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不可通敌卖国。”

“为什么?”

容辞迟疑了一下,“此案的关键在于…”

“我是说,”叶长流打断他的话,“你身为此案主审,为什么仅仅凭你的主观臆断判断案情?倘若我当真是幕后主使,倘若我当真是华国细作,完全可以与你虚与委蛇,甚至只要利用你拖延时间,帅位一日不定,对雍华一战,就是大大的不利。”

容辞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叶长流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以免叫人利用,“叶大人这么说,是否代表你愿意将你所查线索告诉我了。”

叶长流笑了笑,“容大人就不怕知道太多,过两天也进来和我作伴了?”

容辞坦然一笑,“我倒是好奇,会被如何嫁祸。”

“故技重施啊。”叶长流眨眨眼,“只要让人看到你杀了我,你就有嫌疑了。”

“我不会杀你,我也杀不了你。”

“我也没有杀慕容执,甚至,我其实根本杀不了慕容执,”叶长流微笑说:“可是他的确死了,还死在你们面前,我百口莫辩。”

“你的意思是,慕容执是自尽?”容辞脸色一变,旋即摇头道:“不,他的胸腹壁等处俱受重损,即便是事先自残,也绝不可能支撑得了半柱香,就算是当世高手,亦不可能不动声色的自断十二经筋。”

“虽然他的做法近乎于自尽,”叶长流无奈地摇头轻轻叹息,“终究还是被人杀害,只不过他预料到了。”

“当时在场的人唯有我们几人,除你之外没人接近过他…”容辞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有人用毒?”

叶长流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慕容执提过一种毒,叫‘阴阳紫阙’,我暗中查过,此毒毒性霸道,中毒者会在某种事物的诱发下,最短时间呈现重伤之态而亡,药石无灵。”

容辞愕然道:“世间竟有如此毒物?”

“问题就是,既然中此毒者与重伤而亡一般无异,即便上了公堂我这么说了,人家也可以说我是为了脱罪瞎扯淡,没有丝毫证据可言,”叶长流摊手,再次叹息,“所以即便我知道别人如何害我,也没有法子。”

容辞沉吟片刻,“要陷害你的前提是,他必须激怒你出手伤人,所以叶大人可否告知,那封信究竟是什么?”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颤动,慕容执临死前的那句话令他久久难以忘怀,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好友,这些年来音讯全无,慕容执将信让我看到些许字迹,确是我那朋友无疑。”

“是…谢留宵?”

“是什么人很重要么?”

容辞摇了摇头,“若是寻人,我亦可助一臂之力…”

“没有这种必要,”叶长流脸色不快,“慕容执当时说了,那是一封遗书。”

容辞心头微震,不由想起那日慕容执似乎说了些什么,才让叶长流震怒之下伤人,沉默了一下,回归正题:“你所查到的,仅此而已?”

对于这个问题,叶长流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确查出了事情的大致真相,然而西门傲做事谨慎,加之慕容执暴毙,目前手头上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推测。只因一时的疏忽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处境,现下两边牢房中的犯人中都掺杂着西门傲的人,说得多了,反倒让对手掌握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对容辞办案添了更多阻碍。

但什么也不说,容辞势必要重头查起,彼时西门傲已然取得帅位出征,待到查明真相,只怕造反尚未可知。

当然还有一点,容辞一旦察觉事情的发展都在叶长流的预料之内,也许会再度疑惑自己的身份,而这正是自己绝不容许的。未来要做的许多事,万不可将他涉入其中。

看来,需得想个法子让容辞在最快时间内查明真相,寻找证据了。

叶长流欲言又止,缓了缓才慢悠悠道:“仅此而已。”

容辞侧头深深望他一眼,这个人既不愿说,自己怎奈何得了,随即点了点头,举步欲离。

叶长流想了想,忽然开口:“容大人。”

容辞回身扬眉看他,“叶大人还有何事?”

叶长流嘟囔道:“最近天气渐凉,像咱们大理寺牢里都有把通风口堵上,虽说异味浓了点,好歹保温啊,刑部这儿就不行啦,我这两个晚上冻得直流鼻涕,一不小心染上风寒死了怎么办?”

