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一直到宵禁前夕,周和以都没有露面。
乾清宫听说已经被封锁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具体为何不清楚。长安打听不到消息,便在长公主的安排下先行离宫。紫怨等四人寸步不离地守着长安,有王府的护卫互送想,一行人安安稳稳地回去了。长公主留在宫里没走,皇后不在,宫里缺人主持大局。孙嬷嬷在送长安出宫后,便回了长公主的身边。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长安蜷缩在榻上,心口一直跳,跳到她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三更天的时候。长安将将有一点睡意,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砰地砸响了。外头是方自仲,难得他慌得嗓子都尖了:“王妃,王妃!不好了!宫里出事了!!”
长安心中一惊,匆忙坐起身来。
守夜的紫怨已经开了门,方自仲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扑在地上便急忙道:“宫里传来消息!温廉率一万禁卫军,将乾清宫、未央宫、西宫、昭阳宫全给围了!”
“什么意思?!”长安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温廉?禁卫军统领?”
温廉将乾清宫围了?为何?温廉不是只听从明德帝一人命令吗?明德帝昏迷,还有谁能指使的动温廉?!
这一瞬间,长安心里闪过无数个问题。顾不上穿鞋,她赤着脚便要下榻:“王爷呢?王爷人在何处?”
“王爷人在乾清宫,”方自仲的手都在哆嗦,“不止王爷,安王,靖王,厉王……七个王爷都在。这温廉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将七个王爷全部困在宫中。”
心惊肉跳果然应验了,长安吞了口口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攥着手在来回地踱步,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一万禁卫军就逼宫谋逆,有点不切实际。温廉一个没势力的孤臣,这毫无预兆的,除非是疯了才会作出这样大胆的事情。
……难道明德帝其实没出事儿?自导自演的这一出?
第一百章
……虽然很有可能是明德帝自导自演, 但万一呢?
万一温廉发疯, 或者万一有人指使温廉一不做二不休。七位皇子全被扣留,这便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长安咬着手指,明白决不能坐以待毙。事关小命的事情, 心存侥幸就等于自己把脖子伸到别人的刀底下, 去期盼对方良心发现一样的愚蠢。
“方总管, ”长安赤着脚在地上踩, 八月中旬的夜凉如水, 她脚尖凉得发麻也没注意, “你可知京郊那批兵的虎符在哪儿?”
方自仲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语出惊人的长安:“主子???”
“王爷等七个兄弟一同被扣,这事儿本就十分危险。一旦温廉发难, 后果不堪设想!”
长安八百年没这么认真地动脑筋了。
也怪她平素不关心时政, 真正遇上事儿才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但不管温廉此举是何种用意,一万禁卫军,任周和以武功盖世,也不能突破重围。再说明德帝也在乾清宫,即便是周和以能逃出来。若是温廉真反了,有明德帝在手,周和以也拿他没有办法。
思来想去, 长安还是觉得,万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虎符,王爷难不成戴在身上?”
方自仲自然知其中利害,但是, 虎符这种东西……他想都不敢想。
“奴婢,奴婢……”
“还犹豫什么!”长安捏着眉心,有些事只争朝夕,哪怕有一丝的犹豫,慢了一步,极可能满盘皆输,“王爷的性命,大盛七位皇子,陛下,皇后……皇室宗亲都被温廉控制在手。除非今儿这事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否则,他已经算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一旦七位皇子脱困,一旦明德帝清醒,他怎么样都是个死。既然如此,你猜他会怎么做?”
方自仲被她说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是啊!左右都是个死,若当真豁出去,说不定就挣出个不同命来!
“主子,”方自仲知道是自己相岔了,连忙去床边将长安的鞋子捡过来,服侍长安穿上,“爷的东西都在书房。奴婢这就带你过去!”
