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来的!”

“什么?啊!唔……”蓝翎大眼眨巴示意自己会小小声,掩住嘴巴的恶手移开,“姐姐捡来的?”

“嗯哼,昨晚失眠,溜到寰亭,然后看见他。”蓝翾悄然门拉一缝向外扫了一眼,登堂入窒者仍然闭目端坐,宝相壮严。将门抵严后低声说,“他有可能是黑社会成员。”

蓝翎受惊地睁大了眼睛。

“昨晚遇他时,他满身是血,据他自己说是吐血导致。扶他过来后,又发现小腿上的几处刀伤,他自己也承认被人追杀。今天一大早,我还要跑到寰亭清除血迹。虽然他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人不可貌相,在没有确定他是恶是善前,小心为上。必要的时候,迅速报警。但没有确定之前,此事严禁传播,一字也不许外泄,明白?”

“哇,演电视剧耶。不过若是为了安全起见,姐姐应该立马报警才对。而且,将素不相识甚至麻烦多多的陌生人带回家来,这与姐姐你的一向作风有违哦?莫非——”蓝翎挤出不怀好意地一抹笑,“某人也被美色所惑?”

凭心论,蓝翾自己也不解。但一时又无法厘清那种纷乱情绪,只得轻啐道:“昨天夜里他样子比鬼好几分,美色,鬼色差不多。”不客气地掐了她红扑扑的小脸一下,“小妮子,再不赶紧上学,迟到的是你,如果害我被刘女士传唤训导,你姐姐我不介意考虑新的整修措施出来。”

“我介意,万分介意,姐姐高抬贵手,饶了小妹。”

*

蓝翎得赦脱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那超级帅哥依然眼睫未开,色兮兮在帅哥周身上下扫荡了几回,有感于家姊目光灼灼在背,不得不开拨奔向学堂。

蓝翾靠在门边,双臂交叉抱肘,凝望他血污洗净后出色到不可思议的容颜,疑窦丛生:昨夜红云蔽月,天地黑了又亮了之后,他才现身寰亭,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除非是从假山下面“飞”上来?当时他受伤极重,取药都需他人代手,如何飞渡?而且,他的衣服……

他闭阖的双目倏地张开,与她定定相视的目光遭逢,四目相交,两人各有瞬间的失神。

“你……好些了吗?”蓝翾问。

他未语,黑眸湛然如昨夜秋月。

“你的伤口昨天晚上处理得太草了些,等用完早饭再帮你看一下怎样?”

“你的名字?”他不答反问。

“你的救命恩人,”蓝翾浅笑道,“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他犹自一愣,紧抿着唇角,抬腿欲走过来,小腿创口顶木制茶机边沿上,他俊脸一紧。

蓝翾一惊,跑过去,撩开其质软柔软的长裤,昨晚她利用家庭急救箱沙布包扎起来的伤口涔出血丝,怨道:“你怎么不小心!要重用酒精消毒才行。”她的发丝垂下来,和她香软的气息汇在一起,若有若无有扫拂过他腿腹,他身躯陡地一僵。

“怎么了?”察觉他的变化,蓝翾莞尔,“怕疼?放心啦,小朋友,姐姐我会再小心一点,你呢,则再坚强一点。OK?”她没有托大,他看上去,和蓝翎属同辈中人,小朋友一个。只是可惜了,这么俊美的孩子,竟然去混黑社会,说不得是暴殄天物。

他黑长的眉毛蹙起,为听她口中的“小朋友”“姐姐”。

“我要擦酒精喽,痛的话尽管叫出来,这里不会有人笑你,没必要像昨晚那样硬撑,你的唇皮怕是禁不起你铁齿铜牙的再摧残了。”

棉签沾拭酒精清洗他的伤口,共有四处,都在两寸左右,细长薄深,很奇异的形状。一边尽量轻尽量快地工作,一边找些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看你一直盘膝坐着,这一夜,你都是这样休息的吗?不会腰酸背痛吗?”

他摇头。

“是哦,我看你眼神清澈了许多,好像休息得不错的样子,莫非盘膝坐着是为了更好的调养生息?你们的独门密方?”

他点头。

嗬,这家伙惜言如金,擅长点头YES摇头NO。

“你昨夜是如何到达寰亭的?轻功?地遁术?”

