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彭小言的声音闷闷的:“之之的家里说不知道之之去了那里。公司那边又说之之已经辞职了。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啊。”
苏锦的心不由得一沉:“她家里去看过了没?”
“敲不开门。”彭小言说:“他们小区的门卫说好几天没看见林小姐了。我想让他们给开开门,他们不同意。然后…我一着急就报警了。”
“啊?报警了?”苏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警察怎么说?”
彭小言叹气:“说尽量给找呗。你也跟你家鄂林说一声,让他给找找人催一催吧。”
苏锦还没顾上跟她说自己和鄂林已经分道扬镳的事,听她又提起鄂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匆匆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站在塔下出了会儿神,犹犹豫豫地拨了韩晓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韩晓的爱人邢原,说韩晓正在午睡不能接电话。
苏锦直截了当地说:“邢哥,我是有事要找你的。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警局的人?”
电话里,邢原的声音微微有些惊愕:“警局?出什么事了?”
苏锦把林之之的事简单说了说:“我听说警察对这种成年人失踪的事,都是不怎么管的…”
“你别急,”邢原安慰她:“等我找人打听打听。”
苏锦挂了电话,依然忧心忡忡。她知道这样的事,就算是自己身在T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等来等去都没有什么消息,还是急得寝食难安。正好技监科有个为期一周的短期技术培训,苏锦连忙加了两个班,把手头的工作尽量压了压,赶在培训的前一天回到了T市。

陌生人

门铃响过了两声之后,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拉开了。
门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流水般倾泻而出,将冬夜清冷的夜色瞬间晕染得旖旎了起来。然而出现在这一团熟悉光线中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人又站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苏锦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这个陌生人投下的阴影里。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苏锦却没来由地感到无措。
“我…我是来找…”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开门的陌生人却让开了一步,淡淡说道:“进来吧。”
这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苏锦在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于是又很快地释然了:应该是自己的幻觉。她的记忆力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见过的人多少还是会留下点印象的——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
陌生的男人有一副挺拔的好身材,懒洋洋立在一边,活像一头正在假寐的豹子。轻松优雅的表象之下也仿佛潜伏着某种令人无法忽视的东西。虽然他靠着门框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是眼角的余光瞄过去,还是让苏锦觉得那里仿佛立着一支枪。苏锦一边琢磨他身上这种让人背后发凉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叫做杀气,一边却又注意到这个像一支枪似的男人长着一张令人迷惑的脸。很英俊。然而轮廓过于深刻,令每一道线条都宛如刀削。就连他微微向上扬起的眉梢眼角都有种刀锋似的锐利。
苏锦不敢多看,低着头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摸出拖鞋来自己换上,又把外套挂上了衣架。一转头却见开门的年轻人还站在门厅里,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苏锦觉得莫名其妙,转过头瞟了一眼门厅里那面华丽到过分的墙镜。镜中的自己穿着暗色的牛仔裤,半旧的。高领的黑色毛衫,也是半旧的。头发在脑后很随意地束了马尾,出来得太匆忙,还落下了两缕没有梳上。脸上只简单地抹了一点粉底霜…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脏东西呀。
苏锦不解地回头。有什么可看的呢?
陌生的男人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懂她眼里的疑问,懒洋洋地冲着客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进来吧,苏苏。”
苏锦的眼神不觉有些呆滞:他居然像个熟人似的叫自己的小名?!
一只白色的肥狗拽着模特步溜溜达达地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身后跟着它那一向很没有形象的主人。狗主人的手里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歪过头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她:“怎么样啊?头一次接手陆地项目,有什么感想?”
苏锦回过神来,用力地握紧拳头冲她晃了晃:“统统拿下!”
旁边有人轻笑出声,是那个叫她苏苏的陌生男人。他的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懒洋洋的样子,好像总想找个什么东西靠上去似的。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戏谑的神色,饶有兴味地看着苏锦脸上慢慢晕染开的一抹晕红——这样的反应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好像自己在说大话被拆穿了似的。于是红了脸的苏锦加强了语气,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不骗你!真的…统统拿下了!”说完还不屑一顾地瞟了他一眼。
韩晓连忙笑着给两人做介绍:“苏锦,我同事。陆显峰,我们家老邢的哥儿们。对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俩都在场的啊,应该见过面吧?”
苏锦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韩晓。心说这么醒目的一个男人,真要见过的话,怎么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陆显峰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啊,那天苏苏一直跟着你。想看不见都不可能啊。”
只是…这样吗?
