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乔希宁是舍不得我走的,自从几年前我帮他了大忙后,他一直视我为他的幸运女神,觉得我无所不能。
我妈妈和她妈妈是手帕交,我和他同年生。
但我的学业比他超前若干年,我本科毕业那年他刚刚上大二,参加了电视台的选秀节目。他雄心勃勃,非常希望成为风靡街头巷尾的明星,找到我请我帮忙在网络造势,在各大网站刷票刷帖。
念在我们的多年交情的情分上,我帮了他这个忙。
我花了半个月时间研究了几个主要的投票网站和几个大论坛,针对漏洞写出了刷票软件;随后编了个自动发帖、顶贴、刷点击的发帖软件。这事儿到底是作弊,我当时的技术不如现在纯熟,但也做的不动声色,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过。
他学的是音乐,声音十分清澈,街舞又跳得酣畅淋漓让小姑娘们目不转睛,形象又那么出色,因此没多久,唱片公司以优厚条件签下了他,所以他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笑傲江湖。
因为这事,乔希宁对我非常感激,直说我的举手之劳忙了大忙。
毕业后我留学在外,和他见面就少了下来。偶尔看看新闻,依稀觉得他的名声日复一日的响亮,到了后来,我的软件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连升级都不必了。
我颇觉欣慰。他希望成为明星,于是求仁得仁。
唯一的问题是,我辞职后又去做什么?我的未来仿佛置身在云雾中。恢复到以前的独立工作坊生涯吗?大哥第一个不同意,而我也觉得没有意思。在家中虽然可以通过网络与外界联系,但那到底不如真实的世界来得有趣。
我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技术论坛的职业版,兴趣全无——到了我这样级别的系统安全工程师,也只觉得工作枯燥乏味,毫无新意。大哥倒是说过,他觉得我可以叫上一帮人自己组一个系统安全公司,为大公司提供网络安全评估,但这样太麻烦,从小看到爸爸大哥为了公司焦头烂额,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找一份工作不是问题,问题是,怎样才能找到一份有意思的工作呢?
乱七八糟的思绪构思到了一半,我听到敏姐叫我去会议室。
这几天公司为了乔希宁的新专辑讨论了多次,原以为敏姐是因为这件事找我,没想到居然不是。
乔希宁满脸兴奋告诉我,“公司安排我演电影兼唱电影主题歌。”
我瞥他:“你?拍电影?”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他不满,“我的粉丝都觉得我挺有表演天赋,说我在MV里展现了精湛的演技!”
“是是,”我问,“那是什么电影?”
敏姐晃晃两根手指,眉飞色舞道:“是邹小卿大导演的新片,具体细节尚不清楚,但绝对大制作,投资都是这个数。”
即便我这样对娱乐新闻不关注的人也知道邹大导演,他堪称21世纪的希区柯克。
乔希宁高兴拍我肩膀:“还有件事你肯定很想知道。这部电影的原声是张维安创作,主题曲自然也是。你很快可以见到他了。”
我眨眨眼。
…辞职还是不辞职,这是一个问题。
呃,再拖延几天好了。
下午我们一行人去电影厂试镜。
虽说是试镜,但这个角色多半已经定下来,只要乔希宁不是太不靠谱——在路上敏姐同我说,POLU唱片和盖亚电影公司是都是林氏传媒集团的下属公司,两家利益相关,合作多年,十拿九稳;乔希宁在片中的角色恰好是一名歌手,本色演出既可,据说戏份还不少;电影主题曲将作为他新专辑的主打歌,曲风定位抒情歌曲,卖点是“张维安”三个字。
我们说笑间到了电影制片厂,正在走廊上邹导的摄影棚,就巧遇邹大导演和制片人本人,邹大导演带着顶圆头小帽,一把络腮胡,貌不惊人,眼睛却精光四射。
