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松了口气:“表兄请便。”
姜怡宁十分遗憾没说上几句话,但也知礼地躬身行礼。
周修远目光有几分不舍地在长安身上转了转,越看越觉得姜家这位表妹生得绝色。他好似轻轻笑了一下,袖子一挥,抬脚从角门出去。
痴痴地看周修远走远的背影,姜怡宁忽然觉得退而求其次也不错。
若说相貌,自然是未来的溧阳王如今的十九皇子好。但若论良人,溧阳王为人就当真是无情了些。姜怡宁自从那日在周和以身上受了冷待,心中便憋着一股怨气。今日忽然见着一个出色的,她便又觉得长公主似乎说的对,溧阳王太冷漠了,并非良人。
姜怡宁心中烦恼,若她没记错,安王殿下比十九皇子大十多岁。周和以如今十八,那这位至少二十八。二十八的年岁,这位该是正妃侧妃都全了……
若她要舍身给安王,只能做妾。
做妾,她是绝不愿的。姜怡宁心中烦恼,又看了眼角门那边廊下穿行的身影,只觉得难以割舍。其实若论起这人的未来,暂时委屈自己做个妾,将来安王登基,便是个妃。若得宠,将来踢走安王妃稳坐凤位,也并非没可能……
左思右想,姜怡宁的眼神闪烁不定。
李嬷嬷从方才姜怡宁过来便一直拎着心,此时看姜怡宁真在琢磨,交叠的手捏得紧了。怡宁主子可千万莫犯糊涂,若真在亲事上自甘下贱,主子怕是要伤心的。
长安这时也失了逛的兴致,道了一声回吧,转身便走。
一行人回鹿鸣殿,主殿的人已然起了。长安听留下的下人小声来报,想着既然走到这儿,不如去请个安再回屋,于是又折去了主殿。
殿中很香,一股极浓烈的花香,熏得人有些上头。
武德妃今日的兴致似乎十分高,懒懒靠在软塌上,一幅眼含春/水滋养过度的样子。见着长安姜怡宁进来,难得笑语盈盈的。半点没有昨日审视长安时那等锐利警惕的。不仅长安诧异了,就是姜怡宁都藏不住眼中惊讶。
宫里女人变脸都这般快的?昨日一张脸就今日又换一张脸?
说到底,还是摸不透这位武德妃娘娘。长安想着左右不过在宫里住个几日,将来也不必跟这人打交道,便耐着性子忍了。
说了几句话,武德妃揉揉酸软的腰,摆摆手示意两人自去。
长安起身行礼告退,出了正殿便走回后院的住处。长安跟姜怡宁的院子离正殿有点距离,走得慢,得一刻钟。到了后院,长安直奔住处。正准备回去便躺下歇一歇,却被一直冷脸对她的姜怡宁拉住。长安挑起一边眉:“怎么?有事?”
姜怡宁看了眼李嬷嬷,指着院中的凉亭:“过去坐一坐?”
李嬷嬷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自觉地退下:“老奴去备茶,两位主子坐。”
说罢,领着一众下人都退下。
姜怡宁牵着裙摆率先走上凉亭,寻了个石凳坐下。长安很奇怪姜怡宁一幅要与她畅谈的架势,但要谈便谈,长安走到姜怡宁的对面,也寻了个石凳坐下。
四下里安静无声,除了偶尔的鸟鸣,只余花香。
“你有没有觉得,德妃娘娘身上的味儿很重?”须臾,姜怡宁忽然开口。
长安一愣:“什么味儿?”
“那种很重的腥膻味儿,”姜怡宁方才在正殿就发觉了,这位武德妃娘娘屋里寻了极重的熏香,但这等熏香越重越叫人起疑。她在某一个瞬间,就嗅到了熏香遮掩下的味儿,“你,你没闻到吗?”
长安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不大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你还真是迟钝,”姜怡宁勾起了嘴角,毫不在意地露出嘲讽的脸色,道:“不是嫁过人?这种味道都嗅不出来?”