周和以的书房离主院有些距离,在外院。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看不清路。方自仲亲自在前头打着灯笼,红雪红月一左一右地服侍着长安。一行人匆匆往外院去。只是还没走出正院,屋顶上忽然跳下来十来个蒙面持刀的黑衣人。
红雪红月一声尖叫,立即挡在了长安身前。
长安一声白色亵衣,在黑夜里格外显眼。黑衣人一眼看到人群中央的长安,劈刀就冲着长安的面门扑杀了过来。
长安两辈子还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僵硬了,喊都不会喊。
千钧一发之时,紫怨,蓝欲从天而降。从腰后拔出两把薄如蝉翼的□□,眨眼间就杀掉了靠近长安的两个黑衣人。
而后,蝴蝶飞舞一般冲入黑衣人中。
这是长安自有意识以来头一回亲眼所见真实的杀人。血花四溅没有,甚至连锐器刺入骨肉的声音都少有。两人的身法极快,配合默契,悄无声息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只有两个人,愣是将十几个黑衣人给牵制得无从下手。
被挡在身后的长安浑身肌肉都在哆嗦,不知是怕还是惊,半天才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屋顶上又跳下来十多个黑衣人。
与之前黑衣人不同,这群人下手没有那般狠辣。似乎只是想要活捉,并无伤害长安性命的意思。几个人扑上来的瞬间,长安正准备上手就打。方自仲猛地一把拽住她,大喊了一声来人,然后拖着长安便跌跌撞撞往外院跑。
王府的护卫听到动静,举着火把匆匆赶过来。
长安整个人崩成一条线,现如今这情况看来,温廉扣留皇子的事情是坏的几率更大。
长安跑了约莫有一盏茶功夫,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她人在家中尚且有人上门来刺杀,若是出了溧阳王府这道门,外面还有多少人在等着要抓她?周和以给她配的紫怨蓝欲四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生出异心,近期会有异动?
无数的问题突然间冲入脑海,心惊肉跳。
府上的守卫,周和以一早就在加强。只是外院通向内院这一段稍微薄弱些,这些黑衣人也是凑巧碰到长安出来才得以下手。不过到了外院,黑衣人就立即被拦截。
这些动静,叫整个王府都惊醒了。
长安手麻脚麻地随方自仲进了外书房。方自仲擦亮了火折子,小心地点燃了各个角落的灯火。周和以的书房是除客卿、夜枭、方自仲等人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的地方。方自仲进来了也不敢四处翻动,只站在墙角给长安指路。
长安东翻西翻的,可算是在一个书架的盒子里找到了虎符。
“事不宜迟,”既然意识到情况不乐观,没必要再观望。长安将虎符塞进怀里,朝天花板唤了一声,道:“方自仲你且去备马车,你们送我去京郊军营。”
屋顶上悄无声息落下两个暗卫,单膝跪地,向长安行礼:“王妃。”
与此同时,绿魅,白鲅递上衣物,紫怨、蓝欲也追上来。
长安的行动力素来强,从拿到东西到做出决定再到出府,不到半个时辰。一炷香后,她人已经在去往京郊的马车上。护送长安的暗卫是守在书房里的夜枭暗一、暗三、暗六、以及暗十五,这四个人平素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以一敌百都是轻而易举不到。
长安是不知这四人在夜枭中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有他们的护送,出城的这一路上似乎格外得安静平稳,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城郊军营里京城五十里,马车走得慢,长安赶过去之时天都已经亮了。
……
长安一夜没睡,宫里头被围困的周家人也一宿没合过眼。
周和以是怎么也没料到,温廉会由此动作。诚如长安所说的,温廉是个孤臣。朝堂中安王一系,靖王一系,他那边都不沾。但是就这样一个不与任何人打交道的人突然向他们发难,猝不及防才叫他的了手。不过已经被困在乾清宫,进出不得,再去懊恼也无用。只有尽量想办法出去,才是最为首要的事情。
内殿中,太医们还在为明德帝施针。经过一夜的抢救,虽毒素逼出来了,人却还是没醒。
这一次中毒,当真是雪上加霜。明德帝的心肺本就在日渐衰竭,如今这衰竭之症,又扩散到了脾脏、肾脏。五脏六腑之中有小半的脏器不能运作,明德帝的脸上显然已经透着死气。太医们竭尽全力施救,也只能暂时缓解病情,根本不可能根治。
安王沉默许久后,开口问了这一夜的第一句话:“父皇还有多少时日?”
