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介绍:满谷的人皆知她喜欢他,只待及笄便可为君绾发着嫁,可他竟不辞而别。闭关两载,她艺满下山,从此怒海蛟龙,不作君妇。

与航海有关的故事。

PS:爽文?升级流?女强?甜文

第55章 鉴画

呼啦啦一下, 所有目光就都集中到姜桑梓身上,每到这种时候,姜桑梓就特别怨江善芷。

“江姐姐,快请。”孙留芳把她往画架子前一推, 笑着开口。

姜桑梓装模作样站在画前, 由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遍,转过身, 嫣然笑道:“这画嘛…我瞧太子妃有些话想说, 不如让太子妃先说。”

众人皆是一愣。

太子妃“姜桑梓”出身将门, 出了名的不通文墨,让她来点评?孙留芳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以为这两人已经交好, 不料暗中仍是勾心斗角, 真是有趣。

柳芸显然也意识到这点,给姜桑梓递了个小眼神, 嘴里却道:“那就请太子妃先评点。”

江善芷从人中走,望向姜桑梓,姜桑梓讪讪一笑, 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以眼神请她救自己,她清咳两声,慢步走到画前, 只朝众人微微颌首,便腰肢轻弯,凑到画前仔细查看。

姜桑梓总觉得江善芷醉心学问时的模样特别迷人, 有些寻常生活里永远不会显露的自信,不知怎地,她竟为此自豪。

江善芷的手隔空顺着画中线条划过,目光专注,浑然忘我,众人便不知不觉受其感染皆紧紧盯着她的手。这样的“姜桑梓”,与从前太不相同,此时却也无人多管。

画中所绘的是山崖林景,石崖上有险道盘绕而上,悬壁青松斜出,山顶云雾缭绕,有日隐于其间。险道上一前一后两匹马往山上奔驰,马上各坐有一人,一男一女,衣裳猎猎,长发飞扬,恣意快活。

“墨线如剑,侧锋似刃,逆锋利落,山峦层叠,远近分明,悬壁如刀斧削成,险道似鱼肠,虽是画,亦只得墨色,可这景却浑然天成,画师显是已将此景藏于胸,落笔如神。此景当是这位画师亲身经历方有此悟。”江善芷跟着画中线条缓缓评起,“中原盛传,剑落九霄,无人知君,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人的画与他手里的剑一样,锋芒毕现,干脆利落,故他的画又被称作剑墨,细想想,也只有这个人,行遍大安,才有可能将如此绝景呈于画上。”

“剑落九霄…那不是…”柳芸情不自禁跟着喃道,被孙留芳捅了一肘子,才回过神,忙闭了嘴。

孙留芳脸上浮起得意。

“是晋王霍铮的画!”旁边有人已嚷出。

晋王霍铮,那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大安朝随手一抓都是关于他传说。除了一手九霄剑与易容术冠绝天下之外,霍铮还极擅绘画。他的画自成一体,透着多年刀剑戎马的凌厉洒脱,是近年来大安文人墨客追捧之物。只可惜他流传出来的墨宝甚少,别说坊间,就是宫里也所藏甚少。据说此人的画极少落款,亦很少题字,皆是信手拈来,画完便抛之脑后,所以即使得了他的真迹,也难以辨别。

如今坊间他的画,千金难求。

“算你们识货。”孙留芳倨傲抬起下巴。

“不,不对。这马和人不对。”

众人正瞪大了眼看画,江善芷忽又道。

“什么意思?”孙留芳脸色一变,问她。

“这马与人的笔触,不像是晋王手笔。线条简洁流畅,寥寥数笔,绘尽这并肩天涯的意境,画功也堪称一绝。”江善芷盯着画里的马与人来回细看,越看越惊讶。

“太子妃的意思是,我们家拿假的画来凑数?”孙留芳听出的却是另一重意思,当下气得柳眉倒竖。

“留芳,别那么急躁,这只是太子妃的意见,还未最终落定。”孙妃蹙着眉打断孙留芳。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画中山峦云雾确出自晋王之手,可这马与人…”江善芷也觉得奇怪,可一时之间也参透不了。

