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哭得脸都花了,把经过匆匆说了一遍。

楚元祯顿时眼角突突地跳,寻思既然老太太去过,又请了郎中应该没有大碍,况且阿凝自知道他没半点纳妾的心思也不至于会信母亲瞎说才是。以往老太太从不动家法,生怕这次真的打了她,忙跟着丫头匆匆去了东院。

一直在门口等三少爷的小池看着他到了家门却没过来而是跟果儿去了东院,急得追上去。

茗雨茗香几个在屋里守着顾凝,除了三夫人其他人都去东院。三夫人向来不好凑热闹,这时候她觉得留下来陪顾凝说说话开导她才是最重要的。

三夫人柔声道:“开始这两三个月可是最危险的时候,你都熬过大半了,吐得那么厉害,好不容易才好受点,可不能因为动气让孩子有个什么闪失。老爷子最器重你和三郎,你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去给老爷子上香,也算是给他一个安慰,你说是吧。”

顾凝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三婶我好多了,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三夫人便让人拿顾凝她们做的针线来看,看得她赞叹不已,直说自己手笨,绣出来的花都见不得人,可不好意思送婴儿衣服,到时候铃铛、项圈、长命锁这些她来置办,让顾凝别跟她客气。

晚饭小池照样给顾凝熬了两碗粥,一碗鸡蛋排骨虾仁青菜粥,还有一碗酸甜粥,另外配了几碟小菜,一碗白米饭。

顾凝胃口不是很好,可想着方才让孩子受了委屈,若是不多吃一点又怕营养不够,强撑着吃了几口白饭,一点菜,又把那碗酸甜粥喝下去,那碗丰盛的肉粥便一口都不想动。

她看了茗雨好几次,虽然没说什么,茗雨知道她问楚元祯。

“三少爷被老太太叫去训话呢,不管有没有那心思劈头盖脸先骂一顿给姐姐出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顾凝倒是又舍不得,笑道:“你明知道他没的。还不快去跟老太太说说让他早点回家。”

茗雨哎了一声立刻去了。

没多久楚元祯跟着茗雨回来,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前粘着几缕碎发,像是出汗太急湿透了一般。他步子有些不稳,到了廊下又有点着急,差点磕在台阶上,茗雨忙扶他,低声道,“姑爷,您可撑住了,别让姐姐看出来。”说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讥讽道:“真不知道姐姐欠了你什么,这么给她添堵。”

楚元祯无奈地苦笑,进了屋,见顾凝吃了饭放了一半的心,走到她跟前却又不敢坐的样子,探询地看着她的神色,生怕她露出厌烦的样子。

顾凝扭头看他隐约记得不是早上出去时候的衣服,想可能在铺子里换过。见他竟然盯着自己不说话,不禁蹙眉,淡淡道:“那边没什么事吧。”

楚元祯点了点头,“没事。”凑近了一步。

顾凝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既然没事为何不早点回来?”明明早就回来了,却先去了那边,回来看她一眼再去又能如何?抬眼又见他额头有汗流下来,诧异道:“你热?这都什么季节了?”

楚元祯身子晃了晃,忙道:“阿凝,我有点饿。”

顾凝看了一下,眼前的饭菜还没收走,她吃了小半,便道:“还没凉快吃点吧。”然后又吩咐小池去另做碗汤来,好在如今她有身孕,老太太特许小池随时给她做东西吃,并没有人管。

小池立刻要去,楚元祯忙道:“不用,我吃一点便好。”

顾凝看他吃得急,忍不住道:“你一天没吃饭吗?慢一点。”又亲自给他斟茶。

楚元祯顺势握住她的手,有点凉,一听巧针去说急得他恨不得飞回家,没跟她坐马车自己骑马飞奔回来,路上听文姨娘的丫头说三少奶奶没什么,郎中已经来看过也吃过药,现在正休息,他才好受点。

顾凝看着他五官鲜明的脸庞,想起他那般痴缠温柔,更觉得他不会纳妾,心下的阴云便忽的一下子散了,不禁又自责自己方才太过冲动,如今看着他觉得心安定下来。

“阿凝,你信我的,任何时候,对吗?”他柔声问她。

顾凝点了点头,“只是猝不及防地有些…着急,所以…三郎,你放心以后定然不会,我绝对不会再让我们的孩子处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楚元祯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顾凝希望他来抱她,他却没有,笑了笑,一手握着她的,慢慢地吃饭。