敏姐连忙把乔希宁推过去打招呼。
乔希宁也很乖巧,毕恭毕敬叫了声:“邹导,张先生。”
他今天基本没有上妆,完全素颜,看上去像足了二十岁的大学生。
邹小卿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一会,最后摸了摸下巴,“乔希宁是吧?去换服装。”
我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他也不解释,跟着制片人进了摄影棚。
随后才知道怎么回事。
和想象中的喧闹的摄影棚不同,这里十分安静空旷,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搭建场景。我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可惜想象力缺乏,实在看不出那是怎样的场景。
乔希宁去化妆室换了衣服,完全是20年前R&B歌手最经典款式,白色休闲衬衣,黑色皮裤,白色运动鞋。他规规矩矩走到摄影棚里被导演审核,我和敏姐站在角落里看热闹。
邹小卿盯着他看了一分钟,又让他站到一米高的台子上去,抚掌笑,“好了,果然没选错。这个角色是你的。”
乔希宁脸上露出笑容,跳下舞台。
我感慨,“真是好说话啊。”
敏姐很喜悦,“邹大导演其实最挑剔的演员,这次是角色实在合适,当然也是阿宁运气好。”
“他从小到大运气都好。”
“这几年我一直想带他进影视圈,不是片子不好就是忙着发片时机不对,”敏姐志满意得,“没想到第一次踏入影视圈就是大制作,起点高人一等。”
我莞尔笑,抬起头,却发现邹小卿身边多了一男一女,其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我甚为熟悉,忍不住“咦”了一声。
敏姐抬头也看到了,笑了一声,毫不意外,“奇怪什么?这片子的主演自然是他了。但凡有好角色,邹导第一个考虑的,绝对是沈钦言。”
“噢…”我说,“那女演员呢,是谁?”
留学多年,我对国内的娱乐圈完全茫然,跟着乔希宁这段时间,每天疲于奔命,也没能长进多少相关知识,所以总是劳烦敏姐普及常识。
“是宋亦涵,最近正红,去年金像奖的最佳新人。不变的男主角,流水的女主角,邹大导演的风格啊,”敏姐莫名地感慨了一句,“男演员总是比女演员好。年纪越大越有风度,老少通吃。女演员则完全相反,姿色渐衰,一年不如一年。”
我“哈哈”失笑,心说难怪敏姐多是带男艺人了。她这张嘴真是厉害。
大抵是我笑声太大,或者摄影棚太空旷,我的笑声惊动了摄影棚的其他人。
乔希宁恰好结束了和导演的谈话朝我们走过来,附赠我一个白眼。
我本不理他,冲他瘪嘴,却发现沈钦言也抬头,冲我看了过来。
今天我戴着隐形眼镜,于是他的表情看得异常分明,他看我的眼神显得有些意外。我想他认出了我,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对他点头,还使劲地笑。
他冲我点了点头,又侧过脸和宋亦涵交谈起来。
这一出小插曲,让敏姐和乔希宁都诧异得很,“怎么,你认识沈钦言?”
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回程的车上,大家都目光炯炯盯着我。
我心说这可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我糊里糊涂靠在人家肩膀上睡了半小时,于是含糊了两句,“前两天希宁去电视台访谈那次,我去买咖啡,在贩卖机前看到了他,机器出了问题,我帮他把钱取出来…算是有一面之缘吧。”
敏姐很疑惑,“我倒是听说他性格内敛,你怎么认识的?”
莫非她觉得我的话不牢靠吗?我抿了抿嘴,“真的啦,骗你们做什么。”
乔希宁夸张地抓我的手,一脸泫然欲泪,“阿梨你不可以变心啊!沈钦言有什么好的!”