“我与太子妃的看法一致。”姜桑梓走到她身边,捏捏她掌心,“也许,这就是两个人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知道了,这画不是晋王一人所绘,他是和…”江善芷抬头,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是和晋王妃一起画的。”

孙留芳愣住。

“那…那这画是真的还是假的?”柳芸傻傻问道。

“真,当然是真的。不止是真的,今日鉴宝这榜首,非此画莫属。”姜桑梓瞧见孙留芳脸色更加难看了,唇角扬起笑,“你们想想,晋王是什么人,晋王妃又是什么人,两个都是当世奇人,晋王之画难求,晋王妃的画一样难求,而这两人一起画的画,恐怕这世上也难找出一幅来,你们说这画宝贝不宝贝。”

“呵,自己拿出来的画,竟然不知道来历,倒是好笑。”霍熙平总算找到机会嘲讽孙留芳,笑得格外灿烂。

孙留芳气歪了嘴,孙妃倒还温柔:“你们这几个丫头说的可不作数,还得找行家掌眼。我看也别送进去给几位先生过目了,就请太皇太后帮我们掌掌眼吧。”

她说着,亲自将画架推到太皇太后面前。柳嬷嬷取来老花镜给太皇太后,姜桑梓忙上前扶她起身,她笑呵呵地到画前,举着老花镜慢慢欣赏这画,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两丫头没说错,是铮儿与阿远画的。我那里不巧也藏了幅他们前几年合绘赠予的画,不会错的。这画画得好,比我那幅还要好。”

孙妃闻言斜睨孙留芳一眼,画是孙留芳从家里库房挑出来的,她那父亲现任国公爷是个不通文墨的人,哪里知道这画的价值,若只是晋王一人的画倒也罢了,虽稀罕他们家却还出得起,但这画是晋王同晋王妃二人合力所绘,便不同了。

当世难寻第二幅。

若是叫荣国公府的人知道了,恐怕该跳脚,孙留芳回去以后,一顿责罚是免不掉了。

瞧孙留芳那模样,怕是不知这画的价值,为了争个名气就这么给捐了,现在后悔了吧。姜桑梓才不管孙留芳回去会怎样,看她吃瘪就觉得开心,旁边江善芷扯扯她衣袖:“你怎么知道是两个人画的?”

“不是你说的吗?”姜桑梓冲她挑眉。

“我要说错了呢?”江善芷轻轻撞她一下。

“不会,我们阿芷不会出错。”姜桑梓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

江善芷笑开。

小插曲很快过去,鉴宝会的结果出来,果然是荣国公府捐的画最为稀罕,竟与皇后所捐的青龙流夜杯同排第一。这让孙妃脸又黑上两分,她在后宫不得宠,本就要仰仗皇后过活,如今自家捐的东西竟压过皇后,万一惹恼了帝后,这日子可不好过。

鉴宝会结束,跟着就是太皇太后最爱听的戏。

为了逗太皇太后一乐,今日请的是外头的戏班子,唱的也是新排的戏,一早便与太皇太后说过,就省却点戏,锣钹竹箫热闹响起,戏角们粉墨登场,唱的正是多年前晋王大破月尊教的故事。

武生上场,满场喝彩。

这戏,便渐渐从月尊教培育的一种毒花开始唱起。

“这戏…霍翎,你捣的鬼?”

坐在三楼的霍汶一看便明。

“儿臣还记着与父皇的赌约。”霍翎捧了茶悠哉哉回答。

“谁想出来的主意?你媳妇儿?”霍汶问他。

霍翎点点头却又摇头:“不完全是她,众人合力吧。”

场下各府夫人注意力都被戏吸引,全然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开始分发册子。

“听说慎戒堂最近有些起色,你媳妇亲自过去帮忙,还撰写了不少诗文与话本,可有此事?”霍汶又问。

“是有此事,不过诗文与话本是阿芷撰写,她提了意见,修编了话本,这才付梓。”霍翎并未将撰写诗文话本的功劳揽到姜桑梓身上,而是据实以禀。

“这两人近日在几个书院的学子心里,名声越来越响哪。”霍汶斜睨儿子一眼,“也是你安排的吧。”

