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超微微皱了皱眉,从她手里拿过草莓尝了芸,勉为其难道:“好吧,这颗甜一些。”
吕子怡容光焕发地拍了拍手:“我就说了很甜,叫你不信我!”
唐宓瞥了两人一眼,又转开了目光,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吃过晚饭众人纷纷回了房间休息,下午摘草莓的时候众人都大汗淋漓,约好晚上夜探苍山。
吕子怡回到房间就开始洗澡,唐宓则把笔记本翻开,查收邮件,伏案看书做备忘,程老师的论文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半小时后吕子恰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瞧见唐宓在查阅资料和验算,倒是笑了:“你太认真了。”
唐宓随便“嗯”了一声。
吕子怡做事素来效率很高,此时连头发都已经吹干了,她梳着头发,在床边坐下:“唐宓,我问你一件事。”
唐宓正伏案看书,不紧不慢地回答:“什么?”
“你喜不喜欢叶一超?”
唐宓心口猛跳不止,她猛然从书本中抬起视线,从镜子里看着长发披散的吕子怡,半晌后吐出一句:“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喜欢叶一超。”
那一瞬,房间里几乎只能用“死寂”形容。吕子怡喜欢叶一超,这事儿唐宓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此刻她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陡然有一种大音希声的效果。
“说实话,我觉得和你说话挺费劲的,你不喜欢透露自己的想法,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简直是个绝缘体,我心里猜测了你和叶一超两年时间,依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清楚你喜不喜欢他,所以只能问你了。”吕子怡说,“我知道问这话挺讨厌的,但我希望你告诉我答案。”
房间里非常安静,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
唐宓大脑里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那个义务告诉你。”
吕子怡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其事的表情。
“我是理科生,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干脆直说好了。我从小到大应该和你差不多,只知道读书,在认识叶一超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某位男生。”吕子怡坐在床沿,正色道,“大一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和叶一超,你们渊源很深,而且你太漂亮了,你如果追他,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整整两年时间,我也没发现你和叶一超有什么进展,因此我得出了结论——你不喜欢他,或者说喜欢了也不敢表白。”
唐宓看着吕子怡,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知道吕子怡喜欢叶一超,并且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我的话也明白地告诉你了。”吕子怡耸了耸肩,做了个很西式的动作,“我以后会开始追他,如果有可能,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唐宓心口猛跳,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半晌后她开了口:“你真觉得自己可以追到叶一超?”
“我就这个性格,我喜欢数学,所以努力地学习;我喜欢叶一超,一样会拼命地去追求他。世界上可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追叶一超难度是很大,两年没什么指望,三四年估计也不会有大成果,但我不着急。现在到毕业还有两年,然后我会跟他一起考托考G(考托福、考GRE)最后出国。”吕子怡冷静地分析,“你或许没注意到,我的学习并不差,我肯定可以和他申请到一所大学。”
在唐宓说出任何话之前,她的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唐宓如蒙大赦,她没有哪个时候像今天这样这么感谢电话铃声的存在。
她拿过手机一看,是叶一超的来电,他在电话那头说,如果她有空的话,就到楼下宾馆的大厅去。
叶一超的电话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唐宓长长舒了一口气,离开房间走到一楼的大厅。
虽然已经入夜,但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照得一切无所遁形,清清楚楚。唐宓站在楼梯口看见大厅沙发上的两人,脸色微微一沉。
叶一超的电话果然是别有用心。大厅水晶灯下的布艺沙发上,叶一超和一位女士在沙发上对坐闲聊,聊天进展似乎不错,对方脸上露出了格外欣慰的笑容。那一瞬间,唐宓产生了转身就走的冲动,但仿佛心有灵犀般,叶一超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冲她颔首。
唐宓没辙,只得朝两人走了过去。
“我刚刚到楼下的时候恰巧看见傅女士……”叶一超没有让唐宓的疑心超过三十秒,爽快地解释了原因,“你祖母,她来这里找你。”
“嗯。”唐宓干瘪瘪地应了一声,语气缺乏足够的热情。
傅女士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冲着自己这位表情冷淡的孙女开了口:“阿宓,坐下说?”