容辞眸光微微一闪,随即眉目舒展开,“我会吩咐狱卒给叶大人添置被铺。”

“还有…”

“嗯?”

“这里饭好难吃,我吃不下,肚子很饿。”叶长流笑嘻嘻的一枚银戒指塞到他手中,“这个抵饭钱。”

容辞淡淡一笑,没有拒绝,“叶大人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准备。”

“那就有劳容大人破费啦,”叶长流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像是交代一个小厮,“我想吃草平楼的凤凰展翅、如意竹荪,容客斋的莲子膳粥和如意卷,对了对了,天气这么冷,怎么少得了美酒呢?棋亭酒肆的阳春酿我喝过,很是醇香…”

“…”容辞的脸色在灰暗的光线中一青一白,叶长流想来定是自己眼花了。

末了又对着已经走出数丈的容辞高喊道:“麻烦容大人速度快点快点,我真的很饿很饿…”

很遗憾的是,此时人已走远,故而叶长流没能看到素来温文尔雅、好脾气、好风度的容辞大人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的样子。

关押第三日,此案开审。

大理寺的正殿之上黑压压的寺卒列队整齐,神色肃然。

殿侧坐着数位当朝大臣,左侧八骏王孟思鉴、大将军西门傲、礼部尚书商良玉与兵部侍郎方止谦,右侧刑部尚书曲定峦、都察院左御史慕容徐。

正堂旁设有御席,雍帝静静坐在位上,衣饰并不特别华贵,裘绒披身,手里抱着的紫金暖炉,沉香味淡淡,虽未言语,王者威严却是让人惶恐恭敬。

容辞坐于中堂正案之上,身侧的位置坐着左右寺丞,当然,原本属于这个位置的大理寺少卿,此时在两侧寺卒的威喝下步入大堂。

叶长流穿着白色宽大的囚服,大大方方走进堂内,堂内明明没有风,却让人产生一种他衣袂飞扬,御风而行的错觉。他手脚虽挂着厚重的镣铐,然而举手投足间坦坦荡荡,犹如清风白月,叫人一时间,无瑕将他与囚犯联系在一起。

这等风采,不仅是在场不常见过叶长流的人心中暗叹,便是容辞亦是微微一怔,走起路来散漫、说起话来耍赖、永远懒洋洋、永远漫不经心的叶闲,竟也会有这般清澈明亮的神色,仿佛这一瞬间,什么阴谋、什么诡计都与他无甚关系。

容辞心中了然,随即敲响案几上的黑色铁木,叶长流从容跪地,丝毫不惧。

静了一静,循例般地问道:“堂下可是大理寺少卿叶闲?”

叶长流翻了个白眼,这么愚蠢的问题小容居然问得这么面不改色,遂悠悠道:“千真万确,童叟无欺,几日前我还坐在大人现在的位置审犯人,若是大人不信,我不介意验明正身。”

话音未落,堂内就有一个寺卒噗嗤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惶恐的低下头,而那些生平见多不少大场面的重臣,则是一脸忍笑故作凝重的姿态,这般一闹,满堂肃穆凝重之气大减,若非雍帝陪审,差点都忘了这是三法司会审。

容辞也不恼怒,温和道:“叶大人,可否告诉本官,三日前子时在大理寺大牢内,你是否见了慕容执?”

叶长流答道:“是。”

容辞客气道:“你见他做什么?”

叶长流眨了眨眼,道:“无聊,找他下棋。”

容辞淡淡一笑,“叶大人的意思是,夜深人静之际你闲来无事,便从府邸跑到大理寺牢中去找朝廷重犯对弈解乏?”

叶长流点头,“不错。”

场内又一个寺卒失态笑出了声,不过没人有心去责怪他,因为此刻即使是神威无人可及圣上,都忍不住牵动着嘴角,考虑到自己是一国之君,才没有做出更多不合时宜的表情。

容辞颔首,道:“对弈之后,本官与曲大人以及大理寺主簿、寺内牢头亲眼所见,你毁了慕容执的供词,并一掌伤他至死,可否属实?”

叶长流摇头,诚恳地道:“那是我心仪护龙山庄的一个姑娘写给我的情信,并非供词;至于一掌伤他是真,可我委实没用什么内力,他的死与我无关。”

容辞道:“叶大人此话当真?”

