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暗自咽了咽唾沫。
就在这种,却见梁丘舞深深吸了口气,尽管她的眼中依旧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屈辱与恨意,但是那股杀意,却被她强行压制下去了。
“…是太子殿下!”
“诶?”谢安愣了愣,转念一想才明白梁丘舞此话含义,愕然说道,“他…那家伙这样对你,你还尊称他为殿下?说起来,那一日你也只是叫他[滚]而已…”
梁丘舞缓缓松开了右手,任凭茶杯的碎块碎末散落在地,她望着地面沉声说道,“太子,国之储君,身为人臣,岂能犯上弑主?如此枉为人子!”
“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你不能杀他?”
“…是!”
“如果那一日我没有中途…”
“…同样!”梁丘舞沉声说道。
听着她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谢安不知为何心中对她有些同情,弱弱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梁丘舞吐出一口气,平静说道,“将此事上呈陛下,请陛下处置,随后自刎,全我名节!”
“诶?”谢安倒抽一口冷气,失神说道,“你在开玩笑吧?”
梁丘舞微微瞥了一眼满脸愕然的谢安,正色说道,“我梁丘一门世代为大周之臣,忠良之名,决不能葬送在我手中…”她说地很慢,每一个字仿佛千斤重般打入谢安心中。
都说古人的忠是愚忠,以前还不怎么相信…
谢安微微摇了摇头,一抬头却见梁丘舞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一惊。
“你你看我做什么?”
只见梁丘舞静静望着谢安半响,忽而说道,“换而言之,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对我梁丘家有恩,叫我梁丘家血脉不至于断绝…对此,我深表谢意!”
诶?
什么情况?
这个笨女人竟然说要感谢自己?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谢安面红耳赤地说道。
占了这个女人清白身子,她还感激自己,即便谢安素来脸皮厚,也对这种得了便宜还能卖乖的好事有些吃不消。
然而下一秒,谢安呆住了。
“…是故,我也不想为难你,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入赘我梁丘家,助我兴旺家业、无愧先祖;要么…”说着,女人缓缓站了起身,锵地一声抽出了斜靠在桌子旁的宝剑,面无表情地说道,“要么,我斩你于此,取你首级祭我梁丘一门列祖列宗!”
“喂喂喂!”谢安吓得险些倒在地上,一手拖着屁股下的凳子,一手平挡在胸前,震惊说道,“你你什么意思啊?刚才还说要感谢我,说我对你梁丘家有恩,结果说完就翻脸?”
“是,我是说过,所以,在祭完先祖后,我会取剑自刎随你而去,放心,你只要在奈何桥上等我片刻就好…”
“放心?这怎么叫人放心啊?!”大喊一句,谢安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频率有些叫自己吃不消了。
不妙啊…
这个愚忠的笨女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唔,应该说,这个笨女人根本就不会开玩笑!
如果不能稳住她,自己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等、等等啊,我会负责的啊!”
“负责?”女人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说道,“那是什么?”
谢安气结,没好气地说道,“我说,我会娶你的!”
“哦哦,”梁丘舞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严肃地纠正道,“是入赘!”
“…”谢安张了张嘴,无言注视着女人认真而严肃的目光半响,终于败下阵来,摆摆手苦笑说道,“总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所以…这个暂时可以由我保管么?”