他点头,又摇头。

咦?到底怎样?先点头,后摇头,是——轻功?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信口问问好不好?


蝶双飞 第一卷 第四章

完成清洗程序,开始上药。那药粉也是人家兄弟自带自给自足,是搁在贴身衣物的一三寸瓷瓶,里存白色粉沫,微香。和那个置放丸药的布袋,哦,书面叫法应是“锦囊”,两样物什于茶几上摆在一起,再附之那锦囊月白缎面上缀绣着的那条活灵活现的金龙,透着那么一股子古色古香的怪异。

“内服的药丸。”蓝翾举着两枚药丸递到他手边,他瞅着她纤长的细指,竟以口代手,径自吮了下去,药丸是含到了嘴里,同时她的指尖也一并纳入。

“你……”蓝翾没料他有此一着,晕生双颊,抽回手指后横了他一眼,“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再有下次,我把你从六楼高的窗口扔下去!”

薄怒微嗔,瀑发如云,莲般清艳的女子。

他想起了昨夜,第一眼迎到她一对清灵丽动的明眸时,以为是月神怜他孤苦,落到凡尘相伴。所以,拼着翻江倒海的痛,握住她,留下她。她允了收留,扶他从高处下来,神智半醒间,他们进入一个攀升的箱柜,到达了这里,偎入柔软的靠垫。她为他拭了面,整了发,清了伤,敷了药。从有记忆起,他不曾少过人侍奉,但从来没有一人会让他感觉到温暖。而她的照拂,却暖如春风。

蓝翾回瞪了他已近放肆的眼光,将一件今早翻箱寻出的父亲的衬衫兜头抛过去,“穿上!我做了早饭,走得动便过来吃,否则敬请饿死!”

考虑到他有伤在身,不宜油腻,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拌了一个蔬菜沙拉,蒸了一笼麻酱花卷,再有两样小菜。把碗筷用了点力度掷在随她前来而眼睛一直不做它视的他面前:“喂,小男生,我是美丽可爱大方得体明艳照人没错,若阁下只看我便能解决饥饱的话,请坐远一点,莫影响了他人食欲。”

他唇角高高扬起——笑?!

男人笑起来会有杀伤力的吗?如果他从影,那些位风起云涌的“花样美男”会不会都得靠边排排站?

“我秀色可餐么?”他难得开一回尊口,一出口便惹人不喜。

切,蓝翾低头喝粥,掰了半个花卷大口咬下。

他满脸兴味,状颇惬意,全不似重伤之人。却在信目环视周遭后,惊显于色,心头卷过浓重的不安,“此地是何府所辖?所属何区?你所着衣物为何如此奇怪?室内摆设为何如此奇特?”

不鸣则已。无视他焦切的目光,蓝翾慢条斯理用罢早餐,取出纸巾揩唇拭指后,才探究意味十足地道:“你认为这是哪里?你又来自哪里呢?”

他不语。又来了,蓝翾眉尖微颦,“你脚下所在位置是J市莲苑小区,我所穿的是最普通的家居服,这房子是最常规的的两室一厅简洁装修。如果你觉得奇怪,那你们那里又是怎样与此不同的呢?”

“是蛮族么?你们可是隶属郴国?或是畲国?”他问道。

如果他不是演戏,便是某些环节出现了问题。他自昨至今的谈吐气度,吐字造词,无一不说明着他的格格不入;他穿在身上的衬衫,未阖一扣,偏偏用一根细长带子拢在腰身;而那带子,她也不陌生,取自如今挂在浴室的那件似袍似裙的衣物,质地如丝如锦,绣饰贵气逼人,与古装剧里的服饰颇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是另一类的行为艺术?不过,会有人为求表演逼真切切实实地挨上两刀的吗?

也好,看你想要如何表演?“我有提议:为示公平,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双方所答必须属实,谁撒谎谁是小狗!OK?”

第一次听到有人拿小狗起誓,他眼底兴味又起。

“由我先问。”不待他同意与否,蓝翾道,“你来自哪里?”

多年养成的对外部环境的敏锐警觉,使他可以断定:目前所处虽然大有异常,于他却不存在性命之胁。且眼前的人儿如此耀眼养目,又是救他性命的“恩公”,若不凑趣,岂不有负美人恩?“煊国丏都。”他答道,当即便问,“你的名字?”

