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鸿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我十岁的时候去过渭昌国,那时候我们住在靠码头很近的一个客栈里,跟我们一起住客栈的就有一个海外的美女,头发是红的,长的比你还要漂亮呢。”
无双轻声笑了。
看来她的确是很虚弱了,才说笑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若鸿给她掖好被角,轻轻退了出来。一出门才发现子煜就站在门口,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了。
若鸿不喜欢他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本能的想离他远些。却意外的听到子煜在她身后说:“谢谢你。”
谢谢?若鸿想,不是跟我说的吧?
回头看时,他已经低着头走开了,他的背影看上去又孤单又冷清,有种说不出的沧桑疲惫。让若鸿心里无端的泛起一丝酸楚。
再一次看到他冷清的背影,是在一年之后的秋天。若鸿从谷外出诊回来,看到他就这么默默无言的站在无双的墓前。
他比一年之前更瘦也更高了,浅色的长衫随风摇动。若鸿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叫玉树临风。因为在那清淡如水的月光下,楚子煜看上去真的象是用一块冰冷的玉石制成的雕像,
肌肤晶莹剔透,黑宝石般的眼睛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象是感应到了背后痴痴凝望的目光,楚子煜缓缓转过身,看到若鸿,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原姑娘,”他的声音仿佛遥远神秘的空间,清冷的不带丝毫烟火气:“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若鸿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药仙谷,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而且是以这样令人不愉快的方式到来,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木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她离开时交给她一个小包裹。圆嫂则抹着眼泪一直把她送到了枫树林的尽头。
清晨的草叶上还沾着露水,鸟儿们叽叽喳喳,山谷里的清晨总是这么令人神清气爽。
若鸿深呼吸,再深呼吸。决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古人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真是没有错,只不过眼睛一溜,就让她发现了一丛雪花草,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呢,用它做主料配制成的雪花散治疗外伤比金疮药还要好。若鸿扑过去,揪住叶子用力拽,纹丝不动。
怎么办?出门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带一把铲子。
若鸿回头看看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楚子煜,这个人虽然讨厌,说不定是可以帮上忙的。
“喂,”若鸿大声喊:“你身上有刀吗?”
楚子煜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金灿灿的小匕首,正要扔给她,就听她说:“有刀?太好了,你过来帮帮忙。”
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若鸿看到那个干干净净的男人迟疑的脚步,不过还好,过来了。她心里恶狠狠的想:“既然是做交易,当然要连本带息都赚回来。谁让我是奸商,谁让你好死不死,非要跟我做交易!”
她这样想着,眼睛里也就带出了恶狠狠的意思。楚子煜却一言不发,照她所说的用匕首挑松了周围的泥土,拔出了她的宝贝,等他站起身时,才发现若鸿已经走出去很远了,瘦小的身影正踩在一块石头上用力的够着大树干上的什么东西。
楚子煜苦笑一下:“花样倒是真多。”
若鸿把采到的珍珠钉小心的用手帕裹好放进怀里,却不料脚下一滑,一跤从石块上摔了下来。还未等她呼痛,就听有人厉声喝问:“谁?”
