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情一切都在掌控中?」成清宁问道。
黑眸深如潭,闪着锐利。「你在城中不会有任何危险,东凉国的国力支撑不了多久。」
后继无力,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能及时补足。
「不是有北夷部落的剩余战力,没踩死的蠍子反扑力更大,你别太自负了,以为胜券在握,这世上太难测的是人心,也许在你离开的这段时日,有人比你更得人心。」
万无一失是口号,不见得做得到,人性趋利,有利可图的事谁会轻易放过,不想立功受爵、封妻荫子的将军不是好将军,他们也想出头天。
「不可能。」他带出来的兵个个铁血丹心,忠肝义胆。
利用行军的这段日子,原本还坐着轮椅的皇甫桓已能行走自如,只是长年中毒的腿刚除了毒素,两条腿的肌肉尚未恢复往日健壮,脱下衣服还能瞧见两腿的萎缩。
可是他不怕吃苦的一再练习走路,大军一停下来休息他便躲在营帐内偷偷的走动,因此三年未落地的双足渐渐恢复昔日的健壮,双腿也慢慢地长出肌肉,尽管上下马还不够利索,但不着急,康复之日指日可待。
「嗟!一起杀过蛮子溅过血就一定忠心吗?西北太贫瘠了,若有机会,谁不想回转繁华似锦的京城,在天子脚下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傍对了大树可是扶摇直上,官运亨通。」
像她刚穿越过来时不就是紧抱嫡姊成清仪的大腿,藉由嫡姊去认得艰涩的文字,学习本朝的文化历史风俗,更快融入她所陌生的朝代,成为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皇甫桓笑着轻拧她鼻头,铁臂一伸搂她入怀。「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他们是一条筋的武人,只求能吃得饱、穿得暖就好,光要活下来就是一件难事,谁有空闲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你太低看这些汉子了。」
秦王府很大,走上一天也不一定逛得完,皇甫桓带着妻子走过中堂,穿过花叶已枯黄的垂花门,一丝带着水气的凉意迎面而来,水清如碧的湖面映入眼帘,一尾大鱼翻浪跃起。
八进八出的大宅子真是大得吓死人,每一进都有两跨院或三跨院的大院落,他们夫妇俩的跨院也有三进,和下属议事的书房在一进院里,二进院住的是服侍的丫鬟和婆子,三进院才是两人的寝居之处,主院旁各有东、西五间厢房,有的用来做库房,有的是绣房和小书房,还有一间不小的小厨房,专供主子使用。
「唉!西北百姓也是活得很辛苦,冬长夏短风沙大,耕种不易,想得一口吃食不容易。」在现代,西北地区沙漠化很严重,每年的沙尘暴影响整个南方,绿化运动做得再多也赶不上气候的恶化。
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多种树,少砍伐,鼓励种植,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后,西北也有一片绿意,而非黄沙漫漫。
看她颦眉生愁的模样,皇甫桓不免好笑的扬唇,「西北没你想像的贫困,你别吓得以为要吃糠咽菜,我们有皮毛,大山里有药草,若是运到南边去贩售,那是一笔不算小的收入。」
其实西北的军需有一大半是他们自行筹措来的,京里来的物资不是来得晚便是缺衣少食的,且在经过层层的剥削后,来到将士手中的东西往往不到一半,其中还有次品。
皇甫桓敲打了几次稍有改善,但还是不足,若是碰上天灾荒年,送到西北的物资就更少了。
为防缺粮的危机,皇甫桓早早囤军种粮,四个军屯分东、西、南、北,不操练时就去种田,即使一年只有一获,收成还不是很好,但总比挨饿好,起码有口吃的能填饱肚子。
而这些屯兵大多是带着家眷的,他们可以圈地耕种,开垦出多少亩土地都可收归己有,成为私产,所收的作物只需上缴两成,其余归耕种者所有。
这便是税金,只不过不是缴给朝廷,而是秦王,几百万石的粮草便是由此而来。
这些年少了秦王坐镇西北,北方的蛮子不时来偷个粮、打个劫,烧杀掳掠的骚扰边关,以至于无人敢种粮,怕颗粒无收,全便宜了该死的蛮子。
「药草?皮毛?」
一见她双眸发亮,皇甫桓不禁莞尔。「你又想到什么赚钱大计了,堂堂王妃都钻进钱眼了。」 「谈银子俗气,可没银子寸步难行,西北的山区应该有不少品相不错的香草、药草,我想拿来做精油、香精、药皂、熏香……」一想到滚滚而来的银子河,成清宁笑得倒是有几分贼兮兮,彷佛身背金山,脚踩银砖,穿金戴玉。
「宁儿,你是秦王妃,你不缺银子。」他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怎么老是一副钱精样?
