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学了两日,也就只能背几句,还是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今天可没有昨天那么好了,冯姑姑说了,背不完二十句不准吃午食。
早食不过是稀粥加窝头,很多人早已饥肠辘辘,午食再不让吃,下午还要练顶盆,再挨到晚上谁也撑不住。也因此本来不太上心的小宫女们,都加紧在心里牢记,生怕中午不给饭吃。
在这些的督促下,一众小宫女都完成的极好,有几个背得不太流畅,但负责检查的宫女都让过了。
丁香揉着胳膊,和秦艽一同往饭堂走。
“很疼?”之前练站姿的时候,丁香总是不对,挨了秋叶两记竹篾。
丁香点点头,泫然欲泣:“她们打人好疼,宫里好可怕,秦艽,我想回家。”
秦艽往四周看了看,拉着她去了墙角,摸了摸她手臂道:“以后可别再说这种傻话,忘了姑姑怎么说?宫里不能哭,除非哪位贵人薨殁,就算要哭,也不能在人前哭,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五代·冯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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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记住了。”丁香擦擦眼泪道。
“至于回家?”秦艽仰头看了看在灰色宫墙切割下,显得很小的天空,叹了口气:“我们都不能不回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学,争取少挨打不挨打。”
“可我……”
“好了,马上就能吃到午食了,难道你不开心?在家有什么好,你不是说宫里好,能吃饱肚子,家里总是挨饿吗?”
丁香比秦艽小两岁,今年不过十一,还像个孩子似的,她和秦艽不同,秦艽是因为在家里最泼辣被送进宫,而丁香却是因为在家里最老实。
冷酷和温情的手段,带来的效果总是不太一样,因为她奶说得无情,秦艽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进宫后就从没动过想回家的念头,可丁香还心心念念一直想回家。这个体贴懂事的女孩,一直觉得自己进宫是给家里减轻负担,可以帮家里减免徭役,殊不知不过是她最老实,才挑了她。
据秦艽所知,当初官府让每家出个人,丁香家只有她二姐的年纪合适,可丁香二姐在家里闹着要死要活,最终丁香爹娘给丁香多报了一岁,将她送进了宫。
“也是哦,在家里每天也是要上山砍柴打猪草,还得带弟弟妹妹,却总是吃不饱,在宫里干活还能吃饱饭,这么说宫里也没有那么不好。”
丁香有一双大眼睛,一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十分可爱。
秦艽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这么想想不就开心多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所以说性格单纯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不多想就不会觉得绝望。
*
饭堂也在长巷,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小宫女吃的饭和大宫女乃至姑姑们是不一样的,小宫女也没有资格进饭堂里用饭,都是在外面打好饭,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就吃了。
午食是黍米饭,和一些烧得看不出颜色的菜。不过味道还行,至少不是淡而无味的。量也多,每人满满一大粗瓷碗。
秦艽和丁香找了个没人的拐角蹲下,丁香吃得津津有味,秦艽却没什么胃口。
那个梦对她的影响太大,明明前一刻啖的是山珍海味,下一刻却让她吃这种最下等宫人所吃的饭食,她又怎么可能吃的进去。而且秦艽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她临死前见到殿下了,这应该不是她的幻觉,那么殿下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宫煜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她想杀他未遂,他定然猜到她冒死杀他是为了殿下,势必会迁怒于他。
殿下会是个什么下场?他眼睛不好,一直少在人前走动,遗世独居,她一直想保护他,不想害他,可终究还是害了他!
只要一想到这些,秦艽就五内俱焚,可她现在根本出不了训导司,只有等到半年后期满合格才可。
就在秦艽正想得心情烦躁时,突然面前光亮被挡住了,从旁边撞来一个人,她躲避不及,被撞坐在地上不说,饭也洒了一地。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蹲在这儿。你说你们蹲哪里不好,偏偏蹲这儿?”
