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中,金猊突然开口,神态是一贯的傲慢,“我对别人穿过的鞋也没有兴趣,把你的媚功留给那些浅薄者好了,反正天下间有的是不介意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绛唇万人尝的男人。”

任东篱居然不怒,笑道:“花美,才会招惹一堆狂蜂浪蝶,这不是她的错。倒是有些人,吃不到嘴,又不甘心,只好四处散播谣言,最是可恶。”
金猊道:“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洁身自好,又怎会落人口实?”
任东篱笑盈盈道:“这样说也对,放云裳的长相,的确天生风流,媚态更是入骨,只是往那里一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会招惹来一堆动手动脚的男人,这只能怪她自己,长成什么样不好,非要生就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这……”金猊迟疑一下,眼前这女人,哪里有半点俗媚之姿?而且不得不承认,她若是往闹市区一站,确实能达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会招惹一堆动手动脚的男人的效果。

任东篱继续道:“不过我看阁下的长相,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不说这下巴尖细的瓜子脸,在手中不盈一握;且不说这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细长上挑、勾人魂魄的眼梢;且不说这小巧挺秀,一看就让人想到豆蔻少女的鼻梁;且不说这娇艳欲滴,令人极想一亲芳泽的红唇……单是阁下楚楚可怜,哀怨动人的神情,就连我这个弱女子都禁不住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何况那些热血男儿。阁下你当真是男儿身?我始终无法相信啊。”

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说得金猊头顶生烟,搁在软榻上的手指早已把锦缎拧出了无数褶皱。
偏偏任东篱还状若无辜地继续火上浇油,“那么一张娇弱妩媚的脸,非要做出傲慢的神态来掩饰,很不容易吧?我小弟也是天生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因此总是板着面孔,生怕人家将他当作女儿家,给他花儿戴,所以你的动机跟心情,我都很了解。”

饶是翠绡与红袂这等训练有素、气质出众的贴身侍婢,此刻也是没形象地蹲在地上,嗤嗤唧唧地发出憋笑声。
金猊终于被点燃怒火,吼一声:“够了没!放云裳,你该庆幸你是第一个让我大为光火的女人!”
任东篱笑道:“哦,这么说来,我也是第一个让你在意的女人咯?”
是的……是的!不管惊为天人的一瞥,还是大为光火的一席话,这女人都堪称空前绝后。
赤炎金猊不会怜香惜玉,而且洁癖在五侯府内传到人尽皆知,男人污秽,因此围绕他身边的只有女子,而且是年轻女子,个个芳华正茂,冰清玉洁,那又如何?从不见他疼惜。依此类推,得罪到他的女人,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任东篱忽然住口,一股似曾相识的杀气,一股笼罩全身的寒意迅速袭来,同先前蓬壶阆苑驾临闲邪飞观时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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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赤炎金猊(3)
翠绡红袂也止住了笑,多次自刀口上滚过的经验告诉她们,这是不好的兆头。
“杀你,真有点可惜。”金猊道,“不过不是说你美,而是可惜没有钱拿。”
任东篱笑道:“那的确是可惜。不过你要担心的不是可惜不可惜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杀我的实力。”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叶片上的水珠纷纷坠下,如花如雨,似梦似幻。
? ? ?
林中两人不过对峙短短一瞬,观望者却像经历了几个晨昏般,疲累不堪。
红袂道:“翠姐你看,要是动手打起来哪个胜算比较大?”
翠绡道:“不好说,公……小姐的实力自然是厉害得很,赤炎金猊就不知道了,但是五侯府出身的,总不会弱。”
金猊抬起手,钩住鬓边一绺垂发,缓缓顺下;任东篱单指按在一根琴弦上,慢慢滑向另一头。双方的手指各自滑到末端时,金猊身影倏然跃起,一条红色长鞭甩出,速度之快,翠绡红袂都来不及反应。