碍于叶一超在场,唐宓也只能在叶一超右侧的长沙发坐下来。
傅女士说:“我想跟你谈一谈,所以麻烦叶一超同学叫你下来。”
唐宓面无表情,摆出一副拒绝的态度:“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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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GRE,中文名称为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适用于除法律与商业外的各专业,由美国教育考试服务处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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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超看了看祖孙两人:“既然这样,唐宓你和傅女士先聊聊,我走了。”
“不必,”傅笙女士冲叶一超微笑,“叶一超,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
唐宓脸色顿时沉下来,一个“不必”还没出口,叶一超却已经答应了下来:“好啊。”
要说的话胎死腹中,就算是唐宓也觉得恼火:“叶一超,你可以去做你的事情,没必要在这里耗时间。”
她是真心觉得,叶一超的时间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奋斗在数学研究的前沿,实在没必要在这里搅和她家的破事,岂料叶一超却摇了摇头:“不,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挺想知道的。”
他的话坦诚又直白,唐宓生生憋了一口气,不得不咽了下去。对叶一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赶人的姿态。
傅女士瞧着叶一超,微微笑了,像是觉得叶一超的话很有趣。
“我和你爷爷去年去唐家村找过你。”傅女士说,“当时你的态度很生硬,这近一年里,我都在想要不要再次来找你。”
“我的态度没有改变,你不用找我谈话。”顾及叶一超在场,唐宓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我想你也很忙。”
傅女士感慨得很:“阿宓,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路上巧遇到你。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这不是机会,只是个平常的巧合。”
傅女士知道和唐宓的谈话会进行得很困难,但没想到这么难,唐宓在她面前,已经到了连语气词都不屑使用的程度。傅女士早就查过唐宓的信息,唐宓所有的师长对她的评价都是“自重自强,冷清孤傲”,她明白自己的这个孙女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那类人,她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自己的任何讨好也很难收到效果。
“你爸妈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傅女士沉默了很久,才缓慢地开口,“我们当时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结果酿成大错。”
唐宓如同木偶般坐在沙发上,脊背笔直,脸上毫无表情。
她想起之前听严晓冬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她想这句话还真是对极了。世界上不是每件错事都可以用道歉来解决。死亡是存在的,自己父母的死亡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间接关系少不了。
“你不需要解释,道歉也没必要。”唐宓有些不耐,“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不知道的时候,是可以当作不存在。”傅女士态度雍容,不为所动,“但知道了就不行,你毕竟是我的孙女,我不想跟你这么相处,无论你的态度如何。”
唐宓习惯用利索的言语和果断的态度来解决问题,并盼望着对方可以读出自己的态度并且知难而退——但面前的傅女士不是此类。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唐宓站起来,“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请坐下,我诚心和你谈话。”傅女士脸色微微沉下去,“即便你不在意我是你的祖母,我想对老人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你外婆应该教过你这个。”
傅女士太懂得戳人心窝。唐宓咬了咬牙,坐了下来。
叶一超也拉了拉她:“别急,坐下再说。”
“阿宓。”傅女士说,“来找你之前,我调查过你你以前的同学、老师,对你赞不绝口。叶一超刚刚也在跟我说,你非常非常优秀。”
唐宓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微微看了叶一超一眼。她不知道,叶一超和她的谈话居然进行到如此深入的地步了。
“有你这样的孙女,我很骄傲。你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经济也基本独立,我清楚,提出和你缓和关系绝非易事。”
唐宓没作声——既然她都知道了,何必跟自己废话?
“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也不是要你认祖归宗。”
傅女士打开精致的手提包,取出一张照片,顺着茶几推过来。
“这是你爸爸的照片。”傅女士说,“你爸爸他非常爱你们母女,如果他知道你这么优秀,一定非常高兴。”
这确实是唐宓无法拒绝的礼物。
她没见过父亲的照片,也无从知道父亲的模样傅女士推过来的是一张年久的照片,但保存得很好。照片里的少年有着英俊的相貌,正靠在书架旁专心看书。
“阿宓,你可以留着这张照片,傅女士看了看表,从容起身,“那么,我先告辞了。”
唐宓自然不会去送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玻璃门外,收回了目光。
傅女士离开后,叶一超也凑过来观摩照片:“你和你爸爸有点像呢,嗯,不是有点像……是非常像,眼睛和鼻子……”
唐宓没作声,最后看了一眼照片,收好。
叶一超又说:“去山里逛逛?”
