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可不是你的试炼场。”
“我也并没有这样想。”相比较萧卓然的冷漠,姜如蓝的态度一直温温的,说话的语速也不快,仿佛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之前我来面试的时候也跟黎副总有过交流,我对您对员工的要求也有一些基本了解。我觉得我能胜任这份工作。”
“在你之前进来的那个女孩儿,翻译能力不如你,但是有过两年助理经历。如果你今天没有来,我会让她直接上岗。”萧卓然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如果你想要竞争一下的话,明天开始过来上班,岗位是翻译秘书,主要负责公司与其他公司往来文件的翻译,其他秘书岗位的工作,暂时由罗妃全权负责。”
姜如蓝露出一个微笑:“谢谢萧总愿意给我机会。”
萧卓然已经冷漠地垂下眼睛:“有其他不懂的直接问池然,包括工位还有其他杂事,他会帮你安排。”
从卓晨出来,姜如蓝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开着自己的白色smart,前往位于B市远郊的一处墓地。
春季的风沙天气往往会持续几天,即便是正午阳光最为明朗的时间段,漫天沙尘也能让人无法正常睁眼视物。
姜如蓝从背包里取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又在裙子外套了一件深色罩衫,拎着一袋东西下了车,拾阶而上,缓缓走进墓园深处。
墓园最为常见的绿植就是松柏和槐柳,松柏四季常青,柳树和槐树此时也已绿叶荫荫,却又不是盛夏时节接近墨色的苍翠,即便隔着墨镜,也能欣赏到在城区难得一见的翠绿景致。灰色墨镜遮住大半脸孔,再加上身上套着的深色半大罩衫,此时姜如蓝的脸色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苍白,也不似有外人在时,总带着温温甜甜的笑。
一路走到墓园尽头的竹林,从左手边依次数过去,到第7座石碑的位置,她才停下来。弯下腰,用手绢轻轻擦拭过整块石碑。这个地方,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手绢上沾了一层灰尘,姜如蓝将手绢翻过来叠好,平整地放在墓碑前的石板上。从袋子里依次将东西取出,一大束蓝紫色的勿忘我,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两只酒杯,还有一叠画稿。
每一座石碑旁都有一小块用铁圈圈出来的地方,是专门供死者家属烧纸用的。姜如蓝看也没看,就将手里的画稿点燃,扔进铁圈内,随后打开威士忌,斟了满满两杯。一杯端正放在石碑前,另一杯拿在手里,抬起头,她隔着灰色镜片,看向石碑上嵌着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很是俊美,却透着一股子不羁的邪气。从眉到眼,从鼻到嘴,包括整张脸的轮廓特征,都与萧卓然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神态。照片里的男子,显然要比现在的萧卓然年轻一些,性子也要外放一些,而萧卓然虽然偶尔也会流露出调笑或不羁的神情,整体上却多了一份锋芒内敛的沉淀。
魏徵臣。
姜如蓝将这三个字含在唇齿之间,细细咀嚼,仿佛爱到极致,又似乎恨入骨髓,最终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出唇际。
其实照片上的这个他,并不是姜如蓝记忆中熟悉的样貌。硬要比较的话,她所熟悉的魏徵臣,与不久前在哥本哈根邂逅的萧卓然更为相像。这张照片拍摄的年代太久,那个时候,她根本还不认识魏徵臣这个人,也压根儿还没有踏入那个危险到分分钟都有可能丧命的行当。可是他死的时候,她能找到的属于他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张不知道具体拍摄年月的照片了。
或许是这一天风沙太大的缘故,姜如蓝的眼睛很干涩,一口饮尽整杯烈酒,也只是觉得眼角酸涩,始终都没有挤出半滴泪来。相比那天在哥本哈根的全然失控,此时的她,或许才更像魏徵臣记忆中的丁一吧。姜如蓝这样想着,不自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伸出手抚上眼前的照片,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今天在卓晨总经理办公室仔细描摹过的那张面庞。
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那张活生生的面孔,真好。
即便他说他不是魏徵臣;即便他再三强调他不认识她,不认识现在的姜如蓝,也不知道曾经的丁一;即便他在今天面试的过程中对她冷颜以对、诸多刁难;可是能这样见到活生生的他,看着他生动的眉眼,与他平平淡淡地对话,已经是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不敢奢求的美梦了。