他指了指梁丘舞手中的利剑。
女人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见此,谢安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宝剑,将其插入剑鞘,随即再次坐下,将剑横摆在自己膝上。
从始至终,梁丘舞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几次欲言又止。
而谢安显然没注意到,他之所以会向梁丘舞索取暂为保管,一来是这个女人身边方才用这把剑着实把他吓地不轻,二来嘛,他想给自己增加几分胆气,尽管他也清楚,在一位执掌万军、一身武艺的将军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就算握着再锋利的宝剑,也跟握着一根木柴没有任何区别。
“我领你去府上各处转转,熟悉一下府内建设。”
此时谢安正摆弄着梁丘舞的佩剑,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想将佩剑系在腰间。
遗憾的是,他从未接触过这类兵器,毫无经验,以至于试了几次也愣是没能将剑鞘上细链挂在腰带上,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将整个剑鞘都插在腰带内侧,模样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
“…”
从始至终,梁丘舞静静地观瞧着,忽然,她走了过去,在谢安惊愕的表情下,将整把佩剑又抽了出来,随即左腿半跪,半蹲在谢安身前,替他将佩剑上的细链系在腰带上。
“谢…谢谢。”谢安倍感受宠若惊,隐约从后背涌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舒服。
“跟我来!”在替谢安系上佩剑后,梁丘舞再度站起身来,朝屋门的方向走去,神色丝毫不起波澜,还是那般的平静。
“哦…”
如梦初醒的谢安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他说不清方才心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絮,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充满了好感。
虽然是强迫,但是,她似乎真的将自己当丈夫对待…
但是,好像哪里又有点不太对劲…
半柱香之后,梁丘舞领着谢安走在内院的廊庭,一边走着,她一边用最简洁的话介绍东公府府内的各种建设与相应的位置、用途。
说实话,谢安一句都没记在心里,因为他正思考着那种种的不对劲。
偷眼望了一眼身旁的梁丘舞,谢安清楚地发现,尽管梁丘舞是在替他带路,熟悉府上的各个建设,但是,她却隐隐要落后他小半个肩膀的身位。
是巧合么?
还是她故意的?
谢安微微皱了皱眉。
要知道在阶级制度异常严重的大周,高位者与下位者之间的礼仪,那简直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就如平民对待士族,迎面见到对方必须让道、行礼,而如果走道的方向一致,则不得走在士族前面,必须落后至少十个身位,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还有,仆人不得与主人并行,妻子不得与丈夫并行…
想到这里,谢安又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梁丘舞,却正巧与她的目光对上。
“看你的神色,似乎有点不满,还在为方才我逼迫你入赘我梁丘家一事耿耿于怀么?放心,我只是吓吓你而已,免得你太将我的话当儿戏,我若要杀你,轻而易举!”
这位姑奶奶说话还真是直接啊…
心中苦笑一声,谢安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发不出任何声音。
“果真并非谎言,你很怕我…”瞥了一眼谢安,梁丘舞嗤笑一声,摇头说道,“身为堂堂男儿,竟畏惧我这区区弱质女流,成何体统?!”
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弱质女流?
天呐,谁啊?谁啊?
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女人,谢安倍感无力,任凭她自顾自说话。
“明日晌午,你随我到后院小祠祭拜先祖,在我梁丘家列祖列宗灵位前,你我二人先立下婚誓…且先给你一个名分!”
给我一个名分?
谢安满脸古怪之色,讪讪说道,“用不用这么快?”
“什么?”女人转过头来,神色有些不解。
暗自擦了擦额头冷汗,谢安讪讪说道,“我不是要耍赖啊,只是…你想,我们见面也不过两三次,根本不了解对方,感情方面更加是…”
“那不重要!”打断了谢安的话,梁丘舞淡淡说道。
“你…什么意思?那什么才是重要的?”隐约间,谢安仿佛渐渐领悟到了什么。
女人微微瞥了一眼谢安,随即望着走廊外侧花圃中的花草,沉声说道,“成婚之后,你我二人便能延续我梁丘家血脉,待日后我老了,我二人的儿女,便是我梁丘家日后的延续!”
“你…”
那一瞬间,谢安终于明白了,方才那种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明日起,你且在府上居住几日,待过些日子,我会授你副将职衔,安排你到我神武营任职,再过两年,我会将你安排到京师要职,待你弱冠…”
“够了!!”