他这话一出,其他六个人全部竖着耳朵听。
明德帝身体的颓势已经无法隐藏,太医干脆也不藏着掖着,将实情道出:“若是积极用药的话,还有半年时日。若是用药不当,至多能坚持两个月……”
这话如石破天惊,炸得七个皇子都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十六皇子周涵衍,他没什么大志。就指望明德帝长命百岁,好长久地庇佑他,叫他能继续逍遥自在地过活:“怎么会?父皇前些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怎地突然就只剩半年了?你这话好没道理!”
“十六殿下,”瞧这话说的,太医真心冤枉,“陛下的心肺衰竭之症至少有一年的时日了。是下官们一直用药温养着,时时施针,才拖到了今日。本来继续用药也能拖个两年,但陛下中了毒,这才造成了衰竭之症蔓延……”
“本王不管什么蔓延不蔓延!你们不是大盛医术最好的大夫,你们想办法救啊!”
“殿下,这,这……”
……这哪里是他们想办法就能救的了的?太医们嘴里跟吃了黄莲似的,有苦说不出。这人生老病死是阎王爷才管得着的事儿,他们医术再高超,也救不活将死之人啊!十六王爷,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安王心烦意乱,冷冷瞪了一眼周涵衍。
周涵衍乖乖闭嘴了。
禁卫军将乾清宫围得跟铁桶似的,出入的宫人都要搜身。御膳房的饭菜可以送进来,但进出都要查探,宫内的消息是极难递出去的。乾清宫内殿里充斥着药物苦涩的味道,周和以靠软榻上闭门养神,耐着性子等背后之人冒出尾巴来。
虽说其他六位兄弟与他一起被困在此处,但周和以觉不相信这里头没有这些人的手笔。
温廉此人虽有些才能,却做不出这般周密的计划。这么大一个局且不说设局,就说用人,给明德帝下毒,光凭他如何能做到?没有人配合,温廉想调动禁卫军都难。
周和以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窝在角落里东倒西歪的梁博。
整个乾清宫,除了为父皇诊脉的太医知晓父皇龙体的真实情况,可就只剩下大内总管梁博一人。而负责父皇膳食的,也是梁博。周和以沉吟,梁博可是随父皇从冷宫里走出来的,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伙计。若是梁博生出了异心,那确实是……
长指在手腕上点了点,周和以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暂时摸不清温廉的意图,保存体力以不变应万变才是首要。
禁卫军统领温廉反了,深夜调动禁卫军,将当朝七个皇子与昏迷不醒的陛下一同围困在前清空。这一消息如惊雷一般在整个京城上空炸响。一宿没睡,全在等宫里消息的朝臣们没等来明德帝清醒的好消息,反而得知七位皇子被扣的噩耗,全都慌了神。
大盛统共就七位皇子,七位皇子全部被扣押是什么意思?
换言之,大盛现任国君和未来国君都被温廉制在手中。便是周和以京郊的五万精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周姓皇室被一网打尽,京城要乱怎么办?大盛要改朝换代?
一夜之间,歌舞升平的镜像粉碎个干净,空气中都是剑拔弩张的味道。
长公主也熬了一宿没睡,如今都有些坐不住了。她年纪大,这段时日接连地耗费心神,如今人都有些垮。她唯一庆幸,昨日出事之后,立即安排了长安出宫。否则稍稍晚一些,今日他们姜家祖孙可都要被扣在此处惶惶不安。
昨日事发突然,因着担忧明德帝,公主皇孙后妃们都没回去,全在昭和宫等着消息。谁知消息没等来,天一黑就出了事。温廉突然发难,到最后他们谁也走不成。好在昭和宫也大,住下这些人也不碍事。
除了有些担惊受怕以外,倒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此时聚在一处,还是由长公主主持大局。
长公主年轻时候经历的事儿多,此时倒是淡定的很。禁卫军围了各大宫,却没限制御膳房送吃食。到了点儿,她便命人去门口传话,送洗漱用水和早膳来。禁卫军们也不为难他们,吩咐了御膳房,按时送来早点。
公主皇孙们委委屈屈地洗漱,忧心忡忡地用早膳。
长公主吃不下,只喝了一口粥便放下碗筷。孙嬷嬷看她憔悴的厉害,小声地劝着她再多用些。被困在此处,好歹要保重身体。
长公主也知道要保重身体,但心里压着事儿,着实吃不下。硬压着自个儿多吃了两筷子,便靠在一边闭门养神。才眯一会儿,就听两个小公主在嘀咕,谁谁不见了。长公主眉头一蹙睁开眼,便命孙嬷嬷将两个小公主请过来。
“惠妃娘娘,”两个小公主是贵嫔所出双胞胎,但养在惠妃膝下,“今儿一大早就没见着惠妃娘娘人影儿。双儿去屋里也瞧过了,惠妃娘娘当真不见了。”
“惠妃?”惠妃,也就是周德泽的生母,最是恬淡的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她来了?”
