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得以寄身,林珍惜点了点头,接过官籍。
展开官籍来看,见上面写了几行稀疏的小字,然而那些文字与现代的相差甚远,她竟然一个也看不懂。
尽管如此,她还是将官籍浏览了一遍,而后仔细于怀中收好,对着老夫妇再度躬身道谢。
接下来的几日则显得十分的平静。
林珍惜白天帮着老夫妇干活,晚上则守在窗户前盯着天空,直到彻底熬不住的睡倒下去才作罢,可是接连几天却都没有再见到一颗流星。
这让她不免有些失落。
又是一日,林珍惜受老妇的吩咐去集市上买米粮。
她边在街上溜达,边思忖着或许是那场流星雨的时机不对,才错将她送到了这里。
眼下若能再经历一场流星雨,说不定还能一赌,又或者从中间发现些规律。
可是如何才能知道下一场流星雨发生的时间呢?
她正陷入这个难题,却忽然眼前一亮,看向街边那个术士打扮的人。
那人身前摆了一张矮机,其上香烛、符咒等物堆了不少,旁边还立着一个幡旗。
术士正拉着路人说话,眼中神色颇有些玄虚,四周还围了不少路人观看。
看这身标准的行头,一定是个算命先生。
林珍惜心道古人的推演之术甚是精准,能算出下一次发生流星雨的时间也说不定。
她于是来到那术士面前坐下。
术士正掂着方才那人付给他的谷物,头也不抬的问道:“凶吉、姻缘、仕途,不知女郎欲问何事?”
“星相,我想知道天上何时会有大量的星辰陨落?”林珍惜有些迫不及待的相问。
怎料那术士忽然放下手里的一大袋谷物,抬眼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继而满脸凝重的怒斥她道:“荒谬!”
说罢,他又捋了捋胡须,朝林珍惜摆摆手道:“此事非吾力之能及,不占!”
想不到他竟拒绝得如此干脆。
林珍惜只当他是见自己空手而来,既没有提谷物,也没有带绢布,怕她付不起占卜的费用,便打算与他许个欠条,待她一会儿回去找老夫妇借了取来。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却打断了她欲开口的话。
她下意识的寻声望去,却见街那头烟尘滚滚。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马蹄声,远处街边的摊铺接连被掀翻,涌动的人潮惊慌失措的向两旁散去。
“天神唉!”术士见状也忙抱着他的矮机直往后退。
只有林珍惜一时失神,待惊醒过来时,那辆失控的马车已然到了她近前。
眼见着就要受马踏之痛,林珍惜想起逃跑,却已经躲闪不及。
她本能的别过头,抬手挡在面前,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剧烈的马叫嘶鸣。
怀着绝望与恐惧闭紧了双目,然而那匹马却在朝她扬起前蹄之后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女郎可受伤了?”
杂乱中有人在她耳边关切询问,可是她的神思却都被眼前的那辆马车吸引过去。
四面皆垂有轻纱的马车并不是多么华丽,然而仅凭魏晋时期,平民不得驾乘马车这一点便可知车中人来历不凡。
况且那车身上镌刻之暗花,别有一番精致形态,垂纱所用丝绸色泽淡雅清幽,叫人不得不揣测这辆马车的主人是何等风流的雅士。
果然,当车内人说话时,那声音便也是如朝露敲击玉石般动听的。
不仅如此,连他的语调也是不徐不疾,优雅而又温润的。
他道:“竹清,可是伤了路人?”
方才在林珍惜身边询问的青衫少年便忙行至马车前,叠着手躬身道:“回郎主,是一位女郎,怕是吓得不轻。”
少年话音落后,垂于马车正前方的丝帘被人自内里缓缓撩开。
映入眼帘的先是那半掩于广袖下一只素手,十指如竹,肤若凝脂,只是这惊鸿一瞥已令人遐想无限。
接着那丝帘被掀开半边,现出车内端坐的男子。
实在难以想象,在方才那般马匹受惊,车身剧烈晃动的情况下,车内的年轻男子是如何做到一身宽袍与小冠,甚至连小冠下的乌发都是一丝不乱的。
更加具有震慑力量的是这名男子的容貌,说是恍若天人都不为过。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已然弥漫出阵阵惊呼和低语。
少女们以袖遮面,红着脸交头接耳,目光却始终胶着在马车前的丝帘里。
林珍惜也因为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而怔愣了片刻。
她抬头迎向俯视自己的绝美男子,隐约觉察他似笑非笑的眸光里亦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诧然。
他微微弯起了两瓣薄唇,仿若临风而居的仙谪那般望着她道:“难怪这匹马着了魔一样狂奔,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穿越(二)

什么叫“原来是你”?
