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感深深袭上心头,心紫不知道是否应该小睡一会儿,风声就像一首冗长的安眠曲,耳畔响起的水花声,是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她再也忍不住合上眼睛。
02 水与新生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身的寒意渐渐消除,取而代之盈满周身的是种一张一合,柔软的寒冷之力。心紫张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奇怪地扭曲着,飘渺迷离的天空,摇曳梦幻的神殿,婆娑律动的树影,就像,透过水来看世界。
“水…。”
心紫将自己的手举起放在眼前,这是谁的手?粉嫩如同婴孩,肉呼呼的,撑开来上面还有五个小窝窝。一条小鱼从细小的指间甩着红色小尾巴一闪即逝。
“鱼…。”
心紫猛地张大双眼,这下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啊,她惊呼,嘴里却吐出一排气泡,袅袅向水面浮去。心紫慌忙用手捂住嘴,一定要保护好最后一口空气游上岸去。
来不及了,水底忽生暗涌,澎湃地朝心紫裹挟而来,紧紧拖着她的双脚,冲向沙石罅隙中隐藏着的黑暗甬道。她只觉得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清脆的小鸟声又在耳边响起,心紫睁开生涩的眼睑,朦胧中先入眼的是一地圆圆的鹅卵石,石上立着双尖尖的兽皮小靴,靴尖快指到自己脸上。靴子的主人正好感地俯下身子打量她,原来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身上胡乱缠着块布,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一头乱发被汗水糊在脸上,因为逆光,模样甚为模糊。倒是颈上系着的一块浸血般深红的玉让人印象深刻。
心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被什么缚住了手脚,这才察觉原来自己浑身上下正缠着个厚重的破渔网子。在网内伸出小手一握,真如在水中看到的一般,肉嫩得像新出笼的小汤包。看来冰姬说的重铸躯体就是这样,把癌变部分剔除后,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五岁大小的女娃。
新生,心紫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不同以往的记忆,空气里带着植物的甘甜。忘记了此时的处境,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初生的婴儿般,非常好奇。冰姬给的火种已经没入身体不见了,但她能感受到这个小溪潺潺,绿树成荫的世界深处蕴藏着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是鱼吗?”少年的身形遮住了眼前的阳光。
“是又怎么样?”心紫半开玩笑地回答。
“带回家吃。”男孩扯着渔网,咧开嘴笑,透过网线,心紫只看到他露出洁白的两颗小虎牙。
无视鱼不会说话这个基本常识,心紫就这样被少年甩到肩上,一路小跑着扛回了家。一脚踢开本来就歪歪斜斜靠在篱笆上的院门,男孩把已经颠得七荤八素的心紫丢在地上,中气十足地朝草屋里大喊:
“爷爷!今天我逮到了一条大鱼!”
只听见屋里零乱的声音骤起,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拄着拐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看就是饿了许久,见着地上渔网鼓起一堆,顿时瞳孔都发绿了,喉咙深处发出吞口水的声音。
爷孙俩扑上来疯狂地撕扯着渔网,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网内终于露出了一张欺花带泪的小脸。粉红的小嘴像春天新绽的桃花,大眼睛是夏夜里最璀璨的星辰,长长的睫毛如深秋蹁跹颤抖的蝴蝶,肌肤盛雪,却被粗糙的网绳勒出一条条深痕。
两人怔怔地对着眼前的这条美人鱼发呆。心紫也瞪着他俩,刚才在少年背上的时候,她就不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山间的一个村落,人烟稀疏。但茂密的林间也偶尔露出一角半檐飞扬的琉璃瓦。整个村落的房屋看似零乱,却以一种有规律的方式错落而建,这样花人心思的步局让这小地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单纯无害。初来乍到,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是首选。一丝精茫掠过眼底。
“唔唔,爷爷,哥哥他欺负我。”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来,虽说她龙心紫从来不是娇纵的女子,不过装无辜的演技还是一等一的好。
一声爷爷,把老头叫得那个酥软,几天的饥饿感顿时消弭无踪。一个翻身将拐杖反握在右手,贴地横扫。毫不留情地打在少年小腿上,出手速度快得根本不像是个老人家。少年一时站不住摔倒在地,滚出老远。
“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老头怒睁着眼,一手指着地上哭得正带劲的心紫,把胡子都吹到了头顶上。
“她…她说她是鱼。”小子蹲在地上抱住头,战战兢兢地回答,一时想不清白鱼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小姑娘。
“她说她是鱼又怎样?我看明明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这俩人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爷孙,智力明显都在一条水平线上。鱼会说话么?心紫后脑挂着三条黑线。一心只想着赶快摆脱被网子缠住躺在泥巴地里的尴尬处境。
“爷爷,我冷,没有衣服穿。”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连衣服也没有,若无你个臭小子,下手也忒快了!”老头把拐杖杵得咚咚响,操起地上的石块就捻上前去。揪起若无的头发不等申辩,瞬间就把他拍得满头是包。边拍边欣喜地用那双贼眼不住偷瞥一旁的心紫,脸上全是“得意”两字。心想,若无啊若无,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没有白白拉扯你长大,知道咱家穷以后没有姑娘会自愿嫁过来,就趁人家娃娃还小就绑回家,这招真是聪明!打出来的包忍一忍,等下爷爷给你上好药啊。
“爷爷,我…。”
“再出声老子还揍你,还不快去给小姑娘找衣服来!”
