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还是宇文飞逸先冷笑着开口了:“见了朕竟不下跪,你好大的胆子!”
“过奖了!”晚蓝双手抱拳,同样冷笑着回了一句,便又继续瞪起他来。虽然他半眯着眼睛的样子很危险很可怕,她心里因着笃定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倒没有多少惧意。
宇文飞逸不怒反笑,道:“几日不见,不但胆子长了不少,也比以前牙尖嘴利多了,看来浣衣局那些太监宫女们,伺候得你还不够,嗯?”
见他放在椅背上的手青筋直冒,晚蓝知道自己已成功的惹怒了他,因冷笑着继续火上浇油:“是伺候得我不够!只不过,他们是再没有机会了,过了今夜,我就是大楚皇上的妃嫔了,别说他们,就是你,也不敢随随便便对我怎么样!”说完还挑衅的冷哼了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她白皙的脖子,已被宇文飞逸单手狠狠卡住,一开始她虽然呼吸困难、胸腔疼痛,到底还有几分力气挣扎,随着脖子上的手卡得越来越紧,她渐渐觉得神思恍惚起来,以为自己就要死过去了,心里不由后悔起来,她才刚不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的!
就在她要失去意识之前,脖子上的大手终于松开了,她如烂泥一般,霎时瘫软在了地上,跟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宇文飞逸看着她的狼狈样儿,听着她破败沙哑的咳嗽声,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忍和自责,但他马上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便是养条狗,时间一长,也会产生感情的,何况她还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何况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转念一想,当年她的父兄在朝堂内外是何等的飞扬跋扈,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而她自己,更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耻辱,让他一想到她,便会想起受制于楚御天的愤怒和不甘!
一思及这两点,宇文飞逸心里才刚的不忍和自责,立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复又冰冷如铁起来。
“你装这副死样给谁看呢?朕可不爱看。”宇文飞逸冷冷道,“你还是留着给楚国的楚御天看吧,反正他就好这种调调儿,专爱捡别人不要的残花败柳!”
犹在剧烈咳嗽的晚蓝,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竟然硬撑着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缓缓道:“像你这种只会利用女人来达到目的的男人,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有本事就凭自己的能力去得到想要的东西,有本事就去战场上与楚国将士真刀真枪的战斗,一味的利用女人,尤其是我这个你所唾弃的残花败柳,只会越显得你没本事没脸皮,一旦传到外面去,不止是你,连整个大衡国,都会成为这天下最大的笑柄!”
之前她已从宫女们的窃窃私语中知道,此番宇文飞逸会同意将她以一万石粮食的价格,“卖”给楚国皇帝楚御天,实在是因衡国的边境守兵,竟违背了两国“互不干涉、互不侵犯”的边境共同条例,率先对楚国的守兵发起了一系列恶意的挑衅,以至双方均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楚御天一怒之下,命大将军沉水,带领十万精兵,驻扎在了两国的边境上,誓要宇文飞逸给个合理的说法。
说来这衡楚两国国力兵力相当,宇文飞逸原本是不会惧怕楚御天的,只是前不久他才发了十五万精兵至西南的摆夷、雷余两部平叛,眼下再要发十万兵马至边境与楚国交锋,京城品州及其外围四郡的安防问题,便会面临巨大的考验,到时再有胤国来犯,衡国的江山,便岌岌可危了。
没奈何,宇文飞逸只得派其胞弟禄亲王宇文飞逐出使楚国,希望双方能达成协议。
禄亲王果然不负众望,很快便传了好消息回衡国,说是大楚皇帝同意和谈,只是有一个条件。楚御天指明要衡国前皇贵妃凌晚蓝为妃,而且还慷慨的给了一万石粮食作“聘礼”!
事到如今,别说他楚御天仅仅是要个已人老珠黄的冷宫废妃,就是他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宇文飞逸也不得不答应。原本他也想过随便以一个女子李代桃僵,假充凌晚蓝送到楚国去的,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他便是不要了,也不愿意让其他人染指一二——这约莫就是历朝历代皇帝临死前,定要将自己曾经宠幸过哪怕一次的女人,勒令削发为尼的根本原因吧。
不想楚御天竟似预先想到了这一点似的,竟让迎亲的领队将军,带来了凌晚蓝的画像,也直接粉碎了宇文飞逸打的好算盘!
