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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风曜屏息了一口气,很轻的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赎罪也好,受尽折磨也罢。”

哪怕有朝一日他重获自由,他欠她的,还是要还。

花殇是风曜此生唯一亏欠的人。

只要她的一句话,他可以心甘情愿的就此死去。

“…至于沁儿。”他唯剩下无可奈何和守着往昔美好的空想,“她,不属于这里,昨天,是我对她的告别吧。”

他哪里会离开呢?

这里有他洗不尽的罪孽。

后宫从来都是个无情之地,冤魂四处飘荡,来自地底每一寸泥土的无尽悲凉。

不知风曜是什么时候走的,花殇回到内殿时,那女子已经如她所想的溃不成军。

僵滞的坐在黑得泛出冷芒的地砖上,像没有生命的玩偶。

“如何?”花殇走到她跟前,尽是胜利者的姿态,“不管你伪装得多好,这里早就变了,风曜,风若痕,还有整座皇宫,风都城,你不该回来的,贺兰沁儿!”

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反驳。

原来千里迢迢费尽心机的回来,只为结束一场早就千疮百孔的梦。

她没有思考的力气。

连‘我要走’、‘我要离开’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真的就…结束了?

她甚至连走出去亲自与风曜对质的勇气都没有,说不定,他就和昨天一样,知道她也在这里。

所以那些话,实则是对她真挚的诉说和劝解。

回去吧,离开吧…别再回来了。

这里,不属于你。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六)

走或留,两难之间的选择。

自出皇宫上了马车,沁儿就没说过半句话。

饶是花殇心情和放晴的阳光一般明媚,交叠的双腿坐在她对面,犹如过路的神仙,给她指明路。

“风若痕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回来等于自投罗网,如果你想离开风都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需缓些日子,不过你不想走也没关系,我们王爷定能保你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谁叫他心里认定了呢?

“他夺权,囚禁风曜,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回来?”沁儿有些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风曜在帝王之术上毫无才能,四年前的风国岌岌可危,风若痕夺权也理所应当。

但他真的只为皇权,必然会嗜兄。

历来都是如此,谁会愿意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王?给人制造话柄?

现在细细的探究,时机却是刚刚好。

兴许是他不愿意放风曜走,才夺权幽禁,然后撒开一张无形的网,用足够的耐心等她出现。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啊,他定然对你知无不言。”花殇了解风若痕,就如她了解自己一样。

向来风若痕想要的,绝对不会放过。

他若是想一统天下,这江山早就有大片插着风国的旗帜了。

哪里会容得人钻了空子,在风都遭遇夜袭。

沁儿有些颤栗。

再见风若痕时,她就遇见了危险,她就不应该在他面前出现,更不该费尽心机接近他!

“…他,会杀了风曜么?”

她现在回来了,这是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

罢了花殇不屑的鼻斥了声,“他不想被你讨厌,自然不会,不过也难说,逼急了我们摄政王,谁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嘲笑完,她低头掩去一抹晦涩的眸光,她怎么可能让风若痕杀了风曜呢?

“你和风曜是什么关系?”话说开了,沁儿只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花殇抬起头对她骄傲的笑,“我没必要告诉你。”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七)

“好,那我自己去问风若痕。”

贺兰沁儿想知道的,也必须弄清楚!

她既然来了,就没有立刻回去的道理。

风曜不要她也罢,世间变化人心变化也罢,她不会变!

是她之前想得太幼稚,仅仅只为追寻一个梦就奋不顾身,却忘了赴汤蹈火究竟为何。

一听贺兰沁儿要自己去问,花殇又着急了。

两日相处下来,她知眼前的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风若痕的脾气更是阴晴不定,若是不小心吵起来,没人在身边劝着,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花殇自来是不愿意去冲好人劝架的,怕就怕连累无辜的人。

“你若不想激怒他,在他面前最好别提‘风曜’的名字。”花殇紧握住她的手臂语气胁迫中更似真切。

“我可以告诉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是他想要的,他可以为你等,当然也能为你杀了风曜,你怨不得谁,要怪就怪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猛的推开花殇,贺兰沁儿送她一记冷笑,“看来你很紧张风曜。”

“跟你无关!”

