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禾笑着牵起她的手,轻柔安抚道:“不急不急,若是竹子哥哥忘了灵犀,你们二人重新认识便是。若是竹子哥哥不喜欢灵犀,那是他看不到灵犀的好,是他愚笨。”

灵犀嘴角漾起笑意:“想来也是,竹子哥哥并不认得灵犀,又怎会喜欢灵犀?灵犀定会让竹子哥哥看到灵犀的好,喜欢上灵犀。”

说话间,有个青衣小侍打开阁门,探出头来,见到站在不远处花树丛中的琢禾,似是一惊,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而琢禾却是只顾着安慰灵犀,并未注意到。

“如此…我们进去可好?”琢禾笑着问道。

灵犀深吸了口气,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首先拨开花丛钻了出去。

二人刚走至阁楼前,便有小侍打开门迎了上来。

“不知二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公主赎罪。”青衣小侍微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

琢禾望了眼满脸通红的灵犀,心想这一定便是她口中的竹子哥哥了。上前虚扶一把道:“不必客气,琢禾冒昧来访,没有打扰云公子才好。请问…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青衣小侍抬起清秀的面庞,眼中闪过一道讶异,很快便回答道:“不敢当,奴才是公子的琴童,公主唤奴才小竹子便是。”

琢禾莹白的面上挂着笑意,随着小竹子往里边走去。

一楼正厅内,最抢眼的便是放在桃花木镂雕窗下的一把三尺长的古琴。门右边的桌案上放着梅子青香炉,精巧典雅,炉身有三条线纹,上方还冒着青色的烟雾,散发出一阵袅袅檀香。地面皆由上好实木铺垫,若不用力踏步,走路时悄无声响,应是主人生性好静。

小竹子引着琢禾在桌案前坐下,奉上香茶,说道:“请公主稍等,奴才这就请公子出来。”

琢禾微笑着点点头,小竹子清秀的面庞上划过一道红晕,低着头退了出去。

灵犀站在一旁,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着:“竹子哥哥还是这么的温柔…”

琢禾轻笑一声,只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全然没了刚才端庄的模样。拿起茶盏,还未送入口中,便闻到了那股茶清香,入口则品味香醇,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只是,一个深居宫中的小小乐师,怎会有如此好茶?

正低头想着,灵犀却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门口的那双墨瞳,清澈透明,却寒冷到了极致。

不过是个未及双十的少年,发如泼墨,一张清俊恬淡的脸,美的清新绝俗,薄唇随意抿着,一身水白色长袍上缀着几朵红梅,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间似乎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超凡脱俗,冷静而且睿智。

琢禾看见如此美男,顿时心驰荡漾。原想着这宫里不是太监就是皇帝,好生无趣,却没料到这里还藏着个如斯美男,而且还是极品中的极品,果真是福星临门,这么想着,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起来。

少年衣袂翻飞间,上前作揖道:“清言不知公主来访,望公主恕罪。”声音纯净剔透,却毫无波澜,如一根冷弦发出冰凌之音。

沉静的眼眸中似有浓雾翻腾,偶尔透出一丝难以琢磨的悲凉。

琢禾敛起垂涎的心思,流转着眼眸扬开三分微笑,“哪里,是琢禾冒昧了。今日前来只不为其他,只想听云公子弹得一曲,不知琢禾可有此荣幸?”

云清言并未答话,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走至古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衬着古朴的焦尾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十指微动,一串琴音流淌而出。

琴声在他的指下幽幽散开,似是绝望深处忽然间升起的一抹希望,虽然脆弱,但足以驱散那片严寒。又似是叮咚而下的清泉,那是山与水的情趣,幽深而宁静,憔悴了一地黄花,拂散了一片残云。乐律忽而轻盈,忽而绮丽优柔,不变的总是那挥不去的愁绪。

琢禾站起身,倚窗而靠,思绪随着琴音转变,忽悲忽喜。又听得铮然一声,清脆中带着暗哑,心中像是被什么利器猛然划过,随着这弦音不由自主心神微颤。

恍然间,又是一串流音,琴声缓缓淡去。

琢禾抚掌叹道:“余音袅袅,绕梁三尺,果真是妙手琴音。”

云清言侧仰着脸望着琢禾,眉宇间似有惊色掠过,却是稍纵即逝。

琢禾白皙的指尖绕着一缕黑发,笑眯眯地冲小竹子道:“听了这半日,倒是有些口渴。云公子这儿的雨前龙井也是极好,可否再赏琢禾一杯?”