是豆蔻。
秦艽抬头去看,不光有豆蔻,还有银朱、白芷和半夏,三人站在豆蔻身后不远处,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豆蔻你干什么啊,每人只有一碗饭,你把秦艽的饭撞翻了,她吃什么!”丁香着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时银朱捧着碗走过来,对秦艽说:“秦艽,你别怪豆蔻,她也是没看见你和丁香蹲在这儿,要不我把我的饭匀一些给你?”
“银朱,你给她做什么,给她了你吃什么。”白芷说。
丁香虽然单纯,但也看出银朱和白芷两人故意挤兑秦艽。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秦艽,不怕我去告诉冯姑姑。”
“赶紧去告诉冯姑姑,你看谁给你们作证,你们两个人,我们可是四个人。”豆蔻得意道。
丁香往四处看了看,果然这角落只有她们几个人,本来她和秦艽是为了找清净,没想到却给银朱几人可趁之机。
无奈,她端着碗去了秦艽身边:“秦艽,你别生气,我把我的饭分一些给你,这么大一碗,也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秦艽没有说话,低头拍身上的饭粒。
银朱几人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丁香以为这事就算了,去捡秦艽的碗,想给她拨些饭。谁知秦艽站起来后,却突然往银朱几人的撞了去。
银朱等人背对着她,根本没有防备,被撞得往前扑,好不容易你拉我我扯你的站稳了,可手里的碗也摔了出去。
她们可没有秦艽走运,秦艽方才蹲着,碗摔出去但没碎,她们的碗全都摔碎了。
“秦艽,你干什么!”看到这副惨剧,银朱有点崩溃了。饭没了大不了挨饿,碗碎了她们都要挨罚。
“我要去告诉冯姑姑。”豆蔻都快急哭了。
“快去,你看冯姑姑会信你们?我一个人打翻你们四个人的碗?!那你们也太蠢了,就眼睁睁地任由我去砸?”
刚才豆蔻说的话,现在都被秦艽摔回了她们脸上。这还不算完,秦艽几步走出这个角落,大声道:“银朱,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碗都打碎了,这下你们要挨罚了。”
声音高昂,引得在附近吃饭的小宫女们都看了过来。
被拐角挡住的银朱等人脸黑如炭,忙跑了出去,可现在什么都晚了,先机已经被秦艽给占了,她还装模作样说要帮她们去跟冯姑姑说情。
“什么事要找我说情?”听到外面的动静,冯姑姑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那满地狼藉,她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银朱等人说话,秦艽上前一步道:“冯姑姑,您不要责怪银朱她们,她们也是绊到了裙摆,才会不小心把饭碗给砸了。”
“碗砸了?碗砸了那就别吃饭了,下午顶盆一人多加半个时辰。”
说完,冯姑姑环视众人,目光在秦艽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回到屋里去。
……
银朱几个蔫头耷脑去拿了扫帚,把地上的饭和碎了的碗打扫干净。
秦艽拉着丁香,换了个地方吃饭。
一大碗饭,一人半碗,本来秦艽不打算吃丁香的饭,可丁香坚持,说不吃饭下午肯定会饿得没力气顶盆,秦艽才答应。
“秦艽,你干嘛那么对银朱她们,这样做实在太……”丁香不会说人不好,说得磕磕绊绊。
秦艽瞅着她笑:“你是想说我陷害她们,还害她们挨罚?”
