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道:“你没复原就继续养着吧,但若改用原来的药,不需要我治了。横竖这里离东山并不远,便是徒步回去,晚上也该到了,不必你操心。”
她又要绕开萧寻离去,萧寻急急拦着,笑道:“这哪是我想不操心便能不操心的?路上歹人那么多,你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你是因为我才到了这里,我怎能看着你出事?”
“你怎知我会出事了?我这里还有几只毒蜘蛛,一只大蜈蚣,若有人想害我,我便放虫子咬他。”欢颜忽退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你若敢对我存坏心,我一样放蜘蛛咬你。我那药可治不了蜘蛛的毒!”
萧寻仿佛又看到了逼到自己脖颈前的大蜈蚣,心中犹有余悸,不觉退了一步。
欢颜便低了头,继续向前方走着。
萧寻看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觉胸口闷闷的堵得慌,却比蜘蛛咬了般还难受。
迟疑片刻,他猛地冲上前去,笑道:“喂,你不是说要研究其他的疗毒法子吗?针灸加药物什么的,不想试试吗?”
欢颜怔了怔,抬头看向他。
萧寻笑道:“很少有人中我这样的毒吧?若是错过了,你以后到哪里再找到人来试药?”
欢颜便顿住脚,犹豫不决地摸了摸头上那根装着银针的簪子。
萧寻试探着问道:“你也没什么急事需要立刻回东山吧?”
欢颜神色一黯,“嗯,没什么急事。我从来没什么急事。”
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哪来什么急事?她的急事,从来不过是诸公子的急事,或者说……许知澜的急事。
萧寻察颜观色,猜她心意动摇,上前挽了她手笑道:“这不结了?走,我们回客栈吧!我若存坏心,你只管放蜘蛛咬我。”
欢颜果然转身随他往回走,一路在他身上打量。
——又是那种审视货物般的目光,让萧寻很不自在,却还是满脸陪着笑,再不敢发作。
这时只闻身后马蹄阵阵,一行七八骑往这边直直奔来。
欢颜见来势凶猛,正要躲到一边去,萧寻却握住她手臂,只在路中站定,迎向那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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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十一)

他依然唇角含笑,甚至穿着也是普通,但凝定站立时,再不见对着欢颜小心翼翼陪笑脸的模样,甚至莫名便有了种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令人肃然起敬。

骏马在他们跟前齐齐抬足嘶鸣,然后顿住。马上之人飞跃而下,屈膝而拜:“参见少主!”

萧寻笑道:“在外面便没必要这么多礼了。都免了吧!”


几人起身,看萧寻虽然清瘦憔悴,总算神情还宁和,这才松了口气。为首那人道:“可恨祝进那老儿,只说少主出游,我等许久才打听到是去了东山,又在东山寻了好久方才找到这里来。”

萧寻淡淡道:“无非是个圈套而已,这次不小心上了当,下回找补回来便是。”

众人齐声应诺。

那部属又道:“少主如今落足何处?主上在南面的朱陆镇便置有一所宅院,过去休养该很方便。”

萧寻出身富贵,给人侍侯惯了,这些日子窝在个简陋的小客栈里,早已郁闷之极,闻言便道:“那便先住过去吧!”

欢颜刚要说话,萧寻低笑道:“离这里并不远,咱们坐车去,半日便到了。你要回去时,我一样遣车送你,快得很呢!”

话未了,那边早有人赶了辆马车过来,瞧着颇是富丽。

但欢颜终日和太子诸公子混在一处,却也不放在眼里,见人放下矮杌,正要踏上去时,萧寻忽然退后一步,脸色骤变。

部属忙问道:“少主,怎么了?”

萧寻僵了片刻,才问道:“附近哪里有茅厕?”