小竹子瞧了眼面无表情的云清言,微微笑道:“难得公主喜欢,奴才这就去为公主沏茶。”

琢禾嘴角泛起坏笑,又冲灵犀眨眨眼道:“灵犀,还不下去帮帮小竹子!”

灵犀稍稍一愣,随即明亮的大眼中便布满羞涩,甜笑着和小竹子一起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云清言和琢禾二人,及弥漫在四周的阵阵檀香。

琢禾忽然一笑,伸出玉手拍了拍云清言的肩膀,“云清言,你教我抚琴可好?”

云清言平静的面容终于生出一道细缝,他微张着嘴,一脸的惊愕,似乎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和…微微的痛楚?

琢禾一愣,他…这是什么表情?

云清言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抿着嘴角淡淡道:“公主之命,清言不敢不从。”

琢禾喜道:如此一来,我便可和美男日日朝夕相对,还怕不日久生情?

面上笑容更深,微微凑近,“甚好,今后就有劳清言哥哥了。”

云清言望着只离他一拳之距的琢禾,倒退两步,微低着头掩去眼底的一抹惊疑,淡淡道:“清言乃小小乐师,公主这声‘哥哥’,清言怕是受不起。”

琢禾瞪大眼睛,认真道:“若清言哥哥教琢禾弹琴,便是琢禾的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清言哥哥莫不是想让琢禾唤你清言爹爹?”

云清言清俊的面庞上浮上一丝无奈,刚想开口,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身,只得噤声,又往后退了两步,将二人间距离拉得更远。

品完了茶,拜完了师,琢禾心满意足地带着灵犀走出了抚琴阁。

“公主为何要拜云公子为师?”灵犀不解道。

琢禾得意洋洋地忘了她一眼,教导道:“你可想日日见到你的竹子哥哥?”

灵犀的脑袋点得飞快。

“那不就成了,本公主日日去向云清言学琴,你不就可日日见到你的竹子哥哥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灵犀啊,本公主可是为你牺牲不少!”琢禾装模作样地颓丧着脸,一副舍身为人的模样。

灵犀立刻讨好地搀住琢禾,谄媚道:“灵犀向来以为公主菩萨心肠,此番更是觉得公主不仅容貌绝代,心地更是无人能比。公主放心,以后,灵犀绝不再向念画告密!”

琢禾脚下一个趔趄,怒视过去,好你个死丫头,原来泄密还不只一次两次!

二人说说笑笑,脚步飞快。

竹林尽头梨树边,似有一袭白袍一晃而过,再看去,却只有树影斑驳,夹杂着片片雪白,美得撩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云清言白袍凌乱,微露白玉般的胸膛,冰冷的眸子透着妩媚:“大爷们,表潜水~”
o(∩_∩)o
表BW~
为虾米··为虾米···色诱也8行么··
年少不知愁滋味(三)(改错字)
抚琴阁处于皇宫偏僻角落,一楼为会客抚琴的正厅,而二楼则是云清言的卧房所在。阁后内院中种满花草,墙角处挖了个池塘,几片绿色的荷叶在水面上摇曳。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却是吊着一个秋千,吱吱呀呀地随风晃动。

而此时,云清言的卧室房门紧闭,更有小侍立在门侧,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门缝中钻出,想是主子正在里边沐浴。

“公子,为何答应公主的请求?”小竹子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理着衣袍。

云清言整个人都包裹在妖娆的水雾中,素来清俊的面颊愈加莹剔。原本闭目靠于玉枕之上,闻言侧目看向垂首站于一旁的小竹子。

墨黑的双瞳看了他一会儿,又缓缓阖上,白皙的指尖敲打着桶沿,淡淡道:“我只不过是一介乐师,怎敢违背公主。公主要学,我便教她就是。”

小竹子垂眸,手中展开一块如披风般大小的棉布,“公子已泡了许久,当心水凉受寒。”

此时,又有小侍敲了敲房门,禀报道:“公子,公主已在大厅等候。”