我打他,“这么好的演技,用到电影里去吧,免得被邹大导演批。”
敏姐随即笑起来,“总之认识了也没坏处。沈钦言在圈子里口碑不错,人脉也广,结识听说都是高层,女友还是安家大小姐,啧啧。”
我点点头。他那么好的人,当然会拥有最好的口碑。
虽然邹大导演看中了乔希宁,但进他的片场可真是难。
他的保密措施做的万全,合同上的保密条款足足一页,总之强调一点,演员你可以接受采访,但不能说有关本剧的任何一个字。几位主要的演员进剧组时可以带上一个自己的助理,但要保证这位助理对看到的一切守口如瓶,如果不能做到,马上换人没得商量。
当然邹大导演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他热爱悬疑诡秘的情节,所以对剧透深恶痛绝。
不光如此,为了保密,邹大导演连全本的剧本都不给演员——比如乔希宁只拿到了半本和他自己有关系的部分情节。
几天后,我又拿到了《众里寻他》剧组的时间安排表,两周后开机,拍摄周期是15个星期,也就是三个多月。这部戏的各种宣传已经开始,大部分演员名单已经公布,都是当红的明星。市井传闻却说,还有重量级人物要加盟本片。我觉得现在的这些演员已经算得上重量级了,想不出更重要的人物。
直到开机仪式上这个答案才真正揭晓。
开机仪式在某酒店举行,司仪是著名主持人安露。
我觉得挺奇妙,当你知道某人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作为沈钦言的女友,她和电影圈的接触肯定也相当不少。所以开机仪式也请了她来主持——侧面可见《众里寻他》这部戏确实大制作。
酒店内外现场都很热烈,我们这种小助理自是不能进,但在后台通过大屏幕看热闹。
主演主创坐在前两排,沈钦言自然也是,我看到他身边还有个空位。
安露介绍完了主创,随后是主演。不知是存心还是故意,她第一个提到沈钦言,全场人员都在微妙地笑——毕竟谁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安露也十分配合,冲沈钦言眨眨眼莞尔一笑,又面带笑意介绍下一位主演。
世人皆知邹小卿对演员的容貌从来要求较高,这剧组的几位主演容貌不差,名气也很不小,一眼望去,满堂星光熠熠生辉。
几位主演和他们饰演的角色按部就班的介绍完毕后,安露则指了指大屏幕——那是由电脑控制的,每介绍一个演员屏幕上就会弹出一组演员角色对应的名字。
“大家已经发现了,这部电影里还有一位十分关键的人物没有介绍。他是谁呢?”
后台也有些小骚动。
大家都是有些消息的人,对这个空缺的角色自然有所猜测,但似乎很难猜到。
安露笑着侧身,伸手对入口处比了个“请”的姿势,浅紫色长裙微微飘曳着。
“…大家都在猜想是谁。是吗?实际上,这个角色直到昨晚才定下来。”
于是,所有人统统盯着入口,果不其然,有位高大的男人信步从幕后走出。
黑色风衣下是挺直的白色衬衣,衣领、袖口都微微敞开。说来也奇怪,很多人看人首先是看脸,但他不一样,你会首先注意到他的风度。明明是很简单的出场,他在现场走了不到十步,居然造成了先声夺人的效果。当真是风度卓然。
世界上真有气质这种东西啊。
现场的记者哗然,下一秒摄像机和相机拼命地闪耀,大有照爆存储卡之势。
他似乎不觉记者们的疯狂,脸上笑意加深,站在台上笑着跟在场诸人挥一挥手,并不说话,略一欠身,走到沈钦言身边的空位坐下。
这一幕看得我眼睛发直,这位是谁?
在我说出话之前,其他人已经开始惊呼了:“顾持钧!”
敏姐盯着屏幕上的人良久,我还以为她要发表什么著名言论,结果她忽然一脸少女模样,“居然,还是这么英俊!”
我几乎要倒地身亡。
但顾持钧这个名字却有些印象,也知道他在十多年是红极一时的电影大明星。娱乐圈最是喜新厌旧,此时后台诸人的震惊,完全说明了他当年多么红,十多年前的影响力到现在依然余威犹存。
我求助地看着敏姐。
“你当然不知道了,他退出影坛的时候你才十来岁,”敏姐说完又看向大屏幕,且叹且笑:“哎,你不知道我当年多爱他,墙上贴满了他的海报。当年的他才叫红极一时,电影界的黄金十年中最红的男演员,现在没有哪个影星比得上,沈钦言都不行。”
“这么传奇?”
“他忽然的息影更增加了传奇程度,”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沸腾,敏姐继续满脸怅然地沉浸在回忆中,同我碎碎念,“急流勇退,大概十多年没看到他出现在大荧幕上了,真是损失。太可惜了。”
敏姐难得如此忧郁,把一席话说得荡气回肠,可见当年爱他之极。
我顺着他的话题往下问:“可他为什么息影?”