林珍惜完全在状况外,转头朝左右看了看,最终确定马车里那位贵族公子,目光确实是落在她身上的。
与此同时,她也觉察到了来自于周围少女们的敌意。
在几日前遭遇官兵的经历后,林珍惜可不敢再招惹这个时空的权贵,唯恐旁生枝节。
趁着青衫少年至马车前与主子低语之际,她默默起身,准备撤离,却不想身后传来了少年清澈的声音:“女郎留步,我家府君请女郎同行。”
未能顺利逃脱的林珍惜只得回过身来,陪着笑道:“既然我没有受伤,就不劳烦你家府君送我了。”
她不顾少年阻拦,拔腿便欲离开。
马车里那位,温润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在下有一事欲向女郎请教。”
他竟亲口出言相留,林珍惜心道能不能别这样,她可不想再卷入什么麻烦中,又或者被那些个恋慕他的少女们追杀。
尽管如此,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林珍惜都懊恼自己怎的就色迷心窍,上了他的马车。
也是在后来,她才知道,在那个年代,女子是不能随便上男人的马车的。
以至于后来他们二人在某件事上发生分歧时,这个就成了她落在他手上的把柄。
当真后悔不该当初,况且如此疏于警惕,没被拉出去卖了,真是万幸。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府宅前。
那府宅地处繁华,却又坐落于闹中取静的街巷尽头。
房屋的外形与传统的汉古代建筑有些许不同,或许是和这个年代多种文化融合有关。
林珍惜抬头看了看门楣,上面书有三个字,同样是她看不懂的字体。
才到门下,便有一恭候了许久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迎了过来。
那人身形瘦小,脸上留着两抹八字胡,笼了袖子向府君公子行礼,嘴上急道:“可算归了,偏又不许下奴跟着,可叫下奴急死了!”
只是他动作与表情虽然恭敬,直视府君公子的目光却没有半丝惧意,甚至让人怀疑,他眸中携着一丝不屑和鄙夷。
府君公子却并不同他计较,好似没有觉察到他目光的无礼一般,平淡的应道:“半路上马受了惊,眼下已无事。”
说罢,他便垂了袖子往府内行去,只把那中年男子落在后头。
林珍惜见状,忙加紧步伐跟了上去。
中年男子见多了个陌生女子,目光在林珍惜的身上逡巡了四五个来回,似想上前询问,却又碍于府君异于往常的态度不得贸然发言。
他踟蹰了半天,最后只是跟在后头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否则主上又要牵挂了。”
林珍惜也没大听明白那人在嘟哝什么,但闻“主上”一词,也不知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便只当他胡言乱语,未加多想。
入府后,府君公子先暂辞了林珍惜,径自往后面的庭院里去。
方才的中年男子也唠叨着跟了过去。
青衫少年则领了她先至一处厅堂坐下,又斟上了茶水,对她道:“女郎在此稍后,待郎主更过衣袍再请女郎至后堂一叙。”
林珍惜忙客气了应了,忽又想起一事,便道:“我爹娘还不知我来了这里,此刻多半等急了。”
“女郎不必着急,这就遣人去府上传话,且将府上所在告知即可。”不等她开始忧虑,竹清已然将一切安排妥当。
这下,林珍惜再没有别的由头,待名唤竹清的青衫少年离开后,便端起茶水,边小口啜着,边细观那厅堂里的摆设。
同时不忘腹诽:古时候的王公贵族就是麻烦,见个客还要更衣,还前堂后堂的,倒把客人凉在一边,真是华而不实。
堪堪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青衫少年又出现在厅堂里,这一次则是来请林珍惜的。
那少年领着她跨入厅堂侧面的一处拱门,那里连接内院,可见数间房屋掩映在幽竹之后。
穿过庭院里的回廊,来到一间略大的屋子前,想必就是内堂了。
再次见到府君公子时,他果然已经换了一身衣衫。
与方才在路上相遇时宽袍广袖的长衫不同,如今他着了一件绯绿色圆领褊衣,下配檀色长裤,脚蹬墨色长靴,腰系款带,却不曾坠有金玉。
这身装扮亦与传统汉装上裳下裙的形制颇有出入。