叶长流认真地道:“千真万确。”

容辞儒雅一笑,眉目斜飞,擎出一支令签,啪的落地:“既是如此,先打二十板子罢。”

举座讶然。

这案子皇上亲临陪审,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此时方审了两句便动杖刑,分明就有屈打成招之嫌。再说,这叶闲不仅是散财助国的大善人,亦是大理寺少卿,就这么让自己的下属打了,岂非是当众让他颜面尽失?

叶长流一愣,“大人你开玩笑吧?”

容辞脸色不变,语气确是不容置疑,“依大雍律例,藐视公堂,不尊国法,杖责二十。”

几个寺卒听得命令,上前将人按倒,叶长流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苦于手脚皆上了镣铐,挣扎不成,轻易便被制服,只得任由黑色木杖一下一下用力击上他的臀和大腿。

既是以律法之名下令,这些寺卒自当不遗余力,一记一记实打实,重木落在身上声音沉闷,只几杖便已血肉横飞,在场众人虽对此等场面司空见惯,亦不由皱眉,素来温和的容辞一开审便用了刑,不知是否查不到其他证据,出此下策。

白色的囚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叶长流双拳紧握,身躯在杖下微微颤动,虽未如以往那些犯人般惨叫,脸色却愈来愈白,好容易熬到板子打完,容辞温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叶大人,三日前晚上,你为何要毁慕容执供词,为何要出手杀人?”

这一瞬间,叶长流忽然有种抓狂的冲动,为什么这个戏码看上去那么像一个铁面大老爷惩治执迷不悟的的不法之徒啊…这个答案问一百遍都只能这么回答吧…莫非容辞要他认罪?思虑一瞬,他咬牙答道:“我说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

容辞漂亮的睫毛微微一抬,“上物证。”

狱卒将那封被震碎的信带上。

容辞瞥了曲定峦一眼,“曲大人是否亲眼所见,叶闲毁供词杀证人的?”

曲定峦迟疑了一下,点头道:“那供词原本完好,叶大人抢了之后便毁了,后来他一掌打了慕容执,慕容执就气绝身亡。”

叶长流脸色白了一白,毅然道:“曲大人,亲眼所见不代表实情,我绝没有毁那信,更没有杀人,此事定有其他蹊跷,还望容大人明鉴,以免落得官官相护之嫌!”

众人见他一个清逸潇洒的公子被打成这等惨样,本就存了几分恻隐之心,加之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内心不自觉倾向于他,反倒是雍帝始终冷然看着一切,对于堂上的各番动作,置若罔闻。

容辞微笑的睨着他,轻飘飘的地道:“不问自答,侮慢朝廷命官,诡言狡辩,拒不认罪,依律杖刑四十!”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

连曲定峦都有几分不忍,却见容辞态度坚决,只能欲言又止,而在堂下的崔铭旭张大的嘴根本何不拢了,再打四十板?容大人是想杖杀叶大人吗?这、这…

叶长流原本正准备撑地跪起,闻言双手一软,不可置信的看着容辞,怒道:“容大人,你是在屈打成招吗?”

容辞将搭在惊堂木移到令签罐前,再次捻起一根令签,掷了出去,道:“打。”

大理寺的寺卒果然训练有速,令签“啪”的落地之际,两支粗长的黑杖适时的落在叶长流已然血肉模糊的身上,引发一阵颤抖。

这一次,他终于发出低低的呻吟,指甲陷入拳头,满是鲜血。

然而,方才打了两杖,本已脱力的叶长流突觉浑身经脉抽搐,呼吸阻塞不通,心跳剧烈如雷。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对劲!

杖刑所杖的结果,不过是皮肉之伤,怎会有这般重挫血脉逆流之感。

未来得及思考,叶长流惨叫一声,“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鲜血。

人们不禁惊呼,曲定峦更是站起身来,惊疑不定间,崔铭旭更是不堪忍受这血腥的场面,冲入堂内,推开执杖的寺卒,扶起叶长流,急道:“叶大人,你怎么了?”

叶长流全身止不住的战栗,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容…容…”

崔铭旭忙道:“容大人!叶大人不对,你快过来看看!”