“什么?”梁丘舞平静的眼神中露出几分疑惑。
只见谢安愤怒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说道,“谁叫你随随便便就替我安排我要走的路?少瞧不起人了!——我可不是你用来配种的道具!”说着,他一转身,拂袖而去。
“…”
梁丘舞静静地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端,她这才转过头去,面无波澜地注视着花圃中的花草。
第六章 背负的信念
可恶!
可恶!!
仰躺在屋内榻上,谢安心中一肚子的怒火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竟然说感情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虽然谢安很清楚,那个叫做梁丘舞的女人之所以选择嫁给自己,一来只是因为自己占有了她清白的身躯,二来则是自己并非导致她陷入这种窘迫局面的罪魁祸首,感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但谢安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敞开天窗说出了那番话,更让谢安感到恼怒的是,她竟然要擅自替他安排日后要走的道路。
那他谢安算什么?
替梁丘家配种、延续血脉的牲口么?
可恶!
说实话,对于自己误打误撞与梁丘舞发生了关系,谢安多少也有点内疚,尽管他当时并没有要趁虚而入的意思,只不过那个女人力气太…咳,只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些误会罢了。
但说到底,谢安也是在那个女人无法保持正常意识的时候与其发生了关系,为对于未出阁的女子而言,这种事无疑是致命的,尽管并非出自她的意愿,但也会受到外人指指点点。
为此,当梁丘舞提出入赘的要求后,谢安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她日后的孩子,必定会姓梁丘,对此,谢安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自幼就是孤儿,作为姓氏的谢也只是孤儿院的看护人员随手给写的,也没什么太大的纪念意义,然而,那个女人竟然是那样的过分…
“可恶,少看不起人了!”
低声骂了一句,谢安翻身侧躺在榻上,继而眉头益州,原来是系在腰间的那柄佩剑搁到了他的肋骨。
“…”
默默看着那柄佩剑半响,谢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右手一伸,一把将其扯了下来,只听咔嚓一声,系着剑鞘上的细细铁索被扯断了。
而就在他握着剑鞘准备将其丢出去时,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梁丘舞半蹲身躯亲自为他系剑的那一幕。
“…”
谢安脸上的怒意渐渐退了下去,他缓缓坐起,随即在榻上挪了挪位置,让自己靠在床榻另外一侧的墙壁上。
“别人稍微对你友善点,你就把对方当成家人,这种毛病得改改了…”长长叹了口气,右手握着佩剑垂在一侧,谢安扬起头,直到后脑勺触碰到坚硬的墙壁。
他,默默地望着屋顶。
“笃笃笃!”屋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吧…”依旧望着屋顶,谢安有气无力地说道。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位面容姣好的侍女踏着碎步走入屋内,轻声唤道“姑爷…”
谢安撇头望了一眼那侍女,他认出,这名侍女便是方才替他整顿好这间屋子的侍女,好像还是那个女人的贴身侍女,叫做伊伊。
“怎么?那个女人终于打算杀我了么?”谢安似笑非笑地说道。
“姑爷说笑了,”侍女伊伊微微低了低头,恭敬说道,“小姐请姑爷到厅堂用膳…”
“不去!”谢安淡淡回绝,语气毋庸置疑的坚决。
“姑爷…”伊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谢安一侧身,面对着墙壁躺下了。
伊伊暗自叹息一声,退出屋外,并轻轻合上房门,向自家小姐汇报去了。
而这时,在东公府前院偏厅,府邸的主人梁丘舞正坐在厅堂中央的桌旁,闭目养神。
在她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以及两副碗筷。
“小姐…”盈盈走到梁丘舞身旁,伊伊低头唤道。
梁丘舞缓缓睁开眼睛,望了一眼伊伊空无一人的身后,淡淡说道,“不愿来么?”
“嗯,”伊伊点了点头,小心说道,“姑爷似乎还在生闷气…”
“哦!”梁丘舞应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只是顾自用饭,而伊伊则在一旁伺候着,时而望着那副无人的碗筷微微皱眉,时而望向院子颦眉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于,梁丘舞吃完了碗中最后一粒米饭。
她接过贴身侍女伊伊递来的绸巾轻轻擦了擦嘴,随即站起身,走向府门方向,口中淡淡说道,“我到军营点卯!”