饭后茗香收拾了碗筷,茗雨说准备好洗澡水了让楚元祯去书房洗。

顾凝蹙眉,觉得有点不对劲,往日如果她不难受他巴不得时时呆在她身边的,总要睡觉的时候才去沐浴,今日回家一吃完饭就沐浴倒是少见。

楚元祯扶着她坐在床上,“你休息,我今天一直在作坊里忙,身上脏得很。”

他出去的时候脚步有点快,顾凝分明看他几乎是跑出去的,而且转身的时候脸上有滴汗落在她的手上,冰凉的。

外面有人来探望她,又不想打扰她休息,只在院子跟茗香说了两句话,让她好好照顾少奶奶,她们明日再来看。顾凝觉得有点蹊跷,叫茗雨,进来的是小池,她说茗雨姐姐在外面忙活呢。顾凝便说自己要睡觉,没什么事儿,让她去跟老太太他们说一声,她没什么大碍,顺便打听一下文姨娘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小池领命去了。

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巧针都在西厢做针线,一时间屋里没了人,顾凝立刻下床,轻手轻脚地去书房。听得里面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声音,听着倒像是茗雨,她似埋怨道:“您怎么能这样?”

然后是楚元祯低低地叹息,暗含着无尽的隐忍痛楚一般。

顾凝从不怀疑楚元祯和茗雨会有什么事情,虽然现在关着门,里面只点了一盏灯,昏沉沉地从窗子里看不见什么,可她还是不怀疑。

她只觉得他们肯定瞒着她搞什么鬼。

她站在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应声开了。

屋子里有点暗,但是右侧罗汉床的位置却亮亮的,华美的灯影里那些丑陋便都暴露出来,看得她整个身体抽疼起来。

“少奶奶!”屋里的李婶见她进来,惊讶地叫了一声,忙抢过来扶她。

楚元祯慌忙掩好衣襟,回身笑道:“阿凝,你怎么不休息?”

茗雨手里拖着一只小巧的瓷瓶,忙藏在身后对顾凝笑道:“姐姐,姑爷沐浴后说身上有点痒,让我和李婶帮他看看。”

顾凝蹙眉,他们还以为她没看见吗?她眼睛好使得紧!她上前,伸手,“拿来!”

茗雨没辙,忙将东西放在她手里,“姐姐,你别着急,其实姑爷没啥事儿,不过破了一点皮肉。”

顾凝心下疼痛不堪,却只是淡淡道:“再多点一盏灯,去把我们自己做的纯酒拿来。”

纯酒就是顾凝做的接近酒精的东西,她时常用它来消毒,茗雨立刻去拿。

李婶寻思没什么大碍,便悄悄退下去。

楚元祯歉疚道:“阿凝,我…”

顾凝嘘了一声,拦住他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明明知道我心疼,就不该弄成这样。”

楚元祯握住她的手,她却挣开,坚持要帮他上药。

“阿凝,你现在身子不舒服,别看,让李婶帮我上药就行,没什么大碍。”

顾凝咬着唇,虽然他不给她看,可方才也看到了,他脊背上鞭痕凌乱,没有三十也有十五,有的皮绽破,有的紫色狰狞,跟原本雪白的肌肤对比之下,甚是骇人。

茗雨拿了纯酒过来,顾凝还是坚持自己给他上药,擦拭过每一个地方,感觉他因为疼痛绷紧了身体一声不吭,心下更是痛苦难当,强忍着给他收拾完,又换了干净轻软的娟衣。

楚元祯抬手捧住她的脸颊,轻笑道:“阿凝,我替母亲向你道歉。可她是我的母亲,不能眼睁睁看她被鞭笞。只是做错事情就该受到惩罚,我又不能破坏家规,母亲对你的伤害,也应该受到责罚…阿凝,我…”

顾凝眼泪流下来,那个女人再不好,他都是三郎的母亲,自己既然爱他就该包容。她点了点头,偎进他怀里,“只是我不明白,她并不是愚笨的人,为何没跟你商量就贸然来说这样的话,能有什么好处?”

