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想,难道情敌之间真有某种吸引力吗?思忖着乔昀将来终究是会知道沈问凝的事情,于是斟酌了一下语言,将苏妄与沈问凝之间的种种悉数讲给了她听。

乔昀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日子一直淡淡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视死如归,她握紧了拳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疾步朝凉亭走去。

青雀愣了片刻,惊呼一声忙忙跟上。

沈问凝弹完一首曲子,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头,转眼间看见凉亭外有个美人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脑海下意识浮现乔昀二字。

她原本可以过平平淡淡的幸福日子,却因为苏妄毁于一旦。她虽怨,却不恨,她想,苏妄终究是会补偿她的。

苏妄的确补偿了她,知她喜欢自己,便承诺娶她。然而阻力来的如此凶猛,她尚未回过神,乔家的轿子已经抬进了门,她听着喜乐震天,眼泪止不住的掉。

然半夜之时,苏妄竟然来了她的别院,沈问凝想,世上有几个男子会抛下当日娶的新娘去陪伴无名女子?这样的男子,她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他留在身边,不仅因为自己的情,也因为他欠自己十三条命。

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理顺了衣角的褶皱,镇定自若的看着乔百歌走近,屈膝行礼。

“问凝见过夫人。”

乔昀挺直了背,眼见着这个如她琴声一般美不可言,让人一见便忍不住想要揽她入怀悉心呵护的女子,有些嚣张不起来。

她干咳了一声,发现沈问凝的视线在她脸上打转,唯恐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忙忙侧过身去,有些不安的看着随风荡漾的湖面。

“你,你叫什么名字?”

正走进凉亭的青雀脚下一个踉跄,眼角猛抽。

“沈问凝。”

她弯着嘴角回答,从容优雅,水蓝色长裙裙角微扬,青丝飞舞成画,当真像是水做的人儿,下一刻便融了化了。

乔昀面色虽美,却像是画上去的脸,少了那份灵气,气质一下便被比了下去,加上她眼神上似乎有些躲闪,相比之下倒显得沈问凝才是那正牌城主夫人一般。

情敌第一次较量,乔昀完败,青雀为她捏了把汗。

“青雀说,这地方是主城,外人不能随意进出,谁准你在这里弹琴的?”

气势上虽被压了一筹,乔昀依旧挺直着腰杆找茬,语气不善,然沈问凝只是轻笑了一声。

“城主说,问凝算不得外人,而且夫人不知道么,这方凉月亭,早已被城主划给问凝了。”

乔昀挺直的腰板有些缩,她历来心思慎密,却因此时心虚而完全失了条理,且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和女人争风吃醋针锋相对,但战争是她挑起的,如何能退缩,只能继续咬牙。

“城主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么,我身为城主夫人,他问过我的意愿了吗?”

沈问凝微微挑眼,“夫人的意思是,城主做什么,还要向你请示吗?这天下城,是城主说了算,还是夫人说了算?若夫人认为是自己说了算,问凝自然不敢多言,今后再不涉足主城一步。”

乔昀袖下手指一紧,没话说了。

情敌第二次较量,乔昀继续完败,青雀赶忙开口打圆场。

“夫人,外面凉,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屋吧。”

乔昀白着一张小脸,半咬着嘴唇看着神色从容半分失态之意都无的沈问凝,上前了几步,声音狠狠。

“别春风得意很了,将来有你好受的!”

“问凝自然等着夫人教诲。”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她进退皆礼,端庄优雅,硬是将即将炸毛的乔昀比的一文不值。末了,她屈膝行礼,微微前倾的身子凑近乔昀,声音轻柔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我们相见便是敌人,来日,方长。”

面对如此张狂的挑衅,乔昀气的嘴唇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问凝抱起木琴施施然离开,然当沈问凝经过她身边时,她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石子击中,下一刻已经双腿一软扑在了沈问凝身上。

伴随着一声惊呼,沈问凝跌进湖中,水花四溅。乔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嫁祸,情急之下纵身跃入水中想要救起沈问凝。此时已有人飞奔而来,先她将沈问凝救了出来,等她爬上岸的时候,沈问凝已经依偎在苏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夫人,夫人,你有没有怎么样?”