“那这…”伊伊望了眼桌上的菜肴,她瞧地分明,桌上有几道菜,是他家小姐平日里从来不曾叫厨房准备的,而且,方才用饭时也不曾夹过一筷子,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撤了!”梁丘舞淡淡说道,走完人已消失在厅门前。
“是…”伊伊微微一低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唤来佣人,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
使唤着府上的下人将晚餐端上,伊伊偷偷瞧了一眼依旧身着戎装的梁丘舞。
桌上的菜色,依旧是中午那些,但却是厨房重新烧的,中午的那些,已分给了府上的下人,包括那几道未曾动过的。
“去叫他!”坐在桌前的梁丘舞淡淡说道。
“是,小姐…”伊伊应了一声,踏着略显匆忙的脚步前往后院,但是没过多久,她便回来了。
依旧是一个人…
“他还是不肯来么?”梁丘舞皱眉问道。
“是,小姐…”
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双眉渐展,淡淡说道,“不管他!——饿了,终究回来的!——通知厨房,今日锁门!”
伊伊听闻心中一惊,伺候了梁丘舞十几年的她太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了,更听得出来,自家小姐话中,已隐隐带上了几分怒意。
两个都是好强的人呢…
望着一言不发,顾自用饭的梁丘舞,伊伊心中暗叹。
自家小姐不必多说,整个冀京都知道东公府梁丘一门未来的当家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而这十几年来,伊伊也从未见到自家小姐在某些关乎原则的问题上服软过,妥协过。
而那一位姑爷…
经过伊伊半日来的细心观察,她意识到,尽管这位姑爷看似很随和,其实却与自家小姐有着极为相似的性格,似自家小姐这般想要强行扭转他的想法…
伊伊不抱任何希望。
终究,在梁丘舞用饭完毕之前,谢安始终没有出现。
天色,渐渐暗了。
在军营中训练了一天士卒的梁丘舞,早早便沐浴歇息了。
与平日里一样,作为贴身侍女的伊伊躺在床榻的外侧,静静地等待自家小姐睡熟。
只有当服侍的主人睡熟后,她才可以入眠,这是规矩。
“小姐?”伊伊轻轻唤了一声。
梁丘舞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熟了。
见此,伊伊小心翼翼地起身,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穿上了衣服,她不敢掌灯,一来是怕惊醒了自家小姐,二来,她不想接下来的事被自家小姐知晓。
踏着无声的脚步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房门,伊伊望了一眼走廊斜对过那一间依旧亮着烛火的房间,那正是谢安暂时居住的地方。
望了眼走廊前后,见四下无人,伊伊走向谢安的房间,走到跟前,她才发现,房门大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糟了,不会是逃走了吧?
伊伊心中一惊,作为梁丘舞最信任的心腹侍女,她很清楚整件事的起因经过,以及两人间的矛盾,更加清楚,自家小姐对这件事的看重。
倘若说眼下还有挽回两人关系的可能,但如果那个笨蛋姑爷胆敢趁着夜色逃走,那么,这件事再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待天一亮,得知此事的自家小姐必定会率领东军神武营数万将士,全城搜查,而一但将其抓获,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依照自家小姐那刚烈的性格,势必会将其杀死,然后自刎。
一想到这里,伊伊只感觉胸口一阵紧缩,自幼在东公府长大的她,早已将梁丘舞视为姐妹,试问,她如何能坐视最亲的人走向死路。
千万不要做傻事啊,那个笨姑爷!
心中焦急的她,越走越快,前院,后院,她将所有出入的门户都走了一遍,直到守门的家仆告诉她没有任何动静时,她也不敢松解。
莫非那个笨姑爷翻墙了?