以上便是凌晚蓝被送往楚国“和亲”的前因后果了。
出乎晚蓝意料的是,宇文飞逸这次没再因她犀利刻薄的话而勃然大怒,反而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小会儿,便低吼道:“马上给朕滚出去!”
晚蓝原本还想再说几句更刻薄的话,来刺伤他的,只是想着才刚窒息的痛苦,才硬咽了回去,跟着头也不回的离了这间屋子。
一溜烟儿小跑回自己暂住的宫室后,晚蓝忙拉了芷云至里间,让她今夜悄悄捡几样值钱点儿的东西藏好,一旦她们在送亲的路上逃亡成功,那些东西,可就是她们以后生活和起家的本钱了。
芷云本就是那再聪明不过的人,只听她淡淡提了两句,已然心领神会。这一夜,主仆二人都是又紧张又期待,辗转反侧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想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晚蓝便被四个宫女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开始为几个时辰后的出发做起准备来。

第四章 离开衡宫
经过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擦脂扑粉、描眉画眼,晚蓝终于从团团围着她的宫女嬷嬷手中解脱出来。
晕头转向之间,晚蓝不经意瞧见了镜中的自己,登时吓了一大跳,那哪还是一张脸?血淋淋的唇,红艳艳的腮,乍看之下,活脱脱就是个新生儿满月宴上用作喜庆的红皮鸡蛋!
而她的头上,更是横七竖八插满了各式珠钗,金的银的、翠的玉的,直压得她脖子都快立不起来了。
晚蓝二话没说,直接吩咐芷云:“去打盆水来我净脸,猴屁股似的,再这样多一刻,只怕这脸以后都没法见人了。”一面说,一面已经自己动手,开始卸起满头的饰物来。作为现代人的她,自然知道浓妆对皮肤的损害,尤其是这个落后年代的劣质化妆品。
一旁板着脸的老嬷嬷冷冰冰道:“这是规矩,也是喜庆,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作奴才的。再说了,您还有脸吗?”言语间的鄙夷和不屑,与昨儿夜里宇文飞逸的竟如出一辙。
芷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晚蓝。
晚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回头对那个嬷嬷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作奴才的,倒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对我这个楚国皇妃如此无礼的?是你主子宇文飞逸授意的?还是…”
一面拉过芷云道:“跟我走,咱们这就去找他问清楚。”说完便作势要离去。
早已被晚蓝直呼宇文飞逸名讳吓呆了的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忙上前赔起罪来。
开玩笑,才刚过来之前,皇上宫里的高公公还再三交代,让她们一定体体面面的送她上轿,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不然有她们好看。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真让她去找了皇上要说法,那她们就都别想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是以众人才忍着心里的厌恶鄙薄之情,争相上前劝慰起她来。
晚蓝却不接众人这下台阶的筏子,仍是一脸的不依不饶,却也停住了脚,只拿眼不住瞧着才刚那个婆子,她其实并不是真想去找宇文飞逸,只不过想让那婆子给她道个歉罢了。
众人谁不是那人精儿?焉有瞧不出她真实想法的道理?急忙都过去围住那婆子,或晓之以情,或动之以理,七嘴八舌劝起她来。
好在她也不是那蠢笨之人,在众人略微劝了几句后,便借坡下驴上前与晚蓝赔罪来了:“皇妃娘娘,才刚是奴才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奴才这个糊涂人一般见识了吧,奴才给您磕头赔罪了。”说完果真“扑通”跪到地上,恭恭敬敬与晚蓝磕了三个头,显然是个能屈能伸惯了的主儿。
晚蓝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为难众人,先与芷云挥了挥手,示意她去打水后,这才径自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定。
这下儿没人再敢阻止芷云了,热水自然很快打来了。
也不要人帮忙,晚蓝自顾拧了湿手巾,小心的擦拭起自己的脸来。经过这十来日的特意保养,她的脸已较前几日白嫩不少,尤其眼角那几条细密的鱼尾纹,更是淡了许多,不仔细去看,是不大容易看得出来了。
她想的是,凌晚蓝二十二岁的年龄,在这个世界或许已不算年轻,但在她看来,却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的时候,眼下她既然是这张脸的主人了,自然该让她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彩才是,不然就太辜负这天生的丽质了!
