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见招拆招(上)

来人身着金色束胸高腰长裙,“凤逐月”的玉色织锦图案绵延胸前,裙摆开衩到大腿一半处,脚踩同色系及膝高靴,外披一件雪色大麾,帝王的霸气中透着些许女子的妖娆。
再看五官,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太多!
想这奚瑾已过不惑之年,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不止,黛眉轻扫,眼若水杏,琼鼻菱唇,皮肤雪白滑腻,分明一位娇媚若水的美妇人。
只是那眼中颇有些凌厉的目光和嘴角噙着的淡定自若的笑显露出王者的威严和沉着。
“翔坤国和燕粼国近日来访,被那些大臣缠着,直到刚刚才脱身。身子感觉怎么样了?”
奚瑾目带关切地坐在我身旁的榻上,执起我的右手轻轻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顿时一阵淡淡的檀香充塞我鼻间,“瘦了好多…经过这一劫,你这一生应是无虞了,从此平安康健,你父母泉下有知,总会安慰了!苦命的孩子…”
奚瑾的容貌风度已出乎我之前判断,此刻的言行举止和对我亲昵的态度更是让我大感意外,一时之前竟不知如何应对,不觉呆了。
“怎么了?今早秦路回报说,大夫说之前伤及心脉又连续数天高烧不退,恐是对记忆有所影响…”她停顿片刻,眉头越缩越紧,随之又溢出一声长叹,“连姑姑都不记得了吗?罢了罢了…只要命还在,已算是渡过大劫…好好调养身子,这些天就别上朝了…”
“皇上姑姑!”我一把扑进奚瑾的怀中,惊得她话都没说完就定住了,“皇上姑姑,可儿怎么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漂亮!害我刚才都不敢认…呜呜呜…姑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变傻了…我再也不去上朝了!会被她们嘲笑…”说着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奚瑾本来听到我前一句话被我夸赞的脸上甚是羞涩,但我接下来的委屈控诉和满脸泪痕把奚瑾和钟离风吓得脸色均是一变,紧接着一阵手忙脚乱。
可儿在门边更是急得脸都白了直跳脚,其他几个下人被奚瑾呼喝着赶紧拿手帕端茶水,都不知道该怎么哄我好。
“谁敢说我家宣儿傻了,朕明日就砍了她!”奚瑾慌得口不择言,一面拿了丝帕为我拭泪,一面前言不搭后语的安慰。
“宣儿最聪明了…只不过是不记得以前的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不上朝就不上朝。快别哭了,对身子不好,伤口疼不疼?快把那个什么晏宸叫过来!宣儿还是宣儿啊。上朝了也没人敢嘲笑你!”
钟离风在一旁估计这些年来也没见过他家主子这阵势,想出言安慰皇上在面前又没他说话的份儿,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知道奚瑾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此时可儿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银质小盆,跪到跟前说,“陛下,热水!”
奚瑾又拿起一方干净丝帕,沾上热水又澄澄干,为我擦脸,“快别哭了,这天也凉了,对皮肤也不好…”晏宸也被吩咐上前为我号脉,见他微微有些喘,想是刚才被人喊得急一路跑过来的。
“请皇上放心。宣王爷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伤口其实早已愈合,只是因为伤口很深,所以万勿动作过猛牵扯到伤处。王爷日前失血颇多,需多服些温补的物事,好生调养即可。另外王爷身体尚虚,不宜大喜大悲。”
其实这些话今天中午我用过膳之后他为我把脉时早就都说过一遍了,我倏地撤回手腕,撇撇嘴,颇为幽怨的看向奚瑾:“我不要喝药!我已经醒过来了,也不烧了,他还煮一些苦苦的药给我喝!”
说着还伸出食指指向晏宸,“而且他总是管我,不许我洗澡又不让我饮酒!”这一番话含嗔带怨语调娇柔,不像告状倒像撒娇,弄得晏宸一脸尴尬钟离风和奚瑾则愣在了那里,可儿的表情最奇怪,居然是满脸感动!