“昨夜还在呢!”两个小公主外头看着长公主,十分肯定。
长公主眉头蹙起来。惠妃是靖王的生母,虽说这些年早已无宠,但因着生了周德泽,在明德帝和刘皇后面前都很有些颜面。这人要是出了事儿,等今儿这事情过去,又是一桩大事。但是禁卫军看管的这般严,惠妃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去哪儿?总该不会去后山吧?
想了想,于是她对孙嬷嬷道:“赶紧找几个人去后山瞧瞧。”
孙嬷嬷立即应诺去了。
两个小公主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脸色突然难看的长公主,有些害怕。长公主见状缓和了一下脸色,摆摆手,示意两人自去。
两人如蒙特赦,麻溜地就跑了。
惠妃不见了,不是小事情。孙嬷嬷带了四五个人,立即赶去后山。昭和宫的后山是连着山岚的,半山腰上是一片血枫。去岁长安还跟姜怡宁来此赏枫,今年又快到枫叶红的时候,却没人有心情来赏枫了。
后山说大也不大,建在宫内,道路修得也妥帖。几个人就沿着四个方向找,愣是将整个后山都翻遍了,也没见到惠妃的人影儿。
孙嬷嬷回去禀告时,长公主立即就意识到不对。昭和宫里没有池子,惠妃也不大可能起夜摔进池子里。就一个后山,山上山下都翻遍了,没人。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惠妃昨夜趁着其他人歇息的时候,出了昭和宫。
旁人都出不了,凭什么她能出去?这件事儿不能细究,一细究就是大问题!
长公主眉头蹙得紧,立即招来了西宫的淑妃。
若是惠妃身上有问题,那昨夜至今日的这一出儿,靖王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靖王与温廉又是什么关系?靖王何时跟温廉勾结?此番扣押所有人,又是意欲何为?
这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这是有人在效仿当初明惠帝上位!
淑妃过来,长公主立即就把这猜测给说了。
淑妃听完十分惊异,想着惠妃平素那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只觉得颇有些对不上。可转念一想周德泽,先前也沉默寡言,后来安王一倒显出来。前后态度大变,立即道:“必须的给乾清宫递信儿!若当真是周德泽搞的鬼,先拿住他比什么都好使!”
长公主一梗,这说到点子上,问题是这信儿递不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口信儿递不出去, 即便她们发现了异常也是白搭。
“若当真是靖王搞的鬼, 他折腾这些是想做什么?造反?”淑妃出身将门世家,说话素来直接,老了也还是这个直脾气, “陛下这突然地倒下去, 老五不声不响地联合了温廉, 将乾清宫给围起来。做什么?司马昭之心!可不就是在造反!”
“是不是老五还另说, 这暂且只是猜测。”
淑妃细想想, 还是觉得这事儿跟惠妃母子脱不了干系:“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往日怕是看错人了。不过老五母子未免藏得太深,居然一藏藏二十多年。光是这份隐忍的心性,说他们所图不大, 鬼都不信!”
长公主想想也是:“你可有法子给外头递信儿?”
外头情况不明, 长公主此时特别庆幸昨夜安排人送长安出宫。否则长安也困在此处,若长安有个好歹,那便是要她的命!
“若是能传消息给沈家,咱们就有望出去。”
淑妃瞥了一眼沉思的长公主,光透过纱窗打在长公主脸上,她脸色晦暗难辨。
“定国公虽掌虎喷军,但虎喷军远在岭南, 远水救不了近火。”法子,自然是有法子的。淑妃进宫二十多年,能育有两子,且坐稳淑妃之位十几年, 手头不可能无人脉可用。又看了一眼长公主,“沈家人来了,若温廉将陛下当人质,也一样无计可施。”
长公主不满:“总得想法子自救,坐以待毙,任人鱼肉算什么事儿?!”