林珍惜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垂下眼眸,尽量温婉的朝他施了个礼。
然而,当她再度抬眼,看到他自袖中取出的那件物什的时候,整个人却诧异得连努力维持的礼仪和优雅都忘了。
她不可置信的迎向他的目光,险些就要扑过去将那东西夺过来好生确认一番。
而今被他握在手里的那物是一部手机。
没错,正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年代的智能型高科技产品。
可是在经历了两次穿越之后,这样的事情已完全不能对林珍惜起到任何震惊的作用。
真正让她如此不可置信的是这个手机的外形,镶水钻的外壳,甚至上面的流苏挂件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是她上一次穿越时为了安慰秦宫中那个轻生的少年而留给他的。
显然,从她满脸夸张的表情,府君公子也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答案。
却见他自坐塌上起身,潋滟的瞳眸始终锁着林珍惜的双眸,缓步踱至她的面前,而后摊开掌心将手机递到她跟前:“整整十一年,我等了无数个夜晚,见到数不清的星辰陨落,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语调也仍然平淡,却掩不住字里行间隐隐流露出的,微不可查的一丝悸动。
林珍惜指尖颤抖的自他掌心接过那只手机,不敢相信的与他对视:“你是…秦宫里的那个少年?”
府君公子微弯嘴角,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晶莹,让她想起那时满布繁星的夜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几天前才经历的事情,可是在他的世界里,却已隔了十一载的距离。
“你一直保存着这个手机?”林珍惜伸手触上手机的屏幕,发现这只手机被保存得很好,除了表面的颜色有些陈旧,连外壳都完好如初。
“嗯。”府君公子复又轻声的应了,仿佛有些抱歉的说道:“只是那日之后才过了几天,它就不亮了,后来我寻遍巧匠,却没有一个能将它复原的。”
“没事儿,只是没电了而已,冲上电就能开机了。”林珍惜忙宽慰他,心道那些匠人只怕连见都不曾见过这东西,更不用说修了。
府君公子又道:“它不亮了,你的画像也消失了,不能照着去找,可是我已经把你的样子清楚的记在了这里,所以一见到你就认出来了。”
他说着,抬手指向胸口的位置。
这番话语和举动像什么东西撞进了林珍惜的心里。
她不由的双颊泛红,双手握着手机,努嘴道:“嘴巴这么甜,这么会哄女生开心,还长得这么帅,肯定是个情场高手!”
“什么…高手?”府君公子露出不解的神色。
“是夸你呢!夸你长得帅。知道吗?帅哥在我们那里是对男人…额,对郎君最高的夸奖!”林珍惜急忙竖起大拇指,故意歪曲事实。
“你是说天上的世界吧?”府君公子说着,接下来却做了一件更加让林珍惜脸红心跳的事情。
只见他极缓的抬起手,凝视着她的瞳眸仿佛隔了一层迷雾,而后那只手的指尖竟触上了她的脸颊。
如此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就像是不忍心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
林珍惜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却道:“你果然是仙女,这么多年,竟半点都没有变。”
林珍惜脑袋上又挂满黑线,看来慕容冲还是没弄清楚仙女和外星人的区别,当然这两个都是谎话,所以并不重要。
说话间,他的整个掌心已经贴在了她的侧脸上,温暖的体温自他的掌心渡来,愈发叫她慌了神。
当然不会有变化,虽然对于他来说是实实在在的过了十年,可对于她来说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便是穿越。
叫她如何向一个古人解释这件不科学的事情?