“疾风,是我。”这是楚子煜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若鸿目瞪口呆的望着丛林里变魔术一般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惊讶的忘记了站起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必恭必敬的给楚子煜行礼,“少主,马和马车都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他看看地上坐着的姑娘,再看看不动声色的楚子煜,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若鸿友好的冲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年轻人的脸迅速红了。
楚子煜从他们身边走过,面无表情的撇下两个字:“出发。”
一上官道,若鸿就开始猫在马车里睡觉。睡不着也躺着,楚子煜起初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还特意差了个娃娃脸的随从来问候。结果,若鸿恶狠狠的一句:“睡觉。睡觉行不行?”外加当头扔过去的一个靠垫,把那个小随从吓的目瞪口呆,落荒而逃。
其实她只是不想看到外面的景色罢了,因为几年前,商队就是沿着这条路出发,前往呼伦国。

明月当空,碧空如洗。
若鸿坐在驿站的屋顶上,手边一坛美酒。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风中有桂花淡淡的香气,有远处丛林潮湿清新的气息,有市井之间温暖的烟火气。
抿一口酒,让那灼热的感觉一直滑进身体的深处。
自从离开药仙谷,若鸿夜夜失眠。也许是楚子煜的交易又唤醒了她沉睡心底的伤痛,也许是白天躲在马车里睡觉睡的太多了,也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再也无法逃避,必须面对内心深处饱受煎熬的真实自我。
再抿一口酒,这一路燃烧而下的液体象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抚过伤痕累累的心,醉眼迷离之间,月色如水,景色果然变的温柔了。
有时候她能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屋顶下来,回房间去洗漱,更多时候则是醉倒在屋顶上,这时,会有人上来抱她下去。根据白天见面时疾风可疑的表情,若鸿猜测那个抱她下来的人就是他。只不过,白天她很少下马车,等到了驿站她又总是躲在自己房间里,所以一直也没有碰面的机会跟他说谢谢。
“总会有机会的,”若鸿想:“等办完这件事,我要离开的时候,一定找到他跟他说谢谢。”
再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京城瓦都了。若鸿一直在犹豫到时候要不要偷偷回原家去看看?钟翠华当年的警告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隐情?她应该去找找牧人族吗?也许她的外公掌握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线索?
若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酒坛。
夜凉如水,空中一轮圆月仿佛触手可及。快要到八月节了,在谷里的时候,会有附近的茶农送来自己做的糕饼,圆嫂也会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邀请大家一起过节。每年的这个时候谷里最热闹。
若鸿再叹口气。
在银白色的月光里,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掠过她的眼前,若鸿看着这鬼魅一般的身手,心里不禁暗暗赞叹:“好身手。”
果然是好身手,不过再抿一口酒的时间,两条鬼影子又闪了回来,只不过,其中一个掠过她眼前消失在夜色里,另外一个却象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一般闪到了她的身边。若鸿瞥了一眼,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没有杀气。
既然没有杀气,说明无害。那就不用费心去研究了。她轻轻晃晃酒坛,还好,剩着大半呢。
不速之客在屋顶慢慢踱了两步,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的酒不好。”他说,同时侧过脸仔细的打量她。
“是吗?”若鸿漫不经心的反问他:“什么酒好?”
“听说瓦都有一家醉清居,那里的‘千醉’是你们北苏最好的酒。”不速之客笑了笑:“不过,只是闻名而已。”
“你们北苏?”若鸿奇怪的反问他:“你是哪里人?”
不速之客轻描淡写的说:“外族人。”
从他的装扮看不出和路人甲有多大的区别,但是他有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这双鹰一般的眼睛镶嵌在一张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眼角和眉梢都微微向上扬起,鼻梁挺直,双唇饱满,一条性感的沟纹从下唇一直延伸到下巴。
这男人身上有种隐而不发的力量,若鸿仿佛看到一只猛豹眯着双眼懒洋洋的晒太阳。
“在看我?”不速之客的唇角浮起好看的笑容:“从这张脸上看出了什么?”
“从脸上能看出什么?”若鸿自嘲的一笑:“你希望我看出什么?”
不速之客从她手里拿过酒坛,毫不客气的痛饮起来。
他还真是很卤莽。若鸿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敲酒坛:“我是奸商,你喝了我的酒,拿什么来换?”
不速之客侧过头认真的想了想,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轮廓分明,仿佛每一根线条都是上天的杰作。
若鸿自嘲的笑了,她真是喝多了,竟然这么放肆的关注起陌生男人的外貌来。
“你会去瓦都吗?”不速之客问她。
若鸿点点头。
“那就好。”他露出爽朗的笑脸:“我请你喝千醉,如何?”