“我的媳妇,我当然要帮着。父皇不是嫌她不够出众,如今可好?”霍翎并不否认。

姜桑梓与江善芷两人并不知道,她们在坊间名声已盛,这当然有她们两人的本事,但亦有他在暗中推波助澜之功。一个是太子妃,一个奔着女官为目标,这些对她们都是助益。

“哼!好?好你怎么不和她圆房?打量旁人都是瞎子?”霍汶冷哼一声,戳破他。

霍翎将头微垂,目光落到台上,并不答话。

台上恰唱到侯门少年一朝染毒,竟至颠狂的情景,满楼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人站起。

正是先前姜桑梓所提之人,前京卫指使司指挥使的遗孀,周府如今的主母李氏。

这出戏唱入人心,对她大有触动,竟令她不由自主站起。

姜桑梓心道有戏,下意识就朝三楼望去,正遇上霍翎望来的目光与笑容。

似有赞许。

戏文最后唱得余韵绵长,毒花遇水又生,焚之不尽,世人愚昧,不解其害,仍有人不断撞进网中,苦挣而不得出。焚花扫毒之举,永世不歇,只愿世人以此为己任,方不叫毒祸延子孙。

曲终,花田焚毁,晋王大胜,运毒卖毒之人尽数斩首,扮晋王的武生站出一声高吼:

“此物危及苍生,祸延子孙,当禁不当禁,当除不当除,当戒不当戒?”

满楼喝彩。

李氏却满面泪痕,失态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这时间我应该在灰机上,所以更新放在存稿箱,晚上8点放出,我就不微博了哈,么么哒。

情节飞起来…努力奔向完结日,嘻嘻嘻嘻。

第56章 后位

鉴宝会结束, 江善芷和姜桑梓都疲惫得不成样子,然而她两还不能松懈,佛诞日近在眼前,唯一能叫姜桑梓缓口气的事就是, 太皇太后的佛经已经抄完, 送到南华山去,至于字迹像不像阿芷, 她是再顾不上了。

霍熙平多日没与她们说话, 鉴宝会一结束就将两人拉去圆和宫, 非留两人在圆和宫里泡汤。温泉解乏,姜桑梓和江善芷也正有体己话要说, 便挽着手去了圆和宫。

水雾氤氲, 鸦发如藻,三张如花似玉的脸庞被热气熏染得发红, 像上了层胭脂,汗珠子沿着脸颊滚落,倒像是花间滴落的露珠, 嘻闹声响起, 宛如天籁。闹腾了一阵子,霍熙平乏了,先披衣上岸让宫人给她推推背, 池里只剩江善芷与姜桑梓。

“阿芷,昨天皇后召我去坤安宫,问我觉得安乐侯如何。我记小侯爷和你自个儿的婚事, 都在你手里攥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姜桑梓总算有时间问她话。

江善芷正昏沉沉地,听到“安乐侯”三个字,立刻清醒,吞吞吐吐挣扎几番,见姜桑梓冷静目光,她将心一横,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并左一江的话都老实交代了出来。

话才说完,她就满脸通红将头沉到水里去,不敢看姜桑梓的眼睛。

“阿芷,小侯爷言之有理。你的婚事恐怕拖不了多久,而我们情况特殊,他是第五个知情者,若能帮助我们,倒是两全其美的事。”姜桑梓平静声音响起。

江善芷把眼睛从水面露出,见她一本正经,毫无取笑自己的意思,这才把脑袋钻出水面。

“小侯爷那人的品性,亲眼所见要比道听途说来得可靠,坊间传言不足为信。你觉得他这人如何?”姜桑梓知道她心乱,终身大事再掺上易魂的复杂情况,由不得人不乱。

“他是好人,虽然有些孩子气,人却是好的。”诚如姜桑梓所言,江善芷也觉得左一江根本不是坊间传言的那种人。

“他可值得女子托付终生?”姜桑梓慢慢与她分析。

江善芷想起左一江说的那些话。

“如果我的妻子不是你,我便终生不娶。”

“江姐姐,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双颊,浑身发烫。

“值得。”良久,她才小声回答。

“阿芷,既然如此,你把前面这些都忘了。”姜桑梓却忽道。

江善芷不解,听到她又问:“你只问你自己,喜欢不喜欢他?可愿嫁他为妻?”

