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是……”
成功下车了?!


☆、第五次循环(二)

成功下车的结果令李诗情感到意外,随之涌上的,则是狂喜。
她真的跑出来了!
真的从那辆车里下车了!
和李诗情一起下车的小哥被她突然涌出来的眼泪吓得倒退了半步,嘴巴翕动了好几下,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大概是觉得李诗情的脑子不太正常。
就算被人当精神病又怎么样呢?
她总算逃出来了!
“喂,你……”
眼镜小哥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不过李诗情听不见他接下来对她说什么了,因为她已经跑到了人行道上,朝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的拔腿狂奔。
她曾无数次设想她要真下了车会如何,但真到了下了车这一刻,李诗情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离这辆破车远远的,离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
“喂,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毛病?脑子有毛病要去治啊!”
她听见被自己拉下车的小哥身后高喊。
若是以往,李诗情一定会回过头,怼一句“你才是精神病”。
但现在,别人说什么她也不会生气。
更何况,她带着狂喜的笑容,一边狂奔一边流泪的样子,确实怎么看怎么像是精神病。
一旁的路人听到小哥的高喊,再看见李诗情横冲直撞的样子,忙不迭地露出见了鬼的表情,纷纷避让开来,让她顺利地跑出去更远。
“轰!”
跑着跑着,她的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隔空突然炸响的惊雷,连大地都为之震动了一瞬。
原本闷头苦跑的李诗情,猝不及防地被这一声震动惊吓到,一回头,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迎面撞上了前方的电线杆…
“快看那边!”
凄厉的尖叫声在人群中炸响。
“不,不……”
熟悉的剧痛和眩晕感传来,李诗情徒然地瞪大了眼睛,试图保持清醒,而意识却渐渐模糊。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人们被这惊天震地的声响吓的回过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
“嗬!”
从噩梦中惊醒,李诗情猛地睁开了眼。
她刚刚做的什么噩梦来着?
好像是在一辆公交车上……
公交车?
什么公交车?
鼻端传来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耳边是旁人频繁走来走去的脚步,她的胳膊上打着一根吊针,输液瓶就悬在头顶的吊架上。
“我这是在哪儿?”
李诗情摸了摸输液管,充满疑惑地看向两旁。
床旁边拉着淡绿色的帘幕,日光灯的明亮让一切无所遁形,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什么仪器,正滴滴作响。
这不是医院吗?!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然而她只是微微动了一动,就有汹涌的呕吐感冲上喉间,难受极了。
为了不弄脏医院的被子,李诗情只好继续咸鱼一样的躺着,认命地发出虚弱的声音:
“有人在吗?”
“张护士,9号床的病人醒了!”
“唰”的一声,右边的帷幕被人拉开,果然有一个护士打扮的姐姐向9号床走来,先拿着电筒翻了翻李诗情的眼皮照了下,然后连续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非常不舒服?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叫李诗情。我现在头疼得厉害,还想吐。”
李诗情茫然又惊慌地回答着,“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来的?”
只要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的脑海里就一片空白。
“你的头部受到了撞击,初步判定是脑震荡,有人把你送到了医院,说是你自己摔的。这里是五院的急诊室。”
护士很有耐心。
“脑震荡?”
李诗情傻了眼。
她能把自己摔成脑震荡?
“小姑娘不要太担心。”
护士姐姐以为李诗情是在害怕,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已经给你拍了颅脑CT,你没有脑出血的现象,最近发生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是正常的。这是‘逆行性健忘’,快则几个小时,慢则几天,通常就能恢复,不会失忆的。至于头痛和呕吐的情况,大部分三到五天就消失了。”
“张护士,马上又有一个严重烧伤的病人要抬进来,准备送急救室!”
有人急切地催促。
“知道了!”
护士姐姐给李诗情掖了掖被子,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
“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有任何问题你按下手边的看护铃,就会有人照看。我们已经根据你的学生证联系了你的学校,你的老师马上就会赶过来。”
听说是联系了学校里的老师来,李诗情连忙问护士姐姐:“我的随身物品在哪里?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手机不在手边,总觉得不踏实。
“等一会儿,我会叫人送来。”
目送着护士姐姐匆匆离去,李诗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我跑摔倒了?”
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明明记得我今天是要坐公交车去江北买东西的,为什么还把自己弄成了脑震荡?
难道那时候她在追公交车?