长安:“……”这位女主到底想说什么……
“往后少往主殿去,若是撞见什么就不好了。”姜怡宁忽然说,“当然,我这么说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跟你是一道来的,若你惹到了武德妃,我必然也不会好过。你若不明白,记住我的话便是。”
长安笑了一下:“那也多谢你的提醒,我记住了。”
姜怡宁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长安看了眼主殿的方向,熏香之后的气味儿,她一进去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姜怡宁看似挺讨厌她,却在发现这件事之后出言提醒她。
长安发觉,至少这一刻,她对姜怡宁是有一点改观的。
第四十一章
主人不见人, 鹿鸣殿就少了许多事儿。
宫人们深知自家主子习性, 每月十五之后, 总会有几日是不露面的。她不露面时, 殿中上下务必保持安静, 谁都不能这时候闹动静来触主子霉头。伺候长安的两个小宫女自长安进宫当日, 便着重强调过德妃这一习性。
长安听之时觉得奇怪,这德妃既不信佛又不信道的, 缘何每月十五要不见人?
不过奇怪归奇怪,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兴许这武德妃每月十五要斋戒, 所以闭门不见客。长安面上一一应下,心中却忍不住诽腹,武德妃既不大愿意搭理她们,为何特特派人将她们接进宫小住?难道真如她无聊瞎猜, 就单纯地想跟她比美?
这日直到夜里,主殿那边都没什么动静, 倒是有不少宫妃趁机来见长安。
鹿鸣殿的宫侍是看人的, 有的拦,有的则不拦。长安被迫收了一堆礼, 听了一堆恭维之言, 送了一波人走, 也没弄明白这些宫妃的来意。索性她不在后宫,往后与这些宫妃之间也没多少交集,单纯地收了一堆礼罢了。
晚膳, 长安是与姜怡宁一起用的。女主自从自觉与长安之间的僵持拉开一道口子之后,好似想通了。态度虽依旧不友善,但至少没那么敌视了。
长安对此乐见其成,身边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份危险,姜怡宁愿意打消与她对立的念头是再好不过的。若还没有打消,长安也不怕。此时便且当个塑料姐妹相处,尽量留着心便是。心中这般打算的,长安对姜怡宁的态度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姜怡宁也不以为意,左右她的本并非是跟长安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而是想借陈二花的郡主势,搭上皇亲国戚罢了。就像今日,若没有陈二花引荐,以她如今的身份,绝没有可能跟安王殿下搭上话。
况且,若她没感觉错的话,那位安王殿下,似乎对陈二花的兴致十分浓厚。
姜怡宁有些不爽,但男人的好色是常理之中的事儿。她若有陈二花的那副皮囊,安王殿下感兴趣的人就会是她。这不算什么,人与人的相遇始于一见倾心,但能不能彻底勾住心,靠得却不是皮囊,而是脑子。她姜怡宁有信心,安王沾了她,会欲罢不能。
长安一眼看出她的野心,佩服她的勇气和自信的同时,并不想掺和进去。
那位男主,安王殿下,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一类。跟这种人玩儿,等于与虎谋皮。虽说她一介女流之辈好似除了色相之外,没什么可被他所图的。但能活得单纯点为什么不尽量单纯呢?勾心斗角的事儿掺和得多了,很容易老的。
道不同的两个人用了一顿十分和谐的晚膳,姜怡宁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嬷嬷欲言又止,想指望长安说什么劝一劝姜怡宁,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怡宁主子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掺和一场富贵,她们若非要阻拦,不得好不说,指不定还遭恨。
叹了口气,李嬷嬷摇头:“郡主,主子那里,您怕是要多宽宥一些。”
不必李嬷嬷特地交代,长安自然会去宽宥。至于长公主会怎么想,能不能释怀,这就端看长公主自己了。
天色越来越暗,宫人送来了洗漱用水,屋中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长安昨日夜里似乎落了枕,肩膀僵硬难忍,李嬷嬷趁着长安洗漱好,亲自替她做推拿。
与此同时,昨夜一夜好眠的周和以搁笔动了动脖颈,摆摆手,身前跪着的三个黑衣人迅速消失。
方自仲守在屋外,听见屋里周和以在轻唤备水,立即命宫人下去准备。事实上,昨夜去得晚,今早怕被人发觉起得又早,睡得虽然好,但时辰却没够的王爷想着,难得能有个好眠,不若今日天色一暗就过去?这般,今夜他也能多睡两个时辰。
是的,自从昨夜发觉能在长安身边安眠,王爷就打定了主意,每晚去蹭榻。
陈二花若知道这事儿,应该会激动得睡不着吧?王爷心中冷哼,陈二花真是捡到宝了!若非他误打误撞进入陆承礼身子,被迫习惯了在她身边安眠,他如今,是绝不可能屈尊降贵去蹭她的榻!能有他陪着安寝,陈二花赚翻了都!