其他下人都被刚才这一番光景折腾得不敢抬头。嘿嘿,我就知道,从可儿的叙述和你们这些人与我说话交往的态度语气不难判断,这奚凌宣之前冷面冷言,素不与人亲近,既然我什么都不记得又不知如何面对眼前局势,索性耍耍小孩儿性子,让你们不知如何应对如今的我,我也就暂时脱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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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就在用午膳的小厅和奚瑾一同吃了顿颇为温馨的晚餐。
说是温馨,主要是因为我一会儿摸摸她的脸问她怎么保养的这么好皮肤娇嫩的如同二八少女,一会儿扯扯她的衣裳说姑姑我觉得你穿金色特别好看特别衬你的气质,一会儿为她夹菜这青菜炒得颇为爽口姑姑您尝尝,一会儿歪着头问姑姑你觉得我变了吗你觉得之前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奚瑾被我哄的昏头转向,末了感慨道:“自从当年你父皇病逝后,我就没怎么见你笑过。如今虽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这性子也开朗了人也活泼了。没病没灾的就比什么都好…”
饭后正边品茗边与奚瑾闲话家常,我突然抚着胸口眉头紧蹙,奚瑾大惊忙唤晏宸过来。
可怜的晏宸…一晚上就折腾你两次,估计连晚饭都没吃消停,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不过,为了本王的计划顺利进行,你多苦点多累点是应该的,毕竟,我混好了宣王府就好了,宣王府好了你们大家就都好了。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美好明天为了广大人民群众(想我王府上下也几十口子呢)的光明前途在努力奋斗啊!
晏大夫的诊断结果是“大病初愈不宜过于劳累需好生修养”,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你说这事先也没串供这小晏子咋就这么上道呢!
听得奚瑾一阵内疚,说是因为我醒过来了太高兴了竟忘了我身子尚且虚弱,让我早些歇下,还说不用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最后又有些难掩兴奋的说明早一下朝就来看我。
最后这句话惊得我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忘了装虚弱,怎——么——还——来——啊——

第五章 见招拆招(中)

话说这钟离风还真是忠心耿耿。
晚上沐浴的时候可儿告诉我,我刚醒来的那晚,噘着嘴说要玫瑰花瓣泡澡,可这深秋时节又是大晚上的,上哪去淘换啊?
后来突然有人想到这凤城之中有一处温泉花圃,是銮凤首富郁家的私人花房,因为气温经年不变温暖如春,再加上他家主人的悉心挑选和培植,各时令的花一年到头绽放其中。
钟离风在旁听了二话没说“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半盏茶的功夫就捧着一大捧血红色的玫瑰回来了。
我听了当时就打了个冷颤,合着人家一专业贴身侍卫加武功高手为了我一夕堕落成采花贼了…连忙问:“那今晚这玫瑰不会也是…”
“哪儿啊…昨晚那是情非得已,今儿个一大早就已经派人去郁家赔了不是又付了银子,顺便又跟他们订了接下来数日的花,让他们每日傍晚新鲜摘了送咱们府上来。”
我听了给了可儿一个赞赏的眼神,果然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办事稳妥滴水不漏。
唉,皇上这里算是暂时解除了危机,本来因着她与我父亲当年的权位之争,想是跟我怨仇颇深,听可儿说我昏迷数日奚瑾三天两头过来探望,应是盼我早日归天;虽然大家都说我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可这二人私底下真正关系如何,恐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今日见她对我态度亲昵眼中关切之情自然流露,看来我要重新评估这位皇上姑姑了,虽不见得真如她表现出来的对我这般那般疼爱,但总不是严厉刻薄,嗯,我对她,持保留意见。
呵呵,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身体要紧,睡觉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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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让可儿将饭食摆在后院的凉亭里,叫了钟离风一起。烧着暖炉,秋天正午的日头照着,倒也并不觉得冷。
我让他坐下一起用膳,他微微讶异了一下就照做了。
太阳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喝着温热的米酒,吃着锅里的莼菜炖豆腐,看着眼前的帅哥,真是人生至大的享受啊!
这钟离风倒也镇定,面对着我目光灼灼照样举箸端杯,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我不禁有些好奇:“风。”我朗声唤道。
他和可儿当初一样,被这称呼搞得有点晕,一双鹰目直直望着我。这小子!没事儿就电我。电吧电吧,照这频率不久的将来我很快就修炼成绝缘体了!