苏锦还是有点迷惑。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的好时机。
“邢哥呢?”苏锦忙问:“我有事找他——急着呢。”
“你朋友的那件事?”韩晓瞟了一眼门厅里的挂钟:“他去市区办点事。让我们等下坐显峰的车去跟他碰头。”
“你早说啊,”苏锦立刻跳了起来:“早说我就在市区等你们啊。你们这有钱人住的破地方连个公交车都没有,我可是打车过来的——那个猥琐的司机说了一堆天黑路不好走什么什么的烂理由,敲了我五十块钱呢!”
陆显峰又笑出了声。韩晓则一脸的哭笑不得:“我就够会过的了。苏苏,你怎么比我还会过啊?”
苏锦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会过怎么行?这年头…一个小姐的出台费都赶上我好几个月的工资了…”话说到这儿,猛然想起自己知道所谓出台费的那个起因并不那么令人愉快,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陆显峰却似笑非笑地补充说:“是啊,贵一点的…得五万吧。”
五万?!
这两个字惊得苏锦险些跳起来,心惊肉跳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数字他只是顺嘴说的吧?是这样的吧?
陆显峰迎着她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抿嘴一笑。苏锦是有心病的人,被他这么看着,一颗心立刻就乱了:他什么意思?他应该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的吧?他该不会是…可是不可能啊,他这样的男人,花五万倒贴的女人只怕都有,他犯不着花那么多钱上外面去找乐子啊…
陆显峰转头问韩晓:“晚上吃什么?”
韩晓伸手拍了拍苏锦的脸:“回魂了,回魂了。就当我们给你接风,你想吃什么?”
苏锦心神不定地冲她笑了笑:“随便。反正我就是穷人家出身的苦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有肉就行。你现在可是跟熊猫一个级别的…你想吃什么?”
韩晓的孕期已经超过了七个月,正是能吃的时候。听见苏锦把问题又推了回来,立刻歪头做沉思状:“我想吃剁椒鱼头…辣板鸭…油炸臭豆腐…”
陆显峰慢悠悠地打断了她不切实际的畅想:“老邢可说了不许你吃辣。”
韩晓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陆显峰拍了拍手,好心情地笑了:“走吧,姑娘们。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苏锦冲着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心想这莫名其妙的人还真吓人一大跳…
陆显峰说的“好地方”就是江南菜馆,这里的炖品在T市是很有名气的,完全适合韩晓这样急需储存营养的准妈妈。
菜还没有上齐,邢原就赶过来了。韩晓一边替他盛汤,一把低声抱怨:“怎么才过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邢原挂好大衣,凑过来亲了亲自己老婆,这才跟在座的两个外人打招呼。
苏锦忙问:“有什么消息吗?邢哥?”
邢原摆了摆手,也是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这位失踪的朋友,是本地人?”
苏锦摇了摇头:“她父母在临市。我朋友打电话问过她家里,她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邢原又问:“除了宿舍,她有什么别的住处吗?”
这个…苏锦就有点拿不准了:“之之一向独来独往的。每次朋友们聚会,也都是她主动来找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当”地一声响。说话的两个人一起扭过头,见陆显峰满面惊愕地来回打量他们:“你们说的之之…是林之之?”
苏锦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啊,你认识之之?”
陆显峰抓起餐巾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汤渍,刀锋似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什么失踪?公司不是派她出差了吗?”
“出差?”苏锦彻底懵了:“可是…小言打电话的时候,公司说她已经辞职了啊。”
陆显峰眉头微微一蹙,眼底已是一片阴沉:“辞职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说着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下一串数字:“给我接保安组林之之。”
苏锦瞪着他,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仿佛感应到了她心底里那一份难耐的焦灼,陆显峰举着电话,眼神却瞟了过来。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一种绚丽的流光,顾盼之间,仿佛头顶的灯光、窗外的星光都流转在他的双眸之间——像流水中倒映了漫天的霞光,清冽之上又氤氲着几分低靡蛊惑的优雅。
苏锦模糊地想:这男人长了一双妖孽的眼睛。
“怎么样?”邢原将剥好的虾仁放进韩晓的碟子里,转头问他:“公司怎么说?”
陆显峰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说:“说老板派她出差。”
苏锦一头雾水,正想着他怎么会认识林之之,就听邢原解释说:“显峰是兴和集团的法律顾问——我还真忘了你们俩都是这家公司的职员。”
苏锦狐疑地望向陆显峰,后者也正看着她:“怎么,不像么?”
当然不像。苏锦想:法律顾问怎么会是这样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呢?这兴和集团的老总…是怎么挑人的?!