丁香点点头。
“你记住了,你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别人来欺负你,你也不能不还手。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切是为什么,起因不过是半夏怕挨罚,故意攀扯我,后来攀扯不成,还被冯姑姑罚了,心中不忿才会故意报复撞翻我的饭。
“如果今天都让她们得逞了,我是什么下场?我不光会被冯姑姑罚,还会没饭吃,下午说不定还有顿罚等着我。我无害人之心,人却有害我之意,既然如此那就还击回去,让她们知道你不好惹,下次就不敢再轻易来招惹你了。”
“秦艽,你说的太复杂了,我有些听不太懂。”丁香皱着小圆脸说。
“你慢慢就懂了。”
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秦艽暂时还琢磨不清楚,但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记仇还睚眦必报,再活几辈子都改不掉。
*
下午的练习顶盆,简直是所有人的噩梦。
一场结束后,一众小宫女都是腰酸背疼的,尤其胳膊更疼,个个龇牙咧嘴的。
不过还不能休息,她们还要去吃晚食。一天三顿饭都是定时定点,去晚了没饭,只能挨饿。
吃过晚食,是沐浴。
为了防止新进宫的小宫女,从宫外带进虱子或者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初入宫的这些天每晚都要泡药浴,药浴要泡够半个月,这是秦艽听秋兰说的。
沐浴是在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里面有两个很大的水池。会有人提前烧好水注入水池中,再往里面加入熬好的药汁,以供小宫女沐浴之用。
秦艽她们都不太喜欢药浴的味道,可秋兰却说她们不知好歹,要知道做宫女也就这阵子能每天洗上热水澡。过了这阵子,烧水不便,只能半个月洗一次,平时想洗,只能自己用冷水擦一擦。
因为这话,一众小宫女一改之前的态度,每次吃了晚食就会匆匆赶去浴房。
秦艽和丁香到时,浴房里已经有许多人在洗了,两人把衣裳脱了,进入水池。
浴房里烟雾缭绕,离远了谁也看不清谁,隐隐只听见有人嬉笑玩水。
这是小宫女们难得放松的时间,所以即使有大宫女在,也浑当没看见。
秦艽和丁香先洗干净身子,又互相帮忙洗了头发。洗发的事是姑姑们专门交代过的,每天都要洗,还要通,怕藏了虱子。
“秦艽,你真白,看我黑的,跟你都不是一个颜色。”丁香有些羡慕道。
秦艽看她那样,没忍住笑:“你好生养一养,也能养白。”
“我娘说这是天生的,你家里人白,所以你也白,我家里人都黑,所以我也白不了。对了,秦艽,你那里疼吗?”
丁香小脸红彤彤的,顺着她的眼神,秦艽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地方。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甚!”秦艽下意识捂住胸口。
“可我也快长大了呀,我看我二姐这里长大了就会疼。但是秦艽,你跟我二姐差不多大,怎么你那里比我二姐小很多,像一颗小鸟蛋……”
秦艽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一把上去捂住她的嘴,凶凶地道:“不准乱说。”
丁香一脸无辜样:“好了,我不乱说了,你把胳膊给我,我给你揉揉。”
秦艽把手臂给丁香揉着,脑海里却浮起一副画面。
……
“殿下你别动,奴婢帮你把头发擦干。”
男子只着中衣,盘膝端坐在榻上。湿润的长发微微带些弯曲的弧度,蜿蜒而下,直至腰间。发梢往下滴着水,打湿了上衣下摆,腰部的布料粘连在皮肤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看出那结实纤瘦的腰身。
他的身边,一个粉衫小宫女正忙碌着。
男子身量很高,所以明明坐着也不显得矮,小宫女个头娇小,要伸直了手臂才能够着。她忙上忙下,额上微微冒汗,擦到前面的头发时,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脸红心跳,乱了呼吸。
越忙越乱,她一个不慎往前跌去,男子眼波不动,伸手扶住她。
“小艽,你没事吧?”问话的时候,男子的面孔微微侧了一点,却并不是对着小宫女的方向,似乎目不能视。
“殿下,奴、奴婢没事。”不知为何,小宫女的舌头有点打结。
男子点点头,收回手的瞬间,捏了捏掌下之物。
“这是什么?”
