的花娘唤来,这件事就当算了。」鲁清墨拍拍手站起身,自顾自的往内厅走。

欧阳不弃暗嘆一口气,跟上。看来她还没打算离开,还有得玩了。

「来了。」花十娘回过神,也连忙跟上,心想著换个法子,既然硬的不行,软劝也许可行。

可一抬头,只见那小仙女,纤柔素手轻轻扬起,轻拍上楼的扶栏,褚红色雕花草鸟兽的木头瞬间碎成一片片木屑,让心怀不轨的她惊得瞠大眼,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算了,看来这仙子也是惹不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