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失笑的方静湖顺服地让陌生的臂膀护着,二十五年来她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挺调皮的,爱捉弄人。 

“荷花居的,你是不是在偷笑?”荒谬吧!她被自己人陷害。 

“呃!听雨,你应该看得出我情非得已,我是需要救助的弱者。”探出个头,方静湖抱歉的发出愉快笑声。 

“嗯哼!你是弱者?”好笑,非常好笑。 

能住进联合女子出租大厦的住户都非寻常人,她要是弱者会平安无事这么些年?早被张牙舞爪的男人群给撕吞入肚了。 

“尽管嘲讽吧!谁叫你老爱炫耀赛车场上的技巧,这回吓到人了。”她以为每个人都像大厦里的女人一样对她深具信心吗? 

多吓几次就能处变不惊了。 

“怪不得我,是咱们这位太闲的小妹妹 ‘鼓励 ’我踩下油门。”她只是没反对而已。 

反正她也要试试新车的性能,以免辜负送车者的好意。 

宋怜怜忙不迭出声,“听雨姊,你让我背黑锅哦!”不依啦!为什么要推她去送死。 

责任是一半一半,平均分担。 

“乖,下次我叫拿萨也送你一部车。”面无表情的冯听雨拍拍她的头,眼底的冷然多了几许暖意。 

“真的?”车子耶!有四个轮子,她得赶紧去考驾照。 

“真的。”对他而言不过是花个零头。 

“那我可不可以订车呀!要非常拉风又红得神气的……”法拉利。 

“脚踏车。” 

嗄!她听错了吧!听雨姊不会这么小气。“有安全气囊的那种喔!” 

“好,我会叫人加装菜篮,前头加两颗气球,包管你出尽风头。”小女孩玩小车。 

“听雨姊欺负我啦!你怎么能欺骗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她的前途可是无可限量。 

未来的金主钱后就是她。 

她斜睨那身稚气的打扮挖苦。“等你的监护人同意再来要车。” 

“我的监护人——”有吗? 

“刑、天、冰。” 

三个字立即打散了她充沛的元气,表情委屈的宋怜怜嘟着嘴巴生闷气,孩子气地蹲下身玩起丢石头游戏,一副全天下她最可怜的神情,每个人都喜欢欺负她。 

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微带凄凉感,像被丢弃的小狗啃着骨头,寒风萧飒她却无家可归,可怜到极点要人给块狗饼干。 

因为骨头太硬了,小狗的牙根本咬不动,看得到吃不到的悲哀是人类所感受不到的。 

早知道就不谈恋爱,多个管东管西的管家公害她少赚好多钱,她再也享受不到A钱的乐趣,痛心的看着钞票打眼前飞过。 

她的车子啦!四轮传动有顶有方向盘的,还有美美的座椅…… 

呜……她一定要哭给他们内疚。 

“你们是认识的?”魏天扬心底的火不减反增,他问着一直保持优雅笑容的美丽女子。 

呃!她是不是不该点头?看他的脸色好象不太好。方静湖保留的回答,“交情不深。” 

“交情不深?”眼神一淡的冯听雨几乎要勾起唇角发噱。 

他的眼睛里还是只有一直装胡涂的恬雅佳人。“很好玩吗?” 

“是她们贪玩,我一向站在被动的地位。”为什么她有种毛毛的惊悚感? 

笑意渐淡的方静湖防备着眼前的男子,脚步不自觉的挪后,她看到一双无波的眼转成深黯,隐隐跳动野兽的荧光。 

她从来没有想到要招惹一头兽,可是她却无法移开视线不注视他,在那双深幽的瞳孔里有着如她一般孤寂的灵魂。 

哀伤与悲愤占据了他。 

“你拿命来和她们玩,你就这么不想活吗?”魏天扬愤怒着,为她的轻贱生命。 

当她听不见音乐的生命力时,她的人已经死了。“没人吼过我。” 

“我没有吼你……”震耳的吼声一出,他自恶的冷凝起表情。 

“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神来解救你,显然你乐此不疲。” 

“我……”习惯成自然,“邻居”全是怪人有什么办法。 

没等她解释,自尊受伤的魏天扬丢下一句抱歉,神情漠然地越过她走回工地,不曾回过头看她一眼,好象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即使事实如此,她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仿佛他带走冬季里最后一道阳光。 

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她自问并未做错任何事,为何他无言的责怪会令她伤心? 