成清宁语带嫌弃的斜视他。「没人嫌银子多,要不然军队里的冬衣和粮食是大风吹来的不成,少了银子看谁舍我其谁的捐粮!」
这年头的傻瓜真不多,就她家王爷一个。
「咱们王府的银两够多了。」全由她支配。
「足够养活西北大军吗?」
如果京城那边和西北军……不,和秦王撕破脸,那么每年上千万两白银的军饷该由谁支出,绵延数千里的西北防线就要被君王舍弃了吗?
一年、两年,秦王府或许尚可应付,若是十年、二十年呢?那不反也得反了,该缴交国库的赋税也全留在西北,与朝廷分庭抗礼,泾渭分明。
那时,大明朝真要一分为二了。
听到西北大军的安置问题,皇甫桓语顿了一下。「你是担心皇上在西北的军需动手脚?」
不可能,除非皇上不想要西北,任凭胡虏长驱南下,否则还是会掂量一二,考虑兵乱的后果。
「只要迟上半个月,谎称路上不平,一次、两次尚可应对,若是次数一多,想必底下的兵士难免有闲话,他们是提着脑袋拚死拚活,为的也不过是吃一顿饱饭而已。」人一饿就容易晕头转向,思虑不周全,若有人在其中挑拨,再好的兄弟也会心生嫌隙。
怨人有,气己无,你吃香喝辣,我却连冷馒头也没得啃。
闻言,他目光一沉,「你是想……」
「与其求人给鱼不如自己钓鱼,我们要让西北的军政彻底从朝廷的箝制中挣开,自给自足不求人。」
人有不如自己有,握在手中才是最真实的,别人的饼画得再大也是空谈,吃不着,摸不到,徒然眼红别人腰缠万贯罢了。
「所以……」他双目宠溺地望着心爱女子。
把脸皮磨厚的成清宁嘴角挂笑地仰视丈夫,纤纤玉指勾着他小指轻摇。「给我几万名士兵,我给你不一样的西北。」
「几万?」他摇着头,面色凝肃。「不行,宁儿,他们是朝廷的兵,不是我的兵,我不能为讨好你而挪用。」
「不是挪用,是借用,总有一些打仗不行、对庄稼十分在行的人,他们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分,留给我还能人尽其用,做人要开通,别一个劲的死脑筋。」
要打仗先要有银子,凡事依赖三千里外的朝廷,那是被牵制住,不论做什么事都得听凭那边的话。
别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一道军情由西北快马送往京城,换人换马,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再把皇上旨意传回西北,又要十天半个月,往返一趟便快要一个月,甚至更久。
瞬息万变的战情不等人,也许前一刻还在欢庆逼退敌军,隔日便面如土色的眼见他们卷土重来,兵临城下,等到一来一往的消息传完,搞不好仗也打完了。
「一堆谬论,西北没有上不了战场的兵,你还是先把咱们的王府理好,刚到平沙城的头一天,你还没把咱们的府邸走遍。」
先安顿好再谈其他,她一路舟车劳顿的,原本就小的小脸更显小了,带着困倦和劳累,瘦了一圈。
没能要到兵,成清宁小生闷气。「那你呢?你不用先到军帐报到吗?参军虽不必上战场,也要出谋划策。」
皇甫褚派身有残疾的秦王前来西北,要的是他领兵多年的才智和用兵经验,并非让他立功,累积更多的战功。
坐马车的残废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殊不知世人眼中的废人早已摆脱困境,他暗中策划回到西北,在外人的嘲笑中悄悄站直,阔胸挺背地走向归途,护卫他视作家乡的西北。
「不急,我先陪你熟悉王府,前方的战况没有想像中危急,东凉国虽连下三座城池,但都是总人口数不到一千的偏远小城,在城破之前,城里的百姓和兵士皆已悉数移出。」空城已待,粮草辎重也早移往安全处。
「此次朝廷来的兵足以挡上三、五个月,即使没有我也能打几场胜仗,我这个废人在或不在并不重要,反之少了我,皇上说不定反而更放心。」战神已亡,一败不起,这或许是皇上更想要听到的。
听见他语中的自嘲和对亲情淡薄表现出的无所谓,成清宁心疼不已,纤纤小手往他手背一覆。「你有我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少了谁都成,就是不能没有你。」
唇一弯,他温柔的笑了。