“好,”她痛快的点头。
“三日之后,”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日落之前,醉清居,不见不散。”

若鸿醒来的时候,四下里静悄悄的。
她睁开眼,紫色的纱帐,紫色的被褥,空气里缓缓流动的茉莉清香。这是哪里?
象是发现她已经醒来,纱帐从外面掀开,露出一个头挽双髻的俏丫鬟。
“郡主醒了?”俏丫鬟甜甜一笑:“王爷吩咐过,让小环服侍郡主沐浴更衣。”
“郡主?”若鸿蹙起眉头:“这是哪里?楚子煜呢?”
小环笑道:“王爷进宫还没有回来,皇太后要是知道郡主回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小环扶她起来,屏风后,一个大浴盆盛满了热水,水面上漂浮着茉莉花。
“郡主的房间还和三年前一样,”小环伸手试了试水温,轻声说:“王爷吩咐过,任何东西都不许摆乱了地方。”
若鸿摆手让他们都退出去。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得静静想一想。
楚子煜的身份竟然是王爷?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呢?若鸿的心沉甸甸的,有种上当的感觉,那么,那个病入膏肓,急着要见无双一面的老太婆就是皇太后了?
若鸿把脸浸在热水里,回想起月光下楚子煜那张沉静冷漠的脸,那时,她骤然间听他说要跟她做一笔交易,心里五味陈杂,根本没有留神倾听他的话。她原本以为看在死去无双的面上,他们之间至少有些不同于陌生人的情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冷漠的将她的友好推开,仿佛她根本配不上做他的朋友。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若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请你假冒无双去见一个将死的老人,”对,他就是这么说的:“无双的母亲曾经做过我祖母的侍女,无双出生后,母亲就去世了。我的祖母将她接到身边。我和无双从小在祖母的身边长大。后来无双得病,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木清师傅曾经救过我祖母,所以祖母把无双拜托给了她。”
“做为回报,我会尽我的力量查清楚原家商队遇袭的真相。”
衣服是层层叠叠的紫色轻纱,领口和衣角都绣着盛开的茉莉花。这紫色应该是无双最喜爱的颜色吧。
头发只挑起一部分在头顶挽成俏丽的斜髻,其余的头发按照她平时的习惯披散在后背。若鸿长到十五岁还是头一回化妆,她对着镜子怎么看都觉得不象自己。经过一个月的颠簸,她的脸已经瘦成了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也显得更大更圆了。她的皮肤本来就比一般的女子更白皙,衬着晶莹剔透的紫色眼瞳,宛如白玉盘上盛着的两块紫晶宝石。
“郡主小的时候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现在长大了,要算是我们北苏国的第一美女了吧。”小环拿着手镜,笑咪咪的站在她背后帮她照着。
轻轻的叩门声,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走进来,垂手说:“王爷派来接郡主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马车停在禁宫的西角门外,管家打起帘子,伸手扶着若鸿下了马车。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看见她,脚步一下子僵住了。若鸿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楚子煜。自从离开药仙谷,他们就很少照面,他似乎也瘦了,挺拔的身躯罩在银白色的朝服里,头发上束着金环,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王者之气。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凝视着若鸿,那目光里充满了惊艳、怜惜和深深的悲哀,若鸿不禁问自己:他看的是若鸿?还是透过她看到了那个笑容甜美的姚无双?
若鸿慢慢走到他面前,气氛似乎有些古怪。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呢?