任东篱不惊不慌,手按琴弦发力弹出,琴弦此等物品,形状虽然柔软,质地却分外犀利且坚韧,当即缠住了长鞭,双方各自拉紧手中武器,继续僵持。
任东篱道:“鞭子力道刚中带柔,遇强则强,好兵器。在阁下手中被舞得美仑美奂,绚丽夺目,好手法!”
金猊哼道:“看来你这琴弦是特制的?”
任东篱笑道:“非也,只是普通琴弦,有钱就能买到,无法与阁下的神兵利器相比。”
金猊道:“哦?用普通琴弦来对抗我的鞭子,都能势均力敌,你是在讥讽我,当我听不出来?”
任东篱摸一摸鼻子,道:“哎呀,你听出来了?现在要做什么,手上这么用力,想跟我比赛拔河吗,美人?”
金猊不由得奇怪,传闻中的放云裳生就一副勾魂噬骨的媚惑容貌,个性更是放浪形骸,跟眼前之人,有哪一点相像?
可是闲邪王共育四子,三男一女,除了排行第二的放云裳,这座飞观中是不可能有被称为“小姐”的女人的。
纳闷之际,他觉得手里鞭子正被一股蛮力渐渐地拉过去,于是不假思索,想也不想地加强力道,又将鞭子朝自己这边拉了回来。
蓄于琴弦与长鞭之上的劲道,逐渐增加到足够撕裂一匹壮马,任东篱像没事一样,另一只手继续抚琴,笑盈盈道:“实不相瞒,你是唯一一个除了我亲兄弟之外,这样咄咄逼人对待我的男子。”

语气十分旖旎,金猊眉梢一挑,“嗯?”
任东篱微微垂首,两道柔和似水的目光朝金猊投去,“像我这样美貌的女人,你丝毫不动心,不过话说回来,阁下的确是很有自傲的资本。”说着,她抬手指一指脸颊,笑意加深,“难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来说去话题总是纠缠在自己的容貌上,金猊顿觉气结,可又不知道对方的软肋,难道以牙还牙说她美?别傻了,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会厌恶别人说她容貌娇美?

不过,男人痛恨被说成美人的话,女子应该也会反感被人说成男人婆。
金猊嘴角一动。
“看你调戏起人来驾轻就熟,像个男人一样,该不会根本就是个平时逛足妓院的汉子故意穿了女人的衣服来混淆视听吧?”
“啊哈哈哈哈……”任东篱大笑,拂袖撑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标准男性化的坐姿,“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之前有说过我就是放云裳吗?”
她真是男人?!金猊一怔……未免美得太过分了吧?
任东篱道:“这样说来,岂不是我男你女,配得刚刚好?虽然我有心上人了,但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多纳你一个也不错啊。”
短短几句话,处处是调侃,人总有这种时候: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因为一时不知该说哪句而语塞,金猊都不知道该先反驳她哪句好,怒上眉头之际,突然想起自己的本意是要讽刺她,只是讥诮不成反被讽,说不出有多郁闷,只能怒哼一声:“你——”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琴弦突然崩断,失去互相制约的平衡,聚集了两股力量的鞭尾借力猛弹回来。金猊止住话头,收鞭缠臂,一时的分神,任东篱已经借着鞭子的势头掠身入帐,捏住他的手臂,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说过,琴弦是便宜货,果然撑不住,断——了。”

金猊目光落在任东篱捏着他手臂的五指上,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落地,为何不离开这张椅榻?”
任东篱闲笑道:“要么阁下有洁癖,要么这帐中有重要机关,要么,两者兼备。”
“聪明。不过……”近在咫尺之间,金猊除了能清楚看到这等美貌,鼻翼边更伴有阵阵体香,“知道还进来,真是不智。”
任东篱欺身近前,眉眼如丝,吐气如兰,盈盈笑道:“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赌上最后的尊严,想杀,就动手吧。”说完向后一靠,单手支颌,以闲散姿态面对可能降临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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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赤炎金猊(4)
这顶八衣罗榻,的确是机关重重,她正靠的位置上,起码有三种方式可以取其性命。
但是有什么理由非要取她的命,又因为什么理由无法下手,都是令金猊无法不去思考的问题。
他很少有过迷茫,因为他的对手不管强弱,还没能等到让他迷茫的时刻,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沉吟片刻,金猊道:“你到底是谁?”
任东篱微微笑道:“刚见面时,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已经告诉我了?”
金猊回忆之际,任东篱手指沿着他脸部轮廓一路滑下,淡淡道:“慢慢想,不用急,记不起来也无妨,反正下次见面,我,就不再是我了。”
“你不再是……你?”金猊只觉得她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听得越多脑子越乱,他从来就不是个善于思索的人,不管遇上什么人什么事,能用武力解决的就直接砍了了事。不止他,五侯府其他兄弟也都是如出一辙的干脆个性,懒得动脑子,唧唧歪歪只会被视为婆娘,尤其像金猊这种秀美长相,更是成为了他的死穴,特别讨厌被人拿来做文章。