楚元祯叹了口气,“可能前些日子我去给她请安,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让她担心吧。”他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凝,你是我的妻,是我梦寐以求娶回来的,至死我都不会动纳妾什么的念头。你要坚信这一点,以后不管谁来说都不要相信,也不要生气,更不可拿自己的身子来惩罚我,知道吗?”

顾凝想起自己听文氏那般说,气得浑身冰冷的样子,差点弄丢了孩子,心下一阵阵地内疚,不由得抱紧了他。楚元祯疼得“啊”了一声,她忙松开手臂,歉疚道:“三郎,对不起。”

楚元祯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我不想你受任何一点委屈,母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顾凝点了点头,“我们去睡吧。我如今好多了。”

楚元祯却怕自己影响她休息,让她先去,他在书房就好。顾凝坚持让他回房间,这样自己也放心,免得他自己不注意会让伤口恶化。

楚元祯睡书房的日子,茗雨和茗香在卧房陪顾凝,如今他回来,两人便挪到外间,夜里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楚元祯背上有上,只能整夜趴在被褥上,好在家里有上好的鞭伤药。

57 最是安闲

第二日楚元祯铺子还有事情想过去,顾凝却不肯,坚持让他在家里休息。她打发丫头去铺子里交代一声,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让人快马来报,若是不急的就等等或者让秦大掌柜他们自行处理。

早饭顾凝陪楚元祯吃的,她反应没那么厉害,只难受了一小会儿便过去,胃口也不错,喝了一碗粥,吃了三只小笼包,还吃了几根青菜。

顾凝身体好了,便让丫头好好看着楚元祯,她去东院请安。大夫人因为不能当家,如今没面子,对谁也懒得敷衍,请安的时候有的没地讥讽两句就让她走了。

顾凝从正房出来看到西厢廊下倚着廊柱穿着绣百蝶穿花粉衣的张姨娘。

张姨娘撇嘴儿扬眉,神情极是鄙夷,顾凝也不管带着小池自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听她来了,让人立刻扶她炕上坐。

顾凝看沐氏等几位夫人都在忙一一见礼,四夫人立刻拦着她,笑道:“快好了吧,老太太念叨着呢,害怕你看三郎受打心里难受,屈着身子呢。”

顾凝忙说没有,又说哪里不对的,老太太和夫人们自然打得骂得。

四夫人亲自扶着她上了炕,又道:“老太太一向和气心善,大家也都知道的。这些年就没动过什么家法。昨个儿本来也不想的,那文姨娘委实不像话,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劲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什么儿子是她生的,别人不为他好,她那个做娘的自然要想着他,又说老太太偏心什么。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原本文姨娘本本分分的,恪守规矩,都是我觉得姨娘生儿育女的不容易,让她们参加了中秋酒宴,有事情也找她们一起商量,分发东西也算上她们一份,让她们有点心思不正起来。按理说她昨日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倒是该打发出去的,可老太太心善,大家又替她求情,也只抽二十鞭子以示惩罚。谁知道三郎回来,那孩子向来孝顺自然见不得他娘挨打。我们便求老太太记下,以后再算。三郎却不肯,说家规如山,有人犯了错自该罚的。但是他为人子女,不该任母挨打,便生生替她受了。文姨娘眼瞅着自己的儿子被打,哭得稀里哗啦,求饶说再也不敢了。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只是我们想着三郎挨打,侄媳妇当是最疼的,有心留他别回家,又怕你担心,昨儿打发人去问过,说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现在你来,老太太才舒了口气。”

顾凝少不得又道谢一番,然后坐在老太太身旁听她说话。

宋氏从外面进来,带劲一股香风,顾凝微微蹙眉。

老太太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一侧的香炉,斥责丫头道:“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如今凝丫头和柔丫头都有了身孕,那些麝香就不要熏了吗?这是谁又弄岔啦?”