淑妃一想也是,于是一口应下她来想法子给沈家递信儿。
昭和宫这边在为惠妃失踪之事起疑。乾清宫里,太医们还在为施救明德帝绞尽脑汁。正殿内室除了安王、靖王、周和以三人还在等,其他几个兄弟坐不住,早已出去转了。禁卫军虽说将乾清宫的外围团团围住,却并未限制几位皇子在宫内的走动。
这会儿几个皇子乾清宫能转得都转一圈,寻不到逃出去的机会,只好怏怏地回来。此时聚在一处,如丧考妣地窃窃私语。
安王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关心的话,倒是靖王拉着张院正问个不停。
现如今这个情况,隐瞒明德帝的病情根本不切实际。张院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将明德帝命不久矣的事情全盘告知了靖王。
靖王闻言沉思了片刻,寻了个借口转身出了内殿。
安王目送靖王的背影走远,突然嗤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周和以。周和以微微抬起眼帘,就听他意味不明地开了口:“不出三日,定会有好戏看。”
周和以眼眸微闪,渐渐幽深。
……
与此同时,长安举着虎符一路横冲直撞闯入京郊精兵大营。二话不说,直接命暗一暗三几个绑了其中几个副将,也就是小说中有过姓名,后来会坏周和以大事的将领。指了一个名叫李长旭的副将去抽调领三万精兵,支援京城。
李长旭如今虽只是一个小小副将,但在二十年后,会是大盛第二位名留青史的名将。
此事暂且不提,且说长安指使李长旭调兵,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乾清宫里,本该随侍在明德帝身旁的梁博,突然不知所踪。
周和以一觉察到不对,立即命人去找。
他身边所带不过十来个暗卫,隐在宫中各个角落。此时只留下一个暗中保护以外,其余全都打发去搜寻梁博。然而暗卫将整个乾清宫里外都翻遍,这老太监跟凭空消失了似的,连半个人影儿不见。不仅梁博不见了,周德泽也消失了。
老七,十六,十七几个丝毫不觉,依旧缠着周和以喋喋不休地讨要逃出去的方法。
他们再不管事儿,事关身家性命的事儿不得不敏锐。这番温廉明显是来者不善,是逼宫还是听令行事暂且不论。他们的小命握在别人手里,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被拉出去杀鸡儆猴,一个个都分不出心思去分辨温廉的意图。
十六最怕死了,满宫殿地找周德泽的身影。
自幼养在惠妃膝下,要说亲近,他与周德泽亲近不输一母同胞。虽说他着实不赞同周德泽趁人之危的行径,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任何人也比不得。
也是因着他这一找,其他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德泽不见了。
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老神在在坐在一旁饮茶。其他人早已慌了神,有些反应过来的已经愤怒地咒骂起周德泽。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周德泽便换了一身华丽的朝服,与手举着圣旨的梁博一道穿过重重守卫来到乾清宫前。温廉木着一张脸,毕恭毕敬地跟在周德泽的身后。而在温廉的身后,还有被禁卫军胁迫一道前来的朝臣。
所有人跪在乾清宫前,身后是手持武器的禁卫军。
就听梁博尖利的嗓音吟诵道:“圣旨到——”
尖细的嗓音,有着刺穿人耳廓的穿透力。一出口便穿越重重障碍,直达乾清宫内殿。安王与周和以面面相觑,眼中都是惊诧,随后皱着眉疾步走出来。
脚步刚踏出主殿,入目便是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
梁博此时换了一身衣裳,面上敷了粉,十分郑重其事。只见他笔直地立在人群之前,一手高举着圣旨一手甩着浮尘道朗声:“靖王接旨——”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中一凛。
而后就听梁博一字一句念,出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传位诏书。因明德帝龙体不适,深感力不从心,将提前传位?并非传位于最受宠爱的溧阳王周和以,也不是朝中经营数十年政绩斐然的安王,而是传位于近来才冒头的靖王周德泽?
周德泽当场跪下,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传位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