楚子煜的目光茫然若失,清亮的眼睛里仿佛蓄满了回忆。
若鸿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不会昏过去吧,我可扶不动你。我刚起床还没吃饭呢。”
楚子煜如梦初醒,只一瞬间,他的表情又变的一派从容。
“进去吧,”他拉起她的手,“皇祖母已经醒了。”
若鸿试着甩了一下,但是没有甩开。只好任由他拉着往里走。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邪魅的轻笑,若鸿感觉楚子煜的手突然一紧,脚步也停住了。
长廊的一端,两个衣饰华贵的青年公子摇着折扇正缓步朝这边走过来,他们的年龄和楚子煜不相上下,眉宇间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应该是兄弟吧。只不过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流气,看见楚子煜和若鸿,两个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意的表情。
其中一个上前两步,轻笑道:“三哥,听说你这次出门带回来一个美人啊。”一双丹凤眼转了过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若鸿,他的目光有一种阴冷滑腻的质感,令若鸿感觉仿佛有一条蛇在身上上下游走。
“应该是无双吧?”丹凤眼身后的男人走近两步,阴沉凌厉的眼光淡淡扫过若鸿的脸孔:“六哥不记得小时侯皇祖母身边那个爱哭的小丫头了吧?”
若鸿心里大起反感,爱哭的小丫头?无双小时侯就是挨这些家伙欺负的吗?
丹凤眼似乎一愣,随即用扇子托起若鸿的下巴,意味深长的一笑:“无双,你还真是让我吃惊,若不是这双紫眼睛,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楚子煜始终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若鸿的手慢慢收紧了。若鸿瞟了一眼对面这个邪魅的男人,冷淡的说:“如果这里不是皇宫,我相信您会更吃惊呢。”
丹凤眼一愣,缓缓收了折扇,目光里却多了几分玩味:“是吗?我还真是期待啊。”说完刀子一样的目光滑过她的脸颊,落回到楚子煜的脸上:“我和八弟还有差使,就不陪三哥进去了。”
楚子煜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两位弟弟慢走。”
若鸿恭身行了个礼,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两位世子慢走。”
丹凤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八世子则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若鸿。
“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经常欺负无双?”若鸿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恨恨的问。没有听到回答,回身看楚子煜,却见他唇边扬起一个浅笑,幽深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点温柔。
若鸿怔怔的说:“别这么看我,我不是无双。”
“我知道。”楚子煜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她。”

大殿中央耸立着金碧辉煌的盘龙柱,层层帐幔之间阴影重重,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窃窃私语,连空气里似乎都流动着令人不安的东西。
在他们前面带路的宦官也象个妖怪一样,走起路来连脚步声都没有。若鸿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下意识的就往楚子煜的身边靠去。
楚子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的手温暖有力,让她觉得安心。
一道明黄的帐幔在他们面前挑起,隔着珠帘,隐隐约约看到一张大床。
若鸿还没有看清楚,一旁的楚子煜已经拉着她跪下行礼。若鸿跟在他的后面说:“无双见过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千岁。”心里却对太后好奇到了极点,市井间传说太后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人,据说与临国商贸税收的制度就是由这位太后提出并一手完善的,她,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楚子煜忽然紧了紧她的手,她茫然的回望他,楚子煜又好气又好笑的用口型示意她进去。
“进去?”若鸿不明所以,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两个宫女已经走了过来为她打起了珠帘,若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楚子煜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走进里间,若鸿正犹豫要不要跪下,就听床蹋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若鸿迟疑一下,还是按照一旁女官的示意走到床前垂首跪下。
“抬起头。”床上的老人吩咐。
若鸿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抬起头来。她的双眼立刻接触到了两道比刀锋还要凌厉的目光。
皇太后半坐在床上,身上穿着浅色的寝衣,她的皮肤也许长年卧病的缘故苍白的没有血色,细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眉宇间颇有皇家的威仪。她的目光紧盯着若鸿的脸,灼灼有神的眼睛里相继闪过震惊、失望和震怒的神色。
若鸿清晰的听见太后的呼吸突然变的急促了,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没有想到这位太后竟然有双这么厉害的眼睛,看来是被她识破了。那么接下来呢?她忽然想起欺君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该死的,这回的当上的有点大了。
若鸿垂下头,她看见太后放在外面的手紧紧的握着被角,因为用力骨节都发白了。
空气里弥漫着异样的紧张气息,若鸿的后背再一次爬满冷汗。她很想看看楚子煜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握着被角的手慢慢放松。
“你们都出去。”皇太后的声音平淡无波:“煜儿和无双留下。”
若鸿的心一松,随即又一紧。
楚子煜走到床前,挨着若鸿跪下。
“煜儿,你是不是觉得哀家真的老了?”太后淡淡的问。
楚子煜微微一抖,脸色刹那间变的苍白。
若鸿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被识破,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了。现在真正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蚱蜢了。只要一想起御花园里遇见的那两位,说什么也要帮帮楚子煜。
“太后,”若鸿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带民女进宫,只不过是想借助民女的医术为太后诊疗。至于假冒无双郡主之名,据民女猜测,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哦?”太后显然十分意外,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若鸿:“你懂医术?”