【第二章 受宠的王妃】
「东凉国的军队到哪儿了?」
兼做议事厅的书房十分宽敝,此刻大大小小的将军站满一室,不论是老将或新秀,个个面泛红光的注视他们眼中的王者,马首是瞻的听其差遣,无一人敢露出鄙夷的神情。
缓缓站起的皇甫桓以行动向诸位将领宣告——本王已然痊癒,并未如奸佞小人所料想的一蹶不振,他仍是昔日的活阎王,取人颈项如探囊取物,杀得敌人有命来,无命回。
只是他脸上的面具仍是半面狰狞的鬼脸,一半的脸俊美无俦,另一半恐怖骇人,隐隐散发令人畏惧的冷意。
其实在成清宁日日的推拿以及一日两回以香膏淡化疤痕的疗效下,他血肉翻开的可怕伤痕已改善不少,凹凸不平的疤痕逐渐软化,磨去焦黑暗沉的表皮,露出白皙的肤色。
虽说不能完全祛除,但长时间用淡疤膏涂抹和按摩,即便还以原本的俊逸儿郎是不可能,可是只要稍稍修饰,便能遮住吓人的伤疤,不用面具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
百毒圣手君无恙也跟着秦王夫妇来到西北,西北多药材,他主要是为稀有药草而来,顺便兼当秦王的随军大夫。
不过他并不是尽责的大夫,才刚安顿好落脚处就不见踪迹,四处寻药草去,虽住在秦王府却日日不相见。
君无恙手上倒是有一个除疤的方子,只是手法太过粗暴,要硬生生的将脸颊的肉挖出,再抹上生肌化瘀的药膏,等新肉长出还得用利刃修掉多余的颊肉,以人皮覆盖使其与新肉黏合,约一年光景便可还以原来面目。
皇甫桓对此不置可否,压根不放在心上,肌肤光滑似镜也好,毁容也罢,他都处之泰然,男儿立身于世并非仅靠一张脸皮。
而成清宁却坚决反对,明明她可以慢慢调理,三、五年她等得了,何必为了一张俊颜让他忍受皮肉之苦,活人割肉还不痛死,他忍得她可舍不得,一寸肉也不相让。
「在天河以北,隔江与我军对峙。」王爷来了,东凉国的气数也到头了,别想再进一步。
「由哪位将军领兵?」打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
「是叶将军。」都上了年纪,叫他别出去偏要逞一时之气,脾气跟头牛一样倔。
好在不输不赢,还能挽回一张老脸颜面。
「叶平生?」他有六十岁了吧!孙子都成家生子了。
皇甫桓眉头一皱,颇为感到苦恼,这位定远将军是跟过先帝的老部属,当年是御前的先锋,为人火爆冲动,有勇无谋,但贵在忠心,皇甫桓说的话他尚能听得进一二。
只是近年来能压得住他的秦王不在,因此那西北汉子的爆性子有越来越烈的趋势,一意孤行,全然不听人劝,我行我素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倚老卖老,目空一切。
「叶将军的用意是好的,他想拚着一条命为王爷守住天河以南的草原,那块丰饶的水源地足以养上千万匹战马。」一到春天草长过腰,水丰草绿,能放养无数牛羊。

「贪功。」他也不瞧瞧他几岁了,还不提携提携后辈有能的将领,让他们畅快淋漓的打上一仗,自己逞强什么。
为定远将军说项的显武将军面上一讪,「王爷,属下等也是久候你不至而剑走偏锋,唯恐没能保住王爷你的西北……」
皇甫桓目光一锐,以掌重拍他肩头。「谨言慎行,祸从口出,西北是皇上的,皇上才是一国之主。」
冷汗暗流的显武将军顿感肩膀很重,腰杆儿挺不直。「是,是属下口误,皇天后土皆陛下所有。」
手一移开,皇甫桓面冷如霜。「皇上对本王的防心甚重,稍有疏失便是万劫不复,你们都是跟随本王已久的人,本王不想有谁因一时失言而枉送性命,切记皇权是天,天威难测。」
「是。」众将应答,声音宏亮。
无法久站的皇甫桓走回主位,坐上紫檀木雕螭龙大椅。「敌方领军之人是谁可知晓?」
「是东凉国长公主普普拉的夫婿,代战公主正全力围攻落雁城,目前两方各有胜负,守城人是宣武将军袁长青。」他并未全力防守,有几分逗弄意味。
萨瓦琳公主并非传说中的勇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她的女战神之名是西北将领捧出来的,用意是蒙蔽皇上的双眼,好让他以为西北战情真的危在旦夕。
西北不保,大明江山还留得住吗?