众人见晚蓝洗净脸后,便对着镜子自己涂抹起来。不过转眼间,她已收拾妥当,又在先前梳好的发髻上,简单别了一直小巧的碧玉凤钗,整个人便显得又高贵又雅致起来,让屋里原本对她诸多鄙视的人们,亦不由由衷叹服起来。
少时,就有人来催请了,晚蓝在芷云的服侍下,系好大红嫁衣的最后一粒排扣,便扶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这间她住了短短三日的宫室。
沿途不时有人在两旁指指点点,晚蓝却是目不斜视,尽量保持着恬淡的微笑和高贵的步伐,她要以最好的状态,告诉那些以怨报德的人们——她已自芷云口里得知,先前她以皇贵妃身份打理大衡后宫时,从来的都是宽待下人,连重话都很少对他们说——即便她曾被他们放肆的作践和伤害过,她仍是那个高贵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凌晚蓝!
主仆两人被四个太监四个宫女簇拥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一处宫门前停下。就见门外一位全身甲胄、轮廓分明的英俊武将,领着百来个同样全副武装的士兵,笔挺的站在门外,他身后还停有几辆看起来很华丽的马车,尤其中间那一辆,更是从颜色到装饰都十分考究,显然就是晚蓝此行的车驾了。
太监宫女们放下早已为晚蓝准备好的行囊——宇文飞逸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为她准备嫁妆和陪嫁之人,行囊里不过几身换洗的衣衫罢了,无声与她行了一个礼,便排成两列,转身不紧不慢的去了。
这里那将军才上前对晚蓝抱拳道:“末将南宫烈,见过凌姑娘。”他嘴里说得无比谦恭,眸子里却是冷冰冰的。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手,他身后不远的第一辆马车上,便跳下来四个宫女,小跑至他面前,整齐的行了一个礼,便肃手立在了一旁。
南宫烈威严的扫了四人一眼,才开口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凌姑娘的贴身丫头了,凡事只惟她一人马首是瞻,明白吗?”
四人齐声应道:“奴婢领命。”说完又小跑至晚蓝面前,躬身道:“奴婢们见过主子。”跟着便从左至右自我介绍起来,原来四人依次叫作春雨、夏露、秋霜和冬雪,名字都还不俗。
晚蓝听完淡淡点了一下头,道:“那这一路上就有劳四位姐姐了。”
四人忙惶恐道:“主子言重了,侍候好您,是奴婢们的本分。”说完不待吩咐,夏露和冬雪已自发抬起地上那不大的行囊,放到后面的马车上。
春雨和秋霜则几步上前,一左一右站到晚蓝两侧,伸手欲扶她上前面的马车,她忙推辞道:“有芷云侍候我就好,几位姐姐还是坐你们才刚坐的车吧。”说着小幅度的提起裙摆,在芷云的帮助下,上了第二辆马车。
她又不是傻子,让四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宫女跟自己同车,到时她和芷云别说寻机会逃跑,就是说个话,都不能自在进行了。
余下春雨与秋霜两个,都把为难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南宫烈,后者无声的冷笑了一声,招手让二人过去,低声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她两个和夏露冬雪两个,便相跟着上了第一辆马车。
车里的晚蓝与芷云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她们正沉浸在马上就要彻底远离衡国皇宫的巨大喜悦中,连马车内考究的装饰和齐备的设施都顾不得细看。
还是外面一个男声高叫“启程”的声音,才让狂喜中的主仆二人清醒过来,跟着马车便开始不紧不慢的摇晃起来。