臭小子被打得惨烈,只好一拐一拐爬回房间,不一会儿,从屋里拎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心紫身边,正想抬起头来瞄一眼。又被爷爷送了一记爆栗随手拖出了院门。
目送二人走出院子,心紫才从渔网里挣脱出来,本来还担心臭小子给她找来的也是跟他身上一样的破布条。摊开布包一看,里面竟然整齐叠放着一套男式灰袍,虽然粗糙,却也干净。穿在身上,刚好合身,把一头齐腰的长发简单束起于脑后,真是要多清爽有多清爽。
推开院门,心紫找到这家老小,两人正背靠背蹲在树下画圈圈。老人家先看到心紫,马上缩放出一脸和蔼的笑容: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娃啊?怎么跳到若无的渔网里去的?”
心紫很心慰自己终于不是鱼了。“我是被水冲来的,之前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一边说一边故意露出袖子里被渔网勒出来的伤痕在两个人面前晃。看着两人愧疚的眼神又加深几分,忙又补充一句:“现在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其实这点伤比起与冰姬相遇时的冻伤与骨碎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冰姬就连她的身体都能重建,那些骇人的伤痕也就一并不见踪影了。
果不其然,爷爷的眼神马上就变得像刀子要从那个叫若无的小子脸上剜下肉来一般。一边赔笑着向心紫道歉:“这位小姑娘,对不起啊,我家若无眼神不好。你要是不嫌弃,先在我们家里住下,我们慢慢帮你找家里人。”心里却不住嘀咕,一直住啊,一直住啊,最好住住再添几个人。嘿嘿嘿嘿,爷爷的眼睛眯得就像额头上的皱纹一样深。
“好。”
虽然从刚才起,爷爷的眼神就瘆得心紫发毛,要是她真看到了爷爷现在脑海里那些臆想出来的少儿不宜的画面,还不立马扒了这家老小的皮。但她应承得还是比爷爷问得还快,反正只是个落脚的地方,量也惹不出什么事端。
经过一番盘算心紫这才想起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叫若无的少年,透过他披在脸上被水粘成缕的黑发,心紫看见一副五官分明的脸,剑眉插入两鬓,鼻梁高高隆起。薄唇紧紧抿在一起,虽有发丝掩面,两颊还粘着泥土,却仍透出一股未成熟的英气,只是这本引人注目的五官却因那双奇特的眸子,敛去了锋芒。只见他一只眼睛充满白翳了无生气,一只本是明亮夺目的琥珀色,却因为心紫的注视而黯淡下去。
若无注意到心紫灼人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久久不去,马上退入树荫下,把脸都藏在了阴影里。
心紫暗暗惋惜,但却装做只是随意一瞥,便又若无其事地与爷爷攀谈起来。与爷爷的攀谈中心紫了解到,这片大陆果然就是玄天,幻力与武力纵横天下,不过她现在所在的村落,实际上是一个名为“水”的隐世家族。靠着地域的天然灵性为屏障,早与外界不通往来多年。看来真正认清这个新世界,还需要多花一些精力。
水爷爷与心紫无视蹲在一边不出声的若无,二人聊得好不痛快,心紫干脆直接坐到了老人家的怀里,把老头乐得山羊胡子一甩一甩。直至日头偏西,三人的肚子同时发出干瘪的声音。
“我饿!”心紫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觉悟。
“若无,杀鱼去。”水爷爷乐呵呵。
“可是爷爷…。”若无望着心紫吞了吞口水:“今天没有鱼。”
“呃…。”水爷爷看着怀里的心紫有些为难,平常没得吃忍一忍也就算了,可现在家里却多住下了个如花似玉的童养媳,要是还没长大就饿跑了怎么办?