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形惊得完全木然的容辞,在见到叶长流那触目惊心的一口血,如雪水淋头,已顾不上自己的身份,飞快闪身到叶长流身边,心中满是畏惧惊恐,“你怎会…”

叶长流一伸手,牢牢抓住了容若的手腕,这一刻,他的嘴角莫名溢出一丝冷笑,尽管他每一寸筋骨已痛得不像话,“是…是…阴阳紫阙…沉、香…”

容辞茫然的看着他,来不及消化这话的意思,眼前人已然闭上眼,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第二十六局:家有来客

大理寺卿在审案时动用重刑把大理寺少卿打得经脉尽损,七窍流血。

区区二十来大板不可能将人打出内伤,更怪异的是,叶闲浑身症状与之前的慕容执甚为相似。

不论是五脏六腑还是奇经八脉的损害程度,别无二异。唯一庆幸的是,叶闲内力雄厚,加上容辞救之及时,没有当场身亡。

另一方面,容辞查出了此祸根由——叶闲与慕容执皆是中了一种名为“阴阳紫阙”的奇毒。

阴阳紫阙之毒,相关典籍记载不详,然而容辞从一些武林轶闻推断出,此毒出自江湖毒门谷。中毒者一旦吸入大量的沉香,身体就会脆弱到极致,这种时候,任何一寸肌肤遭受撞击,都会呈现出经脉受损重伤而亡得状态,便是绝世名医都难寻中毒的迹象。

慕容执毙命那日,因通风口被堵,囚牢臭味不散,故而凶徒在施放沉香时,在场众人难有察觉,得以将杀人之罪嫁祸给叶闲。

而叶闲重伤那日,堂内散发的淡淡沉香,正是源于雍帝手中的紫金暖炉。平日暖炉所放的檀香木换成了沉香,分明连当今圣上也给算计了。

雍帝震怒,几番追查之下,管事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坦白,此木乃西域的水沉香,是西门傲大将军所进贡的,宫内储藏的檀木因气候潮湿而腐朽,便自作主张的换了去,怎知会酿此大祸。

管事的小太监当即就被杖毙了,然而知情的宫女太监们终究有人漏了口风,消息不胫而走。

西门傲连忙入宫觐见,声称此事与自己绝无干系,望陛下千万查明真相。雍帝当即劝慰,表明自己绝不会凭空听信谣言,容卿家寻了位能人异士,据说能把慕容执震碎的供词给粘回去,到时谁是真正的幕后人,自当明晓。

世事难料,大理寺当夜出了个贼盗走了供词,好在那“能人异士”多长了份心眼,事先在碎纸上浸过香蜜,并将沾过荧光粉的蜜蜂放逐,更“恰巧”的是,当夜轮值的大理寺卒皆是寺中搜捕经验丰富之流,甚至还有几位“路过”的刑部高出手相助手,于是乎,折腾了半夜,那盗贼终究落了网。

后来,容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那自称神偷的盗贼开口供出指使自己盗取证物的人——西门傲。恰逢其时,刑部的人还在西门将军府邸搜出了些许阴阳紫阙。

谣言不会凭空听信,若是证据确凿,纵是西门傲高呼冤枉大喊贼赃,雍帝自然不会阻止大理寺邀西门大将军“作客”了。

大理寺卿速破奇案,西门将军竟是罪魁祸首,不出一天,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朝野上下,宫廷内外。

于是导致的结果是雍帝一上朝就得到十来份弹劾西门傲的奏折,北境战势告急,要尽快封帅出征,偏偏这个时候八骏王孟思鉴闭起眼睛当事外人,直把雍帝弄得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的绝不止雍帝,还有那些没能让病情有丝毫气色的御医。

叶长流已经昏迷数日,虽然看起来呼吸平稳了些,依旧毫无知觉。对此情况御医拈须直叹“叶大人毒火攻心,我等只能暂且用药压制,至于能否平安,尚看造化,眼下看来,只怕…”,话未说完,就被病床前木揽风散发的气焰吓得噤声,只得匆匆开了保守的方子,回去再翻阅医典。