“主子请讲。”他反应很快,片刻的怔愣后很快恢复神色。
“我以前都怎么叫你?”难不成他有个代号什么的?什么追影闪电一类的。
“钟离。”这孩子始终贯彻惜字如金的优良传统,话说得最多的也就是昨天向我负荆请罪一表决心那会儿了。
呃…原来钟离是复姓,幸好我没一时兴起叫他离风,不然就糗大了。
看来我这按着人名字最后一字来称呼的习惯还是很好很强大嘀!
我含了一口米酒:“你母亲和我父皇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知道我这问题问得有些八卦,可是如果不从根源抓起,我跟他的关系就总也理不出个头绪。
“凌宣妹妹,你这奴才恁地无礼!我今日可就帮你好好管教管教!”
尖锐的女声在这午后静谧的庭院响起,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短裙手执金色长鞭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院子中央,一手拎着一个身穿灰衣的女子的衣领,可儿忙在我耳畔讲道:“这是二皇女奚棠陌,她手中抓着的是咱们府上看门的王琪…”
我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又用眼神示意风先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陌姐姐好兴致,大中午的不在自家好生歇着,到我府上帮我教训奴才?”说着我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起身,踉跄了下,风眼明手快地扶助我,我甚是娇弱地往他身上一靠,示意他搀扶我过去。
行至跟前,发现这女子虽没我高,但杏眼微挑眼神冰冷,红唇轻扬笑的残酷,这…一看就是来踢场子的嘛!
我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她的左手上:“姐姐,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是我宣王府的看门人。”
我右手微微施力,“还不松手?姐姐提着她这么久,手不酸吗?”
奚棠陌大概没想到我是这般反应,被我这一席话说得有些出神,手不觉松开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其实我一点功夫也无,她要真较劲不撒手,刚才可就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了。
“这事怪不得旁人。是我吩咐任何人来了,东西留下,人送走。姐姐也看到了,我这身体…”
我状似苦恼的咬了下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昨天姑姑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谁不听命,乱棍打出去便是。”
说完我又忙摆手,“姐姐莫担心,你不比旁人,进来了就进来了,我知道姐姐是太担心我…咦?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奚棠陌听到我说姑姑那句的时候,神色是难掩的慌乱,复又有些忿忿,一时间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看得我心里暗爽,就知道你对皇上还是颇为忌惮的。
想当太女平日里还不谨言慎行,到处骄炀跋扈,哼,一看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
我甜甜笑着欲挽住她的手臂,说随我到屋里聊聊,谁知这女人比我想的还沉不住气,说是忽然想起家中小妾身体不适,先回去了,连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就匆匆没了踪影。

第六章 见招拆招(下)

自那天起,我这府上清静得很,朝中一干大臣大包小包各类补品送了不少,人影儿一个也不见。
女皇看来正忙着迎接那两国使者来访的事,十余日里只来了一趟,东西倒是一直没断过:
十余匹各种紫色的丝帛锦缎,灵芝雪莲一类的补品两大箱子,还有一只紫檀木制的匣子。
我打开一看,嗬!羊脂玉的弯月环佩,镶嵌紫色珍珠的白玉发簪,蜻蜓样式的紫玉钗,石榴石缀的手链儿,血玛瑙的臂环,蝴蝶状的黄玉发箍,紫水晶的水滴型耳坠…
我左摸摸右瞧瞧,爱不释手,笑的合不拢嘴。
这皇上姑姑怎么这么知我心意,一定是前日用膳时我夸她耳上的星星形状的翡翠耳饰别致又可爱,她就记在心上了。
呵呵,看来和皇上搞好关系就是好处多多!下次再去她寝宫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拗来…
最好笑的是不知道她又从哪听来我爱用各种花瓣泡澡,现在每天晚上都有人从皇宫给我速递鲜花,第一天送来的是小朵小朵素净的茉莉。
那玫瑰花瓣泡久了也就腻了,现在有免费的我赶紧吩咐可儿,那跟郁家的订单就取消吧。这有免费的谁还傻了吧叽的用花银子的呀!