青雀扑过来扶住她,乔昀抬眼便看见苏妄凛冽的视线几乎能穿透她的身体,她眼神一阵闪躲,心虚的低下头去。这一反应却让苏妄以为真是她对沈问凝下了毒手,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抱着沈问凝离开。

乔昀今日的找茬不仅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反而给自己拉了一身仇恨,她很忧伤,回屋之后,下午时分便病倒了。

青雀煎了药端进来,看见只披了一件单衣的乔昀站在窗前,窗外似乎有鸟雀扑翅的声音,赶紧念叨着将她扶到床上躺好,看她服下药睡下了,才掩门离去。

没想第二日乔昀竟然高烧起来,嘴里说着胡话,连苏老夫人都惊动了,生怕刚进门的新娘子一病呜呼没法向乔家交差,将天下城所有大夫都叫了来。恰恰她那古灵精怪的侄女儿庄小蜀最善医术,又恰恰来了天下城,便将她也一道叫上了。

庄小蜀同为女子,没那么多顾虑,替乔昀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开了个方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出五日风寒定好,苏老夫人才松了口气。

等苏老夫人一众人离开了,庄小蜀鬼头鬼脑的凑到青雀跟前,压低了声音。

“表嫂嘴里一直念叨着公子公子,你可知她说的是什么公子?”

青雀手下一抖,摇头,“奴婢不知。”

庄小蜀摇头晃脑,连连哀叹,“看来表嫂出嫁前也是有心尖尖上的相好,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只能和心爱之人分离,嫁给了我那个不擅风情的表哥,如今落得个独守空闺的下场,倒也是个可怜人。”

她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满眼的期待,“老天爷,你可千万要保佑小蜀将来嫁给我心尖尖上的银虎哥哥,莫让我一生为情爱所累啊。”

房门吱呀一声响,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庄小蜀回头,看见是自己的贴身丫头木耳,一双眼睛瞬间闪啊闪啊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眼。

“有银虎哥哥的踪迹啦?”

木耳点点头,喘了几口气,面色有些踟蹰,庄小蜀会意,大手一挥。

“无妨,你说便是,无论他做了多么混账的事儿,我如今都受得住。”

“前些,前些日子,银虎公子偷看了峨眉派新任掌门梅青篱洗澡,毁了梅掌门的名声,承诺对她负责娶她为妻,结果,结果没两天便逃了,梅掌门正寻死觅活,峨眉派上下放出话,要抓住银虎

公子将他大卸八块。”

木耳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家小姐很淡然的喝着茶水,连眉毛都没抖上一抖,暗自感叹小姐那颗心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果真已坚固如城墙了。

“很好,又得罪了一个美人儿,等他把全江湖的美人儿都得罪完了,到时候就只能娶我了。”

庄小蜀说的豪情壮志。

过了两三日,乔昀果然退了烧,但面色依旧苍白的毫无血色。庄小蜀心里同情这个自以为不得与心爱之人相守白头的表嫂,想了无数法子逗她开心,都没能让她笑上一笑,最后拿出杀手锏,前往外城别院请苏妄亲自前来探病。

说来奇怪,自打庄小蜀第一次看见沈问凝起便不太愿意亲近她,总觉得她身上那股温柔之气太浓,对男人来说是一种享受,对女人来说,特别是她这种从来不知温柔为何物的女人来说,是一种刺激。

奈何苏妄宝贝的紧,她也不去她面前闹,只见着了绕道走,多年来倒也没发生什么冲撞,不想今日却自动找上门,庄小蜀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

和预料中的一样,苏妄丝毫不愿意听见乔昀这个名字,更别说去看望她了。庄小蜀好说歹说,沈问凝也在一旁轻声劝慰,苏妄才终于不情不愿的答应晚上去兰芝苑走一遭。

庄小蜀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奖励自己去定阳城有名的飘香居吃一顿,不想遇上几个熟人,玩下来已经是半夜。

