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隔着门问道:“门外何人?”
少年脸庞有些稚嫩,却不像山下村庄里孩子一样黝黑结实,而是显得有些苍白瘦弱,倒有些文人的气质,此时听见门里清冷的女声响起,声调平缓没有起伏,却像是夏季山林的一阵清风,听之耳里,舒爽万分,虽然知道里面的人看不见,但当下也摆正了神色,微微拱手:“山下刘毅,应婶娘之托,给您送盐油而来。”
景岚了然的点点头,刘婶说下午再来确实是送这些物件,不过怎么叫了个年轻的小子上来:“刘婶可是有什么事情,怎的没来?”
“午时刘叔在地里收割谷子伤了脚,婶娘便抽不出身来了。”这样说着,刘毅也觉得这样的说话似乎有些太累了,他不是文人客卿,脾气也是直来直往的,便有些不耐烦,想着里面的人也不可能给他开门,便说道:“我将东西放在门口,请您自取吧。下午我就回镇上,后日回来,可有什么需要捎带的物件吗?”
景岚想了想,她现在对这里的一切还都很陌生,也怕说错了让人怀疑,于是便拒绝了:“多谢你了,我没有什么需要的。”
刘毅见状,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院门,两扇之间的缝隙被一抹湖蓝色遮住了,想来便是那个被婶娘夸赞天仙一般的人景娘了。只是觉得,这个景娘不止是村人说的那样闭不出户而已,而且很是谨慎,呼吸之间轻不可闻,刘毅微微蹙眉,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景娘是个懂武的啊?估计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要捎带的,您让婶娘与我带句话即可。”
景岚再次道谢,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直到没有了,才打开门,将放在门口的装了一罐盐一罐油的篮子提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下山的路,竟然已经瞧不见那人的身影,微微蹙眉,怎么走的这么快?
脑海里微微有什么闪过,但没来得及抓住,景岚便也没有多想,提着篮子,进去,将院门关上了。
良久之后,不远处的树林后,一双皮质的革履微微驻足,而后踩过翠绿的草丛压入了泥土。
而厨房里毫无所觉对着灶台努力的景岚,并不知道她以为的平静的日子,不过是表象,而院中鸡笼外的老黑微微颤抖了下耳朵,半眯的眼睛睁开来,似是倾听了一下,随即,又趴了回去。
刘毅下了山,径自去了刘婶家,泥肧土墙的茅草屋三间,刘毅径自进了屋,此时,一中年妇女从里屋出来,眼睛有些红肿,面色不太好,看到屋子里的刘毅,才稍稍的收敛了一些脸上的思绪问道:“可是给景娘送去了?”
“婶娘,已经送去了。只是没有开门,便只是隔着院门问了几句,我放下东西就来了。”
刘婶点点头:“景娘是个谨慎的,平常很注重这些。也难怪她,颜公子成年累月出去,鲜少回来,也难为她一个人住在山上了。”
“这颜公子,是景娘的夫君吧,他很少回来吗?”刘毅顺着刘婶的话问了下去。
刘婶点点头:“景娘的父亲,景先生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好像是被称作…剑客还是什么,颜公子,便是景先生的徒弟,做主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你刘婶见识短,不晓得这剑客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见曾经来拜访过景先生的人衣着华贵,很是不凡,但是对景先生却很是恭敬礼遇。听说颜公子还很有名气。只是在这小村里,名气可没有什么用,还没有我们实在的庄稼人来的踏实会过日子。”
姓景…景先生,剑客,难道竟然是那一位吗?
“婶娘可知道这景先生的名讳吗?”刘毅突然一问,让刘婶有些怔愣,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于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曾经在外听说过一个剑客的名字,好像是姓景,不知道是不是这位,那可是个就连陛下都赞扬过的人!只是听说隐居了不知去向,难道竟然就在我们这里吗?!”刘毅说着,面上因为激动显得红光满面,目光闪亮的看着刘婶。
刘婶一笑,少年人对于这些总是充满了向往,她倒不知道,那个和善的老先生竟然是这样有名的人物吗?要说宗师级的剑客是什么,有多了不起,刘婶是不知道的,但是既然是连陛下都称赞的人,那么必定是了不起的人了!
她肯定,就连离村不远的小镇上的县长,陛下就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更何况是赞扬了。
“这么说来,景先生还是个大官了!”