部属一呆。

萧寻叹一声,一跺脚飞奔跑开,自去寻隐蔽之处解决。

部属愕然。

藏入灌木丛之前,萧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欢颜正倚着车辕站着,见他无奈苦楚模样,不由地红了脸,掩嘴一笑。

却笑得萧寻心中一荡,只觉心胸一畅,无奈另一处却已喷薄欲出,慌忙蹲下身去,却觉难堪异常,只得自嘲而笑。

给美人作弄么,便是作弄得苦楚,也是飞来艳福。

只能安然而受了。


说是不远,却也有大半日的路程。何况萧寻途中又下了几次车,再好的马儿也行得缓慢,直到亥时才来到那处宅院。好在萧寻早已遣人到客栈里取了药先行赶到住处煎好,到了那里也不敢叫欢颜诊脉,先服了药自去睡觉。


欢颜很少赶这么远的路,近来身体又羸弱,在车上便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到了住处草草吃了点东西也便倒头睡去,到底没再给萧寻换什么针灸加药物的疗法。

第二日,萧寻悄悄唤部下连夜找来的名医为自己诊脉,结果却大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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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十二)

那大夫道:“公子所中的,乃是七步断肠毒,据说中毒后七步内必死,虽然夸张了些,但如果不能在一刻钟内服下解药,的确无药可医。不知公子是找的哪位名医所治?着实不同凡响,在下很想拜访拜访。”
萧寻虽知那毒厉害,但听他这样说着,也不觉毛发森然。他问:“若是我即刻遇到大夫,大夫有把握救下来吗?”
大夫道:“恐怕……险。若是手边医药齐全,或可一试。”
“前日服药后下泻不止,会不会与大夫用的药相关?”
大夫笑道:“既是排毒,上吐下泻都属正常。若能救回性命来,公子便不必计较这些了吧!”
萧寻半晌才道:“可给我治的那人,明明有法子不必如此折腾我。”
大夫道:“若真有人有那样的医术,非妖当近妖,非仙当近仙,老朽愿拜其为师。”
萧寻静默良久,挥手令他退下。
好在他停了欢颜第二次用的药后,腹泻症状已渐渐止了。等欢颜醒来,依照前约给他再用针灸和药物调理时,除了一度脸色青得发黑,倒也没出现其它难堪症状。
于是日复一日恢复过来,两人便各各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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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宅院却是清幽。如今初冬时节,万木凋零,只有几株松柏还算葱郁,衬着下方败荷残枝,更觉寂静。
欢颜生长在太子府那样的盛世繁华之地,虽是身份卑微,人却聪慧灵秀,又有母亲宠爱,诸公子另眼看待,性情原有几分娇惯。待当日受了那致命一击,神魂俱伤,这才陡地安静下来。后来拖着重伤之躯送在慈恩寺休养,见了许知言、许知捷这些往日亲近的公子,难免想到他们那位负情忘义的兄弟,心下更是悲凉难抑,终日怏怏地蜗居室内,寸步不出。
如今这里的宅院久不住人,只养着两个洒扫的老夫妇。欢颜在那又大又空旷的院子里走上半天,也常常遇不到一个人,倒是常见着些可以入药的花草树木,让她伤情的人或事便似远了些,心绪反而宁和许多。
萧寻看出窍门,暗暗吩咐了,每当她肯出来散心,其他人等一个不许出现,免得她给惊扰了,又窝在屋中不出来。又担心风大着凉,暗暗令人备了上好衣袍放到她房中。
欢颜并不精擅女红,衣冠鞋袜等物一向是母亲或许知言命人帮预备的,穿起来倒也理所当然,并不客套。
不过三五天,萧寻已然大好,见她不提回去的事,倒也欢喜。
这日欢颜散步回来,萧寻正在用午膳,忙唤她一起吃。欢颜心情正好,也不一个人躲回房中吃了,笑盈盈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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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一)