耶?蓝翾正要从大脑地理知识存档部分搜索出可以对号入座的,听到他不失时机的反询,信口答道,“蓝翾。”

“你与朕同名?”他诧然。

蓝翾怀疑刚才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故障:“你说什么?”

“你与朕同名。朕名晅,戎晅。”

煊国丏都朕戎晅?何方神圣?“你姓‘朕”,名‘戎晅’?”

“朕的姓乃国姓‘戎’,名‘晅’。”会很难理解么?眼前女子明明不似蠢呆之人。

蓝翾按自己的理解将收听到的讯息加以整理,再反馈到大脑中:所谓“煊国”非国,是一个黑帮的名号?至于“免都”,是黑帮所在城市或所在据点的代号?“朕”或是“镇”,是他们组织成员的代号?或者……

“你嫁了人么?”耳边听得有人问。

“没有啦。”她编故事编得脑仁发痛,没好气地回道。

“订了亲么?”又有一问。

“没……喂!”险一着就要他蒙混过关,“该我发问了。”

他眨眨修长密翘的睫毛,状极无辜。

扮猪吃老虎?“你自称‘朕’,是这个字么?”她举箸沾着粥汤在餐桌上划下“朕”字。

“自然。”他颔首,“订过亲了么?”

倒懂得不浪费时机。“没有。”

他脸色一喜。

奇怪了,干他底事?“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你。”

我,我什么,我带你过来?多说一个字会死人吗?“我是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寰亭?呃,就是我发现你,又扶你下来的地方。”

“有歹人行刺朕,朕只带一名随身太监,歹人太多,寡不敌众。慌不择路中,避进密林,蜇伏了许久,听得歹人远去,即欲现身回宫。谁成想朕才飞身而起,后背便被人重击一掌,朕气血上涌,当即不省人事。醒来之时就看到你在旁边。”

哇,一口气说了N个句型,音质清越,好听得紧。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他是在说……朕,太监,行刺,回宫……是入戏太深?

“你有心上人了么?”

这孩子怎么万变不离其宗啊?蓝翾摇头:“NO。”

唔?他满脸期待地等着她的答复。

“我说NO啊,NO就是没有喽,你听不懂?”她眯细美眸:问题好玩了。

“你没有心上人?”他双眸一亮。

“没有。不过你一定要这样说话么?嫁人,订亲,心上人?明明很多新新词类任君选择,你选得却都是古色古香的,不会累?”

唔?他黑眸坦白得如同晨昏散步时凑过来向你示好的狗狗。

“你说有人行刺你,是谁还记得吗?”会不会问太多了?牵涉到杀人灭口范畴了么?

“是之谒!”他澄澈如月的眼睛骤然涌起枭厉之色,“之谒”那两个字似乎是被仇恨浸泡而出,听在人耳中犹能嗅出血的气息。

“打住,打住!”她喊停:太可怕了,就在方才,前后几秒,丰采如玉的少年郎好似基因突变,成了另一个人,残酷、冷虐,血光满面。天啊,她还是比较喜欢新好男人或者阳光男孩。“别管什么枝枝叶叶了,吃饭呗,我做的饭虽然称不上天上人间独此一家,可也不是人人都有福份享受的。”

“芳龄几何?”他好孩子模样十足。

这厮的变脸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罢。芳龄几何?“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可随便问女孩的年龄。我呢,肯定大你几岁就是了,小朋友。你到底要不要吃饭呢?”端过他面前的粥碗,盛了满满一汤匙递到他嘴边,“吃。”

他亮闪闪的黑眸瞬也不瞬地锁住她,乖乖启唇将匙上的粥大口吞下,另一匙随后跟到,直到一碗粥见底,她才当完成一超艰任务地长舒口气,“搞定。”

“你为何尚未成亲?”仿着她先前的样子,从方盒里抽出一片纸巾拭唇。

MyGod!到底是捡来一个怎样执着的家伙?她的终身大事有劳过他小孩子操心了么?“不为什么!通俗一点说呢,是缘份未到;流行一点说,是要充分享受单身的自由;老套一点说,是我的真爱尚未出现。唔,还有,不客气一点说,是本姑娘的孤家寡人与否不关你事!答案既出,任君选择。”

他那两道将他俊美面容勾出三分英气的长眉深锁,气恼之中不无担忧:“此地到底隶属何国?你竟敢自称孤家寡人,不怕你们的王上杀头吗?”