“民女的师傅是药仙谷木清。”若鸿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一眼太后,还好,一报出师傅的名号,太后的脸色立刻和缓了,眼神也没有那么凌厉。再看楚子煜,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凝视着若鸿。
“木清…还好?”太后迟疑的问。
“师傅很好。”若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木清和太后之间,好象不那么简单哪。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靠在软垫上伸直了手臂。若鸿上前,手指轻轻搭上太后的手腕。
“太后年轻时可是受过风寒?” 若鸿收回手指,轻声问。
太后微微点头。
若鸿松了口气:“受风寒没有及时调理,以至五脏受损这是主因。其次,太后劳心过度,多年来调养不当。民女先给太后开几副药方。一月之后,若有改善,民女再给太后另开药方。”
太后点点头,唇边浮起淡淡笑容。目光转向楚子煜,柔声说:“难为我的煜儿一番孝心。只是,以后行事不可如此卤莽。”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在帘外说:“启禀太后,六王子子密八世子子英有要事求见太后。”
太后蹙起眉头,“宣。”
若鸿和楚子煜对视一眼,楚子煜微微一笑,似乎在安慰她不要紧张。
不多时,就听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进内殿,在珠帘外跪拜行礼。随即响起六王子子密邪魅的声音:“太后,孙儿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想禀告太后。”
“哦?”太后轻挑眉头,脸上波澜不惊:“天大的喜事?说来听听。”
子密哈哈一笑:“刚才孙儿在宫门外遇见太辅姚大人,姚大人已经应允了孙儿的求婚,答应将无双许给孙儿做侧妃。”
楚子煜一震,抬头直视皇太后,目眦欲裂。
若鸿一惊之下,人反而镇定下来。反倒是楚子煜暴怒的神情让她有些意外,他应该是很在意无双的吧,即使她人已经不在了。
太后的目光瞟过若鸿的脸,落在楚子煜身侧紧握的双拳上。她的表情高深莫测。
子密干笑两声,说:“太后不替孙儿高兴吗?”
太后抿嘴一笑,“你和无双无缘。”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无双回来之前,哀家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了,无双封护国公主,赐婚呼伦国王飞鹰。呼伦国的使臣已经到了京城,后宫正在置办嫁妆,无双很快就要出嫁了。”

十一

若鸿悄悄溜出估衣铺的后门,一想起那两个小太监还抱着一大包药材在前门傻傻的等她,她就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自从太后宣布赐婚,她就一直被留在太后的宫里。她借口要搜集几味宫里没有的药材,好不容易才从太后那里领到了出宫的腰牌。她低头看看身上这条简单利索的白裙子,虽然做工粗糙了些,比起太监的灰袍子还是好看的多了。
醉清居,这座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不但有闻名遐迩的“千醉”,据说菜肴也是全京城最好的。
若鸿一脚踏进醉清居的大门,立刻就相信传闻不假。才刚到用餐的时间,整间大厅竟然找不出几张空桌子。
她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发现大厅里突然之间就有点静,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傻呼呼的看她。这是什么状况?若鸿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没有穿错啊。