萧寻道:“虽然有,但我家人很少过来住,只怕没几本书。不过你爱看什么书,我可以叫人搬些来。”
欢颜道:“医书或佛经都成。偶尔也看些诗词。”
萧寻迟疑道:“能让你看上眼的医书只怕不多。佛经或诗词倒不难。”
他转头让人去预备,却暗暗地吩咐:“医书或诗词多找些来,佛经少少几本便成。”
他瞧着欢颜性子清寂寡言,只当欢颜生长在庙宇里,看多了佛经才会如此,再想不到欢颜原来的性子却比他还闹腾促狭几分。
二人再相处几日,欢颜见萧寻殷勤,也看不出坏心来,也便放下了心,偶尔便笑道:“这里倒还清静,住着还不错。”
萧寻道:“你若喜欢这里,一直住着也不妨。”
欢颜拈一片落叶在手,道:“这里是你的家。我和你非亲非故,怎好一直住你家里?”
萧寻笑道:“我家在蜀地,这里不过是我父亲年轻时置下的一座宅院而已。你若喜欢,我便把这里送给你。”
欢颜眼睛亮了亮,却微笑道:“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你救我一命,我便送你十座宅院都是应该的。”
萧寻觉出她竟真有想长住这里的意思,又是惊喜,又是纳闷,问道,“不过,你不回慈恩寺,家人会不会担心你?”
他已暗暗着人查了,知道东山只有一个慈恩寺。寺中香火甚旺,寺中之人也多是有道高僧,再怎么仔细打听,谁有肯说寺中暗藏了个年轻漂亮的未婚姑娘?
慈恩寺周围也有些山野小村,细细问下来,也从未听说有欢颜那等性情容貌的女子,因此再查不出欢颜的来历来。
欢颜却似轻松了一截,倚在廊柱上遥望京城的天空,低低道:“我哪里还有家人?我想回那里去,只因……只因除了那里,我实在无处可去。”
相依为命的母亲已经去世,自以为的姐妹情深原是她的一厢情愿,海誓山盟的恋人心心念念置她于死地……
唯有许知言、许知捷兄弟依然把她当作红颜知己,不惜代价救下了她。
可新帝登基后,他们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新皇后的嫡子,将来无疑也会面临诸多风雨。
而真正想杀她的那个人……
欢颜打了个寒噤,越发打定主意,若有机会,她还是离他们远远的,别去拖累他们的好。
萧寻研判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女,愈觉捉摸不透,忽笑道:“我倒是越发相信你是个狐妖了。”
欢颜瞪着他。
他道:“而且是个给寺里的高僧收伏了许多年的狐妖,天天听佛经听惯了,便不想离开了。如今看着外面也不错,也就懒得回去吃斋念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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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二)

欢颜懒得听他打趣,转头便走向自己卧房。

萧寻紧紧跟着他,笑道:“如果你要证明自己不是狐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可好?便是我把房契转到你名下,也得有个名儿,对不?”

欢颜已走到门口,回身便关门,说道:“我只要安安静静住着,谁要你家房契了?我的名字么……早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萧寻一愣神,竟被飞快阖过来的门扇打着鼻子,酸得差点掉下泪来,自己摸着发红的鼻子叹气:“在老和尚身边那么多年,也没学会什么是平心静气,凶悍成这样!也不知道没给人收服时该怎样张牙舞爪!”

侧耳听里,里面再无一丝动静,那小白狐根本就当作没听到他说话。

他无奈回身往外走时,忍不住又看一眼紧闭的门扇,纳闷自语道:“你的名字和你没关系?小白狐,你给老和尚养傻了?”

这时,那厢有侍女匆匆过来,在欢颜的卧室前却不敢高声,走到他跟前才低低道:“少主,夏姑娘来了!”

“夏轻凰!”萧寻悻然道,“这会儿才过来,她怎不索性等我死了再过来致悼呢?”

他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已露出欣喜之色,急走向那边回廊。


回廊上,已听到夏轻凰在那边扬声笑道:“我早来难道就能替你中毒、替你腹泻?便是你死了,我也只该为你报仇,而不是致悼。可惜你偏还活着,害我逃不了这劳碌命!”