王爷心里嘚瑟,面上就有些似笑非笑。
方自仲一直猫着身子在偷偷觊自家主子,越看越觉得有古怪。
事实上,今日清晨冷不丁见自家主子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赶回来,他差点没惊呆了。殿下这一夜是去做什么了?为何仿佛得到解脱一般,红光满面?若非他没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古怪的印子,方自仲都要以为自家主子昨夜是去偷人了!
不过就算去偷人,方自仲也觉得无不可,甚至觉得亏了呢!
在他心中,凭他家主子的这相貌这身段,偷了人也都是别人占了大便宜。毕竟主子自小谁都不叫碰,洗漱都亲自上手,那可是比人家大姑娘还冰清玉洁。哪家姑娘要真要沾了他的身,当真玷污了自家主子!!
方自仲心中咆哮,满脑子自家主子与人颠/鸾/倒/凤的画面,乱得他新生复杂。
怕露了怯,他赶紧扇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书房里,满心只有政务的主子不知何时站在宫侍的托盘前,拧着眉头嫌弃那盒龙涎香:“换一种更清幽的,这个味儿太大了。”
“主子不喜欢?”龙涎香味儿已经很淡了。
“换,”周和以想起长安发丝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总觉得凝神的作用,“换莲香,淡一点,余味悠长一点的。”
“莲香?”方自仲不确定,“主子您不是不喜欢花香么?”
周和以立即冷冷瞥他一眼,方自仲瞬间低头:“是,奴婢这就去换,立即换。”
洗漱完,熏好香,才将将戌时。
越临近深秋,夜里就越凉。昨日还盖着薄被,今儿天色一晚就刮起了凉风,夜里怕是要盖厚被子了。周和以身着单薄的广袖长袍,一头墨发只用一根蛇形的血玉簪子半束,大半披在肩上。他赤脚盘着腿,独坐在窗边等夜深。
方自仲瞄了一眼,又一眼,犹豫要不要替周和以添衣。
然而闭目养神之中的周和以忽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指勾起肩侧的发丝拨到身后,站起身。脚上没穿罗袜,随意套上鞋子,便消失在了窗前。
方自仲默默道:“……”这是尝到滋味,又去偷人了?
偷人的周和以广袖被秋风吹得猎猎,整个人仿佛一只翩跹的红鸟,眨眼穿过宫殿群,无声地落到了鹿鸣殿的后院某一处屋顶。屋里,长安见今日天冷,所以早早拥着被褥睡得迷糊。墙角的雁足灯灯芯随风摇曳,须臾,噼啪一声脆响,一室静谧。
其实长安睡觉除非冬日太冷,否则一直有开窗的习惯。周和以从屋顶落下,绕屋走一圈,果然在西南边发现开的窗。
他嘴里低低地一声嗤,踏着窗棱,旁若无人地进了屋。
今日屋里换了香,比昨日好闻多了。周和以走在软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来到榻边。纱帐中长安脸朝着床里人睡在床外,发丝顺着床沿流水一般洒落,半悬在床榻上。他弯腰鞠了一捧在手心,冰凉丝滑,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莲香。
周和以低头轻嗅了一下,脱了鞋子,跨过长安,堂而皇之地躺倒了内侧。
哼!又送上门来叫这色胚占便宜!当真是便宜你了陈二花!!
第四十二章
深秋时节, 最是秋困的时候。长安拥着被褥,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迷糊之中,她感觉到又有东西压到她身上,一股淡而清的幽香瞬间弥漫到鼻尖。那玩意儿贴很近, 温热软腻的触感贴若有似无地蹭着颈侧, 紧接着, 长安便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拥过来。
“走开啦, 什么东西……”长安睡梦中在低低呓语, 挣扎着想翻身。
周和以嗅着满榻莲香, 胳膊一抬,压在被子上,按住企图翻身的长安。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整个人如藤蔓一般缠到她身上。冰凉的脸颊贴到长安的耳畔, 他一手按住长安的后脑勺,压低了嗓音地对着长安的耳朵警告:“给本王老实点儿睡,嗯?”