刘毅不知道如何解释得到陛下赞扬不一定就是有官职的,但也解释不清楚,于是便继续问道:“婶娘可想起来那景先生的名讳了?”
刘婶这时努力的想着,思量着开口说道:“景先生的名讳好似是唤作…景,凌华。”
刘毅霎时间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是他!

第四章 咸阳第一公子
咸阳城内,茶寮门外,颜鸿君将手里的请柬递给门口矗立着的两个身形高壮的男人,虽然布衣打扮,但是笔挺的身姿一看便知,这两位并不是普通的护院保镖。
那汉子接过请柬,看了看,神色之间显得恭敬但却并没有讨好的谦卑,声音低沉洪亮,眼睛扫过颜鸿君的佩剑,说道:“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随我前来。妥善期间,还请恕我失礼,能否请公子将佩剑交与我们,随后必定完璧奉还。”
颜鸿君微微一愣,硬挺的眉峰蹙起,半晌以后轻声嗤笑,拱手说道:“既然如此,也请恕颜某不识抬举,告辞了。”
颜鸿君此话一出,那大汉微微一慌,这要是让人走了,他肯定是个办事不力之罪,立刻说道:“颜公子请留步!”
颜鸿君眉梢一扬,微微挑起一边唇角,原本正义感十足的脸庞立刻带了三分轻佻,斜眼扫过身后的大汉,颜鸿君抱剑而立:“贵主人真的是好大的架子,不过,颜某山野武夫,也是惯不会看脸色的,我想,也没有相见的必要了。”
“颜公子何出此言?”颜鸿君话音未落,茶寮二楼的窗户边开了半扇,一俊俏的年轻公子屹立在窗前,秦国服饰以黑为贵,但他却穿了一身艳红,暗金线的绣文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给他周身度了一层光晕,华丽至极!颜鸿君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在咸阳城里如此特立独行,华丽非常的俊秀公子,便只有那一位。
颜鸿君倒没有想到,给他下帖的人,竟然会是他!
颜鸿君抿唇一笑,抱臂环胸的双手垂下,右手也松开了剑柄,这个人既然露了面,他便不能如此离开了。毕竟,人来人往的茶寮外可是很多双眼睛看到了他和这位见了面,至于说了些什么,那并不重要。只是,却不知道,这一位贵人究竟是为何,注意到了自己?
既然如此,颜鸿君将佩剑解下,扬手扔进了刚才那大汉的怀里,看着他慌忙接住,微微一笑:“既然是咸阳第一公子有请,如果我这么不识抬举,怕是不用走完这条街,就人尽皆知颜某落了公子婴的面子,无法在咸阳立足了。”
赢婴抿唇一笑,脸上颜色又添了三分,顿时让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一不露出惊艳之色,看向颜鸿君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欢喜,似乎并不因为他的这句不客气的话而生气,只是说道:“鸿君这话可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快请上来说话吧。”
赢婴话音一落,那楼下守门的大汉便引了颜鸿君上楼。
茶寮里空无一人,就连掌柜小二身影也不曾见到,颜鸿君迈步上了楼梯来到二楼雅阁,心底却忍不住思量,公子婴在咸阳城里的名声,甚至超过了当今陛下,皇亲贵胄却如此大阵仗的投贴相见,颜鸿君可不认为只是为了说几句话,想必,定是有所求。却不知道,他是想要自己做什么。
颜鸿君进了雅阁,那引路的大汉便恭敬的行礼退下,并带上了门,这屋内,便只剩下了颜鸿君和公子婴。
红衣常服,艳冠群芳,仁爱节制,乃咸阳第一公子婴。颜鸿君听说咸阳第一公子婴的大名,却是在他还没有来过咸阳的时候,那时刚刚下山的他在江湖上还是无名小卒。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眼前的男人,不得不承认,那传闻名副其实。
“请坐。”公子婴抬手示意颜鸿君坐在对面的位置,白玉般的手指提起茶壶,注满八分,递给了颜鸿君:“这是宫中特供的好茶,你尝尝。”
颜鸿君立刻接过来,面上却更加严谨了,公子婴盛名相配的便是他出了名冷漠的脾气,就是当朝丞相李斯也未曾得到过公子婴一丝礼遇,如今,自己却得公子婴亲手奉茶,颜鸿君甚至感觉,如果今天他不能让公子婴满意,大概也就走不出这道门了。
“多谢。”
公子婴一笑:“鸿君何需如此客气。婴早就听闻鸿君大名,仰慕已久,冒昧邀请是我太过唐突了,倒是鸿君,没有生我的气吧?”