连成一气的西北军成功地把自诩圣明的皇帝唬得一愣一愣地,对危急军情信以为真地放猛虎归山,希望他们两败俱伤。
殊不知萨瓦琳的连下三城是西北军让出来的,他们佯输装作后退,以不合事实的谎报军情渲染公主的战绩,让京城那边认为萨瓦琳是正崛起的女战神,势如破竹的打算越过西北三城,挥军南下。
朝廷震动了,皇帝也为之一惊,为了不让东凉公主一路往下,他只好动用残疾的一母同胞兄弟去迎敌。
「北夷王子倒是长命,北夷部落被本王清扫得差不多了,无兵可用的他便投向东凉,还出人意料的搭上长公主,本王不得不佩服于他的善于钻营。」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爷,我们要拿下塔木齐吗?」北夷王子一死,大明边境少了一患,至少五十年内北夷人不敢犯境。
皇甫桓黑瞳幽深如墨,「让他多蹦躂几天,把新兵带出去练练,他若太快被打败,朝廷那边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仗要怎么打由他决定,边打仗边吊着,打上三、五年也无妨,边关不稳,远在京里的皇帝才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调动防守,他才能更稳妥的安排西北的部署,一步一步走下去。
刀要越磨越利,小兵不磨出锋芒难以成大器,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带兵打仗,总要有几名得力的左右手。
就让东凉军队当磨刀石,磨炼出最精锐的部队。
「王爷,代战公主呢?需要属下出兵帮叶将军一把吗?」一名年轻小将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兴奋,他渴望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不急,让她善战的名声传得更大再说,通知老叶一声,只要不让蛮子的兵过河,他喜欢怎么打就怎么打,别把命弄丢了就好,猫逗耗子拿捏好分寸,且战且保留实力。
「另外传本王命令,与东凉国公主的应战先败上几回,假意抵挡不住,急需援兵,让女战神之名沸沸扬扬,皇上那边需要一个能让他转移视线的靶子,不用时时盯着本王。」
外敌不退,哪空得出手整顿卧榻之下酣睡之人。
代战公主是个诱饵,引开皇帝对秦王的关注,东凉国一日不退兵,皇帝便一日无法安心,目光盯在两国的战况上,无暇分心揣测秦王的动静,这便是皇甫桓计划中的一环。
刚回西北百废待兴,他得做一番收拢,把散出去的兵权收回来,重新编列略显散慢的西北军。「王爷,我们要和朝廷对上吗?」底下的将士们早心生不满了,用得上他们的时候当天兵神将,不在乎伤亡的抵御外侮,一旦偃旗息鼓后便置之不理,军饷粮草一拖再拖,要不断的上书催促才以施舍的嘴脸发放。
他们是打仗的兵,而非遇事就缩头的百姓,不给兵吃饱又何来气力抗敌,马要能冲锋得先喂饱草料,何况是人。
「目前还用不上,不过要预做准备,一旦本王双腿复原的事传回京城,只怕西北的局势会有变动。」不至于明面上的打压,但肯定小动作频繁,提醒他为臣之道。
皇甫桓眸光冷锐,透着寒意。
身有残疾一事众所皆知,一路随军北上,他以身残姿态始终坐在
马车里,少有露面,几十万大军并非全是他的人,有隐瞒的必要性,不能功亏一篑的毁于有人口风不紧。
但是所谓纸包不住火,他在行军途中练习走路无人知晓,全由亲信把守四周,可一到了西北那就真是想瞒也瞒不住,改骑马的他是用双腿走进秦王府的。
平沙城的王府内应该有皇帝安插的探子,一有王爷的风吹草动立即回报,他双腿能行走便是惊天大事,若想皇帝不知情恐怕不可能。
「王爷,要另外给你找几个贴心的人服侍吗?红绡、绿翘还给你留着。」平时护卫秦王府安全的统领问道,他指的是屋里人。
秦王不重色,但身边仍有几名容貌姣好、身段妖娆的丫鬟服侍,她们伺候王爷的饮食起居,偶尔也侍寝。
不过皇甫桓很少亲近她们,通常只让她们负责内院琐事,一部分人在他不在西北这段时日已出府嫁人,现在留下的都是些不甘心平庸,想要搏一搏的,她们自恃容颜出众,王爷身虽残但仍位高权重,只要攀着了大树,还怕没好日子过。
她们自知身分低微,不敢有所奢望,不求当正妻,不过拚个姨娘前程也好过当平头百姓的糟糠妻,见多了绫罗绸缎、穿金戴玉的富贵,要打回粗布粗食的生活哪能接受。
因此一听闻秦王要重返西北,最高兴的除了追随王爷多年的部属外,莫过于那些服侍过王爷的女人,她们觉得送到眼前的机会来了。