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得哗的一声,似有人从水中站起身子,撩起一幕水帘。小侍便不再多言,恭敬地立于门侧等着主子出来。

云清言沐浴完毕,换好衣袍,从二楼缓步而下。走至大厅,却见厅中空无一人,目光疑惑地看向小侍。

小侍也是一脸不解,“公主刚刚还在…许是去了后院,奴才这就去找找。”

云清言伸手拦住小侍,“不必,我自己去便可。”

眼神制止要跟上来的小竹子,脚步缓缓朝后院走去。还未走至后院,便可听见琢禾清脆的笑声,再往前两步,只见琢禾身着鹅黄色衣裙,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笑意盈盈,随着秋千的摇晃,裙摆一下一下蹭着地面,似是整个人都要飞扬起来,眼波流转处令人移不开视线,怦然心动。

恍若是一道耀眼的光芒,直逼得天下万物皆失了光华。

琢禾许久未曾玩过孩童时代最喜欢的秋千,不免有些喜而忘形。此时眼角忽然瞥见站在远处的云清言,心里一紧张,手上一松,竟从秋千上跌了下去,幸而手掌及时撑住地面,才未曾摔得更加狼狈。

云清言疾步走近,瞧见琢禾擦伤的手掌,对灵犀说道:“去找小竹子要些药膏来。”

灵犀依言急忙朝大厅跑去。

云清言又转头望着琢禾,“公主冒犯了。”说着便执起琢禾的双手,走至池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帕,撩起清水,细细擦拭着伤口。

琢禾此时哪还会感到痛,只觉云清言微凉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心,却像是已抹去了手上的伤口,再无一丝疼痛。而他一头流水般的长发垂在身侧,细碎的额发遮住了眼眸,阳光穿透白皙的面颊,折射出绮丽的清辉,嘴角处虽仍是冰冷,却是美的不可方物。一时间,琢禾眸中泛起一丝痴迷,不知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犹如谪仙,还是根本就是私下凡间的仙人。

不一会儿,灵犀拿着药膏匆匆返回。

“哇,痛!痛!”琢禾龇牙叫喊。

灵犀根本握不住琢禾不停往回抽的双手,无奈道:“公主,这个样子,没办法上药了。”

琢禾眼泪汪汪地看向云清言,将双手递到他面前,“你来,可好?”

云清言稍稍一愣,随即接过药膏。

灵犀似是看出一些端倪,调皮笑道:“麻烦云公子了,灵犀还想讨教讨教竹子哥哥的茶艺,就先下去了。”

云清言轻轻点头,主仆二人则视线相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琢禾微微凑近,歪头看了看云清言,“清言哥哥为何从来不笑?”

云清言一怔,淡淡道:“无事可笑。”

她的手背紧贴着他的手心,没来由的,他干燥的掌心中竟浮起一层湿润。柔若无骨的手,似是有力地攥住了他的心神,一阵烦乱。

琢禾心里不由沮丧,这美男美是美,可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不太容易接近。又似是对她根本无别样心思,眉眼瞬时黯淡了几分。不过如此轻易便放弃,可不是她的作风,回去应好好想个对策才是。

正神游着,伤口却一阵刺痛,她“啊”的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云清言却是已防备她有此一举,因而将她的手牢牢攥住往回拉。她身子不由往前一倾,粉颊竟紧贴着他的面颊划过,二人顿时愣住。

琢禾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枉云清言怀中倒去,抬眸触及一片绯红,她又呆住。

面带狡黠,稍稍凑过去,“清言哥哥,可是害羞了?”

云清言垂下眼眸,收回双手,却是不开口回答,脸颊上的红晕也逐渐退去。

即便如此,琢禾还是满心欢喜。他害羞了哎,害羞了就表示他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小妹妹。既然二人之间确定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份,那么再努力一把,想发生些什么,也未尝不可。

如此想着,琢禾从抚琴阁中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一片笑容。

灵犀眨着大眼,惊道:“公主,您该不是喜欢上云公子了吧?”

琢禾摇头晃脑,“怎么,只许你喜欢竹子哥哥,就不许我喜欢清言哥哥了?”

灵犀咬着下唇,神色颇为挣扎,“可是,您是堂堂风兮国二公主啊,不仅身份尊贵,容貌更是举世无双!”