此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贝多芬一七九九年出版的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名为 

“悲怆奏鸣曲”的第一乐章,缓板严肃的序奏中流露出悲怆哀怨的情绪。 

她不会为过客的他多一份心思,因为她连最喜欢的音乐都失去热情,谁有唤醒她沉睡多时的心呢! 

“咦!地上有血,是谁受伤了?” 

惊讶的宋怜怜还来不及发表长篇大论,一道水荷色身影已飘过面前,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直呼行人太缺德,枉顾蹲着的人的权益。 

眼一眨,她正想接人回去疯一夜,可是…… 

人不见了。 

不过,多了个冒失鬼。 

一个名叫田中毅的二流建筑师。 

嗯!值得研究研究。 

譬如牵红线。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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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 

典雅秀丽的五官微打个皱折,难以置信的口气更胜于怀疑,恍若在垃圾堆里发现一朵草菇,不免好奇的研究它有没有毒。 

一个人的品味不代表人格的高低,可是不能糟到与鼠蚁为伍,蟑螂肥大得有如电影中的史前生物,天还没暗已旁若无 

“人”的大方觅食,黑翅一张绕着垃圾飞行,横行嚣张。 

望着这幢岌岌可危的老公寓,她非常庆幸遇上变态的花老大,没弄幢鬼屋来吓人,以他的本事并不难。 

这还能住人吗? 

九二一大地震没震垮的遗迹吧!应该没人会开放参观地震的可怕。 

一脚跨过腐烂的老鼠尸体,表情僵硬的回避明显是一坨刚拉的人屎,几乎快心脏停摆的方静湖拧着鼻子,小心翼翼的提防四周对她不怀好意的六脚生物。 

这几年台湾的经济是笔直滑落,不过还没惨到这种地步吧! 

龟裂的墙壁钢筋外露,十扇窗户有六扇是破的,生锈的铁条要挂不挂的虚挂着,何时掉下来砸死人不一定,四、五楼交接点破了个将近一公尺的大洞未曾修补,干掉的壁虎依稀可见裂开的痕迹。 

它没倒真是奇迹,破烂至此的房子不多见,叫人不由得敬佩起敢住在这里的人。 

他们若不是生了一颗铁胆便是好汉,视死如归,不将眼前的危险当一回事,挑战人体极限,看谁会先倒下。 

房子或人。 

“你最好不要尖叫,这幢公寓很脆弱,随时有压扁你的可能性。”魏天扬踌躇不前,他肯定是疯了才会举止反常。 

虚弱的笑声隐含抽气声,她一点也不猜疑他的忠告。“我会尽量不惊扰你的‘朋友’,如果它们能不在我脚底跑来跑去。” 

“你真的很麻烦,早跟你说过我没事,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脚一踢,他硬生生的踢死一只灰鼠。 

“在你眼中是一点小伤,可是在我心上是一份愧疚,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口水一吞,她害怕的盯着墙角正在进食的大蜘蛛。 

天哪!真大,她居然在吃小狗。 

好想吐…… 

“别看了,叫你别跟你偏不听,你要走趁早。”手一扬,魏天扬轻轻地遮住她的视线往上带。 

理智警告他别再错下去,赶走她才是他应该做的事,真要她看见他落魄的住所方肯死心吗?她不是他供养得起的娇贵名花。 

但是拉锯的情感如邪恶的恶魔不断怂恿,在他耳边反复的游说,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将她留在身边久一点。 

就算是一场梦也无妨,此刻他的手是牵着她的手,手温相透。 

住了将近三年,头一回心生厌恶的魏天扬不想承认这幢危楼是他的居所,它的脏污弄脏了她的白玉双足,脏乱的环境使她担惊受怕。 

不该带她来的,他是鬼迷了心窍才故作无知任由她胡来,这种自我惩罚的生活不必由她来承受,他简直可鄙的利用她的善良来图自己不可能实现的梦。 

赶她走,赶她走,赶她走,你还不够可笑吗?小小的伤就妄想博取同情,未免太不知羞了。 

不,是她硬要跟来的,没吃过苦的娇弱花儿是该受点教训,谁叫她多管闲事非要他上医院缝了二十几针,提了一大袋医疗用品当他是垂死的伤患,他并没有错。 

不对,她怎么说都是出身高尚的好女孩,善良纯洁和他是不一样世界的人,他能忍心看她噙着泪一步一步怕踩重地提心吊胆吗? 