看看!我多节俭多会过日子,宁可花瓣的种类少点也将就着,变着法儿的给王府省钱!
谁知道可儿听了我的话翻翻白眼,(这孩子最近越来越没规矩,跟我说话时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还常常有不敬之嫌!)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的好主子!您以为今儿个的晚香玉是哪来的?皇宫的御花园再大再全这时候也没有这花儿啊!这是皇上派人郁府那儿摘的!”
咳,合着绕了一圈儿银子又让姓郁的赚去了…我不禁有些郁闷。
可儿被我的样子逗笑了,说:“王爷不必烦心,咱王府的银子他郁家尚且敢赚,皇上的银子他可就万万不敢收了。”
我脑筋一转,也是,皇上一声令下你家连温泉带花园就都收归国有了,现在就用你点儿花你还敢收钱?!还想不想搁这銮凤国混了?
这么一想,我泡澡泡的更带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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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我望着十多匹粉紫、兰紫、灰紫、绛紫、丁香紫葡萄紫木槿紫的丝帛缎锦纱各类布料,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因为我父皇当年的关系,(因为我父皇是男子,所以为了区别之前列祖列宗女子为帝的传统,虽然皇袍上仍保持“凤逐月”的图案样式,颜色却由金色变为绛紫色。奚瑾登基后,自然是恢复金色为尊的传统,但这紫色的尊贵地位也保留下来,用以彰显对我朝迄今为止唯一一位男帝的祭奠)这紫色如今全銮凤国只有我一人能穿着,其他任何人穿着甚至佩戴任何紫色,都按僭越大不敬罪论处。
可是,我苦着脸问可儿:“难道出了这大门我就只能穿紫色吗?”这紫色种类再多颜色再漂亮,也始终脱不了一个“紫”字,想想看,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穿一种颜色的衣服,我不甘哪…
可儿扑嗤一声乐了:“当然不是。紫色代表了您尊贵不凡的身份。凡人只要见了就知晓了您的身份,因为这銮凤国只有您一人可以穿着紫色。您若想穿其他的任何颜色,除了女皇陛下的金色,都可以呀。”
这下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真能为这事儿郁闷死…一年到头充当大葡萄,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皇上面前红得发紫是不是?
“那你叫待会儿过来为我裁衣的店家多送些不同颜色的布料过来,只要好看就一并要着。”我吩咐可儿。心里舒服了痛快了,顿时又有些饿了。茶点呢?
“可儿,我要吃栗蓉饼和豌豆黄,还要喝云雾茶,茶里记得放朵茉莉!风,陪我去书房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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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找的正是凤都第一大的布庄“羽裳”的裁缝为我量体裁衣。
还真别说,这第一庄的裁缝觉悟就是高,听我这般那般比手划脚的一番瞎指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描述出来的是个啥模样,人家行云流水般地在纸上画出图样,比我想象中的还漂亮!
我又指着图在衣服的细节处多做要求,那裁缝一边在图样上做记号一边不觉出生赞叹:“王爷见解高妙!鄙人作衣已有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般巧思…”
我呵呵一笑,眼珠转了转:“你回去按照这样式做出成衣,要是本王试了满意,以后我的衣服就由你们‘羽裳’来订做。不过…”
我顿了顿,看着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这款式式样可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你家裁了我这一份儿,银子自然不会少得,若是想按照这图样批量生产卖与他人,叫你家管事的来找我,卖得的利润我要一半!”
“哈哈哈,想不到多日不见,宣王爷竟然也学人做起了买卖?”
可儿在我的示意下点点头,带着裁缝和布庄的伙计退了出去。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转身,摆了摆手示意王琪不用解释,她深深鞠了一躬就推下了。
如今这宣王府,敢硬闯的人,即便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是自有一套糊弄我的说辞,下人再努力执行我的命令也是没有用的。
我懒懒往椅背上一靠,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这才抬眼直直望向来人:“世人皆知本王伤愈之后记忆尽失,怎么?硬闯了我这宣王府还不速速报上名来,要等我亲口问吗?”