“我不会走的。”她掷地有声。

“你——”

“你也别想激怒我。”沁儿往车的后背一靠,顿时淡然了,“没弄清楚所有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也不是风若痕说想要就能做他的附属品,既然你说我会激怒他,那这些我就暂且不问,不过你也别想打送走我的主意。”

二人在车里僵持着,马车也不知道行到哪儿了,总之是没到王府那个距离,外面赶车的人竟然就擅自停了下来,正好惹得花殇火气上涌的对外面吼,“做什么停下来!?”

话音还没断,后车门被打开,花殇的贴身小丫鬟慌慌张张的爬上来凑近她耳边细细咬耳朵。

沁儿没听清丫鬟说了什么,期间只有一个名字——

睿儿。

谁是睿儿?

小丫鬟说完带来的话,花殇脸色已经煞白!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八)

“下去!”她不由分说,对着沁儿冷声下令。

坐在对面的女子才刚从宫里那一遭回过神来,哪里受得了花殇的不善语气。

哪知还没开口反驳,花殇又不容置疑的说,“你走回去,我有重要的事!”

一副急不可等的样子。

对望了几秒,沁儿将清冷的目光移开,受不了她灼灼刺人的样子。

罢了,懒得和她争执弯身下了马车。

脚刚落地,车就在花殇的大喝之下往城东驶去,隐约还听到她说,“派人通知楚嘉将军,此事决计不能张扬,暂且别告诉王爷…”

站在喧嚣的大街上,贺兰沁儿心里生疑。

什么事能让花殇惊得花容失色?

楚嘉是将军,武将,有什么要用到他?

不能张扬,且暂时不告诉风若痕,也就是说,非到那个时刻,会把摄政王都端出来…

“睿儿是谁呢?”

看着马车飞快远去,沿途如过无人之境,掀得路边做生意的小贩鸡飞狗跳,最后在街的尽头消失,沁儿心一定,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城东锦绣庄园的乔家,是丽娘的本家。

丽娘天生叛逆,早早的独立了出去,不愿与舅父舅母同住,倒是花殇和他们要相熟些。

多年前,亦是乔家帮风若痕找到了遗落在外的妹妹,所以她把睿儿寄住在这里。

派人通知了楚嘉,花殇先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下车便看到乔家年迈的夫妇候在门口,神情焦急。

旁边跪着一排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当下花殇心里更加厌烦。

这时候还有心情演戏给她看?

“什么时候的事?”稍微整理了下情绪,她强装镇定的走了过去。

“花殇总管,是我们对不住你。”乔老爷只差没给她跪下,皱巴巴的脸很想挤出眼泪来。

眼见着乔夫人也准备来那套,花殇抬手打住,“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乔家夫妇膝下无儿女,又是城中的大家族,花殇以为把睿儿放在这里最为稳妥,哪知会被人绑了去!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九)

见着这女子脾气上来了,乔老爷才颤嚅的答,“睿儿有午睡的习惯,半个时辰前,丫鬟照例去叫他起床,谁知人不见了,就发现这封信。”

说完双手把那已经拆过的信奉上。

花殇接过展开来细细的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信上要她本人子时带着十万黄金的商票到郊外东明寺换人,若是不按信上所说,就撕票!

“看了信后,我们立刻派人通知您,您看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花殇大怒,她哥哥就是风国的摄政王!如此都被人指名道姓的挑着讹,报官有什么用!?

被她一吼,乔家夫妇又抖了一抖。

“去查查府里少了什么人,这是熟人做的,查到了别打草惊蛇,语气好点,把我的话带过去,只要把人放了,要多少钱无所谓。”

吩咐完,花殇又转头对贴身丫鬟说,“你去告诉楚嘉将军不用来了,小事一桩,是我太紧张了而已。”

“总管,您晚上正要一个人去?”小丫鬟也急了,此事非同小可,连风若痕那儿都不吱一声,万一出了差池可怎么好?