谁管她,鸡婆的下场是她自找来的,他给过警告,是她不听…… 

“该死,你少碰楼梯扶手,它们一点也不牢固,小心摔死你。”不,他不想吼她的,可是看到她紧张的神情他会心疼。 

早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交集,他一定毫不考虑地挑间好点的房子住,绝不让她有皱起眉头的机会。 

吓了一大跳的方静湖捂着胸口,默默地在心中弹奏李斯特F小调第十四号匈牙利狂想曲。“你脾气一直都不好吗?” 

“不,我一向控制得很好,直到有个不怕死的女人硬要‘送’我回家。”魏天扬似笑非笑的冷视她,一手扶着她的腰避免她跌倒。 

尽管他表现得不近人情,非常冷漠的模样,但是眼底流露的柔情是藏不住的,不时地呵护她不受杂物绊倒,先一步除去可能令她心慌的小东西。 

他不是温柔的男人,也没人教会他什么是温柔,可是他细心的小动作仍叫人动容,粗犷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的心。 

而他所谓的坏脾气并不是针对她,每一句失控的咒骂对象都是他自己,因为他不愿她看到他最坏的一面,她值得更华丽的迎接。 

绝非他那间破房子。 

方静湖有点想笑,他的表情真像闹别扭的小男孩。“这是我应尽的礼仪,你用不着踢垃圾桶出气。” 

很奇怪,他明明摆出一副凶样,可是她不怕他,反而觉得他很好玩。 

“去他的礼仪……”魏天扬在心里啐了一句S开头的粗话,不太高兴的挡在楼梯口不让她上楼。 

“魏先生,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都爬了三层楼梯了,再爬三层不成问题。 

“你在流汗。”他忸怩的装出冷酷,想用袖子去擦又发现他一身无处不脏而作罢,停下脚步是想让她休息一下。 

“魏先生,我想流点汗不会死人,而且我很渴。”太久没运动了。 

香汗淋漓的方静湖用药袋搧风,阴沉的空间虽然有些凉意却不通风,让人背脊凉飕飕但心头闷热,冷热夹攻怪不自在的。 

但她没发现魏天扬呼吸变得急促,两眼专注的盯着她额侧的汗水逐渐凝结成珠状,一点一点地慢慢顺着粉颊滑落,直入藕白的细颈没入起伏的胸口。 

他的低咒引来她的不解,手一举高微露丰满的胸线,这下换他冒起热汗了。 

“叫我天扬。”魏先生听来十分刺耳,令人非常不舒服。 

“好吧!天扬,你到底要不要请我进去你的房子坐一下?”她腿很酸。 

魏天扬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药袋径自往上走,不让她瞧见他脸上近乎傻气的微笑,他喜欢她低柔的嗓音轻唤他的名字。 

他走得并不快,有意无意的等着她跟上来,包裹着纱布的手臂满是双氧水味道,可是他仍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驱逐他已习惯的恶臭。 

没有门牌号码,没有指示楼层的阿拉伯数字,两人一前一后地爬到五楼,他倏地像是想到什么的疾言厉色,表情不自然的要她罚站十分钟,而且不准偷看。 

不过为之傻眼的方静湖在三秒钟之后忽然逸出笑声,继而按住肚子不发出大笑声,再一次佩服他超凡入圣的忍耐度。 

她不用偷看还是能将屋内的一景一物收入眼底,房子烂也就算了,没想到门也一样烂到令人爆笑,坑坑洞洞活像二次大战遗留下来的历史伤痕。 

真的,她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靠一下背等他把垃圾山铲除而已。 

砰地! 

