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寒。
柳沁可没那么好的肚量,肯轻易让人来碰我。如果昨晚想占我便宜的不是林秋潇,那个曾从九公子和幽冥城手中冒险救过他命的林秋潇,只怕早给他一剑贯心了。
而这小蚊,的确有些轻浮,又只是个侍婢,柳沁任性起来,随手一剑送了她的小命,极是可能。
我叹口气,道:“沁,这位姑娘是圣女的贴身侍女,行事有礼有节,又怎会与我调笑?”
小蚊闻言,忙将手缩回,神气活现地摆出很倨傲的姿态来,说道:“嗯,我奉了圣女的命令,请这位公子过去呢!你是谁?怎么会在他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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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柳沁的故人阿紫

柳沁面色缓和下来,笑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影儿叫什么么?罢了,你领我们去见圣女吧!”
小蚊笑道:“圣女只说要见那位不会笑的漂亮男子,没说要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他们刚抓来的?”
若是细论起来,柳沁这般神秘出现,小蚊多少有些疑心,早就该叫人来细细查问了,居然还能保持了笑意盘问,多半是冲着柳沁那付既漂亮又会笑的讨喜面孔了。
柳沁也不在意她的盘问,只是再笑道:“你去告诉阿紫,就是故人柳沁来了,问她见还是不见吧!”
坊小蚊张了张嘴,一溜烟就往院外跑去。
不过一柱香工夫,我和柳沁匆匆洗漱了,下人送上的早餐还才吃了两口,小蚊便已回转,气喘吁吁靠住门框,说道:“快去,快去,圣女急召!”
柳沁点一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吃了就去。”
仂下人送来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早点,好在量还算充盈,两人吃了,虽不是很够,倒也差不多了。
柳沁由着小蚊在一旁跳着脚,又不敢催,居然还剔了剔牙,才说道:“影儿,若是你没饱,呆会我们到宫外再买些点心吃。阿紫那里的东西,你可别嘴馋!”
连那个小蚊都曾暗中对我下蛊,有其仆必有其主,可以想见,那个以用蛊闻名的紫罂粟,也不是什么善主儿,若是心存暗算,必定更难应付。
心下想着,我懒懒起身道:“我知道了。”
紫罂粟比我想象得还要焦急不安,正在水阁的廊下不安地踱来踱去,不时往我们这个方向张望,神情之间,全不见了前两次见面时的慵懒自在,倒多了几分二八少女初见情郎般的娇俏忐忑。
忽回头终于见到我们时,她来回走动的步伐霎时顿住,扶了阑干,安静地望向我们,等我们走到近前时,她已恢复了原来的慵懒悠闲,正扶了丛杜鹃,轻轻地嗅着。
“阿紫,好久不见了!”
柳沁笑得甚是恬淡,但恬淡之中,另有一种历经沧海桑田般的苍凉,不经意地渗出。
紫罂粟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半晌,才喟然叹道:“阿沁,我以为,你守着你的雪柳宫,再也不会回南诏了。六年前我去雁陵山探你,你还说很讨厌这个像笼子一样的地方呢!”
南诏像笼子?
苍山雪、洱海月、上关花、下关风,都是南诏胜景,风光辽阔而秀丽,甚至有中原的文人雅士特地前来游赏,哪里会像是笼子?
而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时,那天我见到的人,绝对不会是柳沁了。
他们的口吻,分明已经分开至少六年了。
柳沁清淡一笑:“如果不是有了点麻烦,我是不想再踏回这里半步!”
紫罂粟满月般妩媚而艳丽的脸,泛出自嘲来:“呃,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不过你来见我的方式也太怪异了点,半夜闯进来,然后躲到一个小白脸怀里睡一觉再来见我。”
柳沁随了紫罂粟入了水阁,在侍女指引下在一畔木榻上坐了,却紧抓了我不放我离他半步,只拉了我,紧挨着他挤在一张榻上坐了,方才笑道:“这可怪不得我,是玄水宫的人把我的人给抓进来了。我听说了,只能进来找找了。”
“你的人……”
紫罂粟似也知道柳沁在防备她,脸色并不好看,连粉色的胭脂都不能盖去面颊的苍白。
“你的恶心嗜好,十几年如一日,倒也不曾改变过。”紫罂粟终于正眼很仔细地打量着我了,却是一脸的嫌弃和厌恶,比昨日的一眼掠过更让人心头不适。
虽然她艳丽如花,可配上这样近乎恶毒的眼神,我怎么也感觉不出她的可爱来了。
我相信,如果眼睛可以施展巫蛊之术,只怕她已将我变成一摊脓血了。
柳沁显然觉出我的不悦,将手搭到我肩上,暗中安抚着我,口中只是淡淡笑道:“彼此彼此。罂粟花的肥料,还是那些你看厌了的面首么?”