这是晚蓝第一次坐马车,此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晕马车,且还不是轻度的晕,而是那种天旋地转、七晕八素的晕,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让她不过在启程后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便吐了好几次,直吐得她脸色发白,手脚发软,才刚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了。
想着此前芷云跟她说的,品州离楚国首都霸州,足足有三千里的路程,以现在这种行进速度来看,只怕熬不到顺利出逃那一天,她已吐死在半道上了。
芷云见她吐成这样,心疼得了不得,也顾不得她吐出秽物的腌臜之气,移至她旁边坐了,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面喂她喝水,一面担忧道:“小姐,您真的没有大碍吗?再这样吐下去,只怕…,还是让我去禀告南宫将军吧。”
晚蓝无力的摆了一下手,虚弱道:“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万一他让那四个宫女过来照顾我,到时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可就难上加难了。”此前她已与芷云好生合计过了,此行至少需要四十天左右的昼夜兼程,才能于四月底抵达霸州。
所谓“昼夜兼程”,半道上自然少不了露宿荒野的时候,而那时候,就是她们出逃的最佳时机了。这几日的经历和思考,已经将她才刚醒来听得以前凌晚蓝的遭遇时,一心想为她报仇的心,淡了许多了,毕竟她的力量是有限的,毕竟后宫和政治都是残酷至极的,实在没有必要作无谓的牺牲。
现在的她,只想带着芷云,好生寻一个安静的去处,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而已。

第五章 逃亡失败
为了能为接下来的逃亡增加几分胜算,晚蓝硬是生生熬过了最初的严重晕车和剧烈呕吐,待她不再似先前那般天旋地转时,已是出发后的第八日了。跟着她又用了几日,才调养得自己能勉强打起兴致,欣赏沿途的风景了,此时她整个人已瘦了一大圈儿,尤其原本就尖尖的瓜子脸,这下更是只有巴掌大小了。
这日傍晚,大队人马行至衡国京畿四郡之一—临北郡的一个小镇,南宫烈如往日一般,先吩咐大半的兵士在镇外扎了营后,才带着小部分人,赶着晚蓝的马车,进到镇里最大的客栈去安顿。
此前晚蓝已于每日夜间打尖住店时,旁敲侧击自春雨等人口内得知,出了这个小镇后,沿途便鲜少有客栈住家了,到时他们有一大半儿的时间,要露宿在深山密林里,直至抵达楚国的上川郡。
得到如此有用消息的晚蓝,早已暗暗将从临北到上川这一段行程,选定为她们逃跑的最佳时机,因为她们不仅仅要顺利逃跑,还要顺利躲过南宫烈的搜查,才能实现二人平平安安度过下半辈子的梦想。
今日南宫烈如常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虽然说是最大的客栈,不过就是一幢较镇上其他建筑物,略好一点的两进小院子罢了,作为此行身份最高的人,晚蓝自然住了里面那一进好些的院子。
她才清洗了手脸,春雨和夏露便如往日一般,送了饭菜到她屋里——这是她一开始便要求的,她总觉得,那个南宫烈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是以她总是尽可能的减少与他的正面交锋。
春雨和夏露分别将饭菜和茶水点心放到桌上,恭敬的说了一句:“请主子慢用。”便转身欲退出来。
“等一下。”晚蓝忽然叫住她们,微笑道,“吃了这么些日子的米饭,我今儿倒想吃吃馒头饺子之内的面食,不知道有没有呢?”
“既是主子想吃,奴婢这就亲自去厨房做来,请主子稍等片刻。”春雨伶俐的说完,便拉着夏露与她行了一个礼,转身往外面儿去了。
这里芷云不由疑惑道:“小姐,您不是最不喜欢吃面食的吗…”
“嘘…”晚蓝忙一把将她拉过来,附耳低声道:“小声点,你想让她们都知道吗?”