林珍惜最终决定不解释。
她有些无措的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分明只是温暖却又让人觉得灼热的掌心。
抬起双手覆上两边的脸颊,原本想缓解一下热度,却又觉双颊更加烫得吓人,甚至连整个脑袋都有些昏沉。
林珍惜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像个煮熟了的虾子。
真真是美色误人,简直太丢人了!
万般窘迫之际,那罪魁祸首却还全然不知,继续老乡见老乡般熟络的与她寒暄:“那时太过匆忙,尚不曾请教仙女的名号。”
林珍惜愣是觉得他一口一个“仙女”听得别扭,便道:“我叫…”话说到一半却又想起老夫妇的叮嘱,便临时改了口:“我叫陆瑶,以后叫我阿瑶就好。”
她拍拍胸脯,说得甚是豪爽,又反过来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冲。”他答得淡然,林珍惜却再度露出一脸惊诧。
她圆睁着一双晶亮的杏仁眼,伸手捂住同样张大的嘴,无比激动的语气道:“你是慕容冲,西燕的慕容冲!”
慕容冲再度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解于她一惊一乍的举动,语调略起伏了些道:“我原本确是燕国人。”
难怪那青衫少年唤他府君,现在想来似乎正是魏晋时期对太守的称呼,而这里又是平阳,如此就对上了。
天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慕容冲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林珍惜此刻的激动之情。
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史上最貌美的娈/童!”,但好在及时收住了口。
林珍惜不禁回想起在秦宫中遇上的白衣少年。
那时的他是何等纤柔,自单薄的身体里散发出的哀怨与绝望又是何等的无助与悲切。
就像荷塘里新生的白莲骨朵那般惹人怜惜而又不忍亵渎。
明明还是那么瘦弱的一个少年,秦国君主竟然也下得去手,简直不止是丧心病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穿越(三)

愤愤不平之际,林珍惜又叹这十年来慕容冲的变化之大。
虽说他的面容依旧将阴柔之美演绎到极致的境地,可身形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纤弱的少年。
或许是源自于鲜卑人的优良基因,慕容冲的身段可谓欣长匀称,林珍惜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平视之处也堪堪才到他的胸襟。
这让她觉得与他说话时颇有些压力。
随着时光的积累,慕容冲身上散发的气度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为哀怨所笼罩。
或许是他学会了隐忍,亦或许年月将不甘与愤怒沉淀,过于尖利的那些东西都收敛起来。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抹月光,柔和而又温雅,却又高悬于天际,可望而不可即。
在极致的美貌之后,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慕容冲远比那个妖娆而又柔弱的娈/童更有魅力。
面对这样的一个被造物者倾尽了偏爱之人,恐怕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了,也难怪秦君苻坚那样的枭雄,宁可担负昏君之名,也要将他拥入怀中。
林珍惜的激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她迫不及待的握住慕容冲的袖角道:“能帮我签个名吗?”
说完她又懊恼的掏出手机,左拍拍又磕磕,并再度按下开机键,可那屏幕就是不亮。
她手上忙着捣腾,嘴里则不住嘟囔:“可惜没电了,不然还能求个合影什么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慕容冲却也由着她央求,寻来了笔墨,在她扯下来的那块衣摆上将自己的名字写了数次。
林珍惜还不满足,又指着空白处道:“还有这里,‘凤皇’两个字也给写上。”
慕容冲提笔顿住,不解道:“我并不曾告诉你我的小字,你怎么知道?”
说罢,他垂下睫羽,眸色黯淡道:“是那些歌谣…”
林珍惜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摆手道:“你莫要多想,你都管我叫仙女了,知道也不奇怪。”
慕容冲写完后,林珍惜将衣料上看不懂的那几个字认认真真的端详了许久,而后仔细的叠起来,再塞进衣襟里贴身放好,方才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
侧身之际,瞥见外面天色已晚,她便对慕容冲道:“今日叨扰了这么久,签名也要到了,天色已经不早,我先回去,过几天再来看你,谢啦!”