“快快快,这边这个病人出现了呼吸困难!”
有人叫着。
“头面部重度烧伤,检查气道!”
李诗情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急诊室里忙乱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她不远处的地方,被送进来一个面额焦烂的人形,之所以说是“人形”,是因为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被烧没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偏偏还有大半个破碎的眼镜框挂在脸上,活像是只扒了皮的凸眼青蛙。
“呕……”
她原本就很想呕吐,一转眼看到这个,更是忍不住。
另外一边,已经休克了的烧伤患者两条大腿全部烧到发黑,为他抢救的医生大声喊着什么“建立静脉通道”、准备“抗休克治疗”之类的话,几个医护人员在他的指挥下不停地忙碌着,更有无数身着绿色衣服的护工拿着各种工具在急救室内奔波来去。
这……这是哪里着火了?
平车一台又一台地被送到急救室内,每辆车上都有人在痛苦哀嚎,原本就嘈杂的急救室里现在满是“医生医生”、“救命救命”的声音,许多送来的病人都是大面积烧伤,即使伤势最轻的,也是头破血流。
整个急诊科里,几乎所有的医疗人员全部加入到给急救病人进行湿敷的工作里去,急救室里弥漫着一种微酸的药水味道,再夹杂着从病人身上传来的焦糊味、血腥味,好多种奇怪味道夹杂在一起,让李诗情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幕什么样的人间惨剧啊!
她只是看了几眼,就不忍再看。
为什么她要醒的这么早呢?
早知道还不如就那么躺着,哪怕一直晕着也好啊。
“可怕哟,听说是一辆公交车撞上了一辆油罐车,引发了连环爆炸……”
旁边几个陪床输液的病人家属小声议论着。
“就在过江大桥那边,还好我今儿没上桥,否则搞不好也要出事。”
听到“公交车撞上了油罐车”这几个字时,李诗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眼泪甚至夺眶而出,突如其来的愧疚与不安,令她悄悄用病床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她不懂这种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强烈情绪是怎么回事。
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的同理心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怎么会只是听到出车祸,就难过成这个样子。
急诊科里忙乱如战场,每个人都在为这场祸事唏嘘感叹,有些轻伤的病人家属更是主动问起能做些什么,而李诗情却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的灵魂像是被头痛劈成了两半,一半带着莫名而来的汹涌情绪,为这些受伤的人难过到不能自已;
另一半却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这么莫名的情绪哪里来的。
“难道我真把自己脑子撞出毛病来了?”
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头顶的输液,李诗情在心里自嘲。
慢慢地,头顶吊着的输液已经快要见底,李诗情等着的手机也没人送来。
但既然有这么多生命垂危的人被送进来,顾不上她这点小事也是正常的。
李诗情思忖着,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就不要给人添麻烦了,干脆自己把输液筏调整到了关闭,继续安静地躺着。
光是这么躺着,她都觉得特别疲惫,好像很久很久没睡过觉一样,偏偏身体的不适感又让她无法真的入睡,听着周围发出的痛苦哀嚎,她只盼望着学校的老师赶快来,或者谁来把她从这个急诊科里推出去也行啊。
谁料没过多久,李诗情就“梦想成真”了。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带着口罩,匆匆带着两个健壮的男人,让人把她送到某个病房去。
“你们要把我送去哪儿?”
李诗情诧异地问,心里有点慌。
“你得把床腾给其他有需要的病人,医院给你安排了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
这个医生就没有之前那个护士姐姐那么温柔了,语气有点冷。
听到他的解释,她就没那么慌了。
也是,她这只是撞了头,换个地方也能养伤,还不如把床位让给需要急诊科医生就近照顾的伤者。
所以当李诗情被那两个男人搬到推床上、由医生领着送到住院楼时,她还挺高兴的。
以后谁要再说医患关系紧张,医生都不是好人,她肯定要跟人家撕!
你看看这个医院,对病人多好,不但按需分配,还考虑到她这个脑震荡患者受不得吵,给移了个单人病房!
这间病房被安排在相当偏僻的地方,周围也特别安静,连声“谢谢”送走了医生,李诗情开心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可以安静睡会儿了!
她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就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
“就是这个小姑娘么?”
“是的,她刚刚醒,接到你们的电话后,我们就把她安排到这里来了。”
门外的声音也很熟悉,就是刚刚她谢过的医生。
“谢谢医院的配合,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是谁来了?