花殇连乔家院子的门都没入,心急如切还不能表现出来。

“对方只是求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了楚将军那你可给我把嘴绷紧了!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丫鬟跟了花殇多年,从未同她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过,连连点头就去了将军府。

绑匪不知道睿儿的身份,若是惊动了楚嘉的风若痕,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外人直以为孩子是乔家夫妇收养的,可绑了他去的人一开口就指着花殇去送钱。

这不是知道那就是她的心头肉么!

她的睿儿才三岁,外面天寒地冻,花殇根本不敢多想!

打点完这里的所有,自己去了宝通银号,取出二十万黄金的商票。

现在只期望那放人能存个善念,多少钱她都给得起!别伤了她的孩子就行!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十)

子时黑月夜,城郊万物寂灭。

东明寺早就荒废久已,乔家的护院悄悄将花殇送出城,就被强制留在原地。

她吩咐得倒是平淡,说若是一个时辰未见她回来,直接去风王府告诉摄政王便可。

反正她知道,那时她要回不来,定然已经出事。

依照风若痕心狠手辣的程度,她和睿儿死得也不冤。

她从来就做得那么绝。

信则也异常简单:要么活,要么死。没有死的勇气,就好好活着,若是要活,就要活得干脆了然,有个人样!

况且她现在还有睿儿。

带着价值二十万黄金的商票,好容易到了东明寺。

破旧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透出光来,除了几个男人用粗俗的话语交谈,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花殇听得心疼,咬咬牙便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她心里又惊动得不轻。

原以为抓走个小孩子,大抵也就两三个人,没想到围坐在火堆边的,竟是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彪悍男人!

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花殇还认得方才出城门时接着火光看到的通缉令。

那便是画像上的人之一。

见到人出现,几个手下起身在她身边打了几转,看她的目光里渗着让人恶心的意味。

拿出那二十万商票,扔在那男人面前,花殇鼓足了声音,“这里是二十万商票,比你们原先定下多一倍,我只要人,今日出了这里,两清。”

“花殇总管好气魄。”中间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着话,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用长歪了的鼻尖去嗅,“听说你之前被卖到青楼,这孩子是摄政王的?”

粗俗的猜测引得他的手下猖狂大笑,花殇哽咽了下,“不管你的事,你只为求财,不是么?”

“老子当然为求财!不过…”他眼神在她身上转了几圈,忽然就伸出手去,“你说这天下间谁敢动摄政王的女人呢?”

手下们开始起哄,淫靡之声沸腾。

“我不是他的女人!”打开他的手,她几乎是跑到被绑在柱子上的睿儿身边,护住她的孩子。

你的身和心,我都要(十一)

花殇与风若痕的血缘关系,平民百姓不为所知。

就连乔家夫妇也不知道睿儿的爹是谁。

城中大多人以为花殇不过是风若痕在花楼看中了带回王府,又颇得他心的女子。

那么这孩子定然是他的。

只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皇家的门槛哪里那么好入。

今日打睿儿主意的匪徒里,有人便是在乔家做过下人,明明知晓了这层关系还明目张胆的劫了人,哪里会知道什么是怕?

此刻花殇才想到这一层,心里暗叫不妙,为时已晚。

那劫匪头头看她的眼神越发大胆,眸子里冒着绿幽幽的光,忽然暴喝一声,“不是?那正好给大爷消遣!”

未及她反映,脏手一伸就将她和孩子拉开,压在地上,轻薄了上去!

花殇的冬衣被撕开,头领骑在她身上,双手逞凶,狰狞兴奋得面目扭曲,周围的手下跟着大吼大叫助兴,天良丧尽。

她抵死挣扎,无力大喊,“混账!今日我母子不能平安从这里走出去,你也别想活命!”

“老子不要命!要人!”匪首迅速接了一句,扬起手便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实话告诉你,要怪就怪你是风若痕的女人,有人花重金请老子出山要你们的命,今日来就回不去!”

“他不是的!”花殇这时才恍然,原是被人布了局。

她拼命挣扎,摇着头,“我不是他的女人,睿儿也不是他的孩子,你放过我们!”

余光中看到睿儿被吓得哭得更加凄惨,接着便是内衬的衣服被撕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