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我委实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不过是找个借口拖延小元被吞的时间而已。不想那三人听了我的话,都呆愣了半晌,接着便是随了站在一旁看热闹之人的大笑。
我被嘲笑了。
事后天天跟我说了事情的原委,我很有些讪讪。跟那只小龟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原来那厮是个身份高贵的主儿,幻都丞相府的小公子,只因想要逃掉课业所以暗中跟着云翟祖爷爷到了云珊岭游玩,云翟祖爷爷知道后让云家大妈随身保护他,可是又跟丢了,几日的搜查才发现原来窝在我屋里了。
说起幻都丞相府的小公子,我很有些耳熟,拍了拍脑门沉思良久才回想起来原来他就是可怜芦子的主子。
我觉悟得太晚,所以丢了脸。当时被他们嘲笑后也没有醒悟,反而一把抓了小元不肯让他俩把他带走,嘴里还大嚷着:“小元是我房客,还没付房租呢!我不能让他白住!”
呃,糗事不多说了。
总之,我的房客小元乌龟被启程回幻都的云翟祖爷爷带了回去,而我房里的那张锦云衾的床也在他离开的三日后回归了海藻床。
天天后来问了我那日暴风雨的事情,我给她描述了一通,可是从岸边如何回到大海的那一关节如何都说不明白。她也并未详细计较,只兴奋地说她也想要看美丽的日出。


前传 第四章
云珊岭的日子仍旧这么平铺直述波澜不惊地过着。我每天仍是睡睡觉,看看书,吃吃东西,聊聊天,偶尔又被天天拉去晒了几回太阳。因为天天想要看日出,所以有几次我们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乒乒乓乓的总要将门口的海藻吵醒惹得她破口大骂,然后摆着尾巴匆匆上了浅海。日出仍然很美,可是我总觉得没有在岸边观赏来的震撼人心。
近日里岭子没甚新鲜事,天天就总在我耳边嚷嚷着,做神仙无聊,做妖精无聊,做幻海的小小鱼是顶顶无聊。看她那神情似乎极其盼望着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以慰藉她那颗无聊的鱼心,盼着盼着,终于盼着了一个新鲜事,把凯旋的少羲给盼回来了。
少羲是条银灰色的雀鲷,年纪与我俩差不多,身形比我俩大上一倍。这是一条以拳头捍卫自己的地位的强悍的雀鲷,天天很是待见他,从她每每给我说起少羲的战绩时那钦佩崇拜的语气就可以看出。而我则维持了一贯的恬淡镇定的心理,对他不甚崇拜也不甚讨厌。
这日里,少羲出现在云珊岭的形象颇有些不同。我记得以往他必然要在身上披个水草做的斗篷,头上戴个蚌壳做的帽子,偶尔手里还拿把石头磨成的小刀,摆出个英雄归来英姿飒爽的架势来,这次却全身光溜溜地露出了整个银灰色的鳞片。神情也不似以往的飞扬跋扈得意洋洋,倒添上了几丝我看不大懂的深意。
天天拉着我向他冲了过去,她猛地拍了几拍少羲的背,神情雀跃道:“小子又长大了!你的战甲不会是被对手挑了去吧?”