「咳咳!老郑,别忘了王妃也来了。」武毅将军罗佑东好意的提醒,唯恐老友郑丰元一脚走差了。
得罪王爷还有转圜余地,最多八十军棍,可让他们面带娇气的王妃肝火大动,那就真的会尸横遍野了。
不知死活的郑丰元冷哼一声,他向来瞧不起女人,即使贵为王妃,在他看来不过是暖床的玩意儿。「王妃管得着王爷找女人吗?咱们英明神武的王爷岂能只有一个女人,何况她那小身板哪满足得了身强体壮的王爷,叫她哪边凉快哪边待……」
唉!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心直口快上。赵走西一脸怜悯。「郑统领,先看看王爷的脸色再高谈阔论。」
「王爷的脸色有什么不对,我可是为了他着想……」哎呀!我的亲娘,王爷的表情似要拿他祭刀。
直肠子的郑丰元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沾沾自喜自以为设想周到,没想到一看向王爷,当下被他森冷的脸色吓得心口一抽。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爷的性子几时变得如此冷戾,难道是受了伤的缘故,使得性情大变?
「郑丰元。」
「是的,王爷,你有什么吩咐?」站得笔直的郑丰元上身往前一倾,神态恭敬的像见了祖宗。
「以后对待王妃要如同见到本王一般,不可有丝毫怠慢。」他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爱妻,哪容旁人轻慢。
闻言,鲁汉子一愣,「王爷,是属下听错还是你说错了?那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哪有什么重要的,沙场男儿不在乎儿女私情,像他府里的一妻五妾不都是乖巧温顺,凡事他说了算,少有二话。
「那是本王的女人。」皇甫桓语气严厉,带着金戈铁马的冷悍。
他不懂女人有什么不同,不就只有一种作用。「王爷,女人不能宠,你要多少属下为你找来……」
没等郑丰元把话说完,一道冷利的风滑过面颊,他忽地一疼,伸手一摸,手上尽是鲜红温血。
「不要让本王重申一遍,不只是他,把话传下去,谁敢对王妃有一丝不敬,自个儿前去领罚,鞭一百,逐出王府,不准立足西北。」他的王妃岂能受人折辱。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书房内的将领面面相觑。
他们是知道王爷娶了王妃,并将王妃带回西北,但他们以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王妃的存在与否不会影响西北大局。
「王爷,王妃她……」不是你用来糊弄皇上的幌子?
几乎所有的西北将士都这般认为,王爷娶亲是迫于无奈,他对宁平侯府嫡长女压根无心,一度欲提出退婚,各觅良缘,侯府千金不得王爷所喜,因太后之故才未毁婚别娶。
而王爷向来冷情,不入他眼的碰也不碰,即使红绡、绿翘等人,他也是待她们可有可无,既不亲近也不多看一眼,只当是府内的一件不值钱物事,多了不见得赏心悦目,少了也不会觉得空了什么。 因此当一干下属看到王爷带了「家眷」回府,说实在的,一群身经百战的汉子还是狠狠的惊了一跳,以为王爷是受到什么胁迫,或是有把柄落在王妃手中,迫使他同行之人多了女眷。
「咳!王妃好,王妃是个妙人儿,等她在西北多待一些时日,你们会知道王妃是多么可人,蕙质兰心。」赵走西笑得特别亲和地拚命挤眉弄眼,希望将军们能领会他的意思。
赵走西和罗佑东一直是秦王身边的人,从个小兵做起,之后是随侍,一直至左右先锋,王爷的大小事问他们最清楚,几乎没有一件事不晓得,包括王爷中毒,被个十岁的小姑娘所救,而后小姑娘长大了,被嫡母、嫡姊逼着代嫁,庶女变嫡女。
好巧不巧,这名有恩于王爷的小姑娘嫁入秦王府,新婚夜认出落难的王爷,原本打算冷落娇妻的王爷一见是故人,那张结霜的脸顿时春暖花开,顺水推舟的圆了房。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向能吓得北方蛮夷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玉面罗刹,一成了亲之后居然成了妻奴,宠妻宠上天不说,还百依百顺的唯妻命是从,将人疼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