看来有百岁寿命的门板应声而倒,不偏不倚的砸向正拎着一包可疑物品的倒霉鬼,她吃惊的瞠大眼怕砸死人,止不住的笑声由嘴角流泻而出。 

她知道这时发出笑声有些不得体,可是她相信只要看到他此刻模样的人都会忍不住捧腹,一碗泡面的空盒扣住他后脑勺,三条年代已久的黑色面条刚好挂在他鼻梁上形成瀑布。 

该假装视若无睹吗? 

还是当次英雄拯救落难中的黑狗兄?他此刻的狼狈肯定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而且绝当不成王子,他太黑了,也太…… 

滑稽。 

“别进来,给我站在门外。” 

一声怒吼止住她上前一步的义勇精神,环顾四周凌乱的方静湖只是文静的笑笑,没打算帮忙打扫。 

“给你个建议,你需要一部垃圾车。”可能不止,连他在内都该一并清除。 

“感谢你的好意见,等我把自己埋了再说。”他低咒的揉揉被门板砸痛的地方,咕哝地不知在诅咒何人。 

不像在收拾的魏天扬只是将垃圾分成两堆,一是可用的,一是不可用的,直接用脚踢或手推地分置角落,然后用报纸覆盖。 

说句良心话,他绝对当不了居家好男人,整理前和整理后没多大的差别,顶多发现一张沙发的存在,以及污垢陈年的小茶几。 

不过用来招呼客人足够了,至少有张椅子好坐。 

“你的本事真不小,不到二十坪大的空间都能搞成垃圾场,你确定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捂着鼻,方静湖扬扬手挥去空气中的灰尘。 

低沉的一哼,他将一本朋友送的黄色书刊扔向床底。“当我是鬼吧!” 

很简单的摆饰一目了然,组合式的大床左边有个放置电话的小柜子,右边是一只装满啤酒和过期罐头的小冰箱,衣服一排挂在墙上的钉子上,再多是置之不用的拉链式衣橱。 

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并不为过,不到五坪大的厨房和浴室是连在一起,不过看不出哪边是厨房,哪边是浴室,全堆满了杂物,只容一人闪身而过。 

若非亲眼目睹,没人会相信他颓废至此,完全不当一回事悠然自得。 

要是十年前有人预言他会住破屋、穿破衣、吃过期食品,恐怕会有不少人发出嗤鼻声,天之骄子的他可是未来建筑界明星。 

但是世事难料,谁又会想他会自我放弃呢! 

隐隐作痛的背似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分不清是汗或是血的粘液正由受伤的部位沁出,无法处之泰然的魏天扬冷沉着脸席地而坐,手中一罐啤酒咕噜咕噜的仰头一喝。 

他不想把最糟的一面呈现在心仪之人眼前,可是看似文弱优雅的她却非常顽固,不接受他威胁加凶狠的拒绝。 

女人似水,柔如软钢,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妥协是他不得不的决定,总不能和她僵持在医院的停车场,让她白晰娇嫩的肌肤晒得和他一样粗糙。 

总归是一句心软,先爱上的一方活该当傻瓜,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牵着走,等他后悔时已来不及了。 

再一次诅咒自己的愚蠢,若能再次选择他一定狠下心不理会她,绝不让她进入他贫瘠又荒芜的生命中。 

美丽的花儿仅供欣赏就好,他干么自找苦吃的把它摘回来,瞧他一室的凌乱和她高雅的气质格格不入,他肯定是吃错药了。 

“魏……天扬,刚受过伤的人最好别劳动,小心缝合的伤口又裂开。”方静湖学他把一只空罐子踢向不可用的那一堆垃圾。 

他想笑又故作冷漠的一哼,她的提醒来晚了一步。“你要帮忙吗?” 

来自女性不含企图的关怀让他心头一暖,僵硬的五官不因伤处的疼痛而继续绷紧,略微舒展的招呼她随便坐。 

反正也只有一张垫着报纸的沙发椅,她无从选择。 

“我不会。” 

“你不会?”是他以为的意思吗? 

他的挑眉让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做过家事。” 

“没有?!” 