“呵呵呵呵……”任东篱笑了笑,突然说,“哎呀,你居然真是男人,看不出来哦!”
金猊顿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她单手正撑在自己胸前揉搓,“还挺结实的……”
“你——”金猊横眉怒目,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任东篱笑呵呵地跃出罗榻,做了个“后会有期”的手势。
不远处红袂翠绡收拾了古筝和香炉,跟在主人身后有说有笑地离去。
竹林里只剩金猊和肩扛罗榻的八衣,瀑布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自言自语:“已经告诉我了?我不再是我?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不知所谓的女……”话头一顿,“还是男人?”

他随手一撑,却在锦榻上摸到一件扎手的物什,拿起来一看,乃是一朵女子戴在鬓间的金色雕花,怒放的几重花瓣,形状不似任何他所知晓的花朵。
“如此怪异的花朵……世间真的有吗?”金猊忆起她发髻上那一圈金色蝴蝶,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戴了这样一朵形状乖张、见所未见的奇花。细想起来,只有蝴蝶,未免寂寞,群蝶逐芳才是意境超然。

“生就一副简单外表,只得区区数片花瓣,却尽显纯致本色,嚣狂与妩媚并存,比起靠刺保护的娇弱玫瑰,它置身事外,不与百花争艳,更多一份堪破世事的风流神韵……果然是奇花。”

金猊对着花钗低吟数句,脸上渐露笑容,轻抚几遍后纳入袖中,沉声道:“八衣,回转。”
八名红衣少女转身,云锦末端尾随其后,收放自如,眨眼工夫,整座悬浮空中的“蓬壶阆苑”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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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盏宫灯的光芒,映得船室之内亮如白昼,红袂手捧铜盆绢巾随侍一旁,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翠绡手持犀牛角梳,一边细细梳理主人的乌发一边笑道:“小……公子国色天香,得偿一见,不枉此生。”
红袂道:“可我就是想不通,公子你为何要穿成那样去会见赤炎金猊?此等惊人姿容,难保他不色心大起,从此缠着公子不放!”
白衣绡巾,任东篱已换回儒生装束,对着铜镜浅笑道:“红丫头有所不知,赤炎金猊排行第五,乃行云侯最小的侍妾芷薇夫人所生。我曾听人说起过她的容貌,此女之美,穷尽笔墨难以形容,金猊自小阅遍美色,包括自己也生了副绝色姿容,决不会将美人放在眼里。”

红袂不解道:“那又为何一定要这副女儿家扮相呢?”
任东篱略作停顿,取了毛笔,信手在桌上写下四句小诗,翠绡站在身后,轻声念道:“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药妆——公子这是?”
任东篱放下毛笔,带着笑意道:“这四句诗写的是娘亲以前最喜欢的花,曼陀罗。此花身藏剧毒,在娘亲的故乡是复仇、阴谋和爱的三重混合体,令人深为敬畏,避之唯恐不及。”顿一顿,她柔声道,“就如同娘亲本人的真实写照。”

