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冲他笑一笑,以显示我的家教和礼貌。可是,也许是被吓得不轻,面部神经几乎全部瘫痪,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我像是傻瓜一样,僵着脸看着裴三郎继续踢人,肢体除了颤抖之外,也已经基本麻木。我拼命的回忆,到底是怎么跟到这来的,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当不知是第几个被踢飞的人落到泥坑溅起无数泥花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了。就这情况,估计真的常拂弦也忍不住的。丫丫的!不要怪我骂脏话,骂脏话只是帮助我下狠心做决定而已。管它会不会去告状,哪怕是真的跟我秋后算账,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也顾不得了。在这样下去,我非心力衰竭而死不可!当然也有可能是这皇朝第一个看格斗吓死的人。刚刚我已经问过他了,现在溜走也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他。

我心里默数:一、二、三,转身…

“大嫂,您要去哪啊?这军营大,你走丢了,大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您要去哪儿说一声,我带您去。”小帅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毒辣。我悔啊,我呀咋就没看见身后还有人呢?

“我要去茅厕,对,去茅厕!”连我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我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申时末刻,我终于听见了裴三郎天籁般的声音,“拂弦,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发誓,这话比听见太医宣布我娘得了不孕症还让我兴奋。

也许是在马车里看不见阳光,导致我觉得一路上格外的平坦舒适。当然,与裴三郎共处同一个小空间,也让我觉得空气格外的稀薄。马车平稳的停在太傅府门口的时候,我已经顾不得装端庄,故仪态,直接跳下车,快步进府。

赶车的小帅在我身后热情的喊着,“大嫂,下回再去营里玩啊!”

脚步一个踉跄,我又一次差点没坐地上。除非我脑袋被门挤了,身子被鬼压了,才会再去。我发誓,别说军营,军营范围内方圆十里我都不会靠近。若是他们愿意在营地院口插上“常拂弦与狗禁止入内”的牌子,我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射大地。

爹、娘见我入内,“噌”的站了起来相迎,瞬时,我委屈的酸意全部上鼻,可是我张开口还未语…晴天霹雳!

“还劳裴将军将小女送回,真是麻烦了,快请进。”

我快速转身,欲哭无泪啊欲哭无泪!只见裴三郎嘴角勾着笑意,向我爹行了一礼。他居然行礼,那礼行的这叫一个标准,比国际标准组织还要标准。这厮什么时候跟我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是应该的,哪有什么麻烦可言。今日我带拂弦去军营玩,回来晚了,常太傅跟常夫人不要怪罪在下才好。” 裴三郎用他那带着体贴和歉意的声音坦然的说道。

玩!!!谁玩???大哥,是你玩,还是我玩?我真的要晕了,怎么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后跟呢?

“拂弦怎么了?定是今日累到了,我都说你的身体不行,可以下次再去的,你非要玩的尽兴,累坏了身子在下就真的罪过了。”

我真是不能忍了,去他的家教,去他的礼貌,就算被发现我不是常拂弦我也不在乎了。

“裴三郎,你…”放屁!可是,似乎老天爷是见不得我变成没有礼貌的泼妇,就在我还没有“你”出来的时候,眼前一黑,我真的晕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我就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郑重声明:不管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小白领——艾简,还是作为穿到这莫名时代的大家闺秀——常拂弦,都注定不是当将军夫人的材料。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看见爹娘站在床边,确定屋内绝对不存在那个文盲将军的时候。“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知道我是窝囊急了,委屈极了,郁闷极了,憋屈极了。若不发泄出来,别说是心理疾病,估计精神疾病都是有可能有的。

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开始边抽泣边说裴三郎的种种恶行,从一见面他就要我喝酒,到进了军营他就踢飞一个女兵,再到把我丢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个下午。我敢保证,这是我穿后说话最快的一次,怒气像是喷射机一样推着我不断地抱怨,标点符号都省了。