刚进来请了安的宋氏一听,忙又悄悄地溜了。

向柔立刻上前捧了一旁高几上的香炉道:“老太太是我糊涂了,您别动气,我这就去换了。”

老太太哼道:“柔丫头向来做事认真,定然是谁这么粗心大意的。”大家说了一会话,四夫人便跟老太太报账,最近花了什么大头的钱,进了什么,哪些人情四事。四夫人当家每十天报备一次,每五天跟妯娌们商量一次,让大家出出主意,也知道家里做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一直说不用来烦她,谁当家就按规矩来便好,四夫人却依然照旧,老太太每次便也听听,极少异议。

四夫人报告完,便说楚吟秋的亲事,将陪嫁丫头婆子还有按礼该备的妆奁田产等都细数了一遍,因为是长房嫡女,嫁妆自比其他妹妹要多得多,二夫人在一旁撇嘴阴沉了脸,这田产可都是从大家的田产里出的,并不是算在他们大房份子里。

算完这个,四夫人又说楚楚和柳珠也有好几家提亲,她们合计了下有两家都不错,给老太太定夺。二夫人对这个很是不满,一直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女儿的亲事要自己做主。只可惜在楚家向来是老爷子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听四夫人说完,道:“楚楚是个乖巧的丫头,嫁给冯家怕是不妥虽然聘礼多点可我听人说那家的老婆最是厉害,楚楚去了,可少不得受罪。还是在看看。柳珠的让她爹娘看吧,多打听打听那边的人品。”

二夫人忍不住哼了一声,五夫人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

如今婚仪与以往有多不同,只问名、提亲下聘定亲、到了日子便亲迎去就好。罗家和孙氏早商量好,这两日下了聘礼,孙氏也给罗家看了陪嫁礼单,两家很是满意,定好了十月二十这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成亲。罗家来喝过定亲酒之后,天气就彻底凉爽下来。

顾凝孕吐厉害那个月杨姨太太不但亲自上门探望,还时常打发疏柳白云送东西过来,如今顾凝大好自然要去走动。

这几日楚元祯身上的伤也见好,所幸天气凉爽,护理细心,没有复发也未化脓。他铺子有事情加上顾凝身体舒服起来,便不能在家窝着自然照例去忙。

这日请过安用过早饭顾凝让茗雨装了两盒擦手涂脸的面膏带着小池一起去回谢杨姨太太,她之前听六爷说母亲一到冬天皮肤便发干,经常会爆皮很是难受,所以时常不出门的。顾凝心里一直记得,身体舒服一些之后便想了个方子让楚元祯在正做的那批面药面膏里加入一些橄榄油或者蛇油等成分,增加滋润功效。面药出来之后大家都说效果不错,顾凝自己也喜欢,让人给王夫人送了,今儿便挑了两盒亲自给杨姨太太送。

路上恰好碰到出去遛马回来的六爷,他穿一身藏青色劲装,墨发高束,端得是俊逸清爽。两人见了礼,顾凝说给杨姨太太送点东西来说说话,楚长卿关切了她几句,听她说如今好了不再难受才笑了笑。

楚长卿牵马与她同行了两步,笑道:“你不知道那个月,可把三郎折腾坏了。那小子整日价无精打采,就连赚钱都没了快感。还闹出一船变一坛的笑话。哈哈!”

顾凝抿唇轻笑,想起那些日子心下便又软软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一船变一坛她也知道,楚元祯心思恍惚,跟外商谈以酒换香料的时候闹出来的,她跟六叔说了两句去后院,他自去拴马。

杨姨太太正跟丫头描花样要给顾凝未来的孩子做小衣服,见她来很是欢喜,携了她的手去屋里坐。

顾凝看杨姨太太的脸,终归是上了年纪,一到冬天比春夏看起来上年纪,皮肤干裂得明显。

杨姨太太感觉到她的目光,又看茗雨放在桌上的面膏,笑道:“我老婆子一个,难为你还想着我。这些东西用了也是白用。”

顾凝摇了摇头,“姨太太说丧气话,怎么可能是白用。我们今儿都有空,不如一起混玩玩。”

杨姨太太忙问是什么,顾凝告诉她冬天干皮肤缺水所以会干裂,如果拿点东西涂涂抹抹会好一点。杨姨太太平日鲜少化妆,可冬天这个皮肤干裂确实难受,加上每每揽镜自照,想起夫妻情深的时候,他赞她盛颜如花,不画自媚便忍不住伤感,只怕自己去到地下之后,他已经不认识。听顾凝这般说,她便也动了心思,顾凝只说自己做姑娘时候闲来无事,就喜欢捣鼓这些。