抬头望了一眼高达三丈余的府墙,伊伊摇了摇头,她不觉得那个瘦弱如柴的姑爷能有这个本事翻过去。
呼,好在还在府上…
她暗自松了口气,继而倍感纳闷。
可究竟是在哪呢?
忽然,她眼睛一亮。
莫非…
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原路返回,走向偏院厨房。
果不其然,远远地,伊伊就瞧见有个黑影正在厨房门前不知做些什么,隐约间,能听到几声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不会是在撬锁吧?
伊伊可记得,傍晚用膳的时候,自家小姐吩咐过,叫厨房的佣人今日入夜锁上厨房…
很显然,小姐是想给这位姑爷一个教训,或许,还算到这位姑爷晚上会偷偷溜到厨房寻找吃的东西,毕竟小姐白天领着这位姑爷介绍过府上的建设。
可惜的是…
“撬不开的,小姐可是特地叫下人用上最粗的锁链…”轻轻走到正在狼狈撬锁的谢安身后,伊伊轻声说道。
“我…去!”正专注于撬开眼前这位铁将军的谢安,哪里会想到自己身后有人靠近,闻言心中狂震,浑身一颤,吓地将手中原本用来挑灯芯的竹签丢地好远,面色苍白地望着那一抹白影。
半柱香之后,在谢安的房间里,他狼吞虎咽地消灭着桌上的食物,在一旁,伊伊面带微笑,静静看着。
“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替我藏着这些吃的,我恐怕真的要饿死了…不过下一次,千万不要再像刚才那样,突然在我背后说话,尤其是在晚上,你还穿着一身白衣…会吓死人的,真的!”
“奴婢记住了…”伊伊微微低了低头,随即望着谢安狼吞虎咽的模样,轻声说道,“姑爷且慢慢食用,如若不够,奴婢可唤醒厨房的佣人,自然,会帮姑爷瞒着小姐的…”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了。”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谢安拿起杯子灌了几口水。
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不悦说道,“尽管我很感激你,不过…不要叫我姑爷,我不是!”
“…”伊伊没有说话,直到谢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用她递过去的丝巾擦嘴时,她这才低声说道,“倘若姑爷还不觉困的话,奴婢想请姑爷随奴婢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谢安疑惑问道。
“姑爷去了便知…”
疑惑地望着伊伊,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在思忖一下后,他轻笑说道,“就冲着你这顿饭,阎王殿我都去了!——不过,别在叫我姑爷!”
“是,姑爷。”
“…”
穿过后院走廊,谢安跟在掌着一盏烛灯的伊伊身后,在经过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后,来到了竹林深处那一处小祠堂。
“这是?”谢安疑惑地望向伊伊。
伊伊用手护了护手上的烛灯,随即轻轻推开了祠堂虚掩的门,轻声说道,“此乃东公梁丘一门历代祖先灵位所在…姑爷请!”
皱眉望着伊伊半响,谢安大步踏过门槛,随即有些不悦地说道,“深更半夜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伊伊没有说话,恭恭敬敬朝着供奉着祭品的神龛拜了拜,继而小心翼翼地从神龛上碰过一本极其古老的卷轴。
“姑爷,看仔细了…”说了一句,伊伊缓缓摊开那一则古老的卷轴。
谢安起初不以为意,甚至冷笑不已,但是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姑爷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谢安的赏银,略显沙哑,目光死死盯着最后一排,面色连连变换。
梁丘舞,梁丘家第十二代家主,族人,二人…
望着神色呆滞的谢安,伊伊幽幽叹了口气。
“在小姐心中,再没有比兴旺梁丘一门更重要的事,这也是所有世家子弟,最为看重的事…小姐所背负的东西,要比姑爷想象的更加沉重!”
望了一眼伊伊,谢安默然无语。
原来并不单单只是自己,那个笨女人,将她自己也当成是兴旺梁丘家的牺牲了么?
那个…笨女人!
第七章 第二次往往要比第一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