“还能是什么?”敏姐叹息,“为了爱情。”
隔着一堵墙的发布会现场,记者纷纷对着顾持钧提问,问题大都围绕在一个点子上:他是否会复出。
顾持钧微微笑了一笑:“不会。我不演电影很多年,以后也不会再演。这部电影是例外。”
帮他解释的是邹大导演,他拍一拍顾持钧的肩膀,大笑着解释:“虽说我们多年老朋友,但我可是在他家围追堵截了一个月才劝说成功。他在这部片中会客串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胜任这个角色。”
记者们又追问是什么角色,邹大导演自然不肯细说,只露出神秘的笑容,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连我都觉得他十分欠扁。
然后大家去吃开机饭。
开机饭是摄制组开拍前的必然仪式,是所有成员相互认识的时机,大家共同为拍摄顺利举杯祝福。
主演主创都身着正装,但好在这顿开机饭是自助餐形式,大抵是为了活跃气氛,连我这样的小助理也被允许入场。
大厅很宽敞,两、三百来人也不显得拥挤。
敏姐抓着乔希宁和其他演员主创打招呼去了,说乔希宁虽然是音乐圈的小天王,在电影圈还是个小人物,趁现在搭上关系最好。
而我早就饿了,取了餐具就直奔长长餐台开始寻觅食物,吃得不亦乐乎。
自助餐非常美味,我在现场寻觅一圈,品尝了若干种食物后溜达到了墙角,不由得大喜。那餐台上摆着金鳍黑背的小鱼,可长得异常丑,无人问津。大厨现场烘烤这种鱼,我端着盘子,眼巴巴地盯着大厨,烤出一条就吃上一条。
四周无人,那戴着二十厘米白帽子大厨对我比手指:“小姑娘有眼光啊!”
说着,他打开烤箱,翻开烤盖,在小鱼背上涂抹各种作料,我急不可耐地把餐盘伸出去。
我很得意,同他说:“我以前在国外吃过这种冷水鱼,味道鲜美极了,回国后到处寻找此鱼,遍寻不着。今天真是运气…”
那个“好”还卡在喉咙中,下一秒有个声音响起在左侧响起,“这种鱼,还有吗?”
咦?声音很熟。
我回过头,仰起脸看到了沈钦言。我坐他站,他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衬托得腿长极了,再往上上,则是一张俊美的脸,十分耀眼。不知道为何,我想起了网上的评论——难怪有人说他是男演员真正俊美的人,他好像自带一种功能,把他附近的的所有阳光都吸附到他的身上,并加以妥善的利用。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半点都没感觉到。
大厨正用食品钳夹起鱼身,结果被这一问,倒是楞了一下,手停在了空中。
我连忙说:“这条鱼我不吃了,您给这位先生吧。”
沈钦言低下头看我一眼,眼神中有疑虑的意思,似乎在说“方便与否”。
咦,我何时会了读心术?
我抿了抿嘴,轻声说:“沈先生你吃吧,我刚刚吃了五…好几条这种鱼了。”
他眉梢一挑,果真没跟我客气,把餐盘递了过去。
大厨把香喷喷的鱼放到他的餐盘,他就在我身边顺势坐下,大块朵颐。他吃相很好,是那种你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姿态,不急不快,安静沉默,让人觉得看他吃饭是一种享受。
不过,他怎么一个人过来吃东西?安露呢?
他可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不正是熟悉剧组各色人等的时候?
哦,也许没什么好熟悉的,主创都是邹导的御用团队,他也是御用男主角,熟悉多少年了。
我心里奇怪,回头环顾大厅,果然看到了安露的身影,她从来都是爱出风头的人,此时站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一身紫色长裙极为醒目,言笑晏晏地跟某人交谈——和她访谈时伶俐的微笑表情截然不同,那应是真的开心。
难得看到她这种表情,有点温柔,还有点俏皮、伶俐。她的交谈对象背对我,我看不到正脸,只觉得那个人影肩膀宽挺身材高大,有着青郁郁的头发。
侍者送来果汁,我看到和安露交谈的那个高大男人微微侧了脸,取出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安露。我终于看清,那男人是今晚大出风头的顾持钧。
我想,原来安露和顾持钧也是熟人。

第四章

不知道为何我总想跟沈钦言说说话。
“这种鱼味道不错吧。”看着他几分钟把鱼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排鱼骨的时候,我主动跟沈钦言搭话。
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回不回答我。我认识的明星并不多,说到底只有一个乔希宁。他是那种有了快乐巴不得全世界跟他一起分享的人,沈钦言绝不是此类。如果我不说话,肯定场面会冷场。
“是的。”沈钦言答了我一句,“味道很好。”
“这种鱼叫小狗鱼,只长在温度10摄氏度下的淡水中,”我说,“刺非常少,但个头却永远长不大,几年前我在阿拉斯加吃过一次,一直惦记到现在。”
他没有搭话,却静静侧头看着我。我一阵紧张,难道他嫌我话太多?