这样想着,干涸的眼眶终究湿润了些,姜如蓝又倒了一杯酒,对着照片的方向,用法文说了句祝酒的话,再度将杯中金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魏徵臣,或者叫你,萧卓然。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你会出现在哥本哈根,既然你又回到B市,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么这一次,或许我们可以自己选择,选择一条没有黑暗也没有鲜血的坦途,选择一场没有背叛也没有牺牲的爱恋。
这一杯酒,敬曾经的你,也敬未来的我。
蓝紫色的细碎花朵,是他们两人曾经的定情之花,姜如蓝临站起身前,将整束花细细抚过,最终折了巴掌长短的一支,塞进自己的背包,而后头也不回地沿着原路走了出去。
眼泪纷纷挣脱镜框的束缚,沿着苍白的脸颊流淌而下,落在脖颈、锁骨、深色的罩衫,可是唇边却含着真切的笑意,姜如蓝就这样一路微笑着,一大步朝着阳光投射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她曾经以为的终结,其实只是一场大戏的序幕,她此刻以为的崭新开端,不过是那一段黑暗过往的延续。

第二章 活着还不如死
“Ruth,帮我把这份资料影印一下。”罗妃将手里的一沓纸张放到姜如蓝的办公桌上,见她没有立即抬头,她伸出两指,用镶嵌着粉色水钻的美甲优雅地敲了敲桌面。
姜如蓝扶了下眼镜,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头。罗妃微笑着把手上的文件夹轻放到她面前,不偏不倚,正好盖住大半键盘:“还有这些,明早的会议要用。萧总刚刚说了,英文和法文的版本都需要。”
姜如蓝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钟显示,下午五点半,距离卓晨每天下班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这明摆着是要她今晚加班熬夜完成工作。姜如蓝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我尽力。”
罗妃涂着樱粉色的唇瓣扬起一朵浅笑,柔声说:“不好意思了,Ruth,你也知道boss那个人,有时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说到这儿,罗妃往玻璃窗另一边瞟了一眼,放轻声音说:“我刚刚也跟萧总说了,这份活儿实在要得急了点儿。虽然我不是英文专业的,我也知道,你一个人要一整晚弄出这些资料来,太吃力了。”
姜如蓝牵了牵唇角,抬起头瞟了罗妃一眼:“谢谢Rose姐帮我美言。”
罗妃脸上的笑容闪过瞬间的僵硬:“小姜,你这个人,有时就是太客气了…”
“怎么会?”姜如蓝微微笑着,透过镜片与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对视着。老实说,罗妃是个美人,细眉大眼,气质妩媚,又很会打扮,即便是黑白两色的正装打扮,也总能穿出不一般的风情来。就拿今天这身连身裙来说,低胸却不显恶俗,裙摆的长度和设计于性感之中平添几分俏皮,同为女人也禁不住会多打量几眼。才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她已经跟着萧卓然一同出席过几次正式场合的会议及宴会。以萧卓然那么挑剔的脾性,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总助这个位置坐得这么牢靠,可见除了外貌,罗妃的能力和智慧也比许多女人要高出一截。姜如蓝唇角勾出的弧度看起来乖乖的,温顺极了:“boss早就说过,罗妃姐比我早入行,工作年头比我长,社会阅历也比我丰富,让我平时有问题一定要多向罗妃姐请教。”
无论多漂亮多聪明的女人,只要她不是十七八岁的青葱年纪,总是忌讳别人将她的年龄挂在嘴边来回说道的。显然罗妃也不例外。姜如蓝眨了眨温润的眼睛,仿佛全然没看到对方脸色的变化,捧起键盘上的文件夹说:“boss说我在翻译方面比Rose姐专业,可是咱们这儿的统筹工作都要依靠Rose姐的。我今晚尽量翻译地快一些,不过为了保证明天早晨的会议万无一失,麻烦Rose姐回到家还是开着电脑。我每翻译完一部分,就用MSN传给Rose姐核查一下。我想大概到明早三四点钟,这些资料怎么也准备好了。”
罗妃脸上的笑容用“皮笑肉不笑”这个词堪堪可以概括。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姜如蓝突然“刷”地一下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朝着她身后的方向轻轻一颔首。罗妃惊了一跳,一边抚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尽量优雅自然地转过身。就听身后再度传来姜如蓝温和的声音:“萧总,我刚在跟罗秘书商量今晚连夜翻译好这份会议资料的事。您放心吧,有罗秘书的监督,明天的会议资料一定会有万无一失。”