等我说完,寝室内一片平静,爹、娘定了半刻,我吸着鼻子想是不是自己的叙述吓到了他们,可是,谁知…第二次晴天霹雳。

“天哪,没想到裴将军会这么喜欢拂弦,看来离我抱外孙的时候不远了。我要马上换衣服进宫,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娘亲说完,就飘似的出了寝室。

“拂弦,我看裴将军还行,你也不要太片面。宝儿,等我,我跟你一起进宫见淑妃娘娘。”爹也跟着飘了出去。

NO、NO、NO!!!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娘应该先问我的身体哪里不舒服或是抱着我一起大哭。爹应该气愤的跺着脚,大骂裴三郎“莽夫”才对。

我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瞬间有种绝望的感觉,心里拧歪的比知道穿越了还纠结无助。

我看向窗外,无语凝噎。老天爷你是跟那姓裴的是亲戚咋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他说话,敢情全都是他家的锅盖,他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我狠狠的吸吸鼻子。不行,不管怎样,说什么都必须把爹、娘那当将军亲家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不可。我胡乱的披上外衣,登上绣鞋,跑出房间一把拦住正要出门的爹娘,极其郑重的跪了下去。“爹、娘,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我是没办法跟裴将军相处的。还有,你们进宫正好告诉姨娘,拂弦没当将军夫人的命,辜负她一片心血了。”

爹、娘瞪圆了眼,似乎被我吓住了。我知道我现在的举动是极其不符合身份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啊?万一哪天,那文盲眼也盲,一脚给我踢飞,我岂不是冤死。

爹爹终是先恢复镇定,“拂弦,你不愿意我和你娘绝不会勉强你。可是,裴将军如今的风光恐怕也不是咱们同不同意说的算的,你看…爹只是建议你,要不要试着跟他再相处相处,我看裴将军似乎对你很上心,临走还说明日进宫接你下学。”

“拂弦,裴将军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娘亲帮着腔。

老天爷,你咋一下子劈死我呢?

我顿时泄气,觉得头上无数只乌鸦飞过。我是听出来爹娘的意思了,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三裴若是说要我,我就必须得麻溜洗干净自己送上门去。若是那三裴看不上我,我就的有多远滚多远,千万别上人跟前招人厌恶。平等,平等何在?公理,公理何存?

我郁郁的起身,晃悠悠的往寝室走,现在已经管不了爹、娘进宫如何对姨娘说了。事到如今只能靠我自己。

一头倒在床上,我真的有些虚脱的感觉。活了这么多年,光想着怎么让别人喜欢我了,看来今后的日子我的练习练习怎么让别人烦我——讨厌我——厌恶我!

裴三郎,求你离我远点行吗?我真不是当将军夫人的料,我没有那么强壮的心脏。


4

4、04 ...


“他一脚踢飞一个女兵,我的心差点没跳出来。还有,他一本书都没有读过,毫无礼貌可言,一见面就直呼我的闺名问‘你喝什么酒?’!”我将柿子饼想象成裴三郎的尸首整块塞到口中,大力的咀嚼。

“什么?这么没礼貌,打女人,还没读过书?我母妃怎么会把这种人介绍给表姐呢?”

筝音的质疑让我的委屈稍稍平复,真是不枉为她抄了那么多的字,世上还是表妹好。我吞下柿子饼,接着道:“他还让我在太阳下晒了一个下午,看他踢飞了无数个人,可到了我家却跟我爹娘说陪我在军营玩,我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说谎,加上不温柔体贴,这裴将军还不是一般的坏。”筝音含着下唇点着头道,认真的样子让我甚是感动。

“就是,就是。还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简直一丘之貉,一见面就喊我‘大嫂’‘他的女人’,天地良心,我连他手指尖都没碰过,弄得我像是那些不正经、没家教的山野女子似的。对了,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帅,说我是结巴。筝音,你说我要是结巴,还有口条顺流的人吗?”我只要一回想,就觉得后脑勺被打了一样,一松一松的痛。

“表姐,要是那个裴将军非要娶你可怎么办啊?我看父皇好像很喜欢他,日日招他进宫。如果,我是说如果了,如果他请婚,你…”