江善芷怔然。嫁他没什么不好,而他所有的话之中,最能打动她的,其实并非那几句动听的情话,反而是他最朴实的分析,他说,他会给她最大的自由。

“姜姐姐,我不知道。我…对这桩婚事确有些心动,但是我无法确定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能给我的东西。若是因为后者,那对他并不公平。”外在因素太多,干扰了她判断自己的感情,江善芷一团乱,她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祖父和父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江家人一门心思想给她寻个门第高的婆家,哪容她嫁给左一江。除了个没有实权的爵位,左一江一无所有,他明明是个有大才的男人,偏偏生在了大安朝,江善芷想来都替他难过。

“阿芷,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他。江家那边,我会尽全力帮你争取这桩婚事。若是你不愿,那就作罢。”姜桑梓没有多余的话,亦无玩笑之心。

事关她后半生的幸福,自当全力以赴。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姜姐姐,谢谢你。”江善芷一感动,人便抱过去。

“唉?你别粘过来!”姜桑梓被光溜溜的自己粘着,那滋味说不上来的怪异。

江善芷只是笑着。

“对了,阿芷,有件事要你帮我。”姜桑梓跟着笑了一番,又正色道,“我给我父亲写了封信,你替我交给他。”

“嗯。”江善芷毫无犹豫点头,“姜姐姐,可是你家里有事?”

姜桑梓摇头:“不是,我想请我父亲帮忙查查丽妃。丽妃是萨乌人,我父亲从前在晋王麾下,和萨乌及月尊教打过交道,也许能查出些线索来。”

“丽妃?为何要查她?她不像是我那日在凝翠池畔看到的人。”江善芷疑道。

“丽妃的腕上刺了一只蝴蝶,同样的纹样,我见过。那日我们在上虹苑被掳,其间曾被带进一间华屋,里面有个女人,我在她的脚踝上见过同样的纹样。”

“那个女人,据殿下怀疑应该就是玉阳公主,可惜我们并无证据。姐姐如今是怀疑丽妃与玉阳公主…”江善芷蹙眉沉思。

姜桑梓趴到池畔,将胸口透出水面呼吸,口中斟酌道:“不好说,如今京城盛行绘彩妆,也许只是纹样撞上,先查了再说。”

“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来,先前我们查的时候,一直将目光放在后宫妃嫔身上,可今日我与几位娘娘说过话,她们声音都不大像,倒是玉阳公主的声音,有几分相似。”江善芷站到她身侧,凝眉道。她从前没见过玉阳公主,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鉴宝会上她听玉阳公主开口说话时就觉得颇耳熟,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玉阳公主在皇上面前颇得宠,要进宫并非难事。而且我与太子大婚那几日,几位王爷、公主应该都在宫里观礼,玉阳公主必定也在。”姜桑梓越想越觉得玉阳的嫌疑最大。

“这些事要告诉殿下吗?”

“先不要。殿下不准我们私查此事,你忘了?等我父亲回信,佛诞结束,我再亲自向他解释。”

霍翎早就不准她们再碰这事,她也据理力争过,其他事情只要她的理由够充分,他都会点头,唯独这事,他态度坚定,从没动摇。

“哗啦”一声水响,霍熙平撅着嘴蹲在池畔,往她们身上泼了一大捧水。

“又背着我说体己话!”

姜桑梓与江善芷的对话被打断,便不再继续。

因着这些日子霍翎几人的努力,虽还没有正式上门寻求戒断的贵人,但暗中派人来打听的人家却也不少。佛诞日期间,霍翎索性将慎戒堂彻底开放,任人进出。几间书院的学子也自发来这里帮忙,江鸿宇开始在慎戒堂中担起管事之责,白日由他分派这些学子,到夜里他便秉烛执笔,将满腔沸血书写成文,心无旁鹜。

东辞名声渐起,上慎戒堂求医的人倒多了起来,也有遣人专程请他过府诊治的,霍翎便为其在慎戒堂另开了一间诊室,佛诞日期间替京中百姓义诊,顺便借这机会再向众人宣传欢喜毒之危与戒断之法。