不会吧,这家穷成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心紫跳出爷爷怀抱,操起地上的渔网朝若无要喝道:“小无,捉鱼去。”
03 上门找茬
于是水若无便低着头,跟在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姑娘身后,又向山脚下的小溪进发了。
若无带心紫去的小溪,隐藏在一片奇峰怪石之后,看样子平日里也鲜有人迹。日落的金辉吧小溪染得熠熠生辉,就像钻石铺在水底。心紫看到满溪肥美的鲈鱼都傻乎乎地向夕阳吐着泡泡,心里那个纳闷哪,这爷俩怎么会闹饥荒成这样?一个饿得傻里傻气,一个饿得双眼发绿。
正待她迷惑之际,只听见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在身后炸响,一直不出声的若无此时就像头凶猛的黑熊,朝溪水奔腾而去,带起一阵影风。心紫连忙退后并用手遮住飞溅而来的半池水花,以免又成个落汤鸡,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若无站在已经被搅得浑浊的溪水里,以雷霆万钧之势,居然徒手为刀,“咿呀”两下劈裂水中顽石,举过头顶,用无比熟练的姿势投掷出去,试图砸晕某条因为耳背,刚才没有被呐喊声吓跑的小鱼仔,看他那一气呵成炉火纯青的动作就知道这样的标准作业已经操练过上千回合了。
经过无数次尝试后,终于有一条倒霉的老鱼自己转晕了方向撞上石块,才死不瞑目地翻了肚皮。
若无兴奋地丢下手里的巨石,从水里捡起已撞得稀烂,分不清头尾的鱼尸,欢快地奔向心紫,小心翼翼将它放在心紫手中的渔网里,扬着小脸准备得到心紫的肯定。
心紫彻底石化,她真的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若无的网下留着性命醒过来的。这爷孙两没有早早饿死真是奇迹!看着若无一身如布条拼凑般的衣物,她真的很理解。这个孩子不仅是傻,简直是特别地傻。
将那团已经看不出鱼模样的肉抖落在地,心紫狠狠将若无不解的目光甩在身后,走向已经毁得一片狼藉的溪旁。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静谧的风在林间似有若无地穿梭。神清气定后,小溪也澄清如初。
心紫站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把手中的织物向空中一抡,渔网借力完全撑起,完美的圆,悄无声息浸入水中。只见她随后轻轻跳向旁侧的岩石,将手中牵绳顺势拉起,水中绳网束紧,网袋从溪流里一跃而起,网内满载着银亮亮的收获,像极亮的流星缓缓划过天幕,最终落入草丛里。
那是鱼,密密麻麻的活鱼挤在一起,拼命扭动溅出宝石色的水星。
心紫仰起小脸,挑衅般地俯瞰着若无,仿佛在说,你看,这才叫捕鱼。
若无却没有看鱼,而是睁睁地凝望着眼前这个和着星光笑靥如花的女娃,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慢动作回放般在眼底播放了一次又一次,少女月下带着水露高高甩起的长发,就像水草,如此轻软美丽,顺着夏夜空气里特有的香甜,温柔地缠上少年的心。
第二日,心紫甜甜地从梦乡中醒来,被褥上太阳温暖的味道钻入鼻腔,拍拍圆圆的肚皮,上一顿吃得真饱。一想到昨晚爷爷跟若无那副八百年没有见过食物的吃像,笑意就止不住地往脸上爬。那个呆若无在临睡前还勤奋地找出个大桶,灌满溪水后结结巴巴地对她说:“你要是睡不习惯床,还…还可以睡在水里。”心紫那个汗哪,一记排云掌送上:“说了本姑娘不是鱼精!”