筝音没有说下去,因为我毫不犹豫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让她噤声。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说我也算是高知识分子家庭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再说了,经过我昨夜的苦思冥想,这让人讨厌绝对比让人喜欢来的容易,我还就不信,搞不定那个文盲三裴。

他不是说要接我出宫吗?要是他没来接,恐怕昨日只是跟我爹娘客气客气,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我也就可以安心了。不过,若他真的接我,等着吧,就让他看看什么是女人的彪悍和智慧。

抱怨够了,辞别了筝音,我收拾好书本便沿着旧路出宫。不如我愿的,裴三郎真的站在宫门口。看不见,看不见,第一招就是视而不见,看你奈我何。

可惜,我完全错估了对方的战斗力,他一开口,我自己倒是先乱了阵脚。当我尽量在离他最远的道边要出宫之时,只听:“常侍读今日没有化妆?嗯,你还是不化妆好看一些。那些说你其貌不扬的人,定是被你的妆容给误导了。”

惊醒!妈呀,我居然忘了装点我的雀斑。我定定神,不怕,我还有第二招。我既然能装端庄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我的本质,就证明本人“装”的能力绝对优秀。男人都喜欢女人含蓄,本小姐今天就豁出去,直接打你三寸。

“对于那些陌生的人,我自然要装点一下。今日进宫见的是筝音公主我的表妹,如今亲近之人,就无需那些繁琐的点缀了。”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下子说的够明白了吧。你,裴三郎就是陌生人,以后少烦我。

裴三郎笑了,上前一步,“嗯,也对,那拂弦下次见我就也不用装点了。”

我倒!

“呵呵呵,裴将军真会说笑。我爹自小便教导小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裴将军还是与我陌路为好。”我干笑几声,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帅呆了。

“什么路?哦,你竟知道我要去额绿山扫匪,嗯,读过书的小姐就是聪明,消息也灵通。”

我再倒!天知道你去什么地方!我居然忘了这厮没文化是个粗人,这么说他是根本听不懂。算了,我豁出去了。深呼吸,再深呼吸,“裴将军,我知道陛下有意给您赐婚,您就是想娶公主,陛下也会二话不说的赏给你。我爹是太傅,可却是单纯的做学问,手中没有任何权利。我姨娘虽是淑妃,可是陛下妃子无数,一个淑妃也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那又怎么样呢?”裴三郎一脸不在乎。

丫丫的,我再说,“裴将军,我也不与您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说了。我年纪尚幼,根本还没想过嫁人之事。”

“所以呢?”裴三郎歪着脑袋问道。

这还不懂?我颤,轻咳一声,气运丹田,“所以,求你千万别去请婚,我还不想嫁人。”终于说出口了,感谢老天让我终于说出口了。

我有些忐忑的偷瞄裴三郎,见他先是叮了一下,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说过要娶你吗?”

呃?!好像没有哦!

“我有说喜欢你,或是做什么让你认为我喜欢你的举动了吗?”

尴尬啊尴尬,好像真的没有。老天,我说你刚才怎么那么大方,敢情你是先丢个诱饵。真是丢脸死了,此时不走,我就真要挖坑把自己埋了。我干笑,“呵呵,对不起,好像是我误会了。我先告退了,不打扰您了。”

“等一下。”身后传来裴三郎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与你爹约好今日有事拜会他,一起走吧!”

我停住脚步,看来真的是我误会大了,人家根本不是要约我,是要约我爹。爹、娘,你们干嘛说他要接我啊!这下子好了,我彻底的孔雀开屏了。

上了裴三郎的马车,我就一直低着头,自我催眠:他应该不是那么大嘴巴的人,今天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可当车停下来,赶车的人,就是那个那曾大呼我“大嫂”,怀疑我是结巴的小帅,冲着我“嗤嗤”笑的时候,我绝望了,我死心了,常拂弦啊常拂弦,生平第一次自作多情居然这么丢脸。再一想宫门口守门的那些官兵,我突然有撞墙的心。