隐隐有抽气声,小宫女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被你发现了,奴婢吃晚食时,偷偷藏了两个馒头,准备夜里饿了吃。”
“馒头?司膳司越来越偷工减料了,这馒头好像做得好像比往日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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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沉重的题外话,就是宫女的制度。
这个脑洞有点早,是当初写小花就是《炮灰通房要逆袭》那本时,就有了原形,因为当时我查明朝藩王资料,所谓的王府其实是王城,并不是一个宅子,而是很大很大。里面有一部分下人都是宫人,小花就是作为后招进去的小宫人进王府的。当时查了很多关于宫女的资料,就生出想写一本宫女的女主,确定男女主人设,是后来了写宠妾那时候,当时放了预收坑,后来一直耽误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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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清宫戏热播,里面也会说到宫女,但其实真正的宫女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光鲜,至少在清朝之前,宫女进宫后是一辈子不准出宫的,要老死在宫里,还有可怕的殉葬制度,反正就是挺惨的。
然后炮灰和这本宫女24可以出宫,是我参考了清朝的资料。而采选宫女制度,是用了明朝的。明朝时候的宫女是宫里太监去各地采选,因为进宫当宫女很惨,甚至到了一听闻采选来了,当地百姓就争相把女儿嫁出去的地步。还例如管事姑姑这个称呼,按照六局女官制度,是没有姑姑这个称呼,只是为了方便大家便于理解,所以这么用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这本是架空,唐掺明掺宋,再加上我自己信口胡诌,所以大家别考据,一切世界背景和规则看文里就好了。

☆、第4章

04
“秦艽,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泡太久了?”
秦艽回过神来,道:“我没事。”
“来,换你给我揉吧,赶紧洗了回去。”
不像秦艽,丁香十分怕疼,被秦艽揉得直抽冷气。
这其实是她们乡下的土方法,乡下人皮实不娇气,若是下地干活儿累着了,哪累哪疼就揉哪儿,把僵硬的肌理揉开了,第二天就不会酸疼。可若是扔着不管,会疼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疼了忍着,现在疼只疼一会儿,明天就不会疼了。”
“我知道。”说是这么说,丁香还是差点没疼哭了。
……
两人沐完浴,匆匆往住处赶。
现在不过三月天,天气还冷,回到住处,还需把头发烤干才不会受凉。
在这一点,宫里还是很照顾刚入宫的小宫女的,也是怕她们受凉会生病。冯姑姑专门拨了炭下来,每间屋子每天供应一盆炭火,足够所有人把头发烤干。
两人回去后,发现银朱等人早就回来了。
银朱和白芷已经烤过头发,两人正坐在通铺上,互相给对方梳发。半夏几个则披散着长发,围坐在炭盆前。
不过炭盆拢共就那么大,一次烤四个人已经是勉强,可插不进去秦艽和丁香,两人只能等她们烤完了再去烤。
见此,丁香倒没说什么,秦艽的目光却暗了暗。
索性也没事干,两人把自己的铺位收拾了一下,又提前把床铺好。可等她们忙完后,那四个人还没烤完。
茱萸和连翘见秦艽和丁香等着,又觉得头发差不多也干了,便站了起来给她们让位置。半夏和豆蔻虽没有说什么,但明显脸色不太好看,又磨蹭了会儿,还拿着梳子在炭盆前把头发通了通,才起身让开。
就这么一盆炭火,烤了两拨人,等秦艽和丁香去烤时,炭盆里的火已经快烧尽了。
两人借着余温烤了会儿,最后头发也没烤干,连半干都没有,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把炭盆端出去,把炭灰倒了,这次就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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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到底什么意思?每次烧炭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烤头发故意磨蹭,等你们磨蹭完了,别人还烤不烤了?”