这期间,来叶府探病的人络绎不绝。几大名商得知前东家病危,不仅千里迢迢赶来,更带来大量稀有珍药,木揽风心烦意乱,见不得这些老头儿老泪纵横,只得以公子需要静养之由将他们遣散;至于那些京城三少什么的更是不必多说的被拒之门外,木揽风实在没有心情和这些阔少爷周旋,他忙着替公子寻名医。

贴出去的告示好几天都没有人揭,用水水的话来说就是:“这告示写的太恐怖了。”

除了医术高超天下无敌之外,必须保证能够解开“阴阳紫阙”的毒,解开之后还不能损害到身体,如果治不好让病人伤势愈重甚至死掉,那也等着陪葬吧云云。

这种告示贴出去的直接结果就是任凭上面的酬金不断升值,路过的医者依旧敬而远之。

水水小心翼翼的端着热水盆从叶长流房间走出,见厅外木揽风挥笔改着告示,叹息道:“大木头,你就算再加一千两,也不会有人来的…真正的神医都是世外高人,视金钱如粪土的…”

“只要是人,都有价码,”木揽风不去看他,“茶茶呢?”

“回房了,这几日她哭着嚷着要公子醒,方才抓着公子的手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子话,现下终于哄睡了…”水水随手放下脸盆,再叹,“裴管家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也好有人照看着公子,大木头你就可以去寻名医了…”

木揽风瞥了他一眼,冷嘲道:“你今年有十五了吧,难不成还想着游手好闲,白吃白喝?成日和小姐玩在一起,便当自己是少爷了么?”

水水脸上一红,微有愠色,“你…”

“公子若再无起色,我会动身离开汴京另寻他法,据闻嵩山的普渡堂聚集各路名医,专门研制各种解药解毒门谷之毒,兴许他们能有解开‘阴阳紫阙’的法子…”

水水一怔,“可我听说普渡堂的人本事虽大,却极是贪财,时常狮子大开口,一丁点解药就卖了万儿八千金,公子已然散尽家财…”

“那我便拆了他们的普渡堂,让他们用魂魄去普渡众生。”

木揽风改好告示,站起身来,“裴亦商回来前,这里就交给你了。”

水水愣愣站在原处,凝望木揽风,神色慢慢变得坚定而平静:“好。”

木揽风漠然走出门,正准备重新贴上新告示,却见门口站着一人,神态似有几分踌躇,见有人出来,亦是一怔,“木公子…”

木揽风冷笑,“容大人好兴致,几番造访,莫非是想再赏我家公子二十大板?”

容辞神情一僵,没有去计较这冷嘲热讽的话,“叶大人他…好些了么?”

“托福,”木揽风斜眼看向他,“就快见阎王了。”

容辞脸色白了一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言语。

那日在牢中,叶长流递给自己的那枚银质戒指实则暗藏纸条,其字曰:若要逼出幕后人,升堂之后,不问青红皂白打我便是。

彼时,容辞尚寻不到叶闲清白的证据,这字条虽极无稽,但凭叶闲往日作为,想来自有一番道理,便依其所言行事,果真既脱了罪又暴露了元凶,却远远未能料到几个板子会酿成这般后果。

这毒究竟是否西门傲所下,若是,反倒证明了叶长流的无辜,他何必这么做?若不是,又会是什么其他人,叶闲又是从何得知?既是知晓,他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容辞百思不得其解,只盼着叶闲能够平安醒转再问不迟,怎知御医说他性命堪忧,容辞闻讯赶来,又多次让木揽风拦了下来,心中担忧尤甚。

容辞看了一眼告示,问道:“木公子可是在为叶大人寻求良医?”

木揽风懒得理睬他,撩襟转身,容辞追上前去,忙道:“若有需要,容某可以相助。”

木揽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容大人,你很无聊么?”

容辞一愣。

“还是大理寺太过清闲?据我所知,京中四大权贵出面保人,加之西门傲的功勋战绩,你的那些证据根本无法立案吧?”木揽风冷笑,“有精力来管我家公子的死活倒不如…多想想这案子该怎么审吧?”

“…”

容辞正待说些什么,耳边忽有人低低“咦”了一声,脆生生的打断他,“请问,这告示上写的白银三千两,该不会是糊弄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