裴三郎站到我的身边,微低□,我身子一僵。耳边传来他慵懒的声音,“拂弦,不用尴尬。能听见咱们对话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我无望的闭上眼,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一传十,十传百,明日,也许用不了明日,今晚就会有上百个人知道我常拂弦干了什么丢人事。

“瞧你吓的!逗你的,你放心,我裴三郎的闲话,这皇城还没人敢说。”

我猛然睁开眼,看着裴三郎阔步进府的背影,突然有些迷惑,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拂弦,你不进府吗?”裴三郎站在门前,啄着笑喊我。

我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心里嘟囔道:不管什么人,总之不是什么好人。进了府,爹娘看都没看我一眼,过度热情的招待那厮。我也不愿被他们注意,趁着他们不注意,躬身溜回寝房。别怪我这种有失淑女身份的举动,而是今天脸丢大发了,若是再看着裴三郎我就真要没脸了。

不过躲了不到半个时辰,我娘就逮住了我。“拂弦啊,人家裴将军送你回来,你怎么连道谢都不道谢就直接回房了呢?我和你爹看不见你,有多尴尬、多失礼。”

我捂着脑袋,闷闷的说,“头痛,晕乎乎的。”

“啊?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哎,不行,你还是先去送裴将军,送他走了,再去看大夫。”娘亲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拉起,直接往外推。

目瞪口呆,我是亲生,不是抱养的吧。

在爹、娘殷勤期盼的目光下,我陪着裴三郎出了客厅,向府外行进。一路上,默默无语。出了府门,我用尽全力挤出一抹端庄笑容,“天色已晚,小女就恕不远送了,裴将军走好。”有事没事都别再来了。

当然,最后一句我是在心里说的。

裴三郎听我开口,不禁没走,反倒停了脚步。一脸要笑不笑的看着我,弄得我有些发毛。

“拂弦,我看你怎么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呢?”

“哪,哪有!怎么会。”我再一次怀疑裴三郎是什么人,难道他会读心术。

“没有就好。”裴三郎突然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紧张的时候特可爱,跟别人说的你有点不同。”

呃?!什么意思?“那,那里不同?”

“说不上来,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书,不太会说话,反正就是不同就对了。”裴三郎扫扫衣袖,叹了口气,“我这人还真就受不了与众不同的诱惑,拂弦,我收回在宫门口的话。”

什么?他是什么意思,我脑袋好像打结了,他在宫门口都说过什么。

裴三郎跳上马车,掀开车帘,我急的一把拉住他的衣摆,“裴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眨眨眼,一笑,好像我问了什么可笑的事。“读过书的才女没听懂吗?我解释一下好了。对你,我开始有兴趣了。你的提议,我或许可以考虑!”

“我哪有什么提议让你考虑了?”

“怎么没有,你不是提议让我去请婚的吗?”裴三郎笑的有些夸张,天空一声闷雷,吓我一颤。

接着又是一道闪电。真的,我还真是希望我被劈到,可是明显,老天爷跟我不是一家的。

“哎呦,变天了,拂弦快回去吧!”裴三郎说完,那小帅扬鞭,我傻兮兮的看着马车从面前驶过,竟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老天爷,我宁愿你一个雷把我劈死!


5

5、05 ...

我垂头丧气的爬进府,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不单单是郁闷那么简单。难道还是我错了不成,是我招了那个文盲?如果,他真的去请婚,我可怎么办啊?

抗旨——我没那个资本。
逃跑——我没那个勇气。
嫁给他——我…我不干,不愿意,不想,也不能。

要怎么办呢?现在是我为鱼肉,我能怎么办?

“拂弦,你怎么坐这儿?你进来,爹有事跟你和你娘说。”爹板着脸在我身后阴森森的开口。

惨了,这么没规矩的样子怎么会被爹看到呢?看来又要被教训了。“爹,我刚才有点头晕才坐到门槛上的,真的不是…我下次再也不会如此失礼了,请爹教训女儿。”

爹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我说词,还关心的问问我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我忙说无大碍,端正坐好,以示聆听。

“咳,拂弦,爹有点事要问你。”爹有些严肃的盯着我,“你去送裴将军,裴将军有说些什么吗?”