少羲嘿嘿笑了几声,挠挠头道:“哪儿能啊?我挑战的对象什么时候赢过我?我就是嫌碍事儿所以不穿了。老卢说得对,英雄是不问穿着的。”说着对我弯了弯嘴角。
我就在天天身后栖着,对他的表情权当无视。老卢这句话,是我告诉少羲的。那次少羲的斗篷被我不小心绞破了,那厮很没风度地骂了我一通,我气定神闲地任他骂,尔后面无表情地说了老鲈鱼这句话,云淡风轻地转身走鱼。我本以为那次之后少羲定然不会再理我了,不想第二次碰到他时他仍是与我同往常一般地说话,仿佛上次大骂我笨蛋的不是他一样。
少羲对着我和天天以及云珊岭其他一群小小鱼,眼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说着他在某个岭子里打败当地的小小鱼霸,粉碎了当地小小鱼联盟的群体攻击等等等等。说道兴起处,挥着拳头,甩着尾巴,扭着身子,满腔热血地给我们来场即兴动作表演,把一群鱼们逗得乐呵乐呵的,煞是有趣。
时辰渐晚,少羲的表演也到了尾声,小小鱼们一个个得了好趣闻,满足之余便三三两两地回了家,最后只剩下我与天天在旁边。
天天还在缠着他问对手最后是怎么逃了少羲那致命一招的,少羲给她讲地极是耐心和详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偶尔还看了我几眼,估计是在琢磨着我是否睡着了的问题。我想对一条卖力表演的鱼来讲,一个睡着的观众肯定是不受待见的,是以我便动了几动,表示我对他表演的兴趣。
过了一会儿,天天被她娘嚷着赶回了家,我也转身回了我紫幽幽的房子,少羲跟着我一同进来了,从随身所带的宝贝里拿了一颗精致小巧的红色海螺来递给了我,我便随手仍在了房间的一角。
我的房间里有许多这些小玩意儿,什么绿扇贝啦琉璃珠啦,虽然不值钱却很是有趣。少羲每次“出战”回来总要带个物什给我的,当初我很是惊奇地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东西,他神情诡异地别过脸去,正当我寻思着他是不是头部抽筋时却见那厮猛的回过头,挥着拳头道:“问那么多干嘛?你这房间就一个床一个石桌很是难看,我每每来你这串门子都觉得丢了我云珊岭鱼霸的脸,我可怜你,所以送你些摆设的东西而已!”我点点头信了他的话,只是不大明白他说这话时为什么是一副要杀鱼的样子。
这几年来我的房间也的确丰富了许多,甚至比他的房间还要丰富,许是因为习惯了,那厮仍然死往我这里送。当然,我还不至于去计较这么小的一件事儿,每每扔到角落里完事。
我见他没有要走的打算,便指了指石桌上摆着的一碟子吓泥,招呼他吃。我自己也吞下了一些。
他动作有些迟滞地吃下去一口,又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泡泡,我准备去幻都。”
我点点头,道:“好啊,据说幻都是个极有趣味的地方。”
他鱼眼亮了亮,急迫道:“你跟我一道去吧!”
我抬起头,苦着脸道:“我不会打架,你知道的,我很没用的。”让我跟他一起去?他是自找麻烦吗?委实诡异。
“我不用你替我打架。可是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云珊岭,或许永远也不回来了,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我看他神态不似玩笑,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他不回来了我就得跟他一起去,但我仍是十分镇定地就他的话分析半晌,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想去幻都?”
他沉吟半晌,道:“这次我在其他岭子里碰到会法术的敌手,我差点被他整死了。我想,你说的对,幻海里真正有用的是法术,我决定要学法术。听说幻都里会法术的人最多了,所以我要上幻都去学法术。”
我点了点头,他说的有道理,那个会法术的小元就是幻都的。只是,这跟我好像没甚关系吧…
我见他仍在期待着我的答复,说道:“你资质比我好了许多,学法术定然前途无量。可是老卢说过,我是学不了法术的,所以,就不跟你去了。”
“我不是叫你也学法术,”他似乎有些急躁了,“我想你跟我在一块儿。”他顿了一会儿,语气有放慢,解释道:“你在云珊岭没有亲人,我在云珊岭也没有亲人。在一块儿可以相互照顾。”
我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虽然我不认为自己哪一点可以照顾到他了。我给了他一个笑容,道:“不要紧,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要去幻都就去吧,不用挂念我。”
他看着我,不说话了,面上有些伤心。
我见他没吃几口,又招呼他多吃一点。嗯,反正是不值钱的吓泥,我是很热情的。
我俩安静地填饱了肚子,然后我快速地爬上了床,少羲却没同以往一样回自己家。他栖在我床头,极是难得地以一种肃穆的表情,对我说了个长篇大论。
“泡泡,你还记得三年前吗?”