“嗯。”
入夜后的山中清凉舒爽,月亮爬上树梢,十分圆满的模样。月影下树影婆娑,灌木丛中的小花朵娇滴滴的。绑在树上的小灯照亮了一段石板路,这是散步的好去处。
“你奶奶脾气还挺好的。早上我们追尾的事情,她没跟我们计较。”叶一超说,“大概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唐宓侧目,月色下叶一超的五官非常柔和。
“说起来,你奶奶家应该很有钱吧。”
唐宓道:“跟我没关系。”
叶一超不奇怪:“你奶奶果然没说错,你挺恨他们。”
“我不恨她,这是我见她的第二次。我为什么要恨一个陌生人。”
“你的态度不是这样说的。”叶一超不赞许,如果对方是陌生的老人,你的态度会更和善。”
没办法和叶一超解释了,唐宓抿了抿唇,只能说:“叶一超,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叶一超说,“傅女士跟我说了当年的事情。你下来之前,她跟我聊了半小时。”
原来自己出现之前,他们一老一少居然聊了半个小时?足足三十分钟,足以让叶一超对她的家庭恩怨这些破事了如指掌了。她想起叶一超和自己的这位祖母言笑晏晏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几乎就要情绪失控,但生生忍住了。
“怎么说呢。”叶一超抬起枧线看着前方,“你要知道,你爸爸是他们的独子。儿子去世,因此迁怒你母亲,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唐宓想,这就是叶一超了,凡事都是理性思维,从合理性角度进行分析。
“我不觉得可以理解。”她冷冷开口。
叶一超说:“你应该现实一些。出于现实角度,你不需要把关系搞得太差。”
唐宓觉得焦灼感从心头袭来:“我不稀罕他们的钱。”
叶一超端正了神色,字字句句都那么认真“从来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问题。”
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仔细想一想?高中的时候,你讨厌李知行,但你现在和他的关系非常好。”
“我之前不了解李知行,所以才有误会。”
“你也不了解你爷爷奶奶。你可以给李知行机会,为什么不给他们机会?”
这番论证逻辑严密,思路清晰。唐宓张口结舌
叶一超说出结论:“所以归根结底,是你的态度问题。”
唐宓心跳急速加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格从来也不好,社交能力差,在某此事上还执着到偏执的程度。但是,只有叶一超从来不在意她性格上的缺点,她惶惶然离开家乡到宜州上中学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带着微笑和善意主动跟她真正交流思想的人,其他同学在背后骂她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为她辩护。
他当时在(2)班的那群男生面前说什么来着——“你们都想多了。她不是故意装得高冷,她有自己追求的道路,对除了这条道路之外的事情统统不在意而已。”
从高一开始到现在,认识叶一超近五年时间,唐宓可以发誓,这是她第一次从叶一超嘴里听到否定她的话。唐宓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叶一超,或者,她了解的叶一超并不是真正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了。而叶一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人情世故变得这么了解了?
唐宓停下脚步,笔直地站在树下。叶一超没听到她的脚步声,诧异地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他的脸庞在路灯下不再清晰,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你要说什么?”
叶一超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可以设想,高三暑假的时候,你外婆病了,需要钱治病,如果那时候傅女士出现,给你钱,你难道会不接受?你之前大约也不喜欢你舅舅,但你舅舅那时候站了出来帮助你和你外婆,你对他的态度从此改观。”
这个反问直指核心。一瞬间,唐宓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叶一超提着衣领扇了一巴掌。是的,叶一超说得太正确了,正确得令她无地自容。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为什么要设想从来没出现的情况?”
以前没有发生,不等于以后也不会发生。”叶一超指出。
“你站在外人的角度,当然可以就事论事。”唐宓冷冰冰地开口,“叶一超,你告诉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和唐宓的谈话进行得很不顺利,让叶一超有些心烦,语气不由得加重。
你一定要纠结于往事?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往前看的,奋发向上,为什么不能理智地看待家人的问题?你祖父祖母很在意你,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事。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唐宓双手发抖,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现在气上心头,“那你去找吕子怡啊,她跟我不一样,善解人意又聪明。”
叶一超皱眉:“这跟吕子怡又有什么关系?”