紫罂粟恨恨般盯着柳沁,良久,才舒缓了神色,说道:“我不想和你争吵。”
柳沁微笑:“我也不想。”
“你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打听一个人。”
“谁?”
“楚晗,天朝的庆王殿下。”
紫罂粟抬了抬眉,一道锐光从眸中闪过,然后说道:“陪我下盘棋,吃顿饭吧。”
“没问题。”柳沁答得很快,只是搭着我肩膀的手紧了一紧。
而从下棋开始,我终于知道柳沁为什么不让我离他半步了。
轻拈的兰花指,飘动的头发,冰冷的棋子,梨花木的案几,都成了施蛊放毒的绝好中介,更别说随后的鸿门宴了。
而柳沁并无惧色,只是再三地将我拉得离他更近些,悄然用内力在我们身周架起一道气墙,阻止着毒物的侵袭。
我不敢大意,也将自己的内力全部催动,和柳沁的气墙相互应和,连肉眼所看不到的蛊虫和毒素都摒弃在两人气墙之外。
饭罢之时,紫罂粟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那位庆王,在不老窟,你也准备去救人么?”
柳沁脸色微微一变,瞬而笑道:“有何不可?”
紫罂粟又望我一眼,眸中已不知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色彩了。
“你很护他,如果是以前你那些所谓的爱人,应付得如此吃力,只怕早将他推到我跟前喂蛊了。”她叹息着喝了口酒,道:“自然,他生得好,武功应该也不错,但若我是男子,未必比他差。”


185、只想共进退,不离不弃

柳沁微笑:“他是小傻子,自然比不上你。”
紫罂粟并不吃他这一套,边啜着酒,边已做出了送客的手势,口中逍逍遥遥说道:“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的小傻子还能站在你身边。”
柳沁柔和望着我,继续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阿紫,你放心,若我能站着,他一定也能站着。”
紫罂粟没有再回答,而柳沁已带了我施施然出了水阁,然后片刻不留,径自出宫。
坊出了玄水宫,一气走出老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那鬼地方还真不是人呆的!”
柳沁失却了在玄水宫的雍容气度,发出了一声咒骂。
仂我自然清楚,他差不多的内衣,只怕已被汗水浸渍透了。
几乎是整整半天,必须将所有的精神,集中在防范紫罂粟施蛊用毒上,功力消耗还是小事,精神的高度集中,加上必须分心照料我,必定已紧张到汗湿重衣了。
我不知道这紫罂粟和柳沁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渊源,忍不住问道:“这个白教圣女,到底和我们是敌是友?”
柳沁回眸望我一眼,道:“楚宸和我们是敌是友?”
我呆了一呆。
我并不认为楚宸对我们,尤其是我有什么恶意,甚至很多次,他的确是全力护着我,帮着我,但事涉朝政公务的,他甚至可能连我都牺牲,更别说柳沁了。
敌友难辨。
柳沁见我出神,眸光又是一深。
我见状忙转变话题:“那个不老窟,是什么地方,会不会很危险?”
“危险?”柳沁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我们先找个地方弄点吃的,休息一晚,明天再去那里吧!”
我还是不安,皱眉道:“可惜没将秋潇一起带出来,不然可以多个帮手。”
话没说完,便觉得一道凛冽杀机扑面而来,猛地想起林秋潇对我动的歪念头,顿时闭嘴不语,再不敢提他了。
遂至当日我借宿的山寺去,重新吃了顿安心的素斋饭,就回到客房中调息内力,蓄精养锐准备明日可能的激战。
柳沁虽然说得轻松,但我从他眉宇间的慎重和沉凝已看出,那个不老窟,怕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几分了。
再问他更多关于他和白教关系的事时,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神情之间,却已微见黯然,我也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既知前方可能有一场恶斗,我便不想再追问让他不愉快的往事,影响他的心志了。
毕竟我要的,只是他的现在,以及他的未来,——与我相守相依,不离不弃。
第二日,柳沁将他宽大袍袖的袍子换了,换了一身月白的劲装,虽不如原先衣袂翩飞时那般飘逸,却更显得身材颀长,容色俊妩,看得我欢喜,正要也去找一套这样的衣衫换时,柳沁说道:“你不用换啦,身上的蛮好看!”