韩晓看了半天热闹,终于想起了重点问题:“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邢原摇了摇头:“警力有限。而且这年头人口的流动性太大。要证实一个人确实是失踪了就得不少日子呢。真要靠他们找人,恐怕…”
韩晓放下勺子问苏锦:“苏苏,你那个在警局上班的男朋友怎么说?”
苏锦不自然地垂下眼睑:“鄂林就要订婚了。那个新娘据说是陈副市长家的孩子。我跟他已经两清了,哪儿还能跑去问他呀?”
这个答案韩晓怎么也没想到,一时间有点发愣。苏锦看着她眼里慢慢地凝起了一丝怜悯似的柔和,连忙冲她摆了摆手,竭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去洗洗手。你们慢用。”
不等韩晓回过神来,苏锦已经逃命似的快步走出了房间。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张平淡无奇的瓜子脸,线条柔润,尖巧的下颌略显单薄。眼睛不算大,上下两排睫毛却长得又黑又密,毛茸茸的,透着几分孩子气。
不难看。可是也不能算好看。鄂林就说过她“长了一张过时的脸”。林之之和彭小言高兴的时候夸她是经久不衰的经典美人脸;不高兴的时候会联合起来挖苦她:“瓜子脸确实过时了啊,妹妹。现在流行骷髅脸。”
苏锦不知道什么样的叫骷髅脸。但是在林之之不知从哪里偷拍来的照片上,陈副市长家的那位姑娘,也就是鄂林的准新娘却的的确确长着一副骨感的身材,五官立体而精致。活像T台上走秀的时装模特。大概时下流行的…就是她那种长相吧。
可是长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自己去整形医院整出和她一模一样的一张骷髅脸,鄂林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吗?
苏锦撩起冷水反复地冲着自己的脸。
疯了。她想,真是疯了。明明赶他走的时候那么得坚定,可是仅仅过去了半个月,她几乎已经不再恨他了。其实感情的事原本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不过就是他的心变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多老套的剧情啊。
扯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苏锦冲着镜子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苍白的脸色被冷水一激,反而透出了几分生气来。苏锦尝试着笑一笑,可是笑容很快就垮了下去。
“真难看。”苏锦垂头丧气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门一拉开她就愣住了,靠在对面墙上的那个男人…竟然是鄂林。苏锦连忙关上门,定了定神再打开,他依然站在那里。唇边带着笑,温情脉脉地凝望着她——绝对不是幻觉。
苏锦倒吸一口凉气。四肢突然间就有些发僵。
鄂林在沙盘上按灭了烟头,望着她眉眼带笑地问道:“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苏锦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貌似他们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吧?正想低头走开,眼前一花,鄂林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丫头,”鄂林低声说道:“都这么多天了,还在生气么?”
苏锦头也不抬地反问他:“你不是就要订婚了?”
鄂林叹了口气:“都知道那只是订婚了,你还跟我怄什么气呢?我只是…”
苏锦忽然就有些心酸。为什么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听我说,”鄂林明显误会了她的表情,声音越发地柔和了起来:“我和她…”
“拜托你,别说了。”苏锦摇摇头:“我真的不想听。”
“丫头…”
苏锦的心却在他一再的阻拦里渐渐燃起了怒火,垂落在身边的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了起来。正在脑子里搜刮自己会说的恶毒字眼,就听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苏苏,过来。”
走廊的尽头,身穿浅色衬衫的男人身长玉立。一双光彩流转的眼睛衬着唇边漫不经心的浅笑,将周围的一片灯火璀璨硬生生压成了因他的出现而刻意存在的背景。连苏锦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愣:他喊的真是自己的名字?难道说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要替自己解围?
“过来。”他又在催促了。
苏锦管不了那么多,连忙快步朝他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就觉得手腕一紧,耳边传来鄂林微怒的声音:“丫头,他是谁?”

纯粹的忠告

苏锦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又回过头来用完全相反的标准来看待她?