“不敢。”
公子婴看着颜鸿君如此拘束,眉宇间微微蹙起,但随即散开,状似无意的问道:“鸿君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只是不知鸿君师承何人?定是一方隐士高人吧!”
“家师乡野之人,哪里当的了高人之说。公子客气了。”
赢婴见颜鸿君有些防备,也知道自己突然之间要见他,又如此亲近,是唐突冒昧了一些,怪不得颜鸿君多想,江湖人士颇负盛名,又不想被招揽做门客,想要不得罪人,自然需要处处谨慎小心。
对于颜鸿君这一点,他倒是觉得不错,于是,颜鸿君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在意,就顺着颜鸿君的意思,把这件事绕了过去。
赢婴说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鸿君很是亲切,仿佛神交已久那般。说起来,我有一幼弟,当年家里有些混乱,便不小心走失了,婴一直未曾放弃寻找,如果他还在,也是你这般年纪了。冒昧了,让你听我说这些话。”
颜鸿君看着对面的公子婴眼眶微微红了,当下心里不知道为何一阵酸涩,他也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何方,如果不是碰上师傅,怕是早就死了。现在想来,如果他的家人还在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如这般思念他,没有放弃的一直在找寻他。
“公子定然能够找到他的。”
“借你吉言,我也只盼着研儿能够遇上好心人收留,平安顺遂,就心安了。”赢婴说着,视线直直的看着颜鸿君,颜鸿君微微抬头,顿时产生一种他的话仿佛意有所指的感觉,但随即否决掉了,想来是这个话题引起了他的思绪,想太多了的缘故。
赢婴忽然问道:“鸿君成亲了吗?”
颜鸿君一愣,公子婴话题转的太快,让他总是感觉毫无头绪,什么也抓不住一般,只能顺着他的话题走,乍然听他问起这个问题,不禁的想起了师妹,他离家已经有近两个月了,不知道她在家里是不是安好。
不过随即有些黯然的想到,定然是安好的吧,他在或不在,对于师妹,并没有什么影响。
颜鸿君的神色有些黯然,公子婴立刻笑着说道:“鸿君二十二了吧,定然是已经成亲了。”
颜鸿君微扬嘴角:“是,成亲五年了。”
五年…倒是够久了:“有孩子吗?”
颜鸿君一愣,摇头失笑:“我常年下山走动,所以尚无子嗣。”
公子婴眉头一皱,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今日能与鸿君相识,是婴一大喜事。对了,明日里我要去游湖,鸿君若无事,便一起吧。”
颜鸿君离开茶寮,依然觉得云里雾里,这第一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五章 后山
又是一个清晨,嘹亮繁杂的鸟叫声将景岚从睡梦中唤醒,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景岚看了看硬邦邦的枕头,昨天因为一天都在和灶台奋斗,然后又把家里每一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搜索了一个遍,除了藏在一处隐秘暗格里原主景岚的小金库被她收进了空间保存,只留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银钱在外打掩护。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书房里和满满的一屋子书简做奋斗了。
书类很繁杂,而且还有许多是文字未统一之前的孤本,绝本的书籍,而这些在景岚的眼里,就是古董是文物,是需要小心翼翼的,但是,同样的,太过古老让继承了记忆的景岚虽然看得出是什么字,也知道这个字和现代的简体字哪一个相对应,但是,却要说到理解,却也只有两个字的评价——天书!她完全看不懂。
于是,找了几本秦国统一文字后的书籍,忍着蚊香眼大体翻看翻看,多少了解一些这个已经偏离轨道很远的大秦国的现状,然后景岚觉得,她可以放心了。
因为按照有限了解到的信息,景岚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没有意外,原本的起义啊,战乱啊,还有她担忧的流离失所啊,食不果腹啊,是不会遇上了。当然,这两项对于有空间的景岚来说,是不会存在的,只是说一说而已。但是不可否认,战乱的年代最倒霉的永远是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即便她有空间,但是那样混乱和充满暴力的大前景下,她的生活也别想太悠闲。
没有战乱好啊,期望大秦可以千秋万代,国富民强!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直到寿终正寝了。
景岚起了床,昨天那件淡青色的裙子染了许多的烟灰油渍,是不能穿了。想了想,景岚选择暂时将它遗忘在角落里,这里没有洗衣机,总不能真的让她这个从小到大除了为满足口腹之欲下下厨以外没有做过重活的人,用那双芊芊素手抱着脏衣服去小说里经常提到的河边洗衣服吧?