没有人发现,夜色渐浓之际,有黑影身手灵巧的在房檐楼阁上跳动,片刻之后无声无息的潜进了兰芝苑。

再说苏妄,用了晚饭后,在沈问凝“好心”提醒下,终于去了兰芝苑,青雀大抵是煎药去了,被乔昀新婚之夜赶走了所有丫鬟下人的兰芝苑冷清不已。

他站在门口咳了一声,以示屋内人自己来了,半晌之后,他推门而入。烛光跳跃,忽明忽暗,他看见有人靠在床上,翘着腿一副悠闲的模样,一旁站着个眼生的丫鬟,正红着眼给她揉着腿,听见有人进来了,丫鬟站到一旁,瞧他的眼神让苏妄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他看见乔昀翻身而起,飞扬的眉,狭长的眼,上挑的薄唇,明明是一张熟悉的脸,却陌生的像是第一次看见。

404:媳妇纯爷们

乔昀的样子看上去丝毫不像病得下不了床,她眉目间精神抖擞,透着凌厉,眼睛比星子还要耀眼,漆黑的眸子像是镀了光的黑宝石,在黑夜中亦能感受到如同猛虎般的凶狠霸道。

身子似乎也比苏妄之前几次见到她时结实了不少,肌肤不知是烛光的原因还是怎的,不如前日里白皙,也少了那份弱柳扶风的病态,反而有些微微的小麦色,健康中透着英姿飒爽的张扬。

苏妄在门口直直愣了一盏茶的时间,而乔昀就那么坐在床上挑眼看着他。一只脚抬起蹬在床上,一只脚踩在地面,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搭在床沿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典型的爷们坐姿。

明明是那张脸,洞房之夜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脸,落水之后看见自己心虚慌张的脸,自己记忆里那张虽美却柔弱的脸,此时却如此的陌生,好像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勾描了几笔,样貌不变,气质

却完全不同了。

她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着了件白色的单衣,该有的妩媚女人味一丝都寻不到,反透着一股子狂傲,苏妄眉头越皱越紧,在乔昀那不闪不躲含了丝挑衅的目光下终于踏进了屋子。

“听说你病了?”

乔昀没回答,对身旁的丫鬟道:“芍药,给苏城主倒杯茶。”

苏妄发现她的声音也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少了软软的味道,略显低沉,虽似乎在尽力表现柔和,却依旧能听出森然暗哑。

被称作芍药的丫鬟应了一声,沏了杯茶放在苏妄面前便出门去了。乔昀站起身,也不穿鞋,光脚走到苏妄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举在自己面前,手腕晃动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

“苏城主,你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那模样,和调戏貌美姑娘的登徒浪子无二样,苏妄嘴角的冷笑有些僵。

“乔昀,我告诉过你,好自为之,别给我添什么乱子耍什么花样,这里可不是你乔家堡。”

苏妄被那视线看的不爽,将茶杯重重搁在桌面上,溅起几滴水花。乔昀闻言一声冷哼,用比苏妄还要重上几分的力道放下茶杯,茶水泼洒出来溅了苏妄一身。

“这些日子你就是这样对待刚娶进门的新娘子?天下城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苏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敢给老子脸色看,他娘的不知好歹。”

苏妄没有说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乔昀,没回过神来。

乔昀不管他的异样,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脚踩在了椅子上,指着苏妄的鼻头,一副土匪样子。

“今儿就把话摆在台面上说明了,今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少他妈用什么城主身份为妻之道来压老子,也别像个娘们儿唧唧歪歪来烦老子。聒噪!”

说完这番话,她一脚踢翻木椅,后退几步,环臂抱胸冷冷站在一旁,拿下巴点了点门口。

“你可以滚了。”

苏妄发誓,他从小活到大,从来没有谁这样和他说过话,就是他爹也仅仅是严肃而已。而如今自己娶回来的这个传说中温婉贤淑的娘子,却指着他的鼻子一口一个老子。这他妈哪是娘子,活生

生就是个一身王八气的土匪啊。

他深深的吸着气,深深的吸着气,深深的吸着气,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乔昀跟前,再次震惊的发现乔昀竟然只矮他半个脑袋。

苏妄再次深受打击,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试试?”

乔昀面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对他语气中的威胁视若无睹,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芍药突然冲了进来,抱住乔昀的身子将她拖到一边,心惊胆战轻声哀求。

“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你要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你已嫁做□,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闹了。你忘了堡主信中说了什么吗,拔了你的皮啊,你想被扒皮吗?”