“没有!他…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吓得摆着手道,心里像是揣了小兔子,紧张的手心全是汗。难道那个文盲跟我爹说什么了?

爹一听完,就看向娘亲。我也忙看着娘,只见她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宝儿啊,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我看还是算了。青年俊才有的是,咱们拂弦不会嫁不出去的。”

娘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些不甘愿。

我却是彻底糊涂了。

静默片刻,娘站起身,大有一副壮士之态,“算了就算了,反正侍郎夫人还要介绍她侄子给拂弦认识的,虽说没有官职,可是听说家底很是殷实。我明天就去应了,让他们见见。”接着转过身,拍拍我的手,“拂弦,你别灰心,娘定会让你早日嫁出去的。”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拂弦啊,爹本以为裴将军对你有意,可是今日他过来,竟是问周边山势地形,只字未提你们的事。我看似乎是我和你娘误会了。”

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欲哭无泪了,爹,您误会大了,您害惨你女儿了。听到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回好了,还就真是我自己招了那厮,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如果娘知道刚刚裴三郎对我说了什么,估计一个高就奔皇宫,不等裴三郎请婚,她就先诏告天下了。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爹娘见我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我是心里难过没被看上,安慰了几句,便让我回房歇着。我懵懵的倒在床上 ,许是今天受了太大的打击,衣服都没脱就混混的睡了过去,结果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穿着喜服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床上,喝的醉醺醺的裴三郎饿狼一样的扑了过来,边扒我衣服还边恶心吧啦的说,“小宝贝,乖乖,爷疼你。”

我吓的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僵坐着到天明楞没敢再睡,就怕那“爷疼你”之后在续上条狗尾巴。

恶俗啊…狗血啊…天雷啊…老天爷您还是劈死我吧!

在裴三郎没看上我的假象之下,我极其荣幸的还蒙得姨娘特意召见安慰一番,接着娘说的那个什么侍郎夫人的侄子迅速的隆重登场。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娘说什么他是没有官职,家底殷厚。可见面的前一天,娘眉飞色舞的拉着我和爹爹,“你们是不知道金公子有多好,姑父是侍郎这个事咱们都知道,我一打听方知他娘的娘家是开金矿的,他爹爹见他没考上功名,便给他了一家金店打理。据说过些日子还要捐官。金公子是独子,家里宝贝的要命,名字叫得也响,叫不换!意味千金不换。人家是要才有才,要人有人,家里就缺那么点书香味。一听咱们拂弦是出了名的才女,催促着要见面。我都约好了,明天午时整,司茶楼。”

于是就这样,娘一拍板,爹一沉默,我的古代第二次相亲正式开始。不过还好,这回正常一些,最起码不是在酒楼。不会被人问,喝什么酒。

午时正刻,我端庄的踏进约好的雅阁。金不换已经到了,一身白衣胜雪,面容俊朗,一看就是个有为青年。虽说我对相亲的诚意没有多少,心里还笼罩着裴三郎那厮的阴影,可看见个大帅哥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赏心悦目。

“金公子久等了。”我欠身坐下,标准的大家闺秀风范。

金不换不语,抬着头看我。我故作羞涩的低头,看来今天的胭脂恰当好处。

“果然名不虚传。”

呃?!我惊愕的抬头,他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金不换不知从哪弄了一把扇子,搁在胸前摇啊摇的,我瞬时想起了诸葛亮,不对,他那一身白衣我应该先想楚留香才对,怎么就想诸葛亮了呢?我这厢胡乱跳冂(tong)的时候,金不换眉头一皱。

“看来也有言不符实的地方。”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

我扬起适宜的笑容,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徐徐开口,“请恕拂弦愚钝,金公子所言到底为何意啊?”

“这都不懂?不懂就算了。对了,常小姐,我还约了朋友,你不介意吧?”金不换收了折扇,在手里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