叙事者每每以此句开头,后文定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这是我听水母讲故事所得出的心得。
“三年前,一条强盗鱼想抓天天,意图敲诈云家,可是在天天的娘的故意误导下,他以为你才是天天,把你抓了去。”
我点了点头,那事儿我当然记得,因为那次我被折磨得很惨,不过幸好老鲈鱼救了我。
少羲喝了几口海水,接着说道:“虽然你最后也被救了,可是通过这件事,云家对你如何,你心里有个底了吧?云珊岭以云家最大,天天喜欢跟你在一块儿,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我很惊讶少羲竟然能说出这么些我不大懂的事情来,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又有些不明白。三年前那事我记忆犹新,是因为我被那强盗鱼咬得疼,可他又不杀我,让我很是郁闷。至于云家大妈其人,我没思考过。不管怎样,用我这条孤鱼去换天天那条众人关爱之鱼的性命,这买卖也算是赚了的,所以我也不甚介意。
我又对他笑了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几年下来逃命的功夫也增长了不少,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了去。”
他看了我一眼,脸色变了变,继而低声说了句:“真是笨蛋。”
鉴于我不是第一次被他骂为笨蛋,所以我没甚表情,继续镇定自若、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见我又一次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霍然游到我身边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过两天就去幻都,你不去也得去!”
我看着他说完后快速离去的尾影,翻了个白眼。

我一贯以为少羲是个善于打架的家伙,亦一贯以为少羲是个不善于动脑筋的家伙。如今,我发现自己错了。他知道凭着我对睡觉以及云珊岭这方小小土地的热爱,是劝不动我跟他一同去幻都的,所以他很是卑鄙地从天天那里下手。天天是个幻都崇拜者,同时又是个少羲崇拜者,故而当这两大崇拜同时压在眼前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我。当然前提条件是她要与我们俩一同去幻都。
少羲以前说过我是个没主见的家伙,总是天天让我往东我就不往西,虽然他措词夸张了些但我并不全然否认这一点。然而这次,我一反常态地摆出了强硬的姿态,努力捍卫我在云珊岭继续自得其乐的生活的权利。
云天天抚着额角,头疼不已地说道:“你难道都不向往幻都的繁华吗?你我从记事时起就这云珊岭生活,从来没离开过,你不会觉得无趣吗?你不会对大多鱼都会法术的地方憧憬一下吗?你不想去见识一下水晶宫吗?…”
她不停地问,我则不停地摇头。的确,我从来没去过云珊岭以外的地方,小元也无数次以没见识三字概括了我,但是,相比于幻都,相比于见识,我更爱睡觉。
“出门是辛苦,但是出门之人也是可以睡觉的!”少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瘪了瘪嘴,道:“我知道,可是我认床。”我们鱼类虽然可以随地而睡,但是有床总归要舒服许多,所以幻海水族多数都是有家有床的。
天天对我的理由感到无语,少羲看我的神情,似乎有想笑的冲动。
两鱼又数落了我一通,许久后才离开各自回家,宣告又一天的劝说无效。我在家门口乐呵呵地跟他们说再见后,那棵海藻懒洋洋说道:“你就去呗!那两家伙日日来吵,你不烦我都烦了!”
我歉意地干笑了几声,匆匆进门扑向了我的床。

二比一的巨大悬殊,即使我再坚持,在两个同样强势的人相比之下,早就预定了我的败局。虽然,这败局到来的时间委实出乎我的意料。
当他晚上,我正舒舒服服地做着小美梦,梦见小元给我送房租来了,还变来了许多的美食,我海啃海啃着,耳边忽然传来少羲的一声吼——“别吃了,我们去幻都!”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没看到少羲,却看见天天正在我的床边儿上死死地摇我的枕头。另一只手还背了个小包包。
“快起来,快起来!”
也许是多年养成的反射,天天那厮一叫我起来我就下意识地坐起了身。然而才惊异问道:“这大半夜的,起来去哪里呢?”
她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去幻都啊!快点儿,晚了就要被发现了!”
我回想了一下,深觉自己并没答应要跟她一起去幻都,又抱了被子问道:“就算去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吧?”