看着芍药眼睛眉毛皱成一团,红着眼睛恳求的模样,乔昀哼了两声,终于将那面上的嚣张收了几分,扭头看着面色愤愤的苏妄。

“苏城主,夜已深,请不要打扰本大爷和芍药就寝,门在后边,恕不远送。”

说完,她一手揽住芍药的腰,脚下步子移动,转眼已经倒在了床上,床幔垂下,苏妄捏着拳头听她在里面调笑的声音。

“快给爷看看你肥了还是瘦了,哟哟,这小脸滑的,小腰柔的…”

苏妄终于甩袖转身,摔门而去。

他没有回去沈问凝那里,而是在书房宿了一晚,满脑子都是那个举止言行中透着古怪的乔昀。虽然成亲以来他只同她见过两次面,并且都是以不太愉快的方式,然而他印象中的乔昀,不该是这个样子。

如果今夜才是她的本来面目,那之前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了?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就是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

苏妄双拳紧握,百思不得其解,等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窗外已经透着丝微亮,东方鱼肚渐白,黑夜隐退,光影展翅。

他决心务必要弄清楚那个古怪女人的目的,等用过早饭之后,再次拜访了他厌恶的兰芝苑。

再说乔昀,一夜无话,清晨醒来的时候将芍药给她准备的翩然衣裙掀了一地,穿着一身单衣,坐在案几上把玩着砚台。

芍药在一旁捧着衣服苦苦哀求,“公子爷啊,求你了,你就把这件衣服换上吧,这是天下城,哪能像你平日里那样着装啊。”

私底下,芍药一直都称乔昀为公子爷。

“他管老子的。昨夜瞧见苏妄的个头身材和我差不多,你去把他的衣服拿两件过来。”

天下城是大家,用的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精品,乔昀手中的砚台是天下少有的墨青镏金砚,市面上千金难求,干涸在里面的墨汁是百年浮蕨古墨,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乔昀之前不曾见过,捧着砚台闻得起劲。

“可是,可是芍药不知道城主住在什么地方,也,也和他不熟啊。”芍药都快哭了,苏妄在洞房之夜给她留下的恐怖印象可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烦死了。”乔昀听得心烦,将砚台扔在案几上,跳下来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见芍药红着眼眶委屈的看着自己,想起她这些年替自己受了那么多,又不忍放软了语气。

“你不是说,之前服侍你的那个叫青雀的丫头是苏妄的贴身婢女吗?你找她要不就好了?你以为老子愿意穿苏妄那混球穿过的衣服啊,这不是从峨眉派逃走的时候忘了拿吗?干他娘的,真是个恶婆娘,不就是看了一眼吗,要死要活的,女人真麻烦。”

芍药默默的流着眼泪,转身出门去寻青雀了。

因为知道昨晚乔昀要回来,芍药假装发了顿脾气提前将青雀赶回了她之前住的地方,此时一路寻来,青雀正坐在院子内一脸的委屈和郁郁。

芍药迎上去说明了来意,青雀一脸惊诧的看着芍药。

“夫人一直是我在服侍,你是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丫头,还如此眼生?”

“昨日才从乔家堡过来,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芍药态度亲切友好,青雀心里对她印象不错,了然点头,听闻她的要求又不禁讶然。

“城主的衣服?夫人要城主的衣服做什么?”

“这…夫人的心意,芍药也猜不透。”芍药悄悄抹了把汗。

“也是,主子们的想法我们当下人的确难懂,你等着,我这就回屋去拿,前几日刚给城主做了几件新衣服,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你拿去交给夫人吧,我把屋子收拾了一会儿就过去。”

芍药连连道谢,拿了衣服离开,回到兰芝苑的时候乔昀正拿着破云身着单衣在院内舞的虎虎生威,芍药惊呼一声扑过去,乔昀忙收了刀,呵斥。

“往刀上撞干什么,不想活了?”