她忙捂住嘴,但眼里仍是满满的不解和疑惑。
晚蓝四周张望了一下,这才小声儿与她解惑:“咱们不是要在临北至上川的路上有所行动吗?眼下不想法子存点干粮,到时咱们就等着饿死在荒野中吧。”还得感谢这春末不冷不热、不干不湿的气候,让她们得以在短时间内保存一点干粮,不至于饿死在逃亡的路上。
她也不是没想过存其他干粮的,只因沿途的食物实在有限,其他的诸如肉干糕点之类的,虽然味道和营养都要丰富许多,到底不利于保存,没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了。
芷云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对自家主子越发敬服起来。
不多一会儿,春雨夏露便捧了两个托盘儿过来,一个放着一盘馒头,一个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饺子。
晚蓝欢呼一声,上前接过那碗饺子,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但因其才出锅不久,着实有些烫嘴,她在吃过一个之后,便忍不住哈起气来,一叠声的命芷云端茶来。
她的这个样子,将春雨夏露都逗笑了,一面笑一面还说:“主子爱吃,待明儿回宫后,奴婢天天做给您吃。”
“那感情好,我可是有口福了。”晚蓝喝了一大口茶,才笑道,说完又举筷吃起来。旁边芷云也开始用起自己的晚餐来,两个丫头不好再留下,只得行罢礼告退了。
见二人走远了,晚蓝忙嫌恶的将面前的碗推开——她最讨厌吃饺子了,吩咐芷云道:“快去找几张油布来,将这些馒头全部包好藏妥当,明儿早上咱们再想法子弄几个,也尽够咱们三五日吃的了。”她忙领命去忙活起来。
次日早饭时,晚蓝如法炮制,又得了几个馒头让芷云藏好,主仆二人才上了她们已坐了半月有余的马车,继续往西北方向行去。
出了临北的路,实在较先前的官道更崎岖颠簸了不少,但晚蓝因着即将离开的喜悦和兴奋,倒比先前的状态还好了几分,还不时饶有兴致的将头手伸出车窗外,观赏起沿途的风景了。
此举瞧在后面车上的四宫女眼里,都以为她是被道路两旁的风景所吸引了,其实只有主仆二人自己心里清楚,晚蓝是在探查周围的地势,以便能找到一个最佳的逃亡位置。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行至一处四面环山、中间狭长且草长树茂的山坳处,晚蓝在车上见了,不由喜之不禁,这可真是一个天然逃跑的好地方啊!
她悄悄问芷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立扎营还有多会儿时间?”
芷云望了望天,亦小声儿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到扎营的时间呢,咱们该怎么办才好?”显然她也看出此地的妙处。
晚蓝沉思了片刻,已然有了主意,因示意芷云靠过来,如此这般的与她说了一番,她忙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同时伸手叩响了车壁。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很快便传来一个女声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是春雨的声音,因她乃是四婢之首。
“春雨姐姐,小姐又不舒服了,你看是不是回过南宫将军,就地扎营,让她休息一会儿?”芷云掀起车帘,弓着身子一脸焦急的对车下的春雨几个道。
后面晚蓝苍白着小脸,虚弱道:“不碍事儿的,芷云,还是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了…”说着她又“嗷嗷”干呕起来,慌得芷云忙赶过来轻轻拍起她的背来。
底下春雨见她那般难受,忙道:“主子您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将军。”
见四人渐行渐远,芷云忙放下了帘子,车内的晚蓝立刻直起身子,一扫才刚的萎靡苍白之色,对着芷云便比了个“OK”的姿势,也不管她到底看不看得懂,若不是怕外面车夫听出个什么来,她甚至忍不住要哼起小曲儿来了。
春雨很快带了好消息回来,说是南宫烈同意就地扎营,让晚蓝再坚持一小会儿,就可以下车休息了。
晚蓝在车内拖着虚弱的声音道:“有劳南宫将军了。”实则心里已是笑翻了。
半个时辰后,晚蓝已坐在营帐中的简易床榻上,芷云在一旁陪着她说话,春雨几个则忙进忙出的收拾着。
草草用过简单的晚饭,最后一抹彩霞也消失在了天边,夜,就要来临了。
“春雨,赶了一整天的路了,你们想必也累了,还是早点回自个儿的营帐歇息去吧,我这里有芷云伺候就够了。”晚蓝笑着吩咐四婢道,不把她四人打发了,她们别说逃跑,连出这个营帐都难。
四婢齐声应了一声“是”,便鱼贯退了出去。
这里晚蓝才小声儿问芷云道:“咱们的干粮和行礼可都收拾好了?先前在衡宫里带的值钱物事呢?”
芷云亦小声儿道:“小姐,您只管放心,我都收拾妥了。先前我还料着短时间内,咱们一定不好将那些宫里的禁品拿去换银子,以免泄露了行藏,是以我特地找人将我这些年来累及的银子,都换成了小额的银票和铜钱,咱们携带使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听她说完,晚蓝不由喜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你先四处观察一下,看大伙儿是不是都回营了?若是回了,咱们这就走吧。”她忙答应着出去了。
然而她却很快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身后,赫然还跟着已换了便装的南宫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