虽说不是鱼精,心紫还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变成小姑娘的事并没有让她错愕多久,毕竟她连穿越这种玄之又玄的机会都能遇上。但是冰姬对她身体的改造似乎远远不只这么简单。不但前世的病痛消失,就连昨天里被渔网勒出来的淤痕今早也一并没了踪影,挽起袖口看,双臂更加粉嫩光洁。前个傍晚在溪边捕渔,她甚至觉得心随水动,水下鱼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脑海里臆想出的那张无形织网。
还有这个小村,居然是一个隐世的大家族。单看水若无那毫无张法的蛮力就知道水家中人都非泛泛之辈。他们为什么隐居于此?此山之外又有什么玄妙的新世界?看来一切都是未解之迷,好奇心挠得心紫直心痒痒。
信步踱出房门,爷爷不在院内,见若无早已经起床把鱼洗净剖开挂在架上,过几个时辰后正午的阳光猛烈,是晒鱼干的好日子。
若无看到心紫出现,马上傻乎乎地把头埋在怀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转身一个趔趄还撞翻了身边的板凳,板凳上架着的水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带着脏鱼鳞的脏水泼在地上,水盆却像小磨盘一般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心紫不明白昨夜爷爷的目光为什么越来越渗人,现在若无的脸为什么越来越容易红,无奈地一脚把水盆踩得不再翻滚,刚想教育教育若无不要再这么笨手笨脚。院门外就传来鼓噪的要喝声将她打断。
“哟,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啊,难不成被鱼刺卡了喉咙?”话音未落,破木门便被人给撞开。从门外哗啦啦冲进来三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胖两瘦,衣着不凡,青袍外罩着着不同色泽的织花短褂,为首的胖子更是一身葱绿,发梢上结着的个胡桃大小的夜明珠在裂成两瓣的破木门的衬托下尤其刺眼。
“阴阳眼儿,听说你昨天钓了不少鱼啊,怎么不跟小爷我分享一下。”为首的绿衣胖子扁着嗓子冲若无叫嚣,跟本没有在乎院子里还多出来个小丫头。
胖子抬手将小指勾了勾,身后的两人,就如得令一般,冲上前利落地推倒刚挂满鱼干的木架。把鱼肉狠狠地踩在尘土里,挑衅般拿起沾满尘土的鱼肉重重甩在若无发青的脸颊上,从鼻孔里发一声哼哼。
呸!找茬大清早的就找上门了!心紫忘记自己此时也只是个五岁的黄毛丫头,向前一跃,提起袖口。虽说那破木门确实是年久失修,但好歹也是她目前“客栈”的大门,虽说那溪里的鱼要多少有多少,但现在打翻这些也是她辛辛苦苦捞上来的午餐。虽然若无那臭小子确实很傻,但还轮不到这群不知哪里跑来的疯狗欺负!
“你们…”心紫话还没出口却被若无拦在身后,如岩石一般怎么推也推不开。
若无的双手握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甲最后都陷到手掌里,脸上还沾着刚被打上的鱼血和泥巴,微微发抖,看来是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水馗,不要欺人太甚!快给我滚。”他把愤怒都发泄在呐喊里,震得才落下的尘土又飞扬起来。
不怀好意而来的三人正诧异着平日冒冒失失的臭小子这次怎么没有莽撞地冲过来找打,就听见若无身后的小娃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水龟,这个名字起得好!穿得个绿色的马甲倒真像是王八壳子。”心紫从若无身后闪出,神清气定朝前走。无视水馗青绿的脸,边走边思量,这几人平日里一定是经常上门挑衅,知道爷爷不在家就马上过来找麻烦。想到若无为了保护自己忍得那份憋屈,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这个只蛮力的臭小子也不是那么地傻,还会保护她。不过她龙心紫也不是那么的弱,巴掌都打上脸了哪还有不还手的道理。
“阴阳眼儿的野种,你什么时候还找了个帮手?”三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除了若无还有一人。水馗身侧,瘦巴巴的少年学着老大的口气,酸溜溜问道,眼睛却还在心紫身上不停地打转。心里不住想,哪家的女娃娃?水水嫩嫩,长得还怪好看的,怎么跟水若无这个臭小子混在一起。
“啪啪”讨厌他的眼神,两个巴掌打在瘦猴还没有闭嘴的脸上,干净利落,留下十个鲜红的指印,当是还给他刚才打若无的那一仇,心紫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无耻之徒。
“放肆,阴阳眼也是你叫的?没听说过日月同辉是人间祥瑞的吉兆么!谁像你们三个长得这副衰样,也不给祖宗后代争点福祉。”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被哥哥姐姐们叫过野种,心紫有心给若无讨个公道,像开机关枪一样指着水馗说道:“你肥头油耳,横膘丛生,眼睛都被肉夹没了,肥乌龟!”指着还捂着脸的瘦猴:“你三角眼,吊梢眉,招风耳,猴子脸都没你丑!” 指着迷茫的第三人:“你印堂发黑,五官不正,横看竖看都是歪瓜裂枣!”你你你的排比句式说得心紫好不畅快淋漓:“三只小鳖,不要以为背着背壳就能横着走,阴阳眼怎么了?我看颜色不同才好看,给你们十辈子也长不出这么英俊潇洒的脸!”