红袂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夫人的打扮,难怪艳冠群芳。”
翠绡赶紧喝止:“别再说了!”
任东篱抬手缓和气氛,“哎,红丫头说得对,娘的确艳冠群芳,否则又怎会生出大姐和我这样的绝色美女嘛。”
见她尚能轻松自然地开玩笑,翠绡总算放心,红袂吐吐舌头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继续演完下半场戏?单是刚才这样做,并不足以让五侯府死心吧?”
一主二仆面面相觑,任东篱浅笑道:“通知掌舵房,前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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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檀樱秋娘(1)
第四章 檀樱秋娘
晴空万里的云层中,隐隐约约,竟有琴声夹着低吟随风暗送。
“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刘郎鬓如此……”
金猊喃喃自语,半眯双眼,抬手将钗花举至眼前细细端详。
一个声音飘然而来:“老五你叽里呱啦一整天了,到底在念什么玩意?”
金猊乍然想起什么,回头道:“老三你一肚子墨水,过来帮兄弟个忙。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是什么来头?”
“哈,你不是看到书啊字啊的就放火烧屋吗?今天怎么文绉绉的?此句出自晁补之的《忆少年》: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对不对?”

金猊思道:“她说刚见面时就告诉我了,可是想来想去,没觉得有什么名字藏在里面,难道是暗示?”
荀令疑惑道:“什么名字?”
金猊无意相告,不耐烦地将钗花伸出,道:“这是什么花?”
荀令理所当然要拿过来端详仔细,金猊却把手缩回,“就这样看!”
荀令哼一声,扫几眼道:“此乃曼陀罗,又名悦意。如果用一种女人来形容,那必定是邪恶与诱惑的化身。美艳的外表下,隐藏着睿智、轻狂、反叛等等复杂的性格……令男人因为一时的贪嗔,饮鸩止渴,深陷泥淖。”

金猊听得仔仔细细,“就这样?”
荀令道:“是啊!不过曼陀罗在这里很少见,当地人几乎闻所未闻,你这支钗是从哪里得来的?”
金猊道:“放云裳这人,你可见过?”
荀令哈哈笑道:“檀樱秋娘放云裳?你三哥我生平最好美女,当然见过!”
“是怎生模样?”
“这个嘛,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荀令醺醺然回忆了一番,“就如这曼陀罗,剧毒,却让人感受不到危险,不知不觉就沉溺进去,哈哈,简直妙不可言。”
荀令越夸,金猊越听得不耐烦,放云裳放云裳,听名字就是个荡女,他最痛恨不自爱的女子,生得再倾国倾城又能怎样?相由心生,看多了必然丑陋不堪。
红衣金蝶,还有这支曼陀罗,那人是谁,何以冒充檀樱秋娘,又与她什么关系?
金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荀令回过神来,追问道:“老五还没说呢,这钗从何而来?”
金猊甩过去一眼,“要你管。”纳钗入怀,扬长而去。心中暗下决定,等先弄清楚那奇特女子的来历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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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乡,宛如一位待嫁少女,羞赧之中更带欲拒还迎的迷人风韵。
逸仙酒家傍河而居,生意总是很好,不但可以赏风光,偶尔,也会在热闹发生时无意间成为位置绝佳的看台。
“你你你,你这混账,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一名大汉怒得脸红脖子粗,朝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大吼大叫起来。
儒生却笑道:“晚生有说错吗?阁下明明就是因为自己生得不正,得不到那位美人的垂青,因此恼羞成怒,出口破坏人家名节。”
大汉怒骂道:“放屁!老子生平最恨狐狸精,那女人勾引老子的拜把兄弟,害死老子贤惠的弟妹,老子又怎可能对她这种贱货起色心!”
儒生笑道:“哎呀呀,天下乌鸦一般黑,见到美女却不动心的男人,要么就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要么就是自己也生得国色天香。”
二楼临河的一张桌子发出“扑哧”两声笑,两名俏美姑娘,一个红衫,一个翠衣,不约而同低声说:“这秀才说得倒很有道理。”
二婢正是红袂与翠绡,至于两人中间一身银白锦缎的秀雅公子,身份自不用说。
那儒生继续道:“晚生也最看不惯非要将国仇家恨归咎于美女的男人,为何是美女害你们,而不是你们误了美女的一生?”
……
“男子汉大丈夫,责任当一力承担,什么亡国败家,皆因自己造成,又怎能怪到美人头上。”
出自那人口中的此番话语,言犹在耳,任东篱举杯凑到唇边,含笑啜饮。
此情此景是那样熟悉,正是因为这相似的一幕,自己才得以结识他的呀。
成就一番霸业,固然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豪气,但自古能成大事者又有几人?与其牺牲无数去得偿所愿,不如放低身价,只为守护一人而活,这才是男人的天职。
放下酒杯,任东篱浅笑叹道:“抉微你确实是放云裳的知己,任东篱的知己……天下所有美人的知己。”
楼下,那大汉怒极攻心,已经操棍在手,与儒生干起架来。儒生身无长物,只有一把折扇,当下东躲西藏,边闪还边嚷嚷:“哇啊啊,杀人了,晚生几句实话也要遭此厄运,天啊,你真要助纣为虐吗?!”