时间一久,世人终会明了。

江善芷便又向霍翎进言,既已赠医何不施药。对贫苦百姓而言,诊金药金都是笔不小的支出,何不一次帮全。霍翎同意了她的意见,也不禀奏皇帝,开了自己的私库拔银购了批药材,专用于这次慎戒堂赠医施药之举。江善芷以太子妃之名亲到慎戒堂施药,同太子探视病患。

一时间,坊间太子妃亲民之举不径而走,“姜桑梓”之名在京城贵圈中虽不美,可在坊间百姓心里,却已威望初成。

“哈,我这是捡了大便宜!你做的好事,名声落到我头上。”姜桑梓听说这事,坐在东宫的醉仙亭里笑她。

“这有什么关系,总归是帮了人。有些事,也只能以‘太子妃’的身份才能做,何偿不是姜姐姐帮了我!”江善芷不以为意,眼珠溜溜一转,笑道,“再说了,改日我们换回来,后续的事可就是姐姐接手,到时候姐姐肯定比我辛苦。”

“你就会替我找麻烦!”姜桑梓佯怒瞪她,自己却撑不住笑出来。

“可惜,皇上与殿下的赌约,还没动静。”江善芷又沮丧起来。

“急不来,循序而进。”姜桑梓没她那么忧愁,有些事,不过是尽力而为,结果如何都不负自己罢了。

江善芷这厢在宫中忙得不亦乐乎,江府那头却乱了套。

自打陆氏撂担子把江府当家之责交给妯娌辛氏之后,府里景况便每日愈下。公中银两入不敷出,辛氏每天叫苦连天,先后蠲了府里许多开支,仍无改善,府里的人早已习惯大族豪奢作派,陡然间过起清苦日子,哪里受得了,纷纷向江老太太诉苦告状,江老太太一找辛氏,辛氏便称病,最后惊动了太傅江世城。

江世城亲自查起内务,方才发现这些年他专顾外务,却不知府里景况已到这般田地。几项开支逐一查下,又揪出府中贪墨亏空许多,他少不得亲自处理了,又叫辛氏前来商议掌家之事。

这辛氏是个贪利之人,现如今明知江府是个无底窟窿,她再管下去必要搭进体己钱不可,便当着公公的面哭闹起来,直嚷自己多病,且管家本是陆氏之责,她不过一时接手,如今是再也不能了。

江世城将她狠骂一顿,岂料辛氏竟撒起泼,当堂说出分家之言,被江世城罚去了家庙禁闭。

没了管家的人,江府内务大乱,府里诸人才想起陆氏之好。

江作天此时方知陆氏这些年掌家之难,也不知她是如何一年年一天天地撑过来,他却每日埋怨她钻营世侩,可若非她钻营世侩,这百年大族又焉能维持至今?

他非但没有帮过她一丝一毫,甚至还嫌她厌她,终叫她寒心。

江世城给他下了命,要他请回陆氏。

他又何偿不想她回来?便不为江府这烂摊子,也为着自己的心。可庄子他前后去过三次,陆氏连门都没让他进过。那庄子是陆氏的陪嫁,庄子里的人都是陆家的老人,只听陆氏一人之言,她说不见,他便真的一面也见不到。更甚者,陆氏放言,若他再来,她便带人回娘家。

陆氏娘家在通州,若是回去,他更是难见,便不敢再去寻她。

故这些时日江作天心情极差,也不想回府面对满屋凄冷,差使结束后就每日独自在外买醉,不喝到烂醉如泥绝不罢休。

“湘书…湘书…”江作天趴在会宾楼的桌上,抱着酒壶自斟自饮,嘴里喃喃着陆氏闺名,已喝得两眼通红。

杯中酒空,他执壶满酒,可手却兀自颤抖,一个不慎便失手摔了酒杯,酒杯滚到雅间外头。这雅间是开放的,外头恰有两人经过,其中一人俯身拾起酒杯。

“江大人?”左一江看到跌跌撞撞过来的人,疑道。东辞今日难得空闲,他便约其到会宾楼喝酒,不想这样也能遇见江作天。

“这位是?”东辞不认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