萧卓然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却更显冰冷得生人勿近。听到姜如蓝这样说,也只是朝两个女人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瞥,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神情冷冽不似真人,倒像个真人比例的冰雕;身后的那个看着温温柔柔,却在温柔说话、温柔微笑的工夫就给自己下了个连环套,狡猾恶劣得也不像人类…大美人罗妃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传说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助位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坐得舒坦的。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姜如蓝将所有资料重新整理好,在邮箱和移动硬盘做了双重备份,拖着腰酸背疼的身躯慢吞吞地踏进浴室。泡在浴缸里,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有三次险些睡着,最后一次迷迷糊糊地晃着头醒过来时,抬起头看了眼架子上的时钟,凌晨四点二十三分。这个时间,大概整座城市都陷入深度睡眠了吧,房间里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姜如蓝一边抹了把脸,一边迈出浴缸,随手拽过毛巾擦了擦身体,套上睡衣,撕开一袋面膜随意糊在脸上。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却也懒散异常。她倒不是真的热衷保养,只是前一阵子发现,女人过了25岁,无论皮肤弹性还是眼睛的神采,都开始走下坡路了。像她这种长这么大连美容院大门都没进过一趟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泡完澡敷片面膜、每天服一支液体胶原蛋白,且不管有没有实际作用,至少心理上对自己无愧了。
摩挲着面膜的边角走出浴室,就听长久以来一直寂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手机震了两下。姜如蓝站在客厅中央,定了定神,再回过神,就见躺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又震了两下。姜如蓝忽然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为图方便,一早就把手机铃声设置成静音加震动,所以手机现在的这个反应,应该是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没有联系人的姓名,证明不是通讯录里的熟人。姜如蓝皱了皱眉,摁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距离耳朵几公分远的位置,轻轻“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一个冰冷却很悦耳的嗓音:“姜小姐,早。”
姜如蓝浑身一个激灵,嘴巴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魏徵臣!”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才说:“你刚刚睡着了?”
姜如蓝的大脑停止运转的时间只有几秒,毕竟在人家手底下工作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萧卓然特有的讽刺方式,他那句话的本意应该是“你脑子睡糊涂了”。姜如蓝飞快地改口道:“对不起,萧总,刚刚在浴缸里瞌睡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再次沉默了。姜如蓝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萧总金口玉言:“我刚刚收到罗妃传到邮箱的翻译资料,做得很不错,辛苦了。”
姜如蓝“啊”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以两人此时的上下级身份,大概顺应形势说一些大表忠心的客套话才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卓然已经先一步下了命令:“今天你可以吃过午饭再来公司。”
姜如蓝愣了愣,直到对方“啪”一声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这位大老板的意思,应该是体恤自己一宿没睡,所以可以利用上午半天的时间好好休息补个觉吧!握着手机在客厅的沙发坐了好一会儿,姜如蓝默默撕下脸上的面膜,一边双手打圈按摩着脸上的精华液,一边无声地露出一抹甜蜜又狡黠的笑。懂得关心自己,这应该算个好兆头吧?