她边说着边往屋门口的方向迈脚,怎奈才行了两步,手却被他隔着袖子自身后抓住手腕:“且慢。”
林珍惜以为他还有别的事,于是回过头来等他说下去。
由于手腕还被他握在掌中,她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
慕容冲也注意到这一点,似乎正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尴尬,有些讪然的松开了掌。
林珍惜本想安慰他,在现代男女之间因为礼节需要或是特殊情况拉个手没什么的,更何况还隔着袖子,可她还没开口便听他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
林珍惜诧然的抬头看他,心道这未免也太好客了吧。
这太守府倒是远比老夫妇家的茅草屋住得舒服,可想到要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男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觉得有些尴尬。
虽然说他极有可能是个gay,而且还可能是个受。
所以林珍惜非常委婉的推辞道:“可是我爹娘还在家里等我。”
事实证明,她的推辞确实是过于委婉了。
慕容冲很快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去向陆氏夫妇报了信,说要将你接入太守府中,他们知道后非常高兴,还说你找到了好归宿,又送了些布匹和米粮给我,让我好生待你。”
“啊?”林珍惜满头黑线,脸嗖的一下就红了,完全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卖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慕容冲温柔的语调中有那么一丝忍俊不禁的意味。
“对了。”慕容冲似又想起什么,嘴角微弯的继续道:“去送信的仆人还顺便在你家的乡邻里打听了一番,邻里都说你爹娘只有一个女儿,不久前才因疾病过世,丧事都已经办完了。”
“这…这样啊。”林珍惜心虚的低下了头,彻底不敢再与他的目光接触。
慕容冲却并未将那件事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今日仓促,府上又有诸多耳目,不便铺张,不能以盛宴款待仙女,只略备了些酒菜,委屈了仙女。”
当年慕容冲入秦宫中做娈童,和他的姐姐清河公主一同受到秦君苻坚的宠幸,甚至在长安城里都流传着“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的歌谣,后来是朝臣王猛极力劝谏才使苻坚割爱,放了慕容冲至平阳做太守。
这样看来,他话中提到的耳目多半是苻坚派来的。
如此鞭长莫及,竟还要受到苻坚的钳制,这慕容冲倒也可怜。
林珍惜不禁为慕容冲的遭遇感到唏嘘,又听他话里说备了酒菜,才意识到这大半日都不曾进食,眼下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她便暂且将唏嘘放下,一心一意的想着酒菜,对慕容冲微笑道:“好说好说,简单些就行,我不挑食的。”
事实证明,即使是无比挑食之人,在面对古人高超的烹饪技术后也会心悦诚服的拜倒在杯盘碗盏之下。
这个年代,并没有过多的调味品,食物大多仍保持着原汁原味,却让人为那股子来自然的小清新着迷。
特别是那份颇具鲜卑特色的烤羊腿,光闻着香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
在看到这一桌华丽丽的美食之后,林珍惜将先前那些顾虑都尽数抛到脑后,虔诚的觉得她应该在太守府多住上几天,好生考察一下这个年代的风土人情。
后来的数日之中,慕容冲一如既往的将她奉为上宾,纵使在别人面前已是尽量回避,可对她的特别态度还是引起了阮闵的注意。
被唤作阮闵的中年男子正是林珍惜第一天到太守府来时见到的那位。
在太守府中,他似乎担当者类似管家的职能,府里上上下下都听他摆布,甚至连慕容冲也常忌他三分。
林珍惜非常肯定,这个阮闵一定就苻坚安插在慕容冲身边的耳目之首。
好在阮闵只是把她叫去略盘问了几句。
林珍惜按照先前编排好的说辞搪塞过去,又拿陆瑶的身份做了掩护,也就罢了。
后来她还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生怕阮闵也如慕容冲那样去调查陆家的实情,然而奇怪的是,阮闵自那次后再也没有找她去问话。
渐渐的,林珍惜也就放下心来。
说来,在遇到慕容冲后,林珍惜的日子过得十分顺遂,太守府上有吃有喝,除了没有办法预测下一场流星雨的时间,别的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