琢禾想了想,抚掌笑道:“你不是说清言哥哥还是天下第一乐师,人称‘莲公子’么。哈,天下第一与举世无双合二唯一,谁与争锋!”

灵犀顿时傻眼,半晌之后,又道:“可是,公主就要去紫夏国了,三年无法和云公子见面。”

琢禾一愣,却又满脸的不在乎:“说不准本公主在紫夏又喜欢上别人了呢?感情这种事,有谁知道!”

毕竟喜欢不是爱,只是小小的迷恋,加上一些淡淡的情愫。更何况,是没有回应的喜欢,只会更加让人沮丧失落。

灵犀皱眉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终于将疑惑抛掷脑后,笑眯眯道:“公主可还记得羡乐宫中的榜单?”

“紫夏国三年之旅候选人?”

灵犀一脸神秘地凑近,“公主可知现在是谁高居榜首?正是公主的清言哥哥!”

琢禾一怔,停下脚步,转向半倚着雕栏。

天色清明微微隐没在渐暗的天边,廊前不知是什么树,高大挺拔,绿叶疏朗。树下矮矮的灌木丛中隐着两三朵淡色小花,不及海棠艳美,却别有一番滋味。

琢禾的面庞隐在昏暗的天色下,只瞧见一双清亮的瞳仁,脸上的表情怎么也看不清楚,而那眼底却是沉寂地可怕。

“若我能自己决定,我绝不会把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带去…”幽幽的声音似是叹息。

灵犀倒是乖巧地闭了嘴不再多话,琢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领着灵犀回了羡乐宫。

次日清晨,日出于东山,扫去一夜的清冷。阳光自窗格中洋洒而下,万点金屑嵌入白玉地砖中。初晨的雾气渐渐淡去,又是一日晴朗天气。

羡乐宫中却是上下忙成一团,公主向来贪睡,未曾想皇上今日下了早朝竟会直奔而来。念画与灵犀只得着急着齐力将琢禾从睡梦中拽出来,慌忙替她梳洗打扮。待琢禾全然清醒过来,皇上已在殿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父皇怎么这么早?”琢禾捂着瘪瘪的肚子走入正殿。

一黄袍男子反剪着双手,站在正殿中央。听见琢禾的声音便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身形挺拔高大,然眼角眉梢处却挂着几丝沧桑。只是脸色过于苍白,面上显出病态的潮红。

风兮帝笑着上前,将琢禾拉至桌前坐下,“父皇不知阿琢竟如此嗜睡,像个小猪似的。父皇还未用膳,今日阿琢陪父皇一起用早膳,可好?”

琢禾不满地撅嘴,“儿臣怎是小猪?儿臣是小猪,父皇便是大猪。”

风兮帝亲自将粥碗放置她面前,宠溺道:“好,好,是父皇说错了。”

琢禾这才展颜一笑,一口一口地喝着粥。风兮帝柔和的目光紧盯着琢禾,时不时捂嘴压下轻咳,但眉目间总含着挥不去的愁丝。

看着琢禾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风兮帝才开口问道:“前几日听那些太监们说,阿琢日日往抚琴阁跑?”

琢禾毫不在意,“嗯,儿臣想向云公子学习抚琴之道。”

风兮帝沉默半晌,轻声道:“熟悉熟悉也好,清言他…也是要跟着你去紫夏的。”

琢禾一惊,“为何?”

风兮帝撇过头,忍不住轻咳数声,又缓了缓气息,才道:“清言他…熟悉药理,而且遇事沉稳,有他在阿琢身边,父皇也稍稍放心一些。”

琢禾默然,她知道自己日后在紫夏需是步步小心,若是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紫夏女皇有权将自己定罪。而且自己又是风兮国被紫夏女皇攥在手中的软肋,若是走错一步,牵连的就是整个风兮国。一想到美好生活就这么挥手和她拜拜,琢禾心中真是万分不舍。只求上天保佑她能在三年后安然回国,继续当个米虫蛀虫,就是蛔虫她也乐意。

“阿琢,三日后你便要启程,日后要好生照顾自己,你可知道?”风兮帝抚着琢禾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手却是微微颤抖着。

琢禾笑着回答道:“父皇放心,等三年之后儿臣回来,父皇看看儿臣有没有长得漂亮些,聪明些。”

“阿琢…”

风兮帝微微动了动唇,却终是将话语咽了回去。

羡乐宫外,一条小道弯弯延延不知通往何处,琢禾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手中的枝条一晃一晃,枝上的花瓣已是所剩无几,可惜琢禾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的恶劣行径。微叹了口气,抬眸一瞥,却意外地发现一抹白色身影站在不远处,正在仰头望天。

琢禾立刻甩了手中的树枝,颠颠地跑了过去,“清言哥哥,你怎会在此?”