“情况危急,我们先出了云珊岭再说。”天天说着,很是野蛮地一把把我拽下了床,由于我们不穿衣服,也不用带食物,所以根本不用收拾行李。天天直接把我往外拖,我郁闷之余,将角落里一颗绿扇贝抓进手里。

我们匆匆游出了紫幽幽的廊子,出了洞口,见少羲也背了把刀,正在那里无聊得揉着海藻叶子。万幸,海藻并没有醒,否则定然又要破口大骂了。
少羲见我俩来了,二话不说就往前游,我俩跟在后面,天天很急切很兴奋,而我,很无奈很抑郁。
天天告诉我,她的大哥和二哥前几日出了门,云家大妈告诉她是去外婆家了,天天今日才偷听到,原来他们俩是去了幻都。究其原因,原来一直以做生意为名的云翟老爷爷在幻都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在幻都丞相府里为官。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云翟得罪了水晶宫龙族的人,即使有玄武族的丞相担保,也难逃被下入狱中并判处极刑的罪罚。上次回云珊岭与那只老鲈鱼商量了一些个机密之事,似乎就与这次的入狱有关。云家大妈让两个儿子上幻都弄清此事并且想办法救出云翟老爷爷。
天天自小就受到云翟祖爷爷的特别宠爱,这次听说他有难,二话不说就冲进去跟云家大妈嚷着她也要去幻都救祖爷爷。云家大妈以行程遥远路途艰险为由拒绝之,天天这才大半夜地收拾行李偷偷出了门。
“祖爷爷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要救他!”天天神色坚定地说着。
我捏了捏她的手,道:“嗯,我会帮你的!”
一旁的少羲则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又在表达两个字的意思——笨蛋。
我不明所以,犹自瞪了回去。

就这样,我们三条在云珊岭长大的小小雀鲷鱼,静悄悄地,不带走一丝云彩地,离开了云珊岭,奔向传说中的幻都。


前传 第五章
幻都很远。这一点,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还特地带了我房中最值钱的绿扇贝,想着在路上可以换些钱找家客栈歇息睡觉。
可是让我叫苦不迭的是,不知是云珊岭那块地儿实在太过犄角旮旯,抑或是我们走错了路,在出了云珊岭后的七天里,竟然都没碰到一家客栈!
别说客栈,连酒家也没有。我对吃食没甚要求,故而不似天天那般日日食不知味,嚷嚷着嘴巴都淡到没知觉了。少羲则鄙夷地看着我俩,批评道:“出门在外,哪里能有那么讲究?”
我们仨谁也没去过幻都,一路上频频问路,幸而去过幻都的鱼儿们都不少,十有□是能问道的,而且大家说的方向都一致,所以幻都的方向应该是没错,虽然辛苦,我们也放下心来。
我们白天赶路晚上随地找些稍微舒坦的地方睡觉,前天晚上还有幸借宿到一条好心的金枪鱼家里,受了一番款待,除了睡眠不好以外,的确比以往的生活有趣得多。
前几日里,我无意中看到一条比我还小的形状有些怪异的青色鱼儿正在“自杀”,我见他辛辛苦苦地扭曲了半天,顺利地把自己截成了两截,当即吓了一大跳,这大娘是受了什么刺激想不开啊?我目瞪口呆了半晌,继而发现那留下了的两截竟然各自都是活生生的,活脱脱是以前那鱼儿的小翻版!其中一只见我与天天都盯着他瞧,咧嘴笑道:“小姑娘,没见过生孩子呢?”
生,生孩子?
我忽然记起来《幻海水族大全》中有提过,有许多水族就是以这种一分为二的方式产生后代的,这种种族无男女之分。我在幻海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此等不男不女的物种呢!遂愈发地瞪大了眼睛瞧,而那两个家伙则自豪地摆了摆姿势,大有让我看个够的架势。
天天没看过那本书,所以追着那青鱼儿问了许久,原来他们不属于鱼类,是一种叫水螅的东西。那两只水螅见着天天这么活络的孩子,也极是惊奇,三人在一起聊了许久直到互相通报了门户这才作罢。
整个过程中少羲都无甚表情,只催着我们早些赶路。
除了水螅外,我以前见过的吓、鱼、蟹等也有许多我认不出来的品种,幻海亿万水族,果然不是盖的。
昨日里,我们仨在一道岔路上犹豫良久,附近并没有可以问的鱼,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呢,就有岔路旁一黑不溜秋的巨大的海藻开口说道:“三个孩子是要去幻都吧?应该走这边。”说着,一块比我的床还宽大几倍,长度则根本望不到头的叶子飘乎乎地指向了其中一条路。我们仨震惊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在问过距幻都还有多远后便感激涕零地上了路。临走时,天天甜甜地说了句:“谢谢海藻爷爷!”然后遭到少羲猛的一拍,接着那黑色海藻乐呵呵地道:“小姑娘,我不是海藻,而是海带!”