她使的破云是四年前从铸剑神匠吴桥手里抢过来的,江湖上人人称颂的绝世好刀,刀身一指宽,虽无美感,却异显霸道,恰衬了她飞扬跋扈的气势。

“公子爷啊,芍药求你了,这些男子玩意儿你就收起来吧,这要让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啊。”

乔昀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将刀入鞘进了屋,放在锦被下面,一边听着芍药在一旁絮絮叨叨,一边换上衣服,还真是挺合身的。

她将长发扎起来用一根青玉簪束在脑后,藏青色的衣衫显示出高挑修长的身形,晨阳透过窗隙打在铜镜上,反射到她面上,微带小麦色的肌肤氤氲着琉璃般的光芒,双目如潭,飞扬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芍药站在一旁看的都痴了。

真是,真是好俊俏的男儿啊。

呸呸呸,什么男儿,是夫人!夫人!

她梳洗完毕,回眼看见芍药正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眼里闪过一抹挑笑,上前几步一手按在桌面上翻身而过,恰恰落在芍药跟前,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美人儿,从了爷如何?”

芍药面上闪过一抹酡红,啐了她一口,“公子爷,你又捉弄我!”

乔昀大笑起来,眉眼间皆是不羁的张狂,端的是气宇轩昂,神采飞扬,芍药心里满是浓浓的遗憾,小姐怎么就身为女儿身了呢,可怜老天戏弄人啊。

“夫人,青雀给你送早饭来了。”

屋外响起脚步声,乔昀转过身去,便瞧见一身青衣的青雀端着食盘走了进来,温柔可人的面容柔柔笑着,虽不如闭月羞花般的绝色美人,却桃腮带笑,娉婷秀雅,自有赏心悦目的美感。

青雀看见一身男子装扮的乔昀正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怪怪的,有点像她每次上街时纨绔混混看她的味道,脚步僵在原地。

“夫…夫人,你怎么了?”

怎么才一日不见,夫人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又像是夫人,又不像是夫人,青雀满心的茫然和震惊。

“青雀姐姐,麻烦你了。”

芍药急忙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盘放在桌面上,对着乔昀招了招手,“夫人,你不是饿了吗?用饭吧。”

青雀愣愣看着嘴角上挑的乔昀走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如同小鹿般惊慌的眼神引的乔昀兴趣大盛。

她飞快的伸手,环住青雀的肩,脚下步子移动带着她走到桌边,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在青雀来不及尖叫之时,侧着身子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语气轻佻。

“姑娘,请以成亲为前提和本大爷交往吧。”

“嘭!”

苏妄刚一脚踏进门,恰闻她这句话另一只脚绊在门槛上,极其狼狈的摔在了地面。

芍药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505:顶撞与责罚

芍药将吓呆的青雀带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吃早饭吃得欢的乔昀和僵硬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要吃人的苏妄。

“苏城主,这大清早的,五体投地这样的大礼我怎么受的起啊。”

她侧身仰在三角椅上,一只脚抬起踩在椅身边沿,吃着桌上的糕点,一口一个,没片刻盘子便见底了。

苏妄袖下双拳捏的咯咯作响,眉峰紧皱,双眼如刀,竭力压制着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乔昀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对着另一盘小菜大快朵颐。

“这个芋丝虾米蒸糕不错,就是碱粉加多了,颜色也不够亮,你可以让你家厨子去洛水城的百里家学一学,那地方的蒸糕口感和卖相都是顶尖的。”

筷子在青花纹底瓷盘里挑拣了一番,似乎没找到自己想吃的菜色,乔昀将筷子一放,终于转眼看向了苏妄。

“站着干嘛啊,来来来,还没吃早饭吧,过来吃,在你家客气什么啊。”

她挥着手腕对他招手,唇角扬起的笑格外欠揍。苏妄缓步走进,每上前一步,乔昀都能感受到凛冽的气息迎面照来,散在肩上的青丝凌乱飞扬,要换做平常女子,早在这威压中面露痛色了。

可见苏妄当真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乔昀唇角的笑缓缓收敛,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和挑衅,对着苏妄伸出食指摆了摆。

“对着一名女子施用化形之气,苏城主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化形之气乃武功已臻化境之人方具有的,一旦他们愤怒或痛苦到极致,无形之气便化有形之力,成为杀人取命的一种招式。

如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易容之后的芍药,凭她那副弱柳扶风的身子,此时早就不堪承受了,严重一点,说不定会当场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