其时我正穿着一件宽大轻软的绉纱浅黄单衣,飘洒着一头任性随风翻飞的黑发,颇是安闲的装束。
——自从吃了那黑色曼陀罗花,昏睡了半个多月,楚宸也不知给我吃了多少的药,误打误撞间,竟让我的头发由冰蓝又回复漆黑了。
也好,我知道柳沁更喜欢我有一头黑发,那样冰蓝色的头发,虽也好看,却太惹眼,于我不方便,而于柳沁则是更放心不下了,一天到晚担心我“勾引”各色的男人,嗯,还有女人。
当下,柳沁既然不想我换衣,我也就随他的性子,穿着这样的宽大衣衫跟了他往那个什么不老窟而去。
而不老窟,竟然在玄灵宫与玄天宫正后方的山坳之中。
那里早就被列为白教禁地,几处通道,均被密密封锁,但看守并不严,我们不过行得稍稍快了一点,便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驱入山坳深处,并无一人发觉。
山坳之中,是密密的树林,遮天蔽日,连日光都给拦得暗沉沉的,很是阴森。
略略留心,随处都可见有毒蛇蜈蚣出没,而一种不时从头顶飞过的蜜蜂,居然有拳头大小。
怪不得,这样的鬼地方,就是无人把守,大约也没人敢随便闯进来吧?
正猜测之际,一大片桃红色的气雾,漫漫卷来,绮丽如梦,却不难感觉出绮丽之中的杀机。
柳沁一拉我的手,说道:“屏住呼吸,是瘴气!”
瘴气?
瘴气不是常在沼泽地出现么?这里以山林为主,离市井民居并不遥远,哪里来的沼泽?
那么,这瘴气必是人为布置了?
屏住呼吸,提高警惕穿过那一大片美丽的桃红后,未及松一口气,便见两只猿猴忽然吱吱叫着迎面抓来,那猿猴行动敏捷,胜过寻常的武林高手;而它们的指甲,竟是蓝汪汪的一片,显然含着剧毒!
好在我和柳沁都不是寻常高手,剑起剑落,三五招间便将两只猿猴斩杀于地,只是也由不得心惊了:连猴子都能训练成这样,再不知那不老窟中,会有什么样的怪物和机关了。
又行几步,已见到一处极大的洞窟,黑黢黢地兀然挺立,几缕青白的浮霭,悠悠从洞口飘荡而出。
正要和柳沁进去时,柳沁已拉住我,沉凝望着我,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够了,你在外面帮我守着,如果有白教的人前来支援,帮我解决掉。”
我几乎叫了起来:“沁,你说什么?让我在外面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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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久的平淡章节,快要结束了,那个,准备开虐也!

186、不愿与你分开

而我的手心,已迅速沁出大片的汗水来。
不管前方可能遇到什么危险,若能和柳沁一起面对,我都不会觉得有一丝害怕。
可,让我和柳沁分开么?
柳沁微笑着安抚我:“我说了,只要外面没人进去骚扰,里面的事,我很快能解决好,把你的九儿带出来。”
坊“不行,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顾他语带调侃,我倔强地拉他。可他没穿以前那般袂袖飘飘的袍子,居然滑不溜丢地没抓住。
柳沁避开我抓他的手,笑容依然安然宁谧:“影,你乖乖的,不要闹。这洞窟我以前来过,不会出问题,但有些地方,要功力够强才行,带上你,我会分心。”
仂我什么时候因为武功不够成了他的负累了?
一时竟无语,再无法坚持跟着他去了。
我总不能成为他救人时的累赘吧?
眼看他走向洞口,我忽然想起外面四处可见的毒药毒物来,忙又叫住他,赶上前去,拿了身畔荷包里的几粒药丸递给他:“这是解毒的药,先服两粒,普通毒物就伤不了你了。”
柳沁眸中冰晶闪烁,却泛出危险的怒意来,如利箭般射向我:“你要我……吃楚宸的药?”