长安睡梦中被人按住了命运的后颈脖子,眼皮子强睁了几下没睁开。
而后头一歪,就陷入黑甜一梦之中。
周和以这才满意地收起点在长安脖子后面穴道上的手,他一手抓住被褥的一角,一手拨开鬓角的发丝, 俯下身来。然而冰凉顺滑的长发垂落,落到的长安的脸上。他拨开发丝,将脸埋在了长安的颈侧里。
磨蹭着钻入被中,他忽地浑身一僵, 被子下的膝盖好似蹭到了极细腻的皮肤。
王爷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僵直地保持掀被子的动作,丝毫不敢动。难道,难道说陈二花这女人,没穿好亵衣便睡下了?
黑暗中,周和以的眼睫仓促地扇动了两下,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也是这一刻,他深夜来掀少女被子的举动,似乎忽然就显得理不直气不壮起来……
长安被点了睡穴,丝毫没察觉床榻之上的人破天荒地红了脸。
不过红脸只是一瞬的功夫,王爷不愧是宫里长大的,脸厚心黑,换言之,不论什么事儿都沉着冷静。这突如其来的躁意,两息之后便下压去。
事实上,深夜来探长安香闺,他是逼不得已。若非身子当真到极限,以王爷高傲的性子,是绝做不出深更半夜偷香窃玉之举来的。不过如今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未免虚伪。他于是又在掀被子与和衣躺下之间,陷入天人交战。
临近十一月,今夜又降霜,夜里实在是冷。王爷自幼习武并不惧寒冷,却不代表他乐意被冻一整夜。琢磨来琢磨去,周和以选择放弃廉耻这种东西。
左右陈二花人睡得跟死猪似的,这等事儿,她丁点儿不知……
这般一想,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似的?他用得着对她做什么么?想太多!
掀了被子,周和以拄唇淡淡地咳了一下:“你放心,本王认定了你,便不会再换人。”不知是安慰长安还是说与自己听,他蹭着长安的脸颊,窝进了长安温暖的被窝里。
等进来,他才知长安其实是穿了亵衣的。只是睡姿太过豪放,亵裤的裤腿一下袭到大腿,露出了两条纤细的腿在乱蹭。胸前的衣襟也散开了,鼓囊囊的胸脯经过这大半年在公主府中好吃好喝地补,又甚是伟岸了一些。
这个陈二花,当真是……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又瞥了一眼月光下长安那十分显眼的鲜红小衣。周和以侧过脸,一手手指勾住衣襟的一边,轻扯着布料将那块遮得严严实实。
不过小姑娘可不必再涨了,如今这般分量,已然是足够了的。
凉风穿过帷幔,两人相拥在温暖的被窝,又是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明,廊下便隐隐有宫人走动的声音。周和以是在巨大的意志力支撑下才艰难地睁开了眼。外衫丢在地上,王爷赤着脚从床榻上下来,敞着衣衫端坐在榻边。他扶着额头,从未有哪一刻这般盼着这一年过去。
再有一年,陈二花及笄,亲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随手捡起地上的外衫套起来,周和以穿上鞋,故技重施地从窗户离开。
长安醒来时候是辰时一刻,主殿那边还是不露面,便用不着着急。长安扶着酸疼的肩膀,开始怀疑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有些认床。若非认床厉害,怎地她这两日醒来,总觉得身子格外酸疼呢?亵衣松松地挂在身上,长安一面系好带子,一面蹙眉想道。
就在她掀开被子,又嗅到了床榻之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长安是做吃食的,自然对气味儿十分敏感。昨日那阵子檀香和今日这淡淡的幽香,不是她身上的。长安拽着衣襟低头去嗅,越闻越闻出差别。这后宫里,难不成有人养了宠物?或者说,其实武德妃养了夜里会乱跑的宠物?该不会她肩膀之所以会这么疼,是半夜有只猫从窗子溜进来,窝到她颈侧取暖压得吧?