难道是学校安排过来的老师?
哇,那学校也太给力了,还能让医院给她安排个单人间!
这下,李诗情不敢再睡了,努力睁大眼,想感谢下这位“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学生”的老师。
推门声轻轻地响起,她带着笑意看了过去,笑容却渐渐僵硬在脸上。
进来的怎么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第五次循环(三)

但凡是个普通人,都会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某种敬畏,李诗情也不例外。
在小时候大人们不住的用“你要做了坏事,警察叔叔就要把你抓走了哟”的吓唬下,从小到大,她连闯红灯、乱丢垃圾这样的错事都没做过。
所以,当这两位警察同志对她说出“李小姐,有一起交通事故,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进行调查”时,李诗情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交通事故?”
李诗情百思不得其解,震惊道:“难道我的脑震荡是被车撞的?”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再看她时,表情有点无奈。
“小姑娘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的,我们也从你的医生那里知道你头部受到过撞击,但是这起交通事故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努力回想下。”
两位当中,年纪较大的警察叔叔态度还算和蔼,说话也慢条斯理。
“今天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一辆45路公交车在过江大桥沿江路入口处迎面撞上了一辆油罐车,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两辆出事车辆上无人生还。”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这起爆炸还引发了连环车祸,加上□□四溅,导致周边不少人员伤亡,我相信你刚刚在急诊室里也看到了送来的伤患。”
李诗情越听越是惊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些伤者被送过来时,就有人说过是一辆公交车撞上了油罐车,但当时那些病人家属只是小声议论,她听着也云里雾里的。
现在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听说有更多人的甚至没能活下来,她却莫名地更难受了。
这位年长的警官向李诗情叙述事件时,她能感觉到另外一位警官的目光一直紧紧的注意着她的神情。
她还是第一次被警察这么盯着,有点心慌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委屈。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又不是犯人,干什么要这么盯着她?
“因为你和另外一位乘客,是这趟公交车上仅有的两个幸存者。”
他说到这里时,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
“为了调查事故的起因,我们查看了沿途的监控录像。发现就在出事前,那辆公交车临时停靠在路边,你和另外一位男性乘客一起下了车。”
她和另外一个人下了车?
“我坐上了那趟公交车?”
李诗情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们从监控里看到,你一下了车就飞快地跑开了。就在你们下车后不到五分钟,那辆车就发生了车祸,撞上了对向的油罐车。”
年长的警官对她的态度比较好,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叙述案件时,表情凝重的像是亲眼看到了那两辆车在他面前爆炸了。
或许,他真的亲眼看到了爆炸现场,还不止一次……
在监控画面里。
“你之前确实在那辆车上,也确实提前下车了,这些是有监控记录的。”
年轻的那位警官大概性子比较急,“你再仔细想想,能不能想起什么?你为什么要提前下车,而且一下车就飞快地跑离原地?你认识和你一起下车的那个人吗?”
听说自己可能是仅有的两个当事人之一,哪怕李诗情现在脑袋特别不舒服,也还是尽力地去回想,毕竟事关人命。
“我只能回忆到我中午出门……”
她发誓我真的使劲去回想了,但最近一段记忆真的是空白。
“……我记得我起迟了,在街口随便吃了一碗面,然后准备去江北区买东西。”
两位警官又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她无法得知的内容。
若是平时,李诗情最讨厌这种“我就在你面前但是我们在想什么你不会明白”的排斥感,可现在,她的心里除了深深的惶恐,更多的是抱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医院的医生、急诊室的病人家属、在外奔波调查的警察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个事件奔波操劳。
而她,明明是当事人之一,也许还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自己弄成脑震荡了,只能在这里毫无头绪的冥思苦想。
他们又问了李诗情一些诸如“你当时要去买什么东西”、“你经常坐那条路线吗”之类的问题,似乎还想通过这些细节刺激到她,恢复一些记忆。
可她能记起今天早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旧事,偏偏就是忘了“曾上过一辆公交车”这段的记忆。
他们的询问里并没有包括李诗情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在哪儿上学,想来是已经通过户籍系统或者什么方式了解过了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两位经验丰富的警官反复询问了李诗情许久,她也尽我最大的诚意去配合了,期间因为过度紧张和头疼,李诗情在回答过程中几次干呕,但她也认真地答了,只是结果明显让他们不是很满意。
“不是说还有一个幸存者吗?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他问问?”