我这半世的经历,只怕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而我所能拿到的药丸,自然不难猜出来自楚宸师徒那里了。
我狼狈地站在那里,却不肯将手缩回来:“沁……无论如何,服两粒吧!”
与他的骄傲相比,显然他的性命应该更重要。
只要他能多一分安全,向我撒些怒气,倒也不妨。
可惜,柳沁倔起来,还实在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见我还拦住他,他眸中的冰晶立刻凝固了,哼了一声,猛地一掌击开我,身形一闪已跃入洞窟之中。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望着将他背影吞噬的洞窟,满心只是怔忡忐忑。
以往分开,却没有这么难受……
或者,是因为以往都知道他正平平安安吧,即便他正与别人相拥……
太阳一点点升高,渐至头顶,终于觉出几分夏日午时的炽热来,而林中终于略见敞亮,圆圆的细碎光影在潮湿的地面晃动着,不时有毒蛇和小兽一窜而过。
除此之外,山坳中寂静如死,连鸟雀的鸣叫也听不到一声。
那么久了,始终不见有甚么白教高手来找麻烦,而更让我不安的是,那洞窟之中,也是安静如死。
我提着流魄剑,一遍又一遍地抹着额上的汗水,只觉连林中透出的阳光都是那般的扎眼,道道的光线,毛糙糙扫在心里那样难过。
不老窟,安静如死的不老窟,黑黢黢的洞口,依旧可怕的张着,无辜得仿佛根本不曾有人进去过。
柳沁……
柳沁……
我不信佛,但坐在地间守侯时,已忍不住在心中祈求着上天,祈求着上天在下一刻,让我的柳沁平安走出来,洒落一身阳光,笑如春花妩媚。
便是九公子……
便是九公子出事,也不妨了。
毕竟和九公子比起来,和还楚宸的情比起来,柳沁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救九公子,还楚宸的情,我所愿意付出的最大代价,是我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柳沁的……
我怎可以,为了九公子,把柳沁的性命去冒险?
天,已傍晚,再一转眼,只怕就会昏黑。
如巨口般张着的洞口,如庞大的巨兽,吞噬了我的柳沁……
我竟能容忍,容忍柳沁去了这么大半天,而我自己,站在外面什么也不做!
或者,他根本就是知道,不会有什么白教高手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支援,他只是想支开我,独自去面对危险……
那么,这危险,一定很可怕,可怕到他不舍得我去面对……
看着发黄的天空,一道乌沉沉的云,由北向南延伸着,似一只长长的巨臂,随时要扣下来,摧毁山川万物。
我再也按捺不住,把原来打算给柳沁吃的辟毒药丸,以及醒神药丸,甚至把益元补气的药丸都吃了两粒,然后提了剑,直冲进去。
如果那真是一个吞噬人的巨兽,那么,让它把我和柳沁一起吞噬吧。
那洞窟看来很大,却如漏斗一般,越往里越小,且四面石壁棱角分明,穿了宽大的衣衫,不时会给尖锐的石片挂住,扯坏。
我现在已经相信,柳沁是来过这里的,他换上平时不穿的劲装,正是因为知道这里的环境不宜穿着那些看来华丽飘逸的长袍。
等我冲到前方豁然宽敞的地方时,绉纱的轻软单衣,已经被扯得零零落落了。
而周围的石壁,已不若原先那般满是棱角,不但渐趋平滑,而且泛着微淡的荧光,如轻薄的月光,虽不分明,却也照出了前方的路。
再往前小心行走时,并未遇到什么需要强大内力才能走过的路,只是一路不时遇到已经破去阵势,被冻成冰棍的毒蛇,散落的蜥蜴蜈蚣,飘动的毒雾,甚至是残存的雪柳剑寒意。
正不放心时,我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叱喝声。
柳沁!
我又惊又喜,匆忙奔过去时,看到眼前场面,心顿时紧缩到几乎皱了起来。
我现在已确定,那石壁上的荧光,是某种磷火,因为眼前的巨大石窟中,我看到了大量的尸骨,堆积成山,也看不出是人还是动物的,不知被人用了什么药物,尸骨上方,泊起了一层幽幽的磷火,将整个洞室照耀得苍白却纤毫毕现。


187、生魂灵降

磷火映照下,我看到了被救出来的九公子。他持了剑藏在柳沁身后,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一身宝蓝色的衣衫,已被揉得皱巴巴满是污渍鲜血,估计也受伤了。
柳沁正一边护着九公子,一边和一个遍体赤红的金袍人相斗,显然很是吃力,月白的衣衫也已破碎得不成样,四处被红的黑的血迹染遍。
黑的血迹……
只有毒物的血,或者中毒后流出的人血,才可能是黑色的!