云清言并未看她,仍是盯着空中虚无缥缈的几朵白云,良久,才淡淡道:“今日怎不来学琴?”

琢禾一下子便蹙眉低头,闷闷道:“没有心情…”

云清言这才瞟了她一眼,薄唇亲启,又吐出二字:“怎么?”

琢禾垂下眼眸,“清言哥哥,你可知道三日之后你需随我同去紫夏?此去必不太平,若…若你不愿前往,你一定告诉我,我去求父皇免你同去。”

云清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被嘲弄代替,“不必!”

琢禾猛地抬头,犹豫着,“你…当真…”

云清言转过身,毫不迟疑地重复:“不必!”

琢禾一时间愣在那里,他的口气为何有些赌气的意味?

云清言往前走了两步,停了停,却又回头,说道:“学琴不可中断一日。”淡淡的一句话,毫无任何情绪。

琢禾却是瞬间心情大好,连忙快步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怨念啊怨念··
有点击··米评评··
年少不知愁滋味(四)
夕阳的余晖照在抚琴阁中,一片昏黄,却又似有若无的温暖在中蔓延。

琢禾一身月白色公主长裙,十指在琴弦上快速地飞舞,一首质朴的“流水”在她的指下缓缓倾泻而出。铮铮的弦音,似是将小桥,流水,人家,紧密地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幅农家美景。琴音摇曳,丝丝缕缕的渴望毫不掩饰地缠绕着琴音,飞快地逃窜。又忽然间琴音低迷,稍纵即逝的忧愁,萦绕其间。

长睫下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目,流转间不住地将视线朝云清言的身上飘去。

云清言立于案头,一身胜雪的白衣,泼墨般的长发用水晶钗绾了少许,剩下的都在微风中飘荡。他微弓着身子,微抿的薄唇如刀刻般坚毅非凡,右手握着笔,左手轻执衣袖,一笔一划皆入木三分。

琢禾忍不住侧脸凝视,美男就是美男,不管何种角度看都是美得无话可说。 若能将他拐到手,日后二人相伴游历天下山水,尝尽人间美味,世人该如何艳羡。美男在侧,美食在前,如此快意生活,才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仿佛又看到云清言嘴角一抹笑意,淡若清茶,又浓似醇酒。一时间,心跳如擂鼓般扑通扑通地敲打着她的胸膛,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云清言笔尖一顿,缓缓道:“曲有误。”

琴声戛然而止,琢禾脱口而出:“周郎顾。”

云清言抬起莹白通透的面庞,眸中似有一丝笑意闪过,勾了勾嘴角道:“不是,公主的曲调错了。”

琢禾刚才正陷入美梦中,恍惚中拨错了琴弦。既然被云清言听出,干脆将琴一推,耍赖道:“反正是弹错了,干脆休息一会儿。”

说罢背着双手走到案旁,侧脸看着案上的宣纸,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声音似被清泉洗过,澈亮婉转,却又似冲散于礁石,带着些破碎的凄哀。

云清言从一旁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覆于诗上,淡淡道:“不过是信手而写。”

琢禾一怔,随即笑着抢过笔,在纸上写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字体秀美,竟是一手极好的小楷。

云清言一震,清冷的双眸中似有异样情绪涌动,却最终仍撇开了眼,只小心地将两张纸收好,眉目淡然:“原不知公主竟有此般情趣。”

琢禾侧脸优雅一笑,多了几分往日不曾见过的妖娆,“清言哥哥无需多礼,唤我阿琢便可。小桥流水人家,是我所愿,若身侧有良人所伴,能隐居山林不问世事,那更是妙极。不知清言哥哥…意下如何?”

云清言避开琢禾略带探究的目光,微垂眼眸,“阿琢乃金枝玉叶,又深得皇上宠爱,日后必有才貌兼备的驸马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