中午,姜如蓝在楼下的西餐厅吃了一份当日特价的海鲜套餐,捧着热乎乎的焦糖玛奇朵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她才发现,自己八个小时前的傻笑真是自作多情,大错特错!推开公司玻璃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同事簇拥着笑得一脸妩媚的罗妃,一群年轻男女唧唧喳喳,有说恭喜的,有说请客的,也不乏有年轻单身男士趁此机会邀约美人儿共赴晚餐、看电影的,内容所指却不离同一个主题:罗妃转正了。换句话说,罗妃在她缺席的短短半天时间里成为了她的顶头上司。如果说从前两人还有一较高下的可能,从此刻起,光是职位,罗妃已经把她压得死死的。
姜如蓝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焦糖玛奇朵可以说是口感最甜的一款咖啡,此时却品出了丝丝苦涩。越过众人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姜如蓝从背包里取出眼镜戴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咖啡,一边启动电脑。
“怎么样,小姜,工作内容还适应吧?”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近处响起。
姜如蓝比平时慢了半拍地抬起头,就见黎邵晨一手把西装外套挂在肩膀,另一手扶在桌沿,微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说老实话,这还是姜如蓝正式入职卓晨之后第一次见到黎邵晨,上一次两人见面还要追溯到姜如蓝处心积虑挤进卓晨第一轮面试那天。见对方一直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姜如蓝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放下手里咖啡,匆忙站起身,不管怎么说黎邵晨也是公司副总,她如果表现得太过淡定,未免不符合她现在这种初入职场的菜鸟小职员身份。
黎邵晨却在她站起来的第一时间摇了摇手,示意她继续坐着讲话,接着又从最近的地方拉了把椅子过来,跷着二郎腿坐在她正对面。端起放在手边的咖啡啜了一口,又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姜如蓝手里的咖啡杯,笑着问:“你的咖啡从哪儿买的,闻着好香。”
“噢,离咱们公司有点儿远。不过我每天从公交车站过来,会路过。”
“焦糖玛奇朵?”
“嗯。”
姜如蓝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随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右手操作着鼠标,双眼也专注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可以通过她这一连串动作看出人家没有继续闲聊的意思,可黎邵晨显然不是普通人。这人不仅神经迟钝,脸皮也够厚,继续一边品着咖啡,悠然自得地跷着二郎腿,一边跟员工搭讪:“小姜啊…”
这种欲言又止的语气往往最能勾起女孩儿的好奇心。姜如蓝即便心里一点儿好奇都没有,也得配合地抬起头,看向自家副总,脸上挂着一副耐心聆听的标准版微笑表情:“黎副总,您请说。”
“那个…”黎邵晨抻着脖子朝萧卓然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向前探着身子,压低嗓音说,“小姜啊,今天这个事儿,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姜如蓝微笑着点点头,从眼神到微笑都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情愿、不自然:“我知道,副总。”
“这个…”黎邵晨搔了搔脸颊,继续压低嗓音解释,“咱们萧总这人吧,乍一看不大靠谱,其实相处得久了,你会发现再没有人比他更靠谱了。所以啊,有时候他的决定,一开始你可能会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时间久了,你会慢慢发现,他的选择还是有道理的。”
“我会牢记黎副总的话。”姜如蓝保持微笑继续回应道。
黎邵晨双目炯炯看着她,手指一敲桌沿,做最后的总结陈词:“这个古人不是也说过嘛,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所以啊,小姜你要有耐心,有恒心,有毅力…”
姜如蓝的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原本并没有专注看着黎邵晨的双眼,在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仔仔细细地将对方的表情端详了一番。心里的声音也在仔细打量过后坚定起来:不可能。她来之前曾经仔细调查过整个卓晨公司全部员工的背景,黎邵晨的底子很干净,父母都是高干,从小到大不缺钱,人脉在B市也算广阔,却没有任何与警方或黑道接触的经历。而且如果他对自己入职卓晨的目的有所怀疑,压根儿就不会让她破格进入复试流程。