坊细看柳沁的面庞,已极是憔悴苍白,连唇边都呈着乌紫之色!
他……他中毒了!
他将九公子救了出来,小心地护在身后,他自己却受了那么多伤,还中了毒!
仂那个金袍人身手极高,一手剑法,看来极是高妙,却是异常熟稔。
我顾不得想那熟稔感觉从何而来,迅速持了流魄剑上前相助。
一见到我,柳沁疲乏的神情一扫而空,似在瞬间精神大振,剑劲更是强势,只是已侧头骂我:“不是让你在外等着么?”
九公子也持了剑在一旁协助着,闻言笑骂:“虚伪!小苏儿别信他,他心里不知多牵挂着你呢!”
我也懒得分辨,专心对敌时,才发现我们的敌手,竟是叶慕天!
楚宸很是讨厌他,特别在岳弄川暗中折辱伤害柳沁后,找着机会就明里暗里使绊子,逼得他京城呆不下去,领了残余部下如落水狗般逸去,原来竟也来到南诏!
只是,我从没见过叶慕天穿这样晃眼的金黄袍子,更没见过他周身皮肤这样赤红放光的样子!
他的身上,同样四处被刺伤,只是柳沁的雪柳剑,入肤则冻结血肉,根本不会流出血来,故而无法看出他的伤势到底重不重。
我与柳沁呼应着,连砍了他数剑,出乎意料地发现,他依旧没流血。
“他中了晴窗大祭司的灵降,已经成了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了,真正的叶慕天,早就已经死了!”
柳沁知我疑惑,抽空解答。
我恍然大悟。
叶慕天只怕是先来投南诏的,但他与周太尉的关系,显然不如不夜天与周太尉亲厚,不夜天知道他和自己不和,定会想法算计。
叶慕天如今的情形,应该是不夜天那老狐狸算计的结果了!
眼见叶慕天给刺了几处致命伤,依然面目呆滞地凶悍斗着,毫无力竭之意,柳沁扬剑道:“双剑合璧!将他手足头全部斩去,我就不信他还能再动弹!”
我应一声,让九公子退后一步,提起十成功力,与柳沁共同施展剑法。
他为主,我为辅,几乎他身形一动,我便明了他打算用哪招,心有灵犀间,雪柳剑的寒光,和流魄剑的清光,交错出明媚绚烂的光影,将整个洞窟耀得如七彩明霞骤落其中。
而明霞之中,血花终于四溅如雨,叶慕天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摔落四处,血肉肢体虽然犹在抽搐,却再也不能与我们动手为敌了。
那将我灭了门的叶慕天,心机如此深沉,又风光了大半世,最终竟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我喘着气,说不出是悲是喜。
正要松一口气时,身畔的尸骨之中,骤然跃出大团黑气,如闪电般扑向柳沁。
柳沁清叱一声,击掌要将其劈开时,那团黑气,竟如有生命一般,沿着掌风飘开,然后将他裹住,迅速收紧。
我大惊,正要赶上前去时,九公子拉住我惊叫道:“别去,是晴窗大祭司的生魂灵降!”
生魂灵降?
那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不能让它伤着柳沁!
便是死了,也应当,是我们一起死!
我正要扑过去时,只听柳沁一声高叱,声嘶力竭却带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同时,一道冷光如电飞出,霍地刺向远远墙边的一处黑影。
竟是雪柳剑脱手飞出!
竟是柳沁全力用的一式驭剑术,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克敌!
还未及分辨那处黑影到底是什么,我们已听到这空荡荡再不见其他人的洞窟中,传来了一声陌生的呻吟。
同时,黑气蓦地消散,露出柳沁苍白的容颜。
“柳沁!”我惊呼。
柳沁双目僵直地望向前方,“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我还没来得及去抱住他摇晃的身体,已见又是一缕淡紫光芒,很淡很淡的紫色,从黑影处疾射而至,眨眼便要扑到柳沁重伤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