苏锦用力摔开他的手,正要走的时候,手腕又被他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苏锦冲着她怒目而视。
鄂林望着她,同样的满脸怒容,眼中却更多了几分纠结的神色。
“请你放开她。”陆显峰的声音飞快地靠近,苏锦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被他拽了过去,东倒西歪地靠在他的胸前。在他们的对面,鄂林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陆显峰吸引了过去,脸颊上的肌肉紧绷着,眼中骤然涌起的怒意浓得令人不安。
陆显峰却完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伸手理了理苏锦的头发,用一种半是关切半是埋怨的语气叮嘱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这年头坏人太多,衣冠禽兽就更多了。你还太小,看不出来的。”说着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你说谁小?”苏锦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开。
陆显峰却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苏苏,你这种态度真的很不谦虚。人无完人,你得承认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是没什么水准——这么大一个证据在这儿摆着呢。”
苏锦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的确,这么大的一个证据,让自己怎么抵赖?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可是…才短短两年的时间,居然就变成了自己人生经历当中的一个污点——这让她情何以堪?一刹那的心酸,在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时,统统变成了不可遏止的恨意。苏锦突然间无法拒绝陆显峰环在她肩上的那条手臂。
也许在生命中的某些特定时刻,人总会需要一点特别的东西来支撑自己那岌岌可危的骄傲吧。比如在此时此刻的一团混沌里,这个将自己从难堪的处境里捞出来的男人。他的出现本身就蕴含着非凡的意义——至少在她和这个男人共同的观念里,她固守的某些东西,不会因为身后那个男人单方面的亵渎而失去它珍宝一般的价值。
“苏锦!”鄂林追了上来。
陆显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时目光中已经带出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挖苦:“鄂警官,很不巧,我刚才听到服务生说鼎鼎大名的陈副市长今天也在这里办家宴,据说是给自己的丈母娘接风。而这位老太太据说是来看望自己的准孙女婿。我想,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看到现在这一幕的话,应该都不是很合适吧?”
鄂林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猝然收住了脚。脸色也随之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陆显峰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地满意,轻轻拍了拍苏锦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苏锦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她甚至想:如果每一次碰到鄂林的时候,陆显峰都在自己的身边…那该省多少心呢?苏锦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了下去:有他在,她甚至不用抬头去看鄂林的那张表情丰富的脸,无论他说了什么狗屁话,陆显峰都能够游刃有余地抵挡回去。很明显,当他存心想要刻薄谁的时候,他的嘴巴绝对要比鄂林更加不饶人。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不讨厌这个人。真的不讨厌。虽然她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却好像知道自己不少的事。可是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一直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悲悯地注视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的那些绕不开的弯路。
“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苏锦抬起头来望着他,神色略微有些困惑:“怎么回事?”
“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其实并不重。”陆显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要是说无意中知道的,你信不信?”
苏锦抽了抽鼻子:“你还知道什么?”
陆显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直走到了包间的门口才又说道:“苏苏,以后不要跟那个男人有来往。”
苏锦愕然。
“这只是一个忠告。”陆显峰退后一步,冲着她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十分坦然的手势:“一个从安全的角度提出来的忠告——纯粹的忠告。就好像老奶奶提醒自己的孙子不要去河边玩水一样。”
奇怪的是,苏锦立刻就相信了。但是仍然困惑:“可是,为什么?”
陆显峰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是一个略显冷酷的表情,苏锦从来没有见过。可是这样的表情配着他,倒是出乎意料得相配。
“苏苏,一个快要在海水里淹死的人,费尽周折爬上了一艘大船。可是这个他以为很安全的大船实际上…”他歪过头沉思了一下,就好像在谨慎地选择该用哪一个字眼更妥帖似的:“实际上它已经被白蚁蛀得只剩下了一个框架。你说…这个人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有什么东西冷水似的漫了上来,令苏锦有些不寒而栗:“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显峰望着她,眼中一抹深思的表情。可是不等她细看,那表情又重新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你当我在吓唬你好了。”
这个男人可以在上一秒还咄咄逼人,下一秒却又变得完全漫不经心。苏锦望着他那双妖孽的眼睛,心中很是迷惑。就好像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包含着另外的一层意思,可是她却完全不得要领。
苏锦决定放弃这个问题。无论鄂林会面临怎么样的处境,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早已被他驱逐出了这个游戏,没有发言权,也失去了继续关心他的资格。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一个忠告呢?”苏锦的问题又绕了回去:“我们并不认识,不是吗?”
“不认识吗?”陆显峰突然笑了:“那就…当我是在发善心好了。”
“你经常发善心吗?”
“不。”陆显峰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事实上,我很少很少会发善心的。”
苏锦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发起善心来了呢?”
“你可以自己先猜猜。”陆显峰又笑了,是那种因为隐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略显狡黠的笑容:“正确答案…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到你的话,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我们进去吃点东西。自打进了这个门,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发到苏锦手里的通知上说,从总公司来的技师给海工的技术员们做为期一周的技术培训,可是到了正式上课,她才知道课时已由最初的一周延长到了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