杀头喔,好怕。她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咱们的王上哦?‘辛亥革命’结束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统治,顺便也请最后一任皇帝大人下了宝座。‘朕’‘孤’‘寡’这些个字眼除了是电视剧中皇帝先生们的专用名词,其他时候随我们高兴,任何人都可以拿来玩玩。”

“你们此地,没有王权?”匪夷所思,他凝眉不解,自语道,“淦、畲、郴哪一国也不会纵乱至斯罢?”

我女权倒有,成心忽略他附后的自言自语,“喂,你昨夜说过你的血大多是吐出来的,吐血非必寻常,你确定你那什么劳什子药丸有效么?趁本姑娘良心未泯,还来得及送你上医院。”

“朕身着护体软甲,刀剑难伤要害,亦能化去上乘内功的三分力,否则早就让那掌要了性命。而百草丸是伯先生集上百种护脉药草体炼而成,专愈内伤,加上内功调息,估计五日后可恢复六七成。”

如果是演戏,这家伙是入戏太深了。从善如流有何不可?“软甲?莫是传说中桃花岛主的镇岛之宝软猬甲?内功调息,是九阳真功还有九阴真经?”

他摇头,“软甲名谓‘双丝甲’,由天蚕丝与琰城金丝织就而成,是先王亲手为朕着上,为每一任煊王所袭。朕的内功调息法是伯先生传授的吐纳之术,非九阳真功亦非九阴真经。”

一板一眼一一回答完所询,倏在脸色丕变,“你连问两个问题!”

哈!她啼笑皆非,翻了翻白眼,打个“请”字手势。

“你喜欢朕么?”

这位口口声声“朕”“朕”的小朋友是有兴趣演一出“游龙戏凤”吗?“不喜欢。”

他写满期待的俊颜一呆,绝没想到从那张嫣嫣红唇里吐出是这个答案,“为何?”

“圣人有云: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的。”她不认为自己有亵渎圣人之嫌,孔圣、孟圣、朱圣都是圣,她没指名道姓,是路人甲也说不定。“问答游戏暂告一段落。我整理一下你的发言,你,戎晅,来自煊国丏都,至于职位,据你据说,是国王?OK,遇人行刺,误闯至此,而后被我搭救。是也不是?”

戎晅点头。

不错。“在这里为与大家打成一片,你要自称‘我’。为免总是以‘喂’相称有失尊重,我叫你‘阿晅’,如何?”

他先有犹豫,后面色一喜,急着点头。

可爱。“你呢,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不反对你叫我‘恩人’,也不在乎你唤我‘姐姐’,如何?”

摇头,还是剧烈的?有毋搞错?“那你要怎样?”

“朕——”见她伸出一根细白的食指轻摇两下,“我——”

唔,乖。

“我想……”

蓝翾百无聊赖地玩着发梢待他发言,眼睛不经意扫过餐桌上提醒时间的美少女造型闹钟,指针不开任何玩笑地指向了八点十分?MyGod!她一跳老高,奔向卧室,收拾整齐的床上早备了一套米白套装及与之相配的脖巾,可是,可是……不塞车情况三十分钟的路程要她在上班高峰期用二十分钟赶过去会不会太赶了一点?

“主编,我是小蓝。我二十分钟前才要出门,一个远房亲戚找过来,他患有痼疾,需我帮忙带去医院观察,所以不好意思主编,我今天必须请假了,人命关天马虎不得。不过昨天我已把审完的稿子Email给您了,请您先过目,若有任何问题回发给我。下午时间若赶得及,我会去公司一趟。”

“……好的,好的,谢谢,我会注意,好的,再见……搞定……哇,你干什么?”末尾的疑问是冲着自诩“朕”的戎晅吼出去的,这厮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伫在了她身后,换成蓝翎,肯定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配合场景。

他盯着她手里的物件,惊讶,诧异,不解,逐一在脸上轮迭,不明白她为何要对着一个薄薄巧巧的小盒子自说自话,且笑容甜美。

不识得手机?蓝翾决定花些时间搞清楚这尊神到底来自哪颗星球,原想带他出去走一遭试试反应,但念他有伤在身,为免活动量大了导致伤口发炎,还是在家休养得好。多从箱底找了几件父亲的衬衫、长裤出来,父亲有一米八O以上的身高,应该还能配他。在洗手间里见到昨夜助他卸下后自己随手扔到浴盆里的那件怪异衣袍,翻看良久,一物坠地,低腰捡在手中,触感绵韧,色泽鲜艳,这薄薄一层,便是那能抵刀剑的双丝甲?