觉得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李诗情揉着疼痛的太阳穴问,“也许他知道的情况比我更多。”
“你们下了车后,我们在车祸现场附近发现了他……”
那个年轻警官表情更古怪了,“因为现场的爆炸,他暂时耳聋了,沟通起来很困难。但是他表明,是你把他拽下车的。”
“我的天啊,我都干了什么。”
李诗情难受地抹了把脸,心里有想哀嚎的冲动。
别说警察叔叔要来找她,就连她自己听完了两位警官说的事情经过,都觉得自己肯定知道些什么内情。
难道她在车上发现了司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机智地选择闹事下车了?
不对啊,如果她发现了司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不该选择先报警吗?
越想越是头痛,李诗情捂着脑袋痛得直吸气。
看到她这个样子,两个警官大概是也不好意思再细问下去,只能无奈地结束了问话。
“哎,你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你随时会恢复记忆,我会让江警官留在医院里,随时……啊,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年长的警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信息就神情一肃,出去接电话了。
李诗情躺在床上,和那个年轻的江警官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李诗情同学,我们真心希望你能想起更多的信息,因为除了你和另一位乘客,已经没有其他幸存者了,那趟公交车上曾发生什么,谁也不得而知。你是没看到现场的情况,实在太惨了……”
他的眼眶有些湿意。
“我们须要给社会大众、给死者的家属一个交代。”
“我明白。我会努力想的,只要我一想到什么,我就立刻告诉你们。”
李诗情郑重地答应,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江警官一直严肃凝重的表情终于和缓了点,甚至还对她笑了笑。
年长的警官在外面接了好一阵子的电话,再进入李诗情的病房时,整个人气势一变,浑似就一柄出了鞘的利剑,连看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刀子。
“发生了什么?”
李诗情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心底一沉。
“他们找到了……”
他走到江警官身边,也不避讳她,就在江警官耳边轻轻附耳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除了开头几个字,我什么也听不清。
然而,那位刚刚还对我笑的江警官,在听完同事附耳的话后愀然变色,再看向她的眼神,只能用“凛若冰霜”来形容。
“警官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李诗情短短的二十年生命里,从没有任何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虽然只有一眼,她依然感觉头皮一麻,满身局促。
“很抱歉,李诗情同学,在你回想起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间病房,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探视。”
年长的警官冷冰冰地说,“我们现在怀疑你是一起特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我,我是犯罪嫌疑人?”
李诗情指着自己,瞠目结舌地复述着。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连在一起她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一个病人而言,简直就是噩梦一般。
两位突然态度大变的警官不再说什么“你好好休息”的话,连她提出的“我要打个电话给家里人”的要求都被驳回。
之前抬她进病房的两个健壮男人直接就守在了门口,李诗情还以为他们是医院的护工,现在看来应该是便衣警察,就连来帮助她上厕所的女护士进屋,都要受到他们的盘问。
然而被盘问的最厉害的,还是李诗情。
“你再想想,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车会出事?”
“你和一起下车的那个男乘客有什么关系?你认识他么?”
“是不是有人胁迫了司机?还是你曾经发现过什么?”
“你上这趟公交车是为什么?去江北要买什么?你为什么不选择网购?”
“你为什么一下车就立刻跑?”
别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有脑震荡的症状,就算她什么毛病都没有,被这么连番轰炸式的疲劳问询,多半也会被逼疯。
无论她怎么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们也不依不饶地继续质问着,中途她甚至真的吐了好几次,可他们也只是让人进来帮李诗情把床单换了而已。
除了疲惫和震惊,更让李诗情心寒的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在他们的眼里,她仿佛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这间小小的单人病房,一下子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问询室,而他们如此严阵以待的,竟是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医生给出的那些“脑震荡”、“逆行性健忘”的诊断,此刻在他们眼里似乎也只是一个她伪装出来的假象,连她在连声质问里一片茫然地摇头,可能也被他们当成不配合下的“负隅抵抗”。
他们说,失忆这种事,是可以伪装的。
可是她能辩解什么?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整个问询延续了好长时间,只是个普通女学生的李诗情被这样的态度吓坏了,她哭过,也失控过,头疼最厉害时,她甚至发出凄惨地喊叫:
“我不知道!我真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下车!”
但无论李诗情如何哭喊和吼叫都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并不会停止问那些她都能背出来的问题。
疲惫和惊惧让她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