这个季节楚家各种水果蔬菜还是有的,顾凝让人找了香蕉、柠檬、石榴、黄瓜等,又见院子里好几株看起来年岁挺长的芦荟,心下欢喜。

在杨姨太太这里她也放松,指挥着丫头们一会切黄瓜片让她们敷脸,一会又挤石榴汁,黄瓜汁,然后吩咐人去烧水收集蒸馏水,分别做成黄瓜水和石榴水,又告诉杨姨太太每日觉得干了就沾了往脸上拍拍,之后再涂面膏也可。

她又让茗雨帮忙,按照以前教过的办法,给杨姨太太做了香蕉柠檬蜂蜜美白面膜,还有鸡蛋蜂蜜补水去皱面膜,又把方子教给她们,让她们每隔四天做一次,如果有牛乳就让丫头煮熟,杨姨太太每天早上洗完脸之后将温牛乳往脸上轻拍一盏茶功夫之后再涂面膏之类的。

杨姨太太自孀居之后一直静默如死水,今日跟顾凝一番折腾,倒又觉得年轻起来,笑道:“阿凝,还是你的法子好,不必花钱,既能消磨时间,又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顾凝笑道:“这也是消磨时间摸索出来的。”想当初她也常和丫头捣鼓来捣鼓去的,如今嫁人却没了那些心思。

几人折腾了一番,杨姨太太留她吃午饭,顾凝打发小池回去跟家里说一声,饭菜让他们照样送,她们自己吃就好。杨姨太太一直母子一起吃饭,不当顾凝是外人,所以也没另分桌。

吃饭的时候,楚长卿过来看到几个丫头竟然不吃饭只顾顶着一脸的黄瓜片或者是黑乎乎药膏一样的东西不禁很是好奇,看了母亲一眼,惊讶道:“娘,是你吗?”

杨姨太太忍不住脸颊一红,嗔道:“你这个孩子,胡说什么呢。”

楚长卿盯着看了好一会,然后朗朗笑道:“我就是觉得娘怎么年轻了好几岁?这脸嫩得跟疏柳都不相上下了。”

杨姨太太红了脸,拍了他一巴掌,“你给我正经点,不怕你侄媳妇笑话。”

楚长卿笑吟吟地看着顾凝,自然知道是她给母亲捣鼓的,心下感激,冬天总见母亲揽镜叹息,今儿倒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不过经过顾凝打扮之后,母亲果然又年轻起来,艳光四射的,很美。

顾凝垂眸浅笑,“等六叔成了家,到时候我自然会教六婶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这两日顾凝看着丰润起来,肌肤泛着玫瑰色的光芒,清眸流盼,像宝石般蕴含丰富神采。楚长卿盯着她看了半晌,脸颊一热,忙低头吃饭。

饭后楚长卿陪着她们说了一会话,顾凝便说让姨太太休息,她先回去。杨姨太太便让儿子去送送她,嘱咐她有空就来玩。

出了屋,顾凝看着那几棵长势不错,叶片宽大的芦荟对楚长卿道:“六叔能不能帮个忙?”

楚长卿笑道:“你要摘星星?”

顾凝忍不住掩口轻笑,这六叔每次说话都要逗乐,指了指院中的芦荟道:“六叔能不能每一棵帮我切三片叶子下来,贴根部切,切过之后那草木灰涂抹一下即可,伤口自己会愈合。”

楚长卿笑了笑,扬眉道:“三郎媳妇,以后除了杀人放火的,不要说帮忙啊,否则我会害怕的。”说着便去拿了锋利的长刀,亲自帮她切了,又让人去烧点草木灰来涂伤口。他又吩咐人提水来清洗擦净,然后对顾凝道:“走吧,我帮你送过去。”

顾凝道了谢,“六叔不用了,让丫头拿着就好,又不是多庞然大物的东西。”

楚长卿说也好,交给茗雨然后送她们出了大门。

顾凝知道芦荟这东西自己现在不能用也不能吃,但是可以给别人,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

茗雨从小跟着她,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多了,见怪不怪,根据顾凝的要求跟小池两个加工芦荟,做了两小坛芦荟果肉,还做了一些面膜。

果肉茗雨尝过味道还行,面膜她们也试了,挺好用,用完皮肤爽滑细嫩。顾凝便让小池给杨姨太太送一点去,告诉她一天吃三块便可,不要吃多。剩下的她让人封坛放在那里,因为芦荟不是普通的果品,她也没有送其他人吃,免得有人吃了不舒服。