将衣服掷进洗衣盆——感觉以那衣物质地不宜机洗,又将双丝甲收到储衣柜,回到客厅,正见他站在窗前,俯望着窗外事物,神色怔忡不定。那神情,像是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迷途羔羊,更神似乍离母爱护佑的无辜孩童。不妙,该不会这天外飞来的小男生勾起她为数不多、潜藏久远的伟大母性情怀了罢?

“阿晅,坐过来看电视。”她拍拍沙发,待他依言坐定后,抬手按遥控器,电视机内闪出画面影像时,他困惑的姿态与看到她对着手机说话时如出一辙。她将频道停在了一部古装片上,是前段时间热播的《汉武大帝》。

他凝眉,瞳孔跟着剧情演绎,愈睁愈大,呼吸也愈不平稳。尤其汉武帝下令斩杀主父偃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时,他拳头紧了又放,放了又紧,显然,情绪渗入剧情里面。直到片尾曲响起,字幕打出,广告开始,他才疑惑不解地无声询向蓝翾。

蓝翾耸了耸肩,“这集播完了。很喜欢看电视吗?”

“他是谁?”戎晅问,“那戏里人是谁?”

“哪一个?剧中人物还是演员?”蓝翾从冰箱里取可乐,递一罐给他。

戎晅迟疑地接过,嘴里仍然问:“那个王,他是谁?”

“汉武帝。所谓秦皇汉武,他在中国的帝王史上可是一个相当重量级的人物。他极爱打仗,但是冲他极反对靠女人来稳定天下的气魄,他还算及格。”

“朕明白了,此地是晷界,他是晷界的皇帝。朕竟然来了晷界,天地之间竟真的有晷界的存在,先生没打诓语。”他突然说,面色凝重。

蓝翾一口可乐没咽好,呛得咳嗽起来,急急撂下铝罐,抽出两片餐巾掩嘴,好不容易稳了气息,才说:“你说什么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什么鬼界阳界?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人家汉武帝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帝,在历史中有他的存在。不像你,自称‘朕’,又不知从冒自哪个星球?”

他豁地攫住她双腕,黑眸直直逼住她的,里面有被灼痛的火焰在跳跃,一字一句道:“朕是王,朕来自寰界的煊国,煊国之王,你明白么?”

这一刻她百分百确信:他不是小男生,不是小朋友,攫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眼睛更蕴藏了摧毁一切的气势。只是,为何,眼底深处隐有不易察觉的孤凉?

“你……为何如此看着朕?”他放了手,喃喃问,手指轻柔地抚上了她的额头,抹开横在她额上的一绺青丝。

蓝翾一怔,避开了他的拂拭,“喝不喝可乐?你喝过的吧?很好喝,试试看。”

戎晅拿过她原先放在茶几上的,呡一小口后,脸现欣喜:“味道甚佳。”

不得了,如果他这副样子被可乐商得见,保准是一部叫好声四起的广告片。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当真无家可归的话,照他这架时下少女追捧正盛的花样美男的好胚子,闲暇功夫不妨带他到一些影视公司的选秀活动踩踩地盘,说不定会是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呢。

“喂,小朋友,我有拿你的份,干嘛喝别人的?”浮想联翩回来才发现自己喝到一半的可乐在别人嘴下猖狂。

“朕向来如此。”他说。

“皇帝要吃别人的剩料吗?”蓝翾雾煞煞地忖。赫然想到中国自古的皇帝为防有人投毒谋害,均设有专业的试药、试膳人员。这家伙看来很敬业,如此细节都照顾到了。

戎晅喝光了半听可乐意犹未尽,拿起原本属于他的那一罐,左右摇摆个够,上下端详个仔细,终于在顶端拉环上寻出端倪,面色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