只是想一想,景岚就浑身一哆嗦,低下头看看自己依然是细腻光滑的手,有些疑惑,这个景岚的衣服在她接受的记忆里就是这样洗的,而且因为是山上的泉水,夏天都是沁骨的凉意,何况秋冬季节了。不过,她的手还这么好看,完全就是保养得当不曾做过活计的手,天生丽质吗,真让人羡慕。不过现在这具身体是自己的,那就不用羡慕了,而是庆幸。
从衣橱里找了件琵琶袖的单绕曲裾,白底蓝边绘有淡粉和浅蓝花样,白色的下裙。按照记忆里一层一层套上,最后束上腰带,这繁琐的穿衣才算结束,长长的松了口气,抬起双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身装扮,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几千年后的人,恐怕,也会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
将头发全部梳起来,用一根簪子盘在脑后,两鬓短一些的松散下来,垂落在脸颊旁。收拾妥当以后,先去院落里喂了墙角的几只鸡,然后,将昨天试验做出来的饭菜搅拌搅拌给老黑喂食。然后拿起笤帚扫了扫院子里的落叶,归到墙角,打算等一会儿点个火烧掉。
转身回了房间,一个闪身进了空间,清晨秋意的沁凉立刻回暖,空间虽然没有特别特殊的东西,却是个缩小版的现世空间,有山有水,有河有海,空旷的被景岚用了许久的时间精力搜罗的动植物丰裕起来。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需要做的事情,菜地昨天刚刚浇过水,鸡鸭鹅平时也不用特意去喂,饿了可以吃些围栏边的蔬菜,这些家禽因为泉水滋养早就脱离了正常家禽的范畴,一个个个头肥大,羽毛光滑油亮,而且,或许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它们从来不去菜地里踩踏糟蹋景岚种植的花草果蔬。提着竹篮,到它们做窝的地方,将鸡蛋鸭蛋鹅蛋悉数收好。
景岚到了竹屋里,靠墙边一张大红色绣着金丝花纹的贵妃沙发床,靠扶手边一张圆形钢化小茶几,茶几上水果盘里还有两颗梨子,三个橙子,依然原本放进去的样子,右手边墙边立着一排书柜,上面摆放的都是景岚平常来空间里休息是打发时间的闲书,种类繁杂,涉及的方面五花八门,有的甚至是专业书籍,只是景岚看着或者包装精美,或者书面设计好看,也或者就只是买一送一的赠品带回来的。就是让景岚说,她都不知道自己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书。现在更是添加了一些昨天在书房整理出来的,她感兴趣的书籍。
左边的墙边则是长长的料理台,电饭煲,电炉,料理机组合,一组道具,一张案板,然后,靠着门边墙角是太阳能发电机,虽然空间里看不到太阳,但是一点不影响发电机的功能,反而更加好用一些。指示灯依然显示着绿灯,供给着整个竹屋里的电器用电。
看了看竹屋正对着贵妃沙发床的一面挂着的电视,叹息一声,这可是她刚买的,这里肯定是收不到信号了,只能挂着当装饰了。
拿了两个鸡蛋,出屋地里拽了棵葱,一把小白菜,下了一碗面条。清清的糖水,糖心荷包蛋,翠绿的小白菜,一点葱花末,原汁原味的鲜香,诱人的色泽,只是看着闻着就足以让食欲大振。
美美的吃过早饭,景岚提了些泉水出去,给墙角篱笆里的鸡的水盆里到了一些,也给老黑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盆里倒了一些。
做完这些,景岚呆立在院子里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了,便翻手拿出一把青色剑鞘的长剑,这是一把青铜长剑,细长而且尖,是景岚父亲的珍藏,也是景岚一个人时练习剑法惯用的武器。出了院子,给院门上了锁。景岚准备去房子周围的山林里踩一踩点,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也熟悉一下景岚这一身不俗的武艺。
虽然确认了不太会有战乱的情况出现,但是,这里是古代,是景岚印象中阶级观念严重,贫富分化很大,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没有危险最好,万一有呢,即便是在现代黑暗也依然存在,有人,争斗就少不了。比如她那个未曾谋面还不知深浅的丈夫,不知道什么原因,景岚有预感,这个男人会是个麻烦。所以,空间作为底牌,自然是不到生死关头万不得已都不要动用,而现在,景岚的武艺,便是她保命的王牌了。
秋季渲染的树林,高耸的树木,渐渐变黄的树叶,随着山风吹过,洋洋洒洒的飘落,清晨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树顶枝桠透射下来,形成一缕缕光束,置身其中,仿佛心灵都可以得到洗涤,美得仿佛仙境一般。除了电脑图片和电视上做过效果处理的影像,如此自然的景色,一时间,景岚竟有些呆了。