连翘走过去翻了翻炭盆里的残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连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故意磨蹭?头发不烤干,我们着凉了怎么办,你怕生病,别人就不怕生病了?”豆蔻说。
“你也知道怕生病,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后面的,你们回来就把炭盆点上了,等我们回来就剩了些余火,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连翘一把将火钳砸在地上。
银朱听着不顺耳,冷着脸道:“什么叫我们是故意的,有本事你们也提前回来,自己洗澡拖拉,倒怨别人回来早了,还能不能说理了。”
“你——”
“好了连翘,你别跟她们吵,有什么话好好说。”茱萸在一旁劝道。
“我去找秋兰姐姐去!”连翘气冲冲地出去了。
茱萸看看秦艽和丁香,两人沉默的回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打上次后,银朱几个就似乎和秦艽丁香做上了对。之后数日,每次从浴房洗了澡回来,银朱几个都会先回来把炭点着,等秦艽和丁香回来,多数炭火快烧尽了,因此还连累了茱萸和连翘。
连翘素来脾气暴,和银朱几个争了几次,今天明明已经提前往回赶了,却还是没赶上,也不怪她会气成这样。
“秦艽,我们也去看看吧。”丁香说。
秦艽看了她一眼,跟她一起出去了。
两人还没到秋兰房间门前,就听见里面秋兰训斥连翘的声音。过了会儿,连翘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眼泪。
丁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连翘。”
秦艽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秋兰姐姐不管,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让我滚,说我没事找事。”走到没人的地方,连翘才说话。
秦艽并不意外是这个结果,宫里的宫女数以万计,看似秋兰管着她们几个,其实她是不会费心去管下面小宫女的。
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管你呢?管了你规矩,还要管你吃喝拉撒,谁都会不耐烦,尤其大宫女也有自己的差事,谁都不比谁轻松。
“让我看,她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挤兑我们。”
“应该是挤兑我和丁香,只是把你给连累了。”秦艽无奈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算了,就是不能烤头发,反正在家里也没炭火烤头发,也都过来了。”丁香性子软,也不愿和人起争执。
“那能一样?凭什么她们占了我们的炭,冯姑姑拨下来的炭,可不是就给她们烤的。”
“可我们又抢不过她们,明明都是一起用晚食,可她们每次都比我们提前回来。而且那炭也太不经烧了,一盆炭就烧那么一会儿。”
秦艽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三人往回走。
连翘突然问:“茱萸呢?”
“茱萸没来。”
回到屋子,刚踏进门屋里的气氛就冷了,茱萸脸色有点尴尬,因为连翘几个进门时,正好撞见她正和银朱说话。
“你不是去告状吗?秋兰姐姐怎么说?”半夏扬着下巴问。
连翘脸色难看,正想跟她吵,被秦艽拉了一把。
“时间不早了,再不熄灯,等会秋兰姐姐该来骂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很快屋子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夜无话。
*
一场春雨而至,天又凉了几分,竟倒起春寒来。
早上起来,秦艽就发现丁香的情况有点不对,有点咳嗽,连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去井边打水洗漱的时候,同屋的几人谁也没理谁,茱萸有几次想找连翘说话,都被她躲过了。
茱萸红着眼圈,端着脸盆走了。
丁香对连翘说:“算了连翘,你也别不理茱萸,我看她挺可怜的。”
“她可怜?她明知道我为炭火的事,和银朱她们吵过两次,扭头就跟她们好上了,既然好了就别来找我。”
“茱萸也是,也是……”丁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这事确实是茱萸做的不地道,茱萸和连翘是同乡,两人一同进的宫,平时关系总要比旁人来得亲近一些。就因为一盆炭火,她明知道连翘和半夏她们闹得不愉快,偏偏也不知忌讳,最近行走进出都与她们一处,甚至比以往还亲近了几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现在半夏她们行走带上她,她也不用发愁没炭火烤头发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连翘和茱萸吵了一架,两人彻底不说话了,而茱萸的倒向,致使连翘也跟着站了队,站到了秦艽和丁香这一边。
“先别说这些了,别等会去训导司迟了。”秦艽说。
三人顿时顾不得说话了,回屋放好脸盆,就匆匆去了饭堂。
吃早食的时候,秦艽三个听旁的小宫女说,昨晚有两个小宫女被送走了。
跟她们不是一个院子的,不过昨晚三人都听见了哭声,因为当时已经熄灯,外面又黑,也不敢出去看,此时想来哭声大抵和这件事有关。
丁香的脸被吓得发白,连翘也神色难看。
“秦艽,你说她们是不是被送去了安乐堂?”丁香抖着嗓子问。
安乐堂是这群小宫女们才知道的地方,这次采选入宫的小宫女大约有一百多人,免不了有几个体质虚弱,或者不习惯宫里的环境生病了的。刚开始大家也没把生病放在心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请大夫开点药吃,或者用些土方法治都行,可这些在宫里是完全不存在。
宫里有规矩,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也就是说生病全靠自己扛,能扛过最好,不能扛过,若是越来越严重,上级宫女就会请示管事姑姑将之送走,以免过病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