事实上,长安上辈子养过一只雪白的猫。那猫就不喜欢猫窝,总会在半夜时候偷偷溜进长安的卧室床上,卧在她枕头的旁边睡。
不过这只猫也太重了吧,难不成是橘猫?压得她都快骨质疏松了……
心里嘀咕着,长安就听到屋外宫人在小声询问她是否起了。长安应了一声,披了件大麾趿着鞋子下榻。昨夜降霜,渐渐转冷不说,今日屋外的天儿也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
长安叹息了一句,起身去净室洗漱。
姜怡宁早已经起了,正在庭中对花煮茶。见长安出来,含笑地邀请长安过去尝一杯。昨夜大风将满园的话落了一地,宫人们知武德妃爱花,正在焦急万分地收拾满地狼藉。长安的肩膀被李嬷嬷按了一会儿好了许多,姜怡宁邀请,她无可无不可地过去坐下。
姜怡宁推来一个杯盏,似模似样地为长安斟了一杯。
长安端起来轻嗅,低头呷了一口。
姜怡宁挑了一下眉,说起了她打听来的一件事:“长安妹妹可知,十九殿下远在漠北的外祖司马将军一家,三日后举家抵达京城?”
长安被她提醒得一愣,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
“你可听说过司马家代代尽出出类拔萃的武将,鲜少有女孩儿出生?”
长安蹙起眉头:“嗯?怡宁姐姐这是何意?”
“这阳盛阴衰的家族,有一个女孩儿两个女孩儿的,都是当宝贝宠。”姜怡宁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水,“上一代司马家就一个姑娘,就是十九殿下的母妃。这一代也只有一个庶出的姑娘,就是司马苒苒。”
“……所以?”这个人长安知道,小说里提到过,曾经叫姜怡宁失了不少亏。
“这个司马苒苒有多受宠爱,不必我多赘述。你只需明白一点,司马家的女孩儿素来是举全家之力去宠。让人替她上天摘星摘月,都是不过分的。”
长安捏着杯盏的又呷了一口,没说话。
姜怡宁见状忽地一笑,不无恶意地说道:“巧的是,司马苒苒此人自幼恋慕表兄周和以。十二三岁之时,便当着我的面儿扬言要我给她让位。”
“你的意思是……?”
姜怡宁笑脸一顿,冷笑:“你觉得呢?”
“我退出?”
“……”姜怡宁看着毫不在意的长安,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冒出来:“我并非在跟你说笑。十九皇子为人冷漠,但司马家的姑娘却与外人不同。表兄妹且不必多说,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这等情分,便不是一般人能取代的……”
长安挑眉,就听姜怡宁笑道:“她定然会想尽方法,叫你知难而退。”
“……她叫我退我就退,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长安飞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理所当然地反驳道,“我好歹也是圣上御笔亲封的朝阳郡主,若真让位,怎么也得叫那什么司马苒苒赔够了血本才退不是?”
姜怡宁:“……”她是这个意思?
想要的抓狂完全没有,相反,长安对这件事表现得十分坦然且不挣扎:“况且京城的青年才俊那么多,本郡主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姜怡宁:“……”
“……你以为你让了,司马苒苒就会感激你?放过你?”姜怡宁十分不喜欢长安这种态度,凭什么,一个乡野间长大的村姑,装什么淡薄名利?“长安妹妹,逞口舌之快,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体面。”
丢下这一句,姜怡宁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长安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生什么气?她没有在故意逞口舌之快啊?!
司马苒苒什么时候回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忽然起了兴致,三日后要在昭和殿里办一场赏枫宴。届时宫中的公主和皇室子弟都会来。不仅如此,三品以上官员的未婚贵女公子,也得了皇后娘娘恩典进宫赏枫。
长安与姜怡宁两人自然在,皇后娘家的子侄也尽在邀请之列。
三日的功夫一晃就过,眨眼就到了赏枫的日子。长安这几日夜里睡得都死,早上起来,肩膀都习惯了僵硬。起先长安还会挣扎地怀疑一下究竟是猫还是狗,如今她习惯了每日压着这个重量,都习惯了。
她甚至觉得,都是她自个儿疑神疑鬼,产生了幻觉。
毕竟这鹿鸣殿身处深宫,守卫又那般严,别说人了,一只苍蝇飞过都会被飞镖射下来。心里有了安慰,长安甚至觉得肩膀都不酸了。
这一日,刘家的三个嫡出的姑娘和一个庶出的姑娘,早早被皇后派人接进宫。
长安赶去昭和殿,去得有些早,正好在门口处便偶遇了莲步轻摇走来的刘家几个姑娘。刘家的几个姑娘生得与刘皇后相似,清雅之余未免寡淡。此时几人一见长安和跃跃欲试要大显身手的姜怡宁,脸顿时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