夜里楚元祯回来,顾凝一时兴起觉得他每日很累,加上天气干起来,兴致勃勃地亲自给他美容了一次。她手指细嫩,手劲适中,没一会楚元祯舒服地睡过去。

半夜楚元祯醒来,恰好顾凝口渴,他下床帮她倒了温水,喂她喝下去,回床上躺了一会两人都睡不着便嘀嘀咕咕地说话。

楚元祯告诉她那个外商生意谈妥了,等面药出来给他免费试用,他若满意他们合作。除了面药的价格,楚家香铺要他所卖货款的三成,让人跟他去考察,但是要求那种粉免费供货,船之类的也让他们自行解决,老外很爽快的答应了。两人签订了契约之后,他笑呵呵地告诉楚元祯,其实那粉很便宜,两文钱就能买一堆。他可以每年送楚元祯很多,让他们自己装盒子,反正他也不想做那样的生意,因为他们国家的人要么很白要么很黑,是不需要白粉来擦脸的。

顾凝笑得窝在楚元祯的怀里,“这死老外,可真黑呀!”

楚元祯亲了亲她,笑道:“他白得很。”

顾凝嗤了一声,“指定是擦粉擦白的。奸猾的生意人…”想了想自己夫君也够奸猾的,她也不护短,戳了戳他,“你也是。没擦粉都这么白,一定老奸巨猾!”

58生非

楚吟秋好事将近,顾凝让茗香几个丫头做一条织锦缎绣花披肩送她,款式绣样都是市面没有独一无二的。如今顾凝妊娠反应减轻不再难熬,每日里平平静静地很是惬意,五夫人一直说她越看越像那画上的菩萨表情祥和宁静,看起来万事都不为之所动的模样都要成仙了。顾凝知道五夫人打趣自己,自从楚元祯帮五婶妹夫解决了酒坊的事情,她和自己便更加交心,两人常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五婶家的女儿也喜欢来找顾凝玩,听她讲讲故事什么的。

五夫人赞叹茗香和巧针两人心灵手巧,绣得花针法别致,模样更是生动,各个角度看上去都不同。披肩完工,五夫人试了试很是夺目,又帮着把下面的珠玉坠子钉上,然后顾凝检查了一下没有一点瑕疵便让巧针给楚吟秋送去。

顾凝跟五夫人做了一会针线突然觉得饿起来,对一旁跟茗雨挑线的小池道:“小池,帮我熬两碗排骨粥吧,突然很想吃,五夫人在,你多做点。”

小池立刻应了,放下丝线,茗香寻思有茗雨和五夫人在,她便去帮忙。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小池端着粥回来。五夫人笑道:“哟,你们家真成仙儿了,这粥是变出来的吧。”

茗雨忙着在外间桌上摆碗筷,小池解释道:“不是的,恰好向姨娘在熬粥,她听说少奶奶饿了,就让我们先端来。奴婢看着也是排骨粥,味道挺不错,就端回来了。”然后又说茗香被一个小丫头叫去帮下忙,一会回来。

顾凝微微蹙眉,对五夫人道:“五婶,你说会不会不合适。”

五夫人笑道:“有什么不合适,向柔亲自熬粥,肯定是老太太想喝,老太太那里自然无事。”向柔如今也有身子,老太太让丫头伺候她,不许她干活,既然她亲自熬粥,当然是为了向老太太表孝心。

顾凝就没管,邀请五夫人跟她一起喝粥,喝完了又吃了两块蜜饯,才觉得心满意足。

顾凝吃完感觉五夫人看她,便笑道:“五嫂,我们喝排骨粥,比起人家喝清汤寡水的来,应该算幸福吧。你常问我怎么那么知足,我其实就这样,特别容易满足。”

五夫人笑起来,点了点头说也是,“看来我以后也要学会知足了。从前总觉得这里不如意,那里不顺心,自己有能力可没人重视,或者干得多拿得少,听你这么说跟人比比,别总盯着比自己好太多的,去比比差一点的,就觉得还真是幸福。”

两人相谈甚欢。

过了半日茗香才回来,眼睛有点红,说了句话就忙低头做绣活。

顾凝诧异地看了她两眼,“茗香,怎么啦?”

茗香摇摇头。茗雨看见了道,“你不是帮忙去了吗?给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