此时的心紫,掂起肚皮,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不断轮换着指向来找茬的三人,意气风发,张扬的面容中透露着隐怒,清脆的声音如碧珠落入玉盘般字字铿锵,哪里像个五岁的女娃,倒像是个骄傲的将军。一席话说得在场的四人脸色皆变,阴阳眼真的是祥瑞的好兆头么?来砸场的三人就像是掉入了染缸,紫的绿的黑的颜色都往脸上翻。一旁若无倒是红得通透持久,不断拉扯眼前的头发,偷偷瞄着心紫,一时想不清是应该拨开,还是掩上。好看么?真是好看么?
04 触我逆鳞
“嗷嗷,好看个屁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只见那歪瓜裂枣脚下单针星茫一闪,率先冲上来向心紫挥起拳头。有人却比他更快,若无剑步飞身到心紫身前,全力用肩头一顶,歪瓜裂枣就禁不住撞击弹了出去。
心紫下巴掉到地上,这么弱,还敢来挑衅?如果照这样的实力,三人加起来也欺负不到若无,这里面定然甚有古怪。心紫倒不怕打架,只是更留心看着剩下的二人。果不其然,正主出现了,只见水馗一个马步下蹲,憋足力气,脚下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奇特的银光符形。以水馗为中心,同心圆般向四周辐射开来。居中的是一个双阙星纹,其上连接着繁杂的花纹,符形外延散落着三把对称的小剑。
“三剑幻师!老大,你又进阶了,揍飞他们,放幻兽出来咬他们!”刚被撞飞的歪瓜裂枣趴在地上也不忘气焰嚣张地助威。
“闭嘴!”
幻士是通过与契约幻兽共鸣以激荡自身幻力做为战斗能力的一种武者。在阶纹出现后,水馗本来可以召唤自己的幻兽出现。但刚才心紫骂他是“水龟”,把他憋了个半死不活,因为水馗的本命幻宠正是一只豹纹水龟。他此时才不想带豹纹龟出来,又被这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奚落!
“你们等死!”
原来这就是幻力!此时的水馗确实与刚才不同,浑身上下爆发出可以感知的力量,他呼吸沉静,下巴上的肉也抖得没有刚才厉害:“臭小子,我就是看不爽你,外面来的野男人与女人偷情生下的孽种,蛮横无脑,还长着一双妖孽的狗眼,如今又捡回来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一屋人不三不四,你根本不配待在水家,我要替水家清理门户!”
“我不是野种,阿紫也不是来历不明的丫头!”若无咬着牙绷紧身上的肌肉像一头迅猛的黑豹扑上去,提拳便打。
原来又是为了什么血统不正之类的无聊理由产生的仇恨,虽然马上想把水馗打得屁滚尿流,但别人的家事心紫不便插手。只能站在一旁冷冷观看,只见若无出手的力量不错,速度不错,只是招式全无。看似有效的打击都被水馗不动声色地化解,没有一计落在敌手的关键部位。而另一边水馗的打法虽然也算不上高明,但有幻力护体,再加上被加持的力量与冲击力,心紫冷静地分析,就算若无的肌肉强状如斯,久战之下,必败。
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靠实力说话。若想得到别的人尊重,首先不是尊重对方,而是让自己变得强大。什么嫡系啊,野种啊在拳头下面都是放屁!如果想得到家族的认可,就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证明!
一旁瘦猴扶起仍倒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歪瓜裂枣,趁乱想去偷袭若无,无耻小人!心紫冷冷操起扁担拦住二人,想当年为了与龙御极的财团抗衡,她甚至组建了自己的黑道势力。搏击之术没有少学,没想到来到玄天,没有考验她的商业才华,倒先是这些拳脚功夫成了生存的基本技能。
心紫把一套棍法打得淋漓尽致,刺心,挑肩,横扫,三两下就把不怀好意的两个帮凶通通砸倒在地,这么弱也敢出来混!心紫吐口口水狠狠地再补上两脚,看着瘦猴被打肿的圆脸左右各显出个黑黑的鞋底印子才彻底收脚。别人家家事可以不管,可是以多欺少这种无耻之徒她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