萧寻大笑,却道:“臭丫头,我没给毒死也快给你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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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在屋中看了半天书,起身到窗口看新在院子里挖的几味草药,却见窗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名女子。

她比欢颜略年长些,一身白袍,背负长剑,高挑俊俏,眉眼锐利,竟有种不输男儿的英气。

她正仔细打量着欢颜,待欢颜皱眉盯向她时,才扬唇一笑,说道:“我可以进来吗?”

欢颜看着条桌堆着的药材,说道:“不可以。我不喜欢人家碰我的东西。”

白袍女子不料她拒绝得如此爽快,微微惊讶,笑道:“好罢,那我便在这里说。我叫夏轻凰,是萧寻的部属,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欢颜沉吟,然后叹道:“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都有几个这样的红颜知己吧?”

夏轻凰笑道:“我们是好友,但也仅限于好友而已。他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求娶我的义妹。”

欢颜安坐于桌边,轻嗅着一味草药,不紧不慢说道:“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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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三)


“我义父不仅是萧寻的老师,也曾救过他性命。萧寻素来重诺守义,既然答应了会娶她的女儿,便绝对不会食言。他的原配妻子只会是我义妹。”
欢颜不说话。
夏轻凰继续道:“萧寻说你喜静不喜动,还说若是带你回蜀,找个安静的宅院给你住着,大约你也是肯的。”
欢颜舒了舒眉,慢慢道:“蜀国虽是大吴属国,但听说颇多奇山异水,风景秀丽,若是能去那里安身,也是不错的。”
夏轻凰笑道:“你可晓得他在家中养了多少姬妾?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侠女和能说会道的才女,个个伶牙利爪,只怕你到了那里哭爹喊娘都来不及,还怎么安静。”
欢颜从袖中摸出枚竹筒,向里面看了半天,忽抬头笑道:“想安静,或者不安静,我倒觉得都简单。”
夏轻凰怔了怔。
欢颜已从竹筒中摸出蜘蛛来,一只接一只排在窗棂上,说道:“这是我引来给萧寻治毒的蜘蛛,不但本身有毒,体内还有着萧寻所中的剧毒,若给咬上一口,你多半便再也回不了西蜀了!”
盯着那五只毛茸茸黑乎乎的怪异大蜘蛛,夏轻凰不觉退了一步。
欢颜一笑,忽伸手,砰地将窗扇关上。
有一丝似檀非檀的香味从窗缝间透出。
那五只大蜘蛛原本一字排在窗棂上,呆愣愣半死不活的模样,这时忽然动了起来,像脱了缰的马儿一般飞奔起来。
有奔向夏轻凰的,也有四散奔往草丛的。
夏轻凰惊叫,立时拔剑,先将袭向自己的蜘蛛刺穿,又想起蜘蛛剧毒,恐在这院里伤了旁人,急急又砍向其他四只蜘蛛。
她闹腾时,欢颜在内轻轻道:“真不安静!”
夏轻凰腾挪挥剑,好容易将五只蜘蛛除去,饶是她武艺高强,也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低头看掌中宝剑,本来灿亮夺目的剑锋竟通身蒙上了一层黑气。
果然是剧毒。
她僵立时,欢颜在内轻笑:“这不是又安静了?”
夏轻凰愠怒,正要说话时,欢颜又道:“我从不杀生,正不知道拿这几个东西怎么办,谢谢姐姐替我除了它们。顺便再告诉姐姐一声,我一向讨厌嬉皮笑脸的男子。萧寻这样的公子哥儿,白送我都不要。令妹若稀罕,我可以教她怎么养虫子,免得她给那群伶牙利爪的姬妾害得哭爹喊娘,再也回不了大吴来!”
夏轻凰目瞪口呆。
萧寻闻讯匆匆赶过去看时,正与刹羽而归的夏轻凰在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边相遇。
夏轻凰气冲冲道:“你……你引过来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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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四)

萧寻见她发怒,料他那只小白狐并没有吃亏,反而松了口气,笑道:“我也觉得她性情有些古怪。可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无论如何得以礼相待,对不对?对于我的恩人,夏大小姐也一定会心怀感激,对不对?”