翠绡见那滑稽姿态,忍不住又笑起来,红袂对他有好感,转头问主人:“公子,可需要我们相助?”
任东篱道:“暂时不用,这儒生是个高手,不想暴露而已。”说着想到那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就这两点看来,二人颇为相似,于是也对儒生有了一丝敬意。

◇欢◇迎访◇问◇◇
第13节:檀樱秋娘(2)
大堂正热闹着,一群惹眼的人就在这时迈入。
任东篱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这群人身上,一共十二人,都穿着和尚的衣服,然而却不是普通的和尚装束,十二人一律素色衣袍,长发及腰,右手捻一串佛珠,左手却拿着两头箍了金片的铜棍,而不是一贯的钵盂或木鱼。

这群都是武僧,只是级别非同一般,十分罕见,除非佛门重大变故,否则从不在江湖上行走。
红袂奇道:“这些是出家人吗?怎么会蓄发?”
任东篱道:“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朵十二片花瓣的莲花和一簇火焰印记,象征着梵天之火,三千年一轮回,烧尽世间罪恶,莲花从中涅?,从中新生。他们是梵天的化身,历代佛尊转世时的守护人,手中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甚至可以直接制裁佛界最高领袖。”

顿一下,她又道:“莫非佛门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这次是自言自语,连翠绡红袂都没听见。
那十二人并未久留,买够食物就毫不声张地离去了,对大堂中大汉与儒生的混战状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任东篱略作思索,命二婢打点食物,随之也离开了逸仙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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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佛门古刹,传出阵阵祥和的诵经声。夜色中一抹银白色身影,沿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缓缓行至门前。
交谈数句,持杖僧转身引路,将来客领至禅房后,行礼告退。
禅房洁净质朴,来客环视一周,盈盈施礼,“空残大师,久违了。”
“的确又有一段时日未见,任公子你也别来无恙吧?”
“好说。”任东篱将面前儒僧打量一番,“大师神采依旧,比起上次见面又年轻不少。”
“呵呵,客套话谁都会说,但出自任公子口中的却叫人十分受用。”空残岁知指一指身旁禅座,兀自开始摆放棋盘,“公子此次造访鄙寺,所为何事?”
任东篱收敛笑意,正色道:“大师在佛门德高望重,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需要出动象征梵天的十二高僧吧?”
空残岁知沉寂良久,叹道:“因为一个人。”
“谁?”
空残岁知低声道:“仆姑箭君,秦少辜。”
“什么?”任东篱一怔,忖想,秦少辜不是死了吗?不过当年他死得不明不白,可能只是个障眼法,但既然以死为名,肯定是想隐姓埋名淡出江湖,何以又再惹出风波呢?先装聋作哑一番,打探究竟吧。

于是她笑道:“仆姑箭君已死之事,江湖众所周知,大师怎会心血来潮又提此人?”
空残岁知道:“秦少辜是在昭还寺出的家,但尚未进行剃度,便遭歹人暗算,死于非命,现场有许多人亲眼目睹,世上从此再无仆姑箭。”
任东篱点点头,“唔……昔日神箭手销声匿迹,踪影全无,这样看来,仆姑箭的的确确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