唐宓掉头就走。
叶一超没想到她忽然发难,一时间愣住了,回过神来不过几秒,就再也看不到唐宓的身影了。
夜晚的山林中,灯光本就无法传递太远,只要走在树木的阴影之中,几秒钟就可以让踪影消失。唐宓从小在唐家村长大,对山林特性的熟悉,远超叶一超。
她的人生中,很少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愤怒再大她也会努力控制,控制得太好,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冷淡的性格。她想到刚刚叶一超的表情,想到吕子怡,几乎愤怒到自己都难以形容,脑子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如泄愤一般在林中瞎走。
等到她抬起头来,只见四周都是树林,自己已经走到了另外的林中小道上,不远处的树林中透露出亮色的灯光-她默默朝前方走去,绕过最后两棵大树,眼前陡然光明大盛,她终于知道自己所在何方。
苍山在半山腰一带,分布着不少小的家庭旅馆,但也有档次很高的五星级宾馆,比如苍山宾馆。而她现在就站在苍山宾馆的大门侧前方。苍山宾馆门前是块草坪大树交错分布的大停车场,她想起来,是了,傅女上也是住在这里,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
衣兜里手机振动不停,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叶一超”三个字,于是掐掉。
宾馆里灯火通明,恢宏的宾馆前,她站在树荫下呆住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和叶一超发生了如此难堪的争执之后,她暂时不想回家庭旅馆。她知道,叶一超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但就是因为他的正确,该死的正确,他从来都是正确的——她才会这么生气。
这山中没有公交车,要下山除了两条腿走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忽然间,熟悉的声音传来。
“唐宓,你怎么在这里?”
她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因为心思纷杂,半晌才彻底看清楚来人。
李知行。
|第二章|我最喜欢你
李知行为什么会在苍山宾馆其实也是个巧合,张静瑜下辖的慈善协会举办的拍卖活动正在苍山宾馆召开,这次活动是例行活动,规模很大,拍卖所得会用于捐助失学儿童,社会名流来了数百人——在母亲的建议下,李知行也来参加了这次活动。
回到燕京读书这两年,李知行跟着母亲参加了几次大规模的社交活动,这种活动能够促进交际关系,固然不是全然无用,但从李知行内心上说,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内心缺乏热情,例行公事一般和人招呼寒喧,好在从容不失。
拍卖会开始之前,他遇到了俞希白。俞希白是和她母亲一起来的,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啦。”
李知行先跟俞希白的母亲招呼后,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俞希白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李知行还是头一回在这种场合看到她。
“我听说今晚有我的偶像,所以求我妈妈带我来看热闹。”俞希白说着,指了指前排的某著名电影明星。
李知行微笑:“要到合照了吗?”
她比出胜利的手势:“没问题!”
虽然双方父母有意撮合,但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他早早和俞希白说清楚。俞希白并不介意,只说“那咱们当普通朋友吧”,李知行不好太拂女生颜面,这普通朋友的关系就确定了下来。
拍卖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随着主持人上台,室内喧喧闹闹起来。母亲早就主持大局,李知行也觉得解脱,顺便离开大厅出来透气,没想到刚刚走到院中,就碰到了唐宓。
五星级宾馆从来不吝啬对电能的消耗,雪亮的路灯光芒下,唐宓眼眶微微发红,李知行走近后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咯噔”一下。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气色和状态真谈不上好,听到他的声音后,吓了一跳,轻轻“啊”了一声。
唐宓和李知行对视半晌,想着,今天真是撞邪了,全天下认识的人都汇集到了这破山上?
“唐宓,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李知行心下了然——唐宓孑然一身,没带行李也没带书包,应该是从附近来的。他想起自己五一前问她是否有计划,她说过,和欧几里得俱乐部的同学有活动。他并不太奇怪,也没细问——他以为,叶一超带领着的数学俱乐部的活动无非讨论数学题,没想到这次他们终于走出了校园。
“挺巧的,你们的数学俱乐部也在这附近活动?”李知行语气轻快,试图使谈话变得轻松一些。
“是啊……”
“你们住哪里?”
“在附近的嘉禾居。”
没听过,李知行,大约是个小的度假旅店。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到的。”
“散步过来的?”李知行试探着问,“没和数学系的那群人在一起?”
“嗯……”唐宓犹犹豫豫地回答。
“怎么?”
她振作了点精神询问面前的李知行:“那个,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车可以回市区吗?”
大学读了两年,除了必须离开学校的活动,唐宓几乎没出过校门,对京城的了解程度也只比零好一点,她觉得询问李知行是个不错的选择。
“稍等”李知行一边用手机上网查询,一边暗暗思索着,中午才来现在就准备走了?而且看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半山腰有公交车回市区,晚上九点收班,从这里走过去,大约四公里。”
这荒山野岭里居然有公交站,这真是让人意外的好消息,唐宓眼睛一亮。
“你打算回去?”
唐宓绞着双手,没直接回答。回市区说得容易,要实际做哪里那么简单,她的书包还在家庭旅店里——要回去把书包取出来,必然就会和叶一超、吕子怡两人碰面。
“不过,这样也巧了,我也打算回去,那我们一起下山去坐公交车好了。”李知行在手机上查到了地图,给唐宓看路线。
饶是唐宓正心神不宁内心纠结,但听到李知行的话也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