我很庆幸我没有先她一步道谢。
至于一路上的天敌,碰到的的确比云珊岭要多上许多,但是我们仨逃命都比较迅速,只要稳稳地躲进礁石或珊瑚礁的坑坑洼洼的小洞里,个头太大的鱼总是拿我们没办法的。
此刻天色已晚,我感觉浑身都累得慌,赶了这么久的路程,也该是休息的时候的吧?我与天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倦,只是前方少羲的影子还在精神抖擞的游着,委实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体力这么好。
“少羲!我们该休息了吧!”天天向他喊道。
少羲回过身,见我俩俱是一脸倦色,转身游到我们旁边,同意了我俩的提议。
我大喜,要知道这几日里每每向他提出休息他就要教训我们是不吃苦的大小姐一顿,今日竟然转了性儿了。
我寻觅了半晌,发现有一簇长相怪异的水草,无数支细细的叶子聚成一簇,比一般的水草短上许多也密上许多,看起来像朵蓬起来的暗绿色的大花,极是美丽。当然最让我感兴趣的,是这朵花,看起来好柔好软啊!
我兴冲冲就奔过去,躺在了大花上,惬意地舒展了全身,道:“怎么今日里不说我们不能吃苦了?”
少羲正背对着我悬在水中歇息,听见我问他,回到:“以前你们是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休息一次,现在总算是提升到每隔半天休息了,我哪儿能对你们要求太高?”
我笑了几声,发现我俩果然是越发不怕累了,正想着表扬自己两句呢,忽然感到身下这朵软绵绵的花很不对劲儿,似乎有虫子在底下蠕动!
我心里一惊,闪电般起身想要远离,不想周身仿佛被绊住般起不来了!接着身上一痛,定睛看时,发现那暗绿色的细细叶子彷如绳子般死死缚住了我,每一根叶子又像刀子般割得我浑身疼痛!须臾之间,身上已经有多处血痕,而且有越来越深的趋势!
我看着红艳艳的自自己身上流下来的血,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不要动!”少羲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我的情况,神色剧变,大吼一声,提着大刀冲了过来。
不要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动那还是鱼吗?
我仍奋力挣扎着,想要脱离那细细密密的叶子的掌控,却只感觉到越缚越紧!我的身体被拖得一直往那大花的中心挪去!
“你不要挣扎!越挣扎他缠得越紧!”少羲连连吼着,挥刀不断地砍着那些缠着我的叶子,只是这叶子实在太多,砍下来一根又有另一根缠上来!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周身被割得都头脑晕眩了。
“不要砍了!啊!不要…不要砍了啊!”
一连串粗厚的嗓音传来,震得我头皮发麻,脑袋清醒了些,猛然发觉是身下这朵一直纠着我往里拖的大花在说话!
砍红了眼只顾挥刀的少羲显然也被这喊声惊了一下,不过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吼道:“你快立刻把她放了!”
那声嗓呜咽了几声,果然停下了攻势。我只觉周身骤然一轻,身上的叶子仿佛有意识般地逐渐离开了我,接着少羲拉起我的手狠狠一拽,终于离开了那朵惊魂之花。
“泡泡!你流了好多血啊!”在一旁目瞪口呆良久的天天蹦了过来,拉着我的手,看我一身的血痕,快要哭出来了。
我对她笑了笑道:“没事儿,就是些皮肉伤!”这点伤于我而言的确不值一提,三年前代替天天被抓时,曾经被咬断过几根骨头,幸而都接好了,也没有留下后患。
“哎呀呀!今日可亏大了啊!一条小小鱼都没捞到,还被砍了大把叶子!我不活了啊!不活了!”那朵大花哭天抢地地叫唤着,那厮一点血都没有,倒仿佛比我还痛了。
但是当我看到那大花现在只剩小半的叶子时,也忍不住同情了。少羲真是强大,这么短时间里竟然砍了他大半的叶子,摞在一旁整整一堆子!
我转头看了看少羲,发现他正定定盯着我,眼睛黑沉沉的。见我看他,他又提了大刀走近那朵食鱼大花,大声告诫道:“你再敢叫,我就把你的毛全部砍光!看你以后还怎么使坏!”
闻言那大花果然乖乖住了嘴,道:“我不是使坏啊!我们海葵只能这样捕食。这几天我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那声音粗哑的很,却又是一副凄凄惨惨可怜兮兮的形容,听起来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