来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激赏,又很快低下头跪地行礼:“臣不敢。臣——谡书大学士苏启携长子苏落,见过宣王。臣自知方才冒昧,望王爷大人大量,不与臣计较。不过,臣是得到皇上的特许,方敢…”
不得了!这番话看似谦卑实则锋芒内荏,我若生气赶人,一则拂的是皇上的面子,二来显得我心胸狭隘,这人,比之奚棠陌,利害多了!

第七章 最难消受(上)

“哦?既然是我朝一品大人苏启苏大学士和公子,快快起身吧。”
来人谢过恩又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嗯,这銮凤国选拔人才还挑长相是怎的?
眼前这女子身形轻逸风度潇洒,仿若迎风翠竹,虽不是绝色美人,但气质不凡,让人不禁另眼相看。
再看后头那人,呃,这不是活脱脱一小白兔儿吗?
肤色比一般女子还要白嫩,大大的眼儿乌黑的眸,水盈盈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能滴下泪来,嫣红的嘴唇仿若娇花待人采撷。
呃…是我刚才站太久眼花了?
怎么这只小白兔此时正含情脉脉的望着我?还一脸的欲说还休??那个,咳,我转开眼,“苏大人,苏公子,请坐。来人,奉茶。”
“王爷…”小白兔竟然先说话了。
“二位尝尝这山药红豆糕,是日前我一时心血来潮,吩咐厨子试着做做看,没想到还挺是可口。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哦。”
俩人听了从身旁的碟子里取了一块,尝了起来。
苏落手上动着嘴里吃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不妙不妙,看这苗头,当娘的一言不发本质上是默许,又是皇上“特许”进府探望的,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的姑姑啊!您倒是一点儿功夫都不耽误!
之前跟我磨叨,说我原本有桩母妃生前为我定下的娃娃亲,但我7岁那年有贵人为我算命,说我命中有大劫,恐怕活不过16,于是这些年来我将这事儿一推再推,谁劝也听不进。
如今我这醒过来没几天,您就把人送上门儿来了。我这刚死里逃生,您这就算计着为我结缘冲喜。您说您一国之君一天到晚不忙着处理国计民生,为我这一半大孩子操什么心哪!
果然!“王爷…”吃完了一块糕点,苏公子再次发动攻击,“王爷,您不记得苏落了不打紧。苏落,愿意…”
“苏公子。”我趁他因为羞涩而停顿的空当赶紧插言,“苏公子。对你而言,我是谁?宣王爷吗?只要顶着这王爷的头衔,只要端坐在这宣王府的大厅,只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是谁,对你而言都没分别吗?”我语调冰冷,话带讽刺,恐这苏落打小娇生惯养凡事顺遂,从未被人这样抢白质问,一时间竟红了眼眶,呆呆望着我不知如何作答。
“苏大人。”我又看向苏启,“您是朝中重臣,皇上的左膀右臂,对我来说又是前辈,我这样说或许无礼无情的很,但请您耐心听我说完。”
苏启的神色倒是颇为平静,我暗自有些佩服,但接着一口气说了下去:“我现下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是否坏了,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出了这王府大门,前尘过往,是非恩怨,我一概不知。这皇家的水有多深,您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摆王爷的谱儿,明儿个说不准就人头落地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若让苏公子跟着我,就是骗了您,更是害了令公子一生。”
苏落此时已经嘴唇咬出了血,却还是倔强的望着我,我不禁暗自叹息,这番话你怎么就听不进,还真是个认死理的人。我又将目光转回苏启,心想你这做母亲的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儿受苦。
“王爷,实不相瞒,若说来这路上我对您还有过一丝质疑对我孩儿的姻缘还有过些许不安,如今经由您这一番话,我这颗心是稳稳当当的放在肚子里了。”
呃,我一听这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苏启…
“王爷不用妄自菲薄。您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您刚才一番话深谋远虑用心良苦,您的心思胆识,苏启佩服得很!来之前我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了,如今我对您这未来的儿媳妇满意的紧,苏落就放在您这儿了。您要打要骂,要把他赶出府,都和我苏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打今儿个起,苏落就是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