还在琢磨黎邵晨在自己面前磨叨的缘由,就听对方在磨叽了一大堆话之后,大喘气又加了一句:“…所以啊,这次去H市你一定要配合咱们卓少,担当好陪同翻译的职责,他那个人脾气是有点儿古怪,这一路上你多包涵,别因为这次他给罗妃提前转正的事对他有什么意见。”
姜如蓝消化了几秒,才明白过来黎邵晨给自己铺垫了这么多的用意。看来自己刚刚真是风声鹤唳,纯粹多心了。
黎邵晨见说了这么半天,面容沉静地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终于露出一个带些暖意的笑容,也松了一口气。端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站起身:“这次的生意比较急,只有这几天的准备时间,下周二晚上的飞机,就你和咱们卓少两个人。如果对这次的行程安排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你直接找我,我手机24小时开机,on call。”黎邵晨一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一边推门走了出去。
姜如蓝站起身,点头表示明白。刚坐下身,就见门又打开,一阵香风拂过,身着一袭香槟色职业套裙的罗妃款款走了过来。
现成的椅子,罗妃径直坐了下来,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双腿上,笑容也比往常亲切了几分:“小姜。”
姜如蓝抬起头,配合着露出一个温温甜甜的笑容:“Rose姐,恭喜。”
罗妃双眸明亮,眼神中流露着毫不掩饰喜悦:“说真的,我也没想到萧总这么快就给我转了正。小姜,你也别着急,可能很快就轮到你了。”
看对方难掩得意的神情,姜如蓝很快明白了,罗妃还不知道下周萧卓然即将带自己同赴H市谈生意的消息。姜如蓝嘴角微微翘起,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就借Rose姐吉言,希望我也能跟Rose姐一样好运,尽快转正。”
大概心情实在太好,罗妃这次没有顾得理会她话语里的讽刺,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就姜如蓝的工作职责提出几项新的要求,又多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工作到快五点钟的时候,桌上电话铃响,姜如蓝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手里的文件资料,顺口问候了句:“Hello?”
对方静默两秒,才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如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接电话的反应不太专业。心跳如鼓般地朝着玻璃另一边望了一眼,合上手里的资料夹,拿起专门用来记录工作内容的笔记本,端着水杯,走到几步之遥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外,轻轻叩门。
“进来。”
傍晚时分,萧卓然的办公室有着大片玻璃窗,天边晚霞璀璨,房间里的所有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就连微垂着眼睛坐在办公桌后的男子也不例外。
姜如蓝望着他面色冷峻的脸庞,记忆里他从来没有佩戴过眼镜,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夜晚,他的夜视能力也比许多同行人都要好。她自认曾经见识过他的许多面貌,冷酷无情的,言笑晏晏的,落拓不羁的,风流多情的,可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穿着一身正式到有些刻板的三件套西装,坐在冷气开得很强的办公室里,鼻梁上架一副银框眼镜,手里拿一份报表,或许这副打扮换在别人身上,无论如何也会多几分斯文气质,可放在面前这人身上,只愈发显得冷酷严厉,不易亲近。即便是现在这样的衣着打扮,姜如蓝也不会觉得他多像个正经生意人。想到这儿,姜如蓝不知怎的就笑了出来。
房间里很静,萧卓然听得很清楚,抬起头来望着她,镜片也遮掩不住的锐利:“有什么开心事?”
姜如蓝知道这次是自己失态,脸颊不禁有些发烫,摇了摇头,打死她也不会把笑的原因说出来。
萧卓然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抬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过来坐下:“下周去H市出差的事,黎邵晨都跟你说了吧。”
姜如蓝睁圆了眼,扭头看了眼自己办公的位置。她平常工作的地方与萧卓然的办公室只一墙之隔,而且这堵墙还有一大半是玻璃窗。更绝的是,这面玻璃窗从里向外望很清晰,从外面朝里看,却不太看得真切,有点儿类似国外一些警察局审讯犯人的玻璃墙。姜如蓝转回视线,有些赧然地垂下脸:“是。黎副总跟我讲了,还让我不要因为罗妃升职的事有情绪。”
萧卓然瞥了她一眼:“你有情绪?”
姜如蓝歪了歪头,神情有一丝俏皮:“要说没有一点儿情绪,是不可能的。不过萧总您之前也说过,总经理助理的职位我没有相关工作经历,而且现在翻译秘书的工作,我还挺喜欢的。”说到这儿,姜如蓝耸了耸肩:“所以这么一想,也不太介意了。真让我做她的工作,恐怕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