“简单的料理我还能应付,可是整理家务方面就……不太行。”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 

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不在她生涯规画之中,打从她接触到钢琴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生命里只有钢琴再无其它。 

人人赞她有一双完美无瑕的艺术家之手,弹奏出无数动人浪漫的乐章,她天生是为音乐而生,没人怀疑她不够完美。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就只有完美二字,打三岁登台演奏莫扎特D小调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起,天才之名就紧紧跟随她不曾断绝。 

天才儿童,天才少女,天才钢琴演奏家,乃至于有 

“音符上的天使”之美称,争相聆听的乐迷往往一票难求,抢破头只为一席之位。 

睁开眼是她练习用的大钢琴,闭上眼道句晚安还是她心爱的钢琴,生活上的琐事自有专人打理。 

她有三个保母、两个助理和一名经纪人,他们对她的要求永远只有一项——弹琴,弹琴,弹琴…… 

而父母则老是占着缺席的位子。 

“你和家人一起住?” 

“不,我一个人住。”是的,她只剩下自己,一个孤独无依的音乐飘流者。 

忘了指尖抚触键盘的快乐。 

微讶的魏天扬笨拙地看了她一眼。“喝啤酒吗?” 

“谢谢,我只喝开水。”含酒精类的饮料她一向不沾口。 

“我先说明我只有这一种饮料,你不是喊渴?”现在烧开水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不确定有没有瓦斯,好久没用了。 

方静湖有礼而含蓄的说道:“渴是一种借口,我有义务确保你的伤口未受感染和身体未发烧。” 

“我的身体很好,不劳你多心。”他表现出拒人于外的疏离感,不让她走进他灰暗的内心。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她绝不知道他必须用多少的气力抑制心底的渴望,不去想象她润艳的唇吻起来有多可口。 

“你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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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句多么挑逗的字眼,让男人平静的身体起了变化,一抹小小的火苗由下腹窜起,某种女人无法理解的饿控制男人的大脑。 

但是他的兴奋只维持三秒钟不到,她口中的饿是指真正的饥饿,而且是动词,立刻。 

在自己的狗窝待了十分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魏天扬发现他根本做不到,长江和黄河的水最后都会流向大海,难以逆流。 

不是他自私的想霸占她好汲取两人相处的一丝回忆,他已经尽力要与她画清界线,泾渭分明互不交集。 

可是他实在不了解女人是由什么成份构成,明明他拒绝了她不下十次,但是她只轻轻地挽起他的手对他一笑,当下决定了他的命运——陪她上街吃饭去。 

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是真的,犹如踩在不踏实的云层上担心粉身碎骨。 

嘈杂的人声入不了他的耳,晃动的人影如霓虹灯般闪过,思路复杂的找不到定位,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眼中只有她。 

清新高雅的女神。 

“我请不起你昂贵的法国料理,和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她是红酒、香槟玫瑰环绕下的佳人,不适合他这种市井小民。 

勾着他手的方静湖优雅地一抚细颊。“我的脸还在呀!没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用不着为我保留面子。”魏天扬自厌地打算抽回手,不想她遭人非议。 

但他察觉有点困难,拥挤的人潮差点冲散了两人,他不得已地反握紧她的手拉近,以身护住她以免来往的人撞到她。 

一股淡雅的清香在此时潜入他鼻内,温热的女体跌入他怀中,在他理智回来前,手已自作主张的搂着她的纤细柳腰。 

是雀跃,也是不安,仿佛初尝情欲的青涩少年。 

他可以放任自己一时的冲动吗?她不是他所能亵渎的对象,他会污了她的纯净与灵性…… 

唉!算了,只要她温柔的露出恬美笑容蛊惑,他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像长了双翅似地臣服笑靥之下,毫无剥离的意思。 

“吃顿饭不需要面子吧!而且应该是我请你才是,你的伤因我而起。”法国料理吃多了也会腻,尤其是鹅肝酱和蘑菇。 

他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像新月初升的夜。“不要提醒我的盲目,我正努力忘掉它。” 

愚行恼人,凌驾而上的行动力总快过思考,他太过在意她了,以致失去正确的判断力,让自己出了个大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