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不输于空间里的空气,漫步的走在树林间,留意身边经过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颗她没有见过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看到喜欢的,反手便收进了空间里。
寻着记忆的路线来到一处位于山腰的平台,往上就是山顶,而另一边,则是悬崖,往下看,还能看到她的院子。微微蹙眉,这个位置可不好,如果有人从别的地方上了山,她在家里干什么都会被看到了。转念一想,这座山虽然没有什么野兽猛禽,但是因为也算是深山老林,山路崎岖,普通人想要上来不容易,山下的村民也大多在山脚下一代砍砍柴,打打猎,很少有上山来的。而不是普通人的人,想来也没必要到这里来吧。
以前的景岚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事,她便暂时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看了看手中的剑,缓缓抽出,屏息静气,闭上眼,回想记忆力重复了千万遍的动作,左脚画半圆转身,手臂挥动,速度并不快,也没有传说中的凛冽杀气,反而很舒缓,随着动作,景岚感觉到体内一股冰冷的气息自主的开始在周身流转。
景岚闭着眼睛所以看不到,看似缓慢毫无杀伤力更像是舞蹈一样的剑法,每一剑出去的剑气让周围的山壁,树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沟沟壑壑。
动作是身体记忆的,景岚现在的问题主要是脑子跟不上,也就是说往往动作做到了但是她的思想却还没有想到,意与心,眼不协调,她现在要协调的就是这些,本来以为这是个枯燥并且需要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但出乎意料的,景岚的剑,越舞,越顺手。
闭着眼睛的景岚耳朵忽然一动,一丝突兀的声音噼啪的在耳边响起,有人!意动,心动,手动,手里的剑唰的挽出剑花,腰身扭转,脚下配合着猜着步伐,一个闪身边到了那声响动旁边,眼睛已然睁开,却在正对上一双黝黑平和的眸子时,手上的动作快过思维,撤剑,收势,往后一个旋身卸去了力道,手腕翻转,剑尖朝上贴着手臂隐于了身后,而这时,景岚才看向这个让她不自主收了剑的人。
歪歪脑袋搜索记忆,很快找到了一个符合的名字,然后相关记忆画面浮现,是认识的人,并且可以算作是唯一知道景岚会武的人。景岚暗暗松了口气,这样倒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她会武的事情,还不想弄的人尽皆知。

第六章 终黎熙
男子一身白色窄袖交领长衫,衣摆处因为山间行走而沾惹上了泥泞,被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半截。背后背着主楼,头顶束着发髻,脸庞消瘦皮肤颜色有些苍白,眉眼清淡柔和,挺鼻,薄唇,虽然不是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人,但是却觉得平和,好似,他站在那里,周围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黝黑的眼睛平和的神色,让人心静。
景岚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出剑完全不是她的思想控制的,而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动作,还好,她反应的迅速,不然,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终黎熙看着景岚,微微蹙了下眉头,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但转瞬又看不出哪里不同,微微拱手行礼:“惊扰景夫人了。”
“终黎先生怎会此时上山?”景岚看着对面的男子,这个人在景岚的记忆里很淡,像是一杯清水,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人,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景岚有些好奇,一个知道景岚会武,且常年为景岚诊病的医生,为什么在原景岚的记忆里却几乎不存在这个人?单凭他知道景岚会武这一事,景岚对他不就应该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