半晌后他开口,“你是乔希宁的助理?”
原来是问我这个,我松口气,赶快答应:“是的,我叫杜梨。”
“哪两个字?”
“木土杜,梨树的梨。”
他点了点头,说:“很好。
“我妈妈说她怀着我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梨,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他抿了抿嘴角,似乎无声地微笑,细看却又没了,就像一个恍惚的梦。
我想他的名字真是取对了,当真是智者寡言,三思而后语。
说话间我的手机响起来,提示有邮件到,本来不想看,又怕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颇无奈地翻开屏幕低头查看邮件。邮件有两封,其一是肖扬的邮件,通知我说今年的“代号”大会即将召开,问我是否参加。
第二封邮件是“CODE”大会的邀请函,附赠一串SSL密码和几个关键词,破译掉这串密码就是入场券。
所谓的“CODE”大会,说白了就是黑客大会,全球的顶尖计算机高手的年度盛会,大家汇聚一堂交流,在此你可以看到各路纵横二进制信息世界的神仙。
我看了那串密码几秒,不自觉手指发痒,略一迟疑,远程控制家中的电脑开始破译。随后回了肖扬几行字说“肯定要去”,又问他要不要一起订机票。
抬起头时,我看到沈钦言正看着我,而我的餐盘里放着烤好的第二条鱼,热气腾腾。
“我刚刚在发邮件,”我跟他解释,“这条鱼…沈先生,你吃吧。”
“我等一等。”他说。
虽然他话不多,但人真的不错。没趁着我回邮件的时候吃掉那条鱼。
下一秒邮件又到,肖扬说他来订机票,我回复了一个字“好”,折回屏幕开始小口吃鱼。
他坐在我身边却餐盘空空,我给他出主意,“不然,沈先生你等鱼的时候可以去吃点其他的?旁边扇贝也很好吃。这家酒店的食物真是不错,比我去过的所有酒店都好。”
他静静听我说话。
“但大家好像都不吃,真是可惜。”满大厅都是端着酒杯推杯换盏的人,真正吃东西的人可不多,我摇头感慨,“每次看到这么多漂亮的食物浪费掉,总觉得很可惜。”
他“嗯”了一声:“这种场合,是这样的。”
对的,他这样的场面见过的不要太多,我正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却瞄到安露朝我们走了过来,于是连忙跟沈钦言说:“安小姐过来了。”
他点头,接过大厨递来的烤鱼。
“躲这么远做什么?邹导在找你呢。”
安露走近后拍一拍沈钦言的肩膀,用近似责备的亲昵语气说完这句,又别过视线看我,莫名地笑了一下,“你?”
她穿晚装的样子比平时的套装更加姿容闲雅,我连忙说:“安小姐。”
沈钦言回身站起,用温和语气跟她说:“她叫杜梨。”
“嗯嗯,我是乔希宁的助理。”
“乔希宁的助理啊,”她重复了这句,脸上浮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微妙笑纹,话却是对着沈钦言说的,“怎么,也是你朋友?”
我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应问题。
沈钦言没看我,简单道了句“是”,又道:“邹导那边,等我吃点东西就过去。”
“也好,”安露不置可否,抬起头跟大厨道,“鱼少抹辣椒,他胃不好。”
大厨则是毕恭毕敬点了头,“是,安小姐。”
安露姗姗离开后,我却没怎么反应过来,沈钦言说我是他朋友。
他低头吃鱼,侧脸沉静,眸子深得好像一口井,漆黑长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睑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