夏轻凰怒气稍歇,郁闷道:“你糊弄别人就行了罢,何必糊弄我?你对她那叫以礼相待?我看着叫居心叵测差不多!”

萧寻叹道:“撇下我偷偷去和你义妹聚了几天,便一心只护着你那妹子了?连我和旁的女子多说几句话都不许?你细想去,你霸道不霸道?”

萧寻转头便走。

夏轻凰才觉自己的确过分了些,忙上前笑道:“哦?这么说,还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并不喜欢那女孩儿?”

萧寻顿了顿,皱眉道:“你放心,我不会忘了我对夏大将军的承诺。我的妻子一定会是你那位义妹,也只会是你的义妹。”

夏轻凰试探道:“嗯,王侯世家若有三妻四妾其实也正常。若你真的喜欢得紧了,不妨纳作姬妾。”

萧寻只觉给蜘蛛咬过的地方又开始疼痒起来,叹道:“这个我倒是想过。只是我怕她半夜放毒虫咬我。”

“很有可能。”夏轻凰笑得诡异起来,“你知道那丫头怎么看待你吗?”

“她怎么看待我?”

“她说,她最讨厌嬉皮笑脸的男子。你这样的公子哥儿,白送她都不要!”

萧寻转头看夏轻凰神色不似撒谎,不觉愕然,忽回身往欢颜卧室方向走去。

夏轻凰笑道:“怎么?去兴师问罪?不怕她放毒虫咬你?”

萧寻犹豫了下,答道:“怕。所以我去和她赔礼道歉罢!”

夏轻凰无语。

萧寻一甩袖,素色身影已经转过湖石,不见了踪影。


夏轻凰倚着山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想着那少女那言行的确不像把萧寻放在眼里的模样,略略松了口气;可转头想着萧寻少有的态度暧昧,又忐忑起来。

一到京城,她便匆匆与萧寻分开,正是为了先行去见那素未谋面的义妹一面。


那位聆花妹妹一如想象中的聪慧美貌,可大约寄人篱下时日久了,身上毫无义父夏一恒的刚硬傲气,娴雅温柔得近乎懦弱,着实让她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难道,真要让聆花跟这女子学学怎么养毒虫?

不然,恐怕真对付不了蜀王府那些一心钻营的姬妾们呢!

她摇头叹气。

看来她的确是劳碌命。

除了保护萧寻,从此又多了项艰巨任务:赶走他身边除了聆花以外的女人。

萧寻并没能和欢颜赔礼道歉。

他见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时,欢颜正抓了本书卧在榻上,眼神却飘在床角昏暗的角落。

他一度疑心她是不是在那里养了什么蜘蛛蜈蚣之类的,仔细观察一番,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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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几位亲送的荷包和鲜花了,很感谢哈!

 

 

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五)

而回头再看欢颜时,眼睛还是定定地盯在那个角落。
那目光……如此地黯淡空落,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抬头也只有没有尽头的黑暗,看不到哪怕是一颗星子所发出的些微光线。
他忽然便想起那日抱着她从山坡滚下时透过衣襟熨到胸膛间的湿热。
他本以为她是给吓哭的;可如今想着,她怎么也不像那样胆小的人。
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可以被她不动声色地吓破胆。
可那时她给他的感觉,竟和她此刻的神情如此相似。
压抑,无助,悲伤,凄凉,甚至绝望。
他不觉放轻了脚步,低低地问她:“小白狐,想什么呢?”
欢颜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怒视萧寻道:“你怎么进来了?”
萧寻一指房门,“你没关门。”
欢颜记起自己曾出去检查过蜘蛛有没有全给除去,却恍惚着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有没有关门,遂问:“你有事?”
萧寻陪笑道:“刚才轻凰是不是来过了?”
欢颜点头,“来过,又走了。挺不